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葅菜之事 文 / 南極藍
當地裡的麥子長到一手指高時,到了霜降節氣,氣肅而凝,露結為霜。藍怡早晨起來,會發現家裡的蔬菜上,一片銀色冰晶熠熠閃光,她轉到自家溫室內,感受著裡邊潮濕溫暖的空氣,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小蔥,半月之後該能吃了吧?」小蔥已經長了出來,細細弱弱的樣子,但是藍怡知道只要溫度適宜管理得當,半月之後一家子便能吃上噴香的小蔥炒雞蛋和小蔥拌豆腐,藍怡忍不住吞吞口水,饞了。
「作為這一片蕭瑟裡唯一的綠色,果真是養眼又養胃。」
藍怡今日帶著兩個孩子到二叔家,跟二嬸和陳氏學習醃蘿蔔,準備將家裡的蘿蔔也照樣子醃製一番。
「大嫂,這醃蘿蔔跟做酸筍差不多,就是多加了不少鹽巴。」陳氏把蘿蔔洗乾淨後整根放進鹽水裡,又用蓋子蓋上,這醃蘿蔔便做好了。
果真是簡單啊,藍怡給寶寶壓壓小帽子,把他手裡的小個生蘿蔔拿走:「弟妹,這蘿蔔怎麼個吃法?」
「過些日子直接撈出來,切絲就成。能吃一冬天,吃剩下的來年春天咱們再將這入了鹽味的蘿蔔切絲曬乾鹵過後做成鹵鹹菜,這鹵鹹菜大嫂也吃過的。」陳氏耐心地解釋道,隨後她又將蘿蔔的葉子也洗淨甩干放進鹽水裡,醃製之後可多存放些時日,也是冬日裡的一道醃菜。
鹵鹹菜是農家四季菜桌上必備的,這滷菜鹽味重十分下飯,藍怡從二嬸這裡拿了些回去,用水泡過幾遍後用來炒雞蛋,別有一番滋味。
「那我可要多醃點蘿蔔,鹵鹹菜的滋味挺不錯的。」藍怡盤算道。
李氏見她一副饞貓的樣子,笑著說到:「這鹵鹹菜味重,孩子不能多吃。你那溫室裡種的菜也該發芽了吧,那麼大一塊地足夠你們娘仨吃的,醃不醃蘿蔔都成,想吃了到二嬸這裡拿兩個回去。」
藍怡提起溫室便十分有成就感,「是呢,小蔥、菠菜和萵苣已經發芽了,等長大些給二嬸拔些過來,咱們今年冬天不愁菜吃。」
李氏趕緊擺擺手:「寶兒他娘,你們自己個留著吃就成,家裡菜不少,再說這溫室裡的菜下來你挑到城裡準能賣個還價錢。」
「二嬸,您這話就見外了,再好的價錢,咱們自己個也得先吃點嘗嘗鮮不是?剩下的我再賣去城裡。」藍怡又指著白菜問到,「這白菜也是醃麼?」
李氏點點頭:「這些白菜洗淨再晾乾,然後放進花椒鹽水裡泡一段日子,等入了滋味再能拿出來切著吃。」
當地人把這種製作蔬菜的方法叫做「葅菜」,藍怡覺得新鮮,便跟著做了一缸蘿蔔一缸白菜。
剩下的白菜被藍怡做成酸菜保存。
把晾曬過得白菜去根和外邊的葉子,用開水焯過甩干,大缸刷乾淨曬乾後,把白菜緊密地擺進去,每擺一層撒一些鹽。最後用一些老梆子蓋住最上面的白菜,壓上石頭,用白布包了蓋嚴蓋子。第二日打開缸口加滿清水,並倒入米醋,再封好缸口,其間要倒缸三四次,自然發兩個月後即可食用。
因做法簡單,村裡不少婦人也跟藍怡學著做了不少,白菜種植簡單,儲藏方便,是家家過冬的主菜,自然都種了不少。
藍怡家這些日子進出的人還是不少,這得益於她建造的溫室,眾人看過之後無不感到驚奇,但是一聽這銀子花費都打消了念頭。
胖胖的八婆二嫂直言,藍怡這溫室比周財主的暖房只好不差,藍怡這才知道這裡人也是有冬日裡種植蔬菜的方式的,只是自己沒有接觸而已。
九月二十三這日,週二發和兒子將藍怡家的租子交來,稻子四百斤,黃豆二百斤共計六百斤,加上早先運來的稻草三車和鍘好的黃豆秧今年的租子算是交清了,藍依家地下室裡存放的糧食又增加了好幾袋。因為地下室沒有老鼠,多存放些時日也不會有問題,藍怡習慣性的囤積糧食,這樣也能應對一些未知的危險。
九月最後一天飄起秋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三日,一層秋雨一層涼,藍怡和兩個孩子的衣衫也是一層層的加厚,除了新做的棉衣,藍怡還用野兔皮給宇兒和寶寶做小皮帽和手套,硝過的兔皮柔軟密實,土黃色雖不好看,卻暖和,防風。
兩個孩子下雨天便坐在炕上玩彈弓和石子,或是跟著藍怡到溫室裡玩。因為還沒有到上凍的時候,藍怡只在北牆的土炕裡燒著木柴,溫度還算舒適,這裡成了宇兒和寶寶兩個最喜歡的地方。
前幾日六子過來給藍怡帶回春蘭和春草給兩個孩子做的棉鞋、外衫和褲子。棉鞋也是千層底,衣服是用厚實的青藍色棉布做的,襯裡是白色細綢,薄薄地夾了一層棉花,外衫的對襟和袖口和褲子的褲腳都繡了花邊,漂亮又不扎眼,農家孩子也能穿著出門,藍怡對二人的用心很是感激。
對此自己做的只能算是棉襖的臃腫衣服,她甚是慚愧,決定去找陳氏學做衣服,繡花也要學!
