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命定 文 / 曳水

    轉眼間，我已經在皇宮待了一年了。母親已經向外祖母提過一次想要離開，但是被外祖母一帶而過的忽略了。母親便再也不好提及。

    母親日日在宮中幫著外祖母打點，倒是忙得有些忘了時間。父親大老遠自堂邑國送了禮物過來，這才提醒了母親，原來我的生辰快到了。

    「館陶啊，嬌兒也快五歲了，之前我給你說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今日，外祖母難得閒下來，帶著我和母親到園子中轉轉。

    外祖母被母親和應姑奶扶著，我便屁顛顛的跟在她們身後。

    我聽著外祖母此話，我一直都與母親在一起，外祖母什麼時候給母親說了話了？

    「母后，嬌兒還小！」母親似有推脫之意。

    「不小了，嬌兒啊，聰明的很。是個當皇后的料！」外祖母笑著說到，我卻在她身後邁不動步子了。

    當皇后的料？外祖母此話？

    「母后，莫說現在皇后還無所出，就是到時候生了，怕是嬌兒也大了。」母親一直扶著外祖母，完全沒有發現我已經站在原地不動了。

    「唉，那皇后啊，一直不得皇帝的寵愛。也不知是得了什麼病，那肚子，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最是再過個兩年，若是她再沒有動靜，我必是要皇帝遵循長幼有序之風，立下榮兒為太子了！」外祖母的話生生傳入耳中。

    「那母后也不必急於一時啊，總得要定了太子再說吧！」

    「怎能不急啊？這皇后啊，得要從小培養！這樣吧，以後啊，嬌兒就跟著我了，你這個當娘的啊，要留就留，不留就回你的堂邑國去！」外祖母的話一出，母親便沒有再接口了。

    倒是外祖母的念叨聲，聲聲傳來。

    「館陶啊，不是哀家說你。你當初的雄心壯志去了哪裡了？當初幫著為娘，幫著你父皇的那股子勁到哪裡了？母親啊，好不容易盼著你生了個女兒，可不就是想要想薄太后那般，立個自家的閨女為後嗎？」

    原來，我的命運就是這麼被定下來的？

    我跌坐在路邊，不再管外祖母與母親越走越遠！心中的震動越來越大，原來，她如此疼我愛我，不過就是要把我用來當個工具使的？

    我靠著路邊的花叢，埋首在雙臂之間。心裡分明難受，眼淚卻始終是流不出來。

    「阿嬌妹妹？」

    一個謙和溫煦的聲音傳來，我一抬頭，便望見了劉榮清澈的眼。見我抬頭，他便咧開嘴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

    「遠遠的便瞧見一個紅色衣裳的小姑娘蹲在這裡，想著便有可能是你！怎麼了？與姑姑走散了？」劉榮彎著膝蓋，看著我說到。

    我素喜穿紅色，這個他倒是觀察的仔細。

    我搖搖頭，倔強的咬著嘴唇。

    「怎麼了？與姑姑鬧彆扭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傷心？」

    劉榮關切的上前兩步，將我的手臂一提。「來，起來，榮哥哥帶你去找你的母親。」

    我倔強的站在那裡，不肯隨他走。我的母親，怕是從此就要把我賣了。

    「你不想見你母親？」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意圖，我點點頭。

    他恍然大悟，「小丫頭，竟然還會與你母親置氣了，走，榮哥哥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我雖然不想與劉榮有過多的交集，但是此時我更不想見我的母親與我的外祖母。便也由著他將我帶走！

    可是到了地方，我才後悔了。如果我知道是這裡，我是打死也不會來的！

    曾經的崇芳閣，現在的漪蘭殿！

    「到這裡來做什麼？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我有些不快，並不想到這裡與他們有過多的牽扯。

    「哎，來都來了，何不隨我去？」劉榮拉著我，並不打算放我走。

    我只得與他進了漪蘭殿，誰知，殿內卻空無一人。

    劉榮熟門熟路的牽著我的手，順著牆，倒是一路走到了漪蘭殿的後頭。

    「榮哥哥，這不是王夫人的院子嗎？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王夫人不過剛剛被封了半年，按理來說，不該沒有一個宮人在身邊伺候。

    劉榮看了看我，才說道，「父皇當初只是賜了院子，倒是沒有給她賜宮人。這院子裡，如今怕是只有他們娘母幾人在吧。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在午睡的。」

    「只賜了院子，沒有賜宮人？」難怪我那日聚會見著王夫人非但沒有什麼長了精神，看來倒是更加疲憊的模樣，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這漪蘭殿極大，這四周看著又乾淨得很，想來一定都是他們娘母幾人操持下來的。

    「嗯，父皇當初的確沒有說要給她宮人的。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會多事！」劉榮一手拉著我，一手把我往漪蘭殿的後院石階上拉。

    「難道**嬪妃有宮人不是應該的麼？」

    「呵，小丫頭，誰給你說是應該的了？在這皇宮，宮人只會分配給需要的人使用，像王夫人那等已經被父皇遺棄了的女人，怎麼可能還會給她分宮人？」劉榮說的理所當然，我卻心頭愈加不是滋味。

    原來，真正的皇室嬪妃，並不是像我們以往所看到的那般，好壞都有人伺候的！

    我忽然想到二十多年後的自己，是不是也會失去母親，失去柳眉，就連我討厭的奶娘都會失去，就那樣一個人，一個人在長門宮中孤獨終老？

    劉榮一直將我帶到了漪蘭殿的最高處，他斜著躺在閣樓頂角，我也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旁邊坐下。

    「怎麼樣？」他忽然開口，我有些害怕這種高度，一直心驚膽顫，卻不願意說我心裡的怯意。只是，死死的抓著梁子。

    「還好，榮哥哥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好不容易坐穩，這才開了口。

    「你看看下面。」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整個長門宮盡攬無餘。

    「這便是我父皇的**！最南邊的是長樂宮，那裡住著我的太祖母與祖母！這裡便是未央宮，未央宮裡有一座宮殿，叫做椒房殿，那是這天下每一個女人都嚮往的地方。而東邊，便是我母親住的金華殿，與椒房殿最近。其餘還有無數個宮宮殿殿，那裡還有這裡，都注滿了我父皇的女人！」劉榮的解釋再加上此時的身臨其境，我聽得倒是仔細明瞭，倒也對這宮中的佈局理解的清晰了。

    「不，那裡！是長門宮，那是我母親的地方，不是皇帝舅舅的！」我覺得這個時候的劉榮，讓我極其猜不透，我始終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話是什麼。這讓我覺得古代宮廷的孩子，真的好讓人害怕，劉榮這個時候不過十歲，卻足以深沉。

    「對，你說的沒錯，那個處在未央宮北邊的，但是臨近未央和長樂而建的長門宮，的確算是個例外。」劉榮看也不看我指的地方，便說到。而那裡，是在我們的身後。

    「其實，整個未央宮，我最喜歡的便是這裡了。這裡地勢最高，可以讓我看到外面。」劉榮的聲音有些落寞，聽來可憐得很。

    「外面？」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未央宮以西，果真可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來渺小的如同螞蟻一般，卻在不停的異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