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文 / 會飛的西瓜

    陶笙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陶媽媽正煲著電話粥。一看她那模樣，陶笙先是怔愣，接著有些樂了。

    其實她過去是個性子很開朗的人，以前在老家的時候，鄰里關係搞得要多好有多好，走哪兒都能叫上名來，光是他家樓下上樓那麼幾步路，都得停下來和人打好幾回招呼。

    可陶媽媽來到b市之後，這樣的性子就好像消失了一樣，陶笙在以前來這兒的時候就發現了，她現在都不怎麼愛和人說話，更別提和別的老人一樣曬曬天聊聊天吹吹牛了，之前還苦惱著該怎麼辦呢，這會兒難得看見她一臉神采奕奕的打起電話來，陶笙也不由得一笑。

    陶媽媽見他來了，臉上先是一喜，然後又衝他揮了揮手，意思是讓他別吵自己。

    陶笙一笑，瞭然的點點頭，拿了兩個水果就鑽進廚房了。

    用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做了個水果拼盤，陶笙滿意的看了一眼，再把盤子端出來的時候，陶媽媽的電話也已經打完了。

    陶媽媽看了陶笙一眼，接過拼盤拿了塊哈密瓜吃。

    陶笙看了她一眼，被她這副端坐的模樣給逗樂了，笑笑道，「媽，跟打電話呢？」

    「就以前鄰居那個李阿姨。」陶媽媽斜了斜眼，回答道。

    「她怎麼樣？」

    「還成吧，閨女這兩天要結婚了都。」說到這，陶媽媽又低聲嘟囔了句，「你怎麼還沒結婚啊，大人家兩歲呢可。」

    聽見陶媽媽那句小聲的嘀咕，陶笙笑的更開了，也沒多說，挑了塊水果，邊吃邊道，「那挺好啊，你想回去了？」

    陶媽媽看著窗外，沒說話。

    陶笙突然有些心疼了起來，那是他生長的城市，對老太太來說也是一樣的，老人都戀舊，他們一下子離開這麼多年，想家也不奇怪。

    想了想，走上前，乾脆坐在了她身邊道，「想回去我們就回去一趟吧，我現在也沒有工作，去那邊住多久都成。」

    陶媽媽回過頭來看他，又沉默了一會，回答道，「我就想回去看看。」

    「我知道。」陶笙伸出手攬了攬陶媽媽的肩膀，笑道，「我陪你一塊回去看看。」

    可陶媽媽的臉色看上去還挺猶豫的，像是在擔心著什麼。

    陶笙又遞了塊哈密瓜過去，「媽你快別這樣了，回趟老家啊，能怎麼著？天塌下來我還比你高呢，過兩天咱們就回去，啊？」

    也不知道陶媽媽在想些什麼，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點點頭。

    這態度就讓陶笙有些奇怪了，他覺得陶媽媽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不過她不主動說，那陶笙問也沒用，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想來想去，索性還是不問了。

    但她確實是想回去，這點陶笙還是可以確定的。

    而他自己本身也想離開這個城市，他想出去走走，去故鄉這個選擇也挺好的。他目前自己的感情也是亂的一塌糊塗，上次和ease談過之後，就想著要是能離開這個城市，會不會稍稍就能想通些？

    無論是能徹底放下這段感情，還是會重新回去。

    陶笙垂下眼簾，雖然不知道結果，不過他還是想試試。

    郭淮非常準時的到了肖清約他的地方，隨便找了棵樹，就這麼站在樹下等著。

    他知道肖清應該是已經到了，就算沒到，他現在的舉動肯定也在對方的監視之下。

    雖說這段時間他沒有直接接觸過肖清，他知道這件事情只能由肖清主動，他不是很清楚肖清十多年後變成了什麼樣，不對，應該說是他從來不怎麼清楚肖清的真面目。

    但匆忙往返與各種人之間打交道，導致郭淮也能間接的摸清肖清的一部分性子了。

    郭淮很耐心的等著，他可以不怪肖清弄出來的那些名堂，也可以對郭氏的損失既往不咎，但他想，而且他覺得他必須好好和肖清談談。

    於是他就這麼干站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小時對如今的郭淮來說，可是萬分寶貴，但肖清沒出現，他就只能一直等著，盡顯誠意。

    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期間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接。

