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歸權 文 / 曳水

    宮中一年一度的賞花節，能被請進宮來的，都是些在朝中說得上話的人物。一般一位官員可帶一妻一子女入宮。

    最開始的賞花節到真的只是賞花而已，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有了先例。大家都在慢慢的藉著賞花節，開始暗中相親了。能來的，自然都是受皇室重視的人物。如果嫁不得皇帝皇子之類，就算是嫁娶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大家的期盼。

    白天一般都是皇后帶領官家夫人女兒，聚會活動。皇帝帶著那些大臣和他們的兒子，則又是男人間的活動。御花園有那麼大，倒也不嫌人多。

    到了晚上，便是大家一起聚餐的時候了。大臣坐得靠前，他們的家屬就坐在他們之後。這個時候，其實都是大家相互觀察的時刻了。若有看對眼的，明日長安城便會傳來許多的喜訊。

    太皇太后在最後的時刻才出來，我依著她的吩咐。暗中請了竇嬰以陛下成年為由，奏請太皇太后交出政權。外祖母有故作不滿！但是卻也在眾人的無奈之中，開始漸漸的有了鬆口的意思。

    「徹兒，你仔細看著，哪些人在幫著你，哪些人在觀望，哪些人又在阻撓。這些你自己心裡都要有數！」我和劉徹坐在高處，看著下面的人形形色色。我輕聲在劉徹的耳邊咬耳根，劉徹點點頭，認真的看著下面的人。臉上帶著一個帝王應有的威嚴，嘴唇帶笑，但是目光如炬。

    我對於這樣的劉徹有著越來越多的欣賞，嘴角不由自主的笑起來。收回目光，卻一不小心看到了一旁的楚服緊握的手掌。鬼使神差，我竟將牽起了劉徹的手。等我抬眼的時候，便看見了楚服蒼白的臉色。我的心裡，竟然沒由來的一陣的痛快。

    劉徹的權力，到底還是收回來了。劉徹日夜在未央宮操持，楚服便隨時在劉徹的身邊走動。

    天氣漸漸轉熱，劉徹專門命人整修的甘泉宮也正式完善。宮殿較之前有了更大規模的擴建，顯得異常的氣派隆重。

    我的東西開始有人在漸漸的往甘泉宮搬去，身邊的柳眉喜上眉梢。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心裡莫名的有些落寞。甘泉宮，大是大，氣派是氣派，但是卻沒有人想到，甘泉宮距離未央宮是有多遠。劉徹的用心，其他人不明白，我這個早知歷史的人還會不知道嗎？但是我畢竟還是沉默了，許多事，劉徹的表面功夫做得下去，我自然也樂於見此。

    我站在甘泉宮的門口，久久不願意踏進去。楚服站在我的身邊，一言不發。

    今日一早，楚服便被劉徹派來了。說是陛下國事繁忙，便不能陪我過來了。我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國事繁忙，這個借口用的的確不錯。劉徹心裡的小九九，到底自己還是覺得愧疚的。自己給我修的『金屋』，現在心裡有鬼，倒是根本不忍面對我。

    「陪我進去吧！」許多事，過去了也當真就是過去。在劉徹接手國事這三個多月來，我心裡對於楚服的那股子怨氣倒是在慢慢的消失了。

    楚服在我身後，神色有些遲疑。「怎麼？你的陛下不來，你就都不願意陪我？」我看著楚服那模樣，心裡忽然有些不滿。什麼時候，以前那個事事依我的楚服，會變得讓我心裡隨時都充滿了堵意？

    「娘娘言重了，服只是覺得和娘娘一同進入陛下為您備下的宮殿，怕是有些不妥。」楚服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神色尊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然的扯了扯嘴角。

    「那就難為楚大人了，本宮自行進去就是。楚大人可以回去跟陛下覆命了。」不是只有你楚服才能學會放下，才能故作疏遠。

    我看著楚服，明顯見到了他眼睛裡面的掙扎。楚服，我的感情和我的主動，不是可以任由你一次又一次的踐踏和推拒的。

    楚服閉上了眼，不再說話。我直接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阿嬌姐！」忽然傳來的聲音，讓我一下子停止了正要踏入宮門的步子。劉徹大踏步的走來，身上散發著的是一股強烈的帝王風範。

