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寫手人生

正文 第一章 文 / 會飛的西瓜

    陶笙的人生很絕望。

    他出身在一個離小康還差幾步路的單親家庭裡,從小生活雖說不富裕,但該有的總還都是有的。他依然記得以前陶媽媽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小笙,咱窮沒錯,但得窮的有骨氣,不是咱的東西咱絕對不能拿。」

    陶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堅定的表情陶笙至今記憶猶新,彷彿這話不是說給陶笙聽,而是說給她自己聽得一樣。

    長大之後,陶笙才明白,他不是沒有父親,而是他的父親,在成為他的父親之後,膝下又有了一兒一女,但妻子卻並不是陶媽媽。

    陶笙不太清楚父母之間的事情,他只知道,從懂事起,陶媽媽就對他就特別嚴厲。她沒有要一分錢的贍養費,就這麼一個人把陶笙拉扯到了大,甚至把他送來了b市上大學。

    但陶笙在這一刻,卻覺得他的人生從此都不會有希望了。

    他說不清楚站在馬路這邊看見郭淮緊緊摟著肖清時,心裡的滋味該如何去形容。

    他就覺得疼,揪心地疼,止不住地疼,全身像被丟進冰窖裡似得疼。

    疼得都麻木了。

    疼得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已經黑了的天淅淅瀝瀝地下著雨,不算大也不算小,陶笙就這麼靜靜地站在人群之中,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的兩個人。

    過往的人群走的很急,把他撞開了的,濺了他一聲積水的,甚至忍不住開罵的。

    「大雨天駐馬路邊兒上擋路犯神經吧!」

    那大姐的聲音不小,引來了幾個人的注意,他們都用同樣的眼神看了眼陶笙。但對面的兩個人卻依舊紋絲不動著,好似這世間其他任何東西都跟他們無關似得。

    郭淮抱著肖清的力氣用的很大,從他泛青的指尖陶笙看見了,他記得以前真的到特想做的時候,郭淮也會這麼抱他。

    陶笙明白,這兩種「抱」完全不一樣,一個是抱著珍惜的人,一個是抱著能洩慾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陶笙甚至希望剛剛大姐的聲音大點兒,再大點兒,大到對面兩個人都聽得見。

    那一刻他在想,如果郭淮尋著聲音望過來看見他之後,會不會鬆開肖清。

    就算不鬆開,那眼底會不會有一點點動容?

    或者是一點點猶豫?

    陶笙不知道,他覺得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六年前在酒吧裡,陶笙一眼就喜歡上了郭淮。

    他此前其實一直不信這個邪,但看見郭淮的那一瞬間,他信了。

    還真會有這麼一個人,光是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就能成為你過去人生中所見過最耀眼的光。一見鍾情什麼的,也並不是電影裡才會有的情節。

    陶笙就是這麼喜歡上郭淮的,他知道郭淮愛玩,知道郭淮脾氣躁,知道郭淮的床伴換得和他內褲一樣勤。

    但他也知道郭淮不愛吃苦東西,知道郭淮胃不好,知道郭淮很少笑,知道郭淮一瞇眼睛準是生氣了。

    他對郭淮的瞭解,在一起之後還在不斷地加深,而他對郭淮的喜歡,卻全然沒有因為這些瞭解而減少哪怕一毫米。

    在郭淮同意將這段感情至少身體上是一對一的時候,陶笙就徹底淪陷了。

    陶笙算是一個挺失敗的人,他總想著想多照顧郭淮一點,多在他面前出現一會,幾乎把自己的整個世界都給繞著郭淮轉了。他的事業上進心一直不強,真正的朋友也只有簡淼一個。他就是這麼死心塌地的呆在郭淮身邊,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

    死心塌地到,陶笙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只有對郭淮的感情算得上是有始有終的。

    這場感情裡,陶笙的感情很卑微,但他喜歡郭淮這個人,絕對是深切到了骨子裡,這輩子都沒法散了。

    所以就算他知道郭淮心裡還住這個人,住著個叫肖清的人,都沒想過要離開郭淮。

    「要有一天他回來了,你怎麼辦?」陶笙很少去踩郭淮雷區,可那次事後,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睡覺。」郭淮抽著煙,瞇起眼看了看他,淡道。

