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我記得你 文 / 柒柒不零
童瑤睜大著雙眼，腦袋霎時陷入了一片空白，只能聽見自己那驟然的心跳，在經過短暫的停滯後竟是突然加速狂跳了起來。
他的眼眸、他的薄唇、他的呼吸、他的氣味，都再一次清晰地呈現在了她的面前。
腦子裡不由閃過三年前那一夜的種種畫面，渾身便是如火般變得滾燙了起來，連同著自己混亂的思緒，像是一片被驟然攪渾的湖水，再也難以自持。
直到身後一位同學猛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小聲道：「喂，到你了。」
童瑤這才終於回過了神來，思緒萬千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自己那狂跳的內心，拚命咬牙垂著腦袋上前一步，接過了任羽手中的獎盃。
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亦不敢去跟他說話，只希望此刻的自己是一個透明人，能夠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不被他所察覺。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悄然停滯……
童瑤感到他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竟也是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沉默。
他還認得自己嗎？認得那個三年前的小女生？童瑤腦子電光火石的閃過一瞬這般愚蠢的想法，竟是讓她緊張得幾乎窒息。
不過，半響之後，任羽卻已然恢復了正常，禮貌地將獎盃遞給她，禮貌地伸出了一隻手道：「恭喜你，童瑤同學。」
語調平靜而溫暖，卻是沒有顯出任何的異常來。
心中似是如落石般微微下沉，帶出些許失落的寂然，童瑤亦是呆愣了須臾之後才緩緩回握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非常的溫暖有力，讓童瑤有些晃神，就是這樣一雙手，演奏出了那些動人心扉的旋律，讓人留戀陶醉，也就是這樣一雙手曾在三年前的那一夜溫暖的將她抱在懷裡……
這一切都仿若昨天般的清晰，卻又仿若前世般的遙遠……
她不自覺的微微抬頭看向任羽，在一片耀眼的燈光之下，他那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像是夜空下的星辰般好看，溫暖的笑容那樣沒有距離，的確是非常的讓人心動，然而，童瑤卻並沒有從那雙眼睛裡窺探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童瑤心中微動，呆了半響，直到身後的同學催了催她，才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衝他鞠了個躬就羞愧地退身，怎奈這番動作卻比她意想重的要大。
只聽見「滋啦」一聲。
童瑤感到自己裙子後頭的拉鏈似乎在悄無聲息的往下滑，一下子令她的心神完全清醒了過來。
糟了，剛剛睡太沉，都差點忘了！
自己現在穿的這一身裙子是從小珊那兒借來的，剛剛為了防止滑落還特意在後頭弄了個別針，回想起之前突然起身時，身後像是被什麼刮了下，童瑤這才恍然大悟起來，難不成在剛才自己已經不小心把別針給弄掉了？
童瑤整個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來，趕緊退下身來，一面想要低頭確認下事情是否真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
然而，面對台下吵吵鬧鬧的觀眾席以及無數閃耀的燈光，童瑤卻膽戰心驚的不敢有任何太大的動作，她心跳加速的想著，要是在這麼多的媒體攝像面前，抓拍到了自己在台上尷尬的動作，她更不希望會在任羽面前出醜。
此時此刻，童瑤真想直接從台上逃走，卻依舊要硬著頭皮跟其他領獎者站成一排，等待著校方領導在前頭做總結語。
童瑤感到自己腰間當真是越來越鬆垮了，逼不得已的她不得不挺著腰做出一副孕婦般的姿勢，才得以讓它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姿勢而勉強不掉下來，她覺得現在自己的動作看上去一定很滑稽，真希望沒有任何人察覺才好。
然而，只可惜卻是事與願違。
這一幕卻恰巧身邊的任羽給看在了眼裡，他疑惑中卻是瞧見了她裙子後頭的那微微滑落的裙子，很快便是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忍不住會心一笑，便是掃了一眼台下的人群。
幸好此刻大家都是將視線聚焦到了台前發言的校方領導面前，任羽便得以悄無聲息地後退一步替她擋住了那些前方一個攝像頭的死角。
童瑤並不知曉他是故意為之，甚至都沒來得及細看前頭將自己遮住的影子究竟是誰，便以最快的速度用一隻手將身後滑下來的拉鏈給繫了上去，這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不想片刻後，前頭卻霎時傳來了一聲極輕的聲音低語道：「弄好了麼？」