這場秋雨後,天氣越發冷了。這段時日,王林遠開始跟著跟著王掌櫃父子忙活著尋找合適的地點開油坊和安排人員的事情,頻繁出入縣城。林遠捨不得坐牛車,再說這去往縣城的牛車也只在縣城集市之日才有,所以多數時候他都是步行來回,藍怡便讓他騎著毛驢,這樣能節約不少時間和體力。
小毛驢這半年過得十分滋潤,草料豐富還幹活不多,隔三差五的藍怡還給它給刷毛。所以這小毛驢躥高了不少,背部到了藍怡的下巴。其實,藍怡覺得自己也長高了一節的,只是沒驢子長得快罷了。
從王林遠那裡,藍怡也瞭解了大周油坊的一些基本搾油發方法。油坊搾油時先將油菜籽曬乾炒熟,再裝進豎著的粗管內,粗管是用木頭或青銅製成,下邊是帶有凹槽的石
頭。搾油時用木頭或石塊在粗管上端壓砸,把菜籽壓碎出油。壓砸菜籽的石頭或木樁,車輪加槓桿原理推動,人力或水力,還有牲畜拉動的都有。
這種傳統的壓搾方法藍怡再現代也見到過,所以並不算陌生。至於牡丹脫殼的方法,王林遠只說帶有凹槽的石蘑應是能用的,夏順請了工匠正在秘密研製。
小雪節氣後氣溫將至冰點以下,隨著天氣轉冷,水開始結冰,大地也開始上凍了。藍怡將溫室的三面土炕都燒了起來,自己和孩子睡覺的土炕也填了柴燒著,吃飯的地點也由廚房搬到了炕桌上。
習慣了暖氣和空調的藍怡比較怕冷,現在已穿上薄襖外面套上棉坎肩,兩個孩子倒禁凍些,只穿著薄棉衣褲套了外衫褲子,小手摸著都比藍怡的暖和很多。
在屋內呆著時,藍怡多是教導兩個孩子背詩識字。現在教導兩個孩子用的成語和詩詞故事等,藍怡選的都是歷史發生轉折之前的,在周朝典籍上能尋到,只是在講解故事時她時常給兩個孩子灌輸一些更有價值的觀點和思考問題的方法,引導他們去思考。
當然,為了增加兩個孩子的學習興趣,藍怡選的詩詞多是比較應景且朗朗上口的。例如現在雖是百草蕭條,大青山的半山腰以上的松柏卻是蒼翠挺拔,讓人看到便覺得有種隱隱的希望在,似乎春天也不遠了。
於是乎,藍怡挑《古詩十九首》中的一首描寫松柏堅忍不拔的五言律詩教宇兒和寶寶背誦: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風。
風聲一何盛,松枝一何勁。
冰霜正慘淒,終歲常端正。
豈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宇兒記憶力很好,只教了三四遍就背了下來,高高興興地一遍遍背著。總算替代了那首不離口的《豬之歌》。寶寶凡是是跟著哥哥一起的,他雖然還是吐字不清,卻也能跟著哥哥讀出幾個字。
藍怡教的上心,兩個孩子也學得起勁,日子便在這般的忙碌和教學中,慢慢滑過。當藍怡覺得如此甚好之時,兩個孩子卻漸漸不安於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