    「說唄,又不會少塊肉。」陶笙伸出手去抱他,笑道。

    「不睡就起來繼續做。」郭淮說著就作勢要滅煙,一隻手已經摟上了他的腰。

    「我靠靠靠!別別別我睡成了吧?」陶笙慌忙去拉他的手,他腰那幾天被折騰的還真吃不消,自己把腦袋往枕頭裡一按,悶聲道,「那你別抽煙了唄,刺鼻。」

    他看不清郭淮的表情,只知道郭淮一動不動的,煙上的點點星火在黑暗裡顯得分外耀眼,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滅掉那根煙。

    那天縱慾過度,所以陶笙睡得特別快,可就算是這樣,卻還是聽見了郭淮靜默良久後,在黑暗裡說的話。

    「他不會回來的。」

    帶著陶笙從沒聽過的眷戀及沙啞。

    陶笙不瞭解肖清這個人,有關他的事情也只是知道個零星,所以郭淮說他不會回來,他就真覺得肖清不會回來了。

    於是他就那麼沒臉皮地想鑽一次空子,他想,肖清這輩子都別回來了,那郭淮這輩子就都是他的了,誰也拿不走。

    陶笙不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什麼

    麼錯的,他是那麼自私地喜歡郭淮,喜歡到了骨子裡,他死都想讓郭淮和他呆在一起。所以他會對郭淮一直好,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十年,十年不行一輩子。

    他覺得自己這麼耗著著,對他好著,那在郭淮心裡,總有一天能抵得上肖清的份量。

    可肖清還是回來了。

    沒有任何預兆地回來了。

    他記得半個小時前,原本還說年末要帶他去夏威夷玩的郭淮,他臉上的表情滿載笑意,甚至讓陶笙產生了一種他的感情總算修成正果了的錯覺。

    是的,錯覺,因為在那幾分鐘之後,得到消息的郭淮臉上明顯震驚而又激動的表情刺痛了陶笙的眼睛。他還記得他回過神後迅速打了個電話,手還止不住顫抖的模樣,記得他抖著記下了個地址後,不管不顧衝出門的身影。

    快到陶笙甚至來不及叫一句外面在下雨。

    意識到什麼的陶笙照著郭淮記下的地址,打車追了過去,讓陶笙沒想到的是,六點鐘的高峰期,他居然比郭淮還早到。

    他看著對面完全不熟悉的人流,傻傻的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想錯了?

    這麼一恍惚,就是十分鐘,然而當他看見郭淮的身影時,才知道自己輸的有多徹底。

    郭淮是冒雨跑來的。

    陶笙和郭淮在一起六年,何曾見過他如此模樣?

    他的郭淮,一舉一動裡都該帶著股散不去的傲氣,一顰一動都是滿載的霸道。

    然而這樣狼狽的郭淮,前一秒卻在廚房裡和他擁吻,甚至頭一回告訴陶笙,他打算年底去哪兒玩一回,就他們兩個。

    世間變換的就是這麼快,讓人措手不及。

    「肖清。」

    郭淮終於緩緩放開了肖清,可手卻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像是生怕自己一放手,對方又會跑掉,一跑又是十年一樣。

    郭淮發白的手指刺痛了陶笙的雙眼,他太瞭解郭淮,太清楚他為什麼會抓這麼緊。就算他聽不見郭淮的聲音,但還是能辨別的出來,他在叫哪兩個字。

    注意到肖清發白的臉色,郭淮才緩緩收了點力。

    站在馬路對面的陶笙只覺得眼睛干的差點讓他笑出聲來,他們在一起六年裡,郭淮何時在意過他的想法?在意過他如戲細微的舉動?