這麼一瞬，童瑤突然愣住了，扭頭一看，發現任羽似有若無地側過身擋在了她的面前。
童瑤只感到渾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了腦門，結結巴巴地小聲答：「好……好了……」
瞧著她這般噤若寒蟬的模樣，任羽又不覺笑出了聲來，趁著那些聚光燈都聚集在前頭領導發言之時，他便繼續退身一步，思索著朝身邊的童瑤輕聲低語道：「我記得你。」
剎那間，她渾身便是僵在了原地。
「你……你說什麼？」童瑤的心跳幾乎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所有五臟六腑的知覺都像是被瞬間掏空了般，唯有萬千思緒於腦中紛飛，她卻只能睜大著雙眼僵硬著身子立在原地，一寸也不敢動彈。
「前幾天在鋼琴室裡，那位彈奏著我樂曲的女孩就是你吧？」任羽又再次開口問道。
「什……什麼？」她腦袋一懵，整顆心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的驚險起伏。
「你改編的和弦很好聽，而且充滿感情，比我
這個本尊的演奏更加傳神呢。」他微笑著繼續道說地這麼一句話，這才終於讓童瑤那顆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終於稍稍放了下來，讓她感官的所有知覺也再次回到了自己身體，引得她長舒了一口氣。
「謝……謝謝……」心中五味陳雜，她卻只能埋著腦袋結結巴巴地道。
任羽瞧著她那微紅的面頰，和那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竟是覺得甚為可愛，剛還想繼續與她攀談些許，不想台下觀眾的掌聲驟然響起，前頭的領導們演講完畢，已然是要輪到任羽上前去致辭。
任羽無奈中只得微正了正自己的領結，不捨地看了一眼童瑤，而後才猶豫著轉身走到台上的麥克風前開始發言，台下的聚光燈霎時瘋狂的閃爍了起來，伴隨著各種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霎時讓沉寂的大禮堂變得熱鬧了起來。
而身後的童瑤呢，則趕緊跟著退場的同學們一起繞過後台下了會場，這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童瑤慌亂中卻是不敢再去看台上的他哪怕是一眼，只抱著獎盃埋著腦袋像是逃難般直接衝向了洗手間。
腦海中不停迴響著的，是他那溫柔清澈的聲音，久久不能散去。
「我記得你。」
心中似是被人狠掐了一般，窒息中透著微痛。
是啊，他倆的確曾經相見過，然而卻並非是在幾天前的鋼琴室……而是……
打開水龍頭，讓「嘩嘩」的流水將她那混亂的思緒給沖醒，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抬頭目視著鏡子裡那個滿臉水漬的自己，許久之後才終於令她再次恢復了平靜。
他果然還是不記得了呢……
童瑤不覺苦澀一笑，試圖用自嘲來掩飾自己心中的失落，可惜卻是枉然。
或許對他來說，那一夜不過是一場無意的醉酒，可是對她而言，卻是自己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是啊，她甚至曾經自私的想過，想要去再次與他相見，不過理智卻是阻止了她這樣的行為，又或者，是老天有意為之，讓她自那之後遭遇了太多的東西，將他與她的「緣分」驟然切斷。
也許，他與她的關係，注定只不過是一場春夢吧？
童瑤長歎一口氣，收拾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緒，用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便再次走出了洗手間。
此時此刻，台上的任羽已然是致辭完畢，典禮也似是進入了尾聲。
童瑤只遠遠的看見人物被無數人簇擁著，被無數聚光燈捕捉著，舉步維艱的在保安的護送下，匆匆的朝大禮堂的後方走去，任羽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中途還被幾個女學妹逼迫著簽了幾個名。
他抬頭掃視了大堂一眼，似乎想要是尋找什麼，但很快又被身邊的經紀人催促著，最終還是迅速離開的大禮堂。
而伴隨著他的離開，身後一大群尾隨的人也跟著湧出了大堂，方纔還顯得擁擠不堪的禮堂一下子竟變得空空蕩蕩了起來，童瑤的腦袋突然有些放空，停在原地佇立了許久，直到小珊將她推醒。
「你在發什麼呆呢？」小珊奇怪的順著童瑤的視線望去。
「沒……沒什麼……」童瑤回過神來。
「哎，果然是大明星似的，那麼多人根本就要不到簽名啊！」小珊洩氣地抱著自己小本子，朝著任羽離開的方向抱怨著。
童瑤卻沒有搭她的話，而是默默轉身，準備回學姐的寢室換衣服走人，只因大堂牆壁上掛鐘的時間無誤的指在了五點的刻度上。
再過兩個小時，便是童瑤要去夜總會上班的時間了……
生活還要繼續，而夢，則終究是會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