    於是終於在離他抵達目的地一個小時十三分鐘的時候，肖清出現了。

    郭淮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一身輕鬆的運動裝，脖子上圍著條圍巾，同時隨著他走近的腳步，那張記憶裡已經模糊了輪廓的臉，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褪去青澀的臉，肖清的變化很大，卻還保持了他當年給人的感覺，乾乾淨淨的。

    「很正式啊。」肖清剛走近就衝他笑笑道。

    郭淮一身筆挺的西裝，這會兒也不說話，只是眼神落在肖清身上，少了幾分當初的迷戀，多了幾分探究。

    「怎麼？」肖清倒也不覺得這麼被看彆扭，大大方方的迎上他的視線，郭淮看上去還是精神滿滿，可眼下黑黑的一圈，卻清楚的暴露出他這段時間的睡眠並不好，「很累？」

    郭淮對這種明知故問的方式不是很想給予回應，比起肖清現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腦子裡更多思索的是，為什麼這人挨了幾個月不肯出現，卻在這會兒選擇了出來？

    「這麼多年沒見了，抱一下？」肖清見他不說話，也不著急，嘴角上升到完美的弧度，衝他展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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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郭淮的神色這才一動，卻像是沒看見他的動作一樣，問道，「你想怎麼樣？」

    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以他這段時間的調查來看，肖清絕對是一個合格的陰謀家，且不論其中的方式如何，但這人不可能在毫無把握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還是有自信自己的真面目絕對不會被發現？

    不對，這太自負了。

    以肖清的動作來看，他是個很謹慎而且很聰明的人，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所以他不太可能漏算郭淮得知真相這一步才對。

    他手裡到底握著什麼？

    郭淮忍不住想到了遠在b市的陶笙，這種念頭剛一起來，就被他狠狠的壓了下去，他不能這麼想，會讓他控制不住自己。

    接著他就突然就有些後悔了起來，至少在出發之前，他應該給李耀多打一個電話才對。

    見郭淮忽視他，肖清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而是稍稍偏了偏腦袋，那雙眼睛裡登時迸出一股危險甚至帶著點威脅的光芒。

    郭淮縱橫商場這麼多年，還真是第一次被除了郭美琴以外的人單單用個眼神就震住，剛剛被壓下的念頭立即重新湧了起來。

    真的是陶笙？

    他出事了？

    不能怪郭淮多想，肖清突然回來都能夠在一瞬間操縱那麼多企業家，其中除了孟浩宇的幫助以外，身體交易也是絕對少不了的，這年頭多少人栽在枕邊人手中？那恐怕是算都算不清。

    郭淮對當初肖清幼年所發生的事情，其實是沒有一點負面情緒在，就算是他知道了真相也是一樣的，可現在肖清在做的事情，卻已經不再是被迫的了，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這難免讓郭淮心裡勾出了點煩躁，如果陶笙落在肖清手裡，那結果是怎麼樣的？

    郭淮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藉著郭淮怔愣的空檔，肖清走上前去直接抱住了郭淮，聲音輕柔道，「有沒有想我？」

    郭淮眉頭一動，思緒立刻回轉，他皺眉，伸出手推開了肖清，神色落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肖清可能涉及到陶笙的安危，他的聲音就越發的冰冷，「你想怎麼樣？」

    「你忘了？」肖清看著他，「我不是說過，等我原諒了你，就會回來？」

    「你說過要等我。」

    郭淮看著他，細瞇起了眼睛，「那郭氏的狀況，是你給的見面禮？」

    「對啊，喜歡嗎？」

    郭淮勾起唇角，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這份驚喜，還是沒有你本人帶給我的更大。」

    肖清看著他，臉色在一瞬間變了變，雖然很快，但郭淮還是看出來了，他看著郭淮，冷道，「她說你就信？」

    「嗯。」

    「我說的你不信了？」

    「那得取決於內容。」

    「那我說我當年是認真的呢？」肖清看著他的雙眼，問道。

    「我也是認真的啊，你不虧。」郭淮聳肩，一邊把手不著痕跡的伸進口袋裡，按下了撥通李耀電話的快捷鍵。

    「我想和你重新來過。」肖清也乾脆不廢話了，郭淮青春年少的時候最能幹的就是貧，他和他爹一吵起架來，這麼多年罵人的方式都不帶重樣的，所以郭淮這個語氣一出來，肖清就不想再和他這麼轉下去了。