    「好久不見。」肖清的臉色這才好了點,郭淮手太用力,疼地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還是溫和道。

    孟浩宇告訴過陶笙,肖清這人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特乾淨。往哪裡一站,都是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乾淨的讓人捨不得碰,乾淨的讓人偏想去碰。

    郭淮的手在空中滯了滯,好一會兒,才收了回來。

    陶笙看見了,只覺得一顆心不斷地下沉著,郭淮從來不會在他喊疼的時候放手。

    郭淮臉上是沒什麼表情,可眼底洶湧的神色,卻明明白白地透露了他對肖清的執念。

    陶笙在那一瞬間有點脫力,他忽然意識到,在幾分鐘之後,郭淮很有可能就不會再屬於他了。

    不對,應該是從最開始沒屬於過他。

    陶媽媽的教誨再次在耳邊迴盪起來——不是咱的,咱不要。

    陶笙啊陶笙,你記這句話記了二十多年,怎麼到最後,卻還是在犯糊塗?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郭淮,你拿什麼要?

    「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郭淮看著肖清眉目清秀的臉,篤定道。

    聽著郭淮的話,肖清看上去並不震驚,而是笑了起來,「郭大少你跟十年前比,還真是什麼都沒變。」

    陶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這麼大的噪聲中,聽見肖清的話的。

    但他就是聽見了,明明白白的聽見了,有那麼一陣恍惚裡,陶笙甚至捧著支離破碎的理智產生了點期待。

    他多希望這一刻郭淮突然一笑,說,是啊,過十年了都。

    他多希望這一刻郭淮能想起來後來得六年他是怎麼過的。

    他多希望這一刻郭淮能想起來家裡的廚房,還有個陶笙在等他。

    可是郭淮沒有。

    在一番冗長的沉默之後,郭淮道,「你回來我身邊吧。」

    你回來我身邊吧。

    這句話讓陶笙從頭到腳,瞬間涼了個透徹。

    郭淮過去不說這樣的話,從來不說。

    陶笙和郭淮在一起六年,他可以用他的一切做賭注,一直告訴陶笙,愛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走的郭淮,頭一回說這樣的話。

    然而這對象,卻不是他陶笙。

    而是十年前就和他有過羈絆的肖清。

    在那一刻,嫉妒洶湧而來,幾乎沖昏了陶笙的頭腦。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往前走的步伐,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拉一拉郭淮的想法。身邊的所有噪音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虛無,而他的眼底只有郭淮。

    他想走上前,讓郭淮看著他。

    想讓郭淮只屬於他。

    可陶笙才走了幾步,就看見肖清又要開口了,他急的眼淚都上來了。他

    的直覺裡,只要肖清說了接下來的那句話,那郭淮這個人就徹底不屬於他了。

    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

    於是陶笙焦急地想叫,卻發現怎麼也出不了聲。

    而且萬一,就算聽見了他的叫聲,郭淮依舊不打算回頭呢?

    陶笙被這個想法猛地給震住了,是啊,如果聽見了之後,郭淮眼底還是只有肖清,還是打算忽視他呢?

    這讓他心臟狠狠一抽的想法他甚至來不及去細想,就感覺到有一束耀眼的光芒刺進了眼底。

    恍惚間他就看見了一輛車朝自己開來,陶笙想跑,想叫郭淮,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刺啦——」一聲,陶笙能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瞬間錯了位,他甚至能看見地上迅速漫開了他的血液,腿部的疼痛一*地上來,好幾次幾乎要奪掉陶笙的意識。

    一瞬間四周全亂了,人群開始朝陶笙聚攏,他們叫著喊著說著什麼,可陶笙聽不進去別的聲音,只是拚命地想扭頭去看郭淮。拚命地咬緊牙關扭頭去看,然後他就看見了一臉錯愕的肖清,和視線一毫米都沒有移動的郭淮。

    眼底只有肖清的郭淮。

    郭淮看著肖清,眼睛微瞇,陶笙知道,他從來不喜歡別人和他說話的時候分神。

    郭淮……

    陶笙的視線漸漸的模糊了,他想叫一聲他的名字,想讓郭淮看看他,想叫郭淮救他,可喉嚨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睛慢慢地沒法聚焦了,身體傳來的劇痛也漸漸的感覺不到了,所有事物在他的視線裡緩緩散去,最後徹底歸為了一片黑暗。

    而最後傳進陶笙耳中的,是郭淮沉穩而堅定的聲音。

    對肖清的。

    「我沒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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