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落淚 文 / 曳水
七月初六，便是薄太后的忌日，今日初五，王夫人早早便過來辭行。母親一直拉著她幾番叮囑，倒是事無鉅細，交待了許多。
「那姐姐，彘兒，我便托付給你了！」王夫人牽著劉彘，將他交到了我母親手上。
此去皇陵，未成年的皇子除太子外均不能前往。劉彘自然也只有被留了下來，我看著劉彘笑嘻嘻的看著我，倒是極為高興的與他母親拜別。
母親接過劉彘的手，「妹妹放心去吧，此番前往，陛下既然只帶了你與栗姬，其中關係，你自然是明白的。姐姐就不多說了！」
王夫人點點頭，抱著劉彘親了再親，這才鬆了口。
劉彘一直都是帶著笑，我不知道劉彘知不知道她的母親要走了。要為了他而去爭奪那個她原本也許已經放棄的夢想！
王夫人三步一回頭，對劉彘實在是難以舍下。
王夫人走了，母親便帶著我與劉彘一起習字。我之前因著出宮，為我請的兩個老師已經給了別的皇子，我回來又遇著受傷之事。我學習之事，倒是一直被拖了下來。
劉彘自他母親走後，便收起了笑臉。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滿是委屈。
「彘兒，」我見他要哭不哭的模樣實在是可憐，便將他只手抱著。
「阿嬌姐，我母親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我看著母親走了，心裡著實難受！」劉彘的聲音哽咽，眼淚包在眼睛裡，生生不讓它落下。
我母親歎了口氣，摸了摸劉彘的頭「彘兒，好孩子，想哭，便哭吧！」
「哇！」母親的話，就像是特赦令一般，劉彘頓時便淚如雨下。
「母親！母親！」劉彘邊哭便喚！我穩穩的站著，讓劉彘在我懷裡哭個痛苦。畢竟還是一個剛剛五歲的小孩，哪裡來的那麼強悍的忍耐力？
母親不過教了我們兩個字，便不教了，任由我們兩自己玩耍。
劉彘大哭之後，瞬間便好了。又恢復了之前那個一臉堅韌的模樣。
母親派人單獨給劉彘拾掇了一間屋子，就在我的旁邊，雖然小事小了點，但是劉彘死活要住這裡，我母親倒也由著他了！
劉彘來了兩日，除了第一日哭了一會，之後倒是一切如常。早晨我們一起認字，等我換了藥，便一起吃午餐。劉彘每次換藥都會守在我的身邊，盯著我的傷口，看著很是認真。今日我實在忍不住，問到「彘兒，怎麼總是這樣看阿嬌姐的傷口？」
劉彘目不轉睛，看著太醫將我的傷口慢慢上藥，又慢慢的包起。
「我一定要將阿嬌姐受的傷記著，將來一定不能再讓阿嬌姐受此傷痛！」劉彘堅定不移，我都手中一抖。差點碰倒了藥瓶，還好太醫眼疾手快，抓得緊。
「彘兒，當真是懂事得很！」母親在一旁展開了笑顏。看著母親對劉彘細細的打量，想起往後之事，我久久無法釋懷。
劉彘小小年紀，便說的出這些話。那也不奇怪他往後會許下「金屋」之諾了，只是那又如何呢？最後陪他到老的，終究不是我！我只不過是他在落寞時的倚靠，往後他翅膀硬了，自己掌控得住這天下，我便再也不會在他的心上。
後事已知，我自然對於劉彘如今諸多的行為和言語，再也沒有的那麼多的感動。現在再好又如何呢？不過都是水中花鏡中月罷了！
今日是劉彘的生辰，晚間母親吩咐御膳房做了許多劉彘喜愛的飯菜。如今，太后，皇上，皇后，都不在，我的母親儼然就成了這宮中的主子，大家都在全力伺候著我的母親。
這許多日來，我終於是見著了我的父親，他憔悴了許多。與母親之間也帶著生疏感，劉彘倒是規規矩矩的喚了『姑父』，父親面色淡淡了應了。
在吃飯時，父親說：「嬌兒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在這裡久待也不便。我想著，明日我便回堂邑了！」
我瞧見母親愣了一下，隨即扒拉了一口飯。「怎麼？不怕我把你的老情人弄死了！」
「彭！」父親一下將筷子重重的扔到桌上！「館陶，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啪！」母親也直接放下碗筷，「陳午！我放過她，那她會放過我嗎？會放過我嬌兒嗎？」
我和劉彘看著兩個吵架的大人，也都紛紛放下了碗筷，這頓飯……看來又要泡湯了！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我是不可理喻！她善解人意，那你當初怎麼不再堅持一下，娶她算了！」母親的氣話直接出口，劉彘伸手抓著我的手指，我看了看他。分明瞧見他用嘴唇在說「別怕，我在！」我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父親指著母親半晌，重重的『唉』了一聲便甩袖走了！母親深吸了一口氣，嚥下了快眼溢出來的淚水！「柳眉，伺候翁主和膠東王用膳。我累了，先回去歇著！」
「諾！」
母親吩咐完便疾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我分明瞧見有晶瑩的淚珠灑在地上，透過燈光反射進我的眼裡！
柳眉上前布菜，劉彘一直看著我！
我一直發著呆，我聽見劉彘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阿嬌姐，吃些東西吧。你喜愛的香肉」
劉彘的小手舀著米飯和肉，遞到我的嘴邊，我這才驚覺我方才失了神！
「阿嬌姐，別傷心了。姑姑和姑父會和好的！」我將劉彘餵給我的飯菜一
口包在嘴裡。
「彘兒，阿嬌姐沒有傷心啊。快，吃東西吧，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不能破壞了！」我推著劉彘，想要他離我遠些，我幾乎看不清桌子上的菜了。
誰知他卻離我更近，兩隻手往我臉上一抹。「阿嬌姐，想哭便哭吧。我是男人，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靠！」
劉彘攤開的小手，全是自我臉上抹下來的淚水。我這才驚覺，原來我竟哭了？我甚至連我自己哭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流出了眼淚水！
但是又聽見劉彘方纔的話，我不禁伸手刮了刮劉彘的鼻子！「你還男人呢，連個男孩都算不得。頂多是個男童！」
我明顯看著劉彘快要炸毛的表情，但是隨即他卻呼了口氣！「算了，看在你今日傷心的份上，本王就原諒你的無禮了！」劉彘故作老成的說！我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卻全然不曾覺得，劉彘一直在為我抹著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