    「我不想。」郭淮拒絕的很迅速。

    「你沒得選。」

    「原因？」郭淮挑眉。

    「是你們郭家欠我的。」肖清看著他，眼底終於湧起了一股顯而易見的怒意，他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部都是因為郭家！沒了郭氏，當年的郭振能提前一步拿到藥物嗎？他們要走了肖父的命，就該想到，總有一天是會有人來還的。

    郭淮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我當你是聰明的。」

    肖清看著他。

    「原來你不是，你就為了這些事情，招惹了多少人？高立國身子底下壓了多少黑賬，這些東西要我給你一一說清楚嗎？還有他聯合上李竹光的事情，再加一個劉雄和，每一個身子底下壓著的東西都夠他們去牢裡蹲個天荒地老了，能耐大沒錯，你怎麼保證最後自己不被他們供出來？」郭淮說著，笑了一聲，「光是個同夥罪，就夠你進去改造個十幾年了。」

    「那些都不重要。」肖清打斷他。

    「那什麼重要？在我心坎上掛著重要？」

    肖清瞇起眼來，不說話。

    「你以前過的不開心，是沒法選的，我明白你那種好不容易得救了，又被人一巴掌按進水裡的感覺。可現在的路是你可以選的，你說郭氏目前的狀況是郭家欠你的，我認了，甚至以後解決了這些事情，我也不會讓你擔責任，就如你所說，這些都是郭家欠你的，我爸欠的，我還。」郭淮看著他道，「可脫了這層，我們兩早就該乾淨了，你當初走的利索，我跟在後面追了這麼久，還不夠？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就算對你來說是個笑話，我也是動了真情，所以事到如今你強行壓在我身上多少東西，讓我挨了多少，我都可以不計較，那是我選的。」

    肖清看著他，良久，眼底劃過一絲冰涼的冷意，「為了陶笙？」

    這個名字光是從他嘴巴裡吐出來，就讓郭淮的臉色冷了下來，「這是我

    們兩之間的事情。」

    和陶笙無關。

    「如果今天你接受了我，那就是我們兩之間的事情。」肖清突然笑了一下，那個淒冷的笑容讓郭淮一皺眉，「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說，我當初騙了你嗎？」

    郭淮看著他，「我說過不計較。」

    「你究竟是不開心我騙了你，還是不開心我騙你後背的真相？」肖清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陰冷了起來，「你也覺得我髒，對不對？」

    郭淮皺眉，剛想說話，就被肖清猛的跨上前的步伐給堵住了。

    「你當初說的，做的，都顯得自己真心滿滿，知道真相之後，又開始唯恐避之不及了？」肖清看著郭淮，「你還覺得，你們郭家，欠我的僅僅是條命而已？」

    郭淮看著肖清眼底有些瘋狂的神色，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郭氏還的是我父親的命，你一生，還的是我的！」肖清低吼道，「你嫌我髒也好，覺得我整個人都爛了也好，但你郭淮這輩子就只能看著我這樣骯髒的身體，這才是你們郭家選的。」

    「只是要我？」郭淮突然沒頭腦的問了句。

    「我很公平，不是我的，多一分我都不會拿。」肖清回答道，可當他最後一個字說完之後，整個人愣了愣。接著神色頓時冷了起來，看向郭淮的眼神裡增了比剛剛還要多好幾倍的怒意。

    「那你當初就不該走，」郭淮後退了幾步，他覺得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見了肖清，和肖清談過，而且也大概明白了肖清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陶笙現在不在肖清手上，雖然他們兩個人肯定有接觸過，這就是刺激肖清來找他的原因，但陶笙目前肯定還是自由的，至少短時間內，「如果你不走，好好的留下來，就算你告訴我你有這樣的過去，我都會如你所願，和你糾纏一輩子。」

    「可你沒有。」

    「郭氏也是一樣，可你為什麼選擇找郭氏的麻煩，而不直接找上我爸？」郭淮看著他，拿出了手機，晃了晃道，「我不知道我媽當初拿什麼威脅你讓你這麼多年後回來，還是在怕她，不過至少是有效的。」

    「你停在這裡，所有的後果我來擔，」郭淮笑了笑，「不過你最好記住，一旦你再前進下去，不管是陶笙還是郭氏。」

    他一字一句道。

    「我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