    我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楚服。他的嘴角扯過一絲的苦澀，我心裡忽然明白了什麼。我這甘泉宮，出門便是寬敞大道，能夠藏人的，也只有路旁的大樹了。

    劉徹沒有來接我一同入甘泉宮，而是派了楚服。自己卻躲在了我的宮殿門口。這一切當真是讓我不得不心裡苦笑。也是難為劉徹了，滿心滿腦的國家大事，還要花這些小心思來試探我和楚服。

    「徹兒，不是在忙嗎？怎麼又跑來了？」不是只有劉徹會演戲，其實只要一個人看的足夠透徹，很多事，也能做的自然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劉徹直接掠過楚服走到我的面前。牽著我的手，我低下了頭，眼角卻看到楚服一臉的痛苦。

    「今兒是我阿嬌姐入住甘泉宮的日子，就我就是再忙，也得趕來。阿嬌姐，走吧！」劉徹臉上笑意深深，我也面上微笑。一轉身，身後之人，便與我再難交集。

    甘泉宮，屬於我陳阿嬌的金屋。再過個十年左右，這裡便會與我絕緣了。

    「恭迎陛下，恭迎娘娘！」屋內早已站了滿滿噹噹的宮人，個個看來標誌伶俐。以柳眉為首，個個都俯首帖耳。

    「哪裡來的這麼多宮人？」我看了看劉徹，這一切除了他，怕是無人再可安排。

    劉徹笑了笑，「甘泉宮大，我怕十六個人伺候不過阿嬌姐，便又多添了一輪。」劉徹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覺得他突然安排來的人有什麼不妥，在我之前的宮裡，只有規規矩矩十六人。可以說都是我長門宮的心腹。如今劉徹忽然又安插了人進來。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心中有氣，但是這個時候的劉徹羽翼漸漸豐滿。我倒是

    不至於再次表現出我自己的不滿來，有些氣，也是我陳阿嬌必須要受的。

    「徹兒，有心了！」不就是皮笑肉不笑的一番客套，誰又不會呢？

    我與劉徹到底現在也走到了這一步，貌合神離！

    甘泉宮離未央宮有多遠倒也不是我可以測量的，只是我知道。每次想要去給外祖母請安時，我都得坐個把時辰的馬車。最後到外祖母那裡的時候，每每都得要吃了午飯才能走。

    這一日，我來的時候，也正好遇著了母親。母親現在是愈發的容光煥發了，整個熱看起來越來越有年輕時候的感覺。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

    「嬌兒！「私下無人，我母親依舊喜歡這般叫我，沒有皇后的虛弦，這倒是讓我覺得身為安慰。「嬌兒，最近看來有些消瘦了，可是徹兒對你不好？」

    母親現在難得皺眉，我的確不忍心讓這個為我操心了半輩子的婦人再次臉上愁容。

    「徹兒哪裡對我不好了？偌大的甘泉宮，就我一個人住。母親可是沒有看到這其中的榮寵？」在眾人的眼裡，我一人獨霸祭天宮殿，這足以證明劉徹對我的金屋之諾了。可是我的母親卻歎了口氣，看著我，似是有話，卻又沒有說出來。

    「只要嬌兒覺得好便好！」母親拍了拍我的手！「長門園裡，你命人種的桃花開了。母親已經派董偃將長門園送給了陛下，你若是有空，便回去看看吧。」

    「這麼快就開了？」我倒是詫異了，年終才和柳眉說的拔梅花，中桃樹，現在就開花了？

    「是移種的桃樹，連著土來的，自然就開的快！」母親看著我，眼中寵溺。我笑了笑，正要說什麼，便看到了不遠處飄著的白色衣角。

    那人就那樣翩翩的站在那裡，不言不語，目光平淡。我收回了我的目光，語氣冰冷。

    「何事？」

    「陛下命服來請娘娘與長公主一同去未央宮，陛下專門設宴！」楚服依舊清清淡淡，現在這種狀態便是我和他。無悲無喜，各自淡忘過去。

    我點點頭，「知道了，稍後便來！」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