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劍拔弩張 文 / 渣小玖
裴晉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沉默著發動了車子。
地下停車場裡沒有別人，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便在空曠的空間裡咆哮。
顧影照嫣然輕笑，卻什麼都沒說。
跑車呼嘯著衝出了地下停車場，冬日的冷空氣被玻璃隔絕在了窗外。
f市的冬天，其實特別冷。
落葉飄零，連空氣都有了幾分冬日特有的肅殺。
顧影照單手撐著自己的下頜，看著窗外的冬日景象。
今日也有零星雪花飄落，她還記得今年第一場雪落的那天，那是她最輝煌的一天，同時也是她最黯淡的一天。
裴晉的住所離f市中心不遠，深藍色的車從繁華的市中心廣場穿過，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也阻擋不了人們逛街的熱情。
市中心的購物廣場，一如既往的熱鬧。
顧影照的目光飄向了前方。
正對著著廣場的那棟購物商廈外牆，是一塊的巨大led屏幕。
這是這座城市最熱鬧的地段，寸土寸金，就連屏幕上的廣告也不例外。
一分鐘的時間，屏幕上的廣告已經換到了第三個。
穿著黑色西裝的俊美男子，和他腕上那塊低調卻奢華的陀飛輪表，幾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裴晉的目光順著顧影照看了過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是上天的寵兒。
高高在上到讓人連嫉妒的想法都無法升起。
除了正中的巨大屏幕，周圍的商廈外牆，都是巨大的廣告海報。
影后顧影照去年一年風生水起，厚積薄發之後幾乎紅得讓人羨慕，手上也握有好幾個讓圈中一線女星都會眼紅的代言。
其中一幅海報，便是佔據著這寸土寸金地段的一席之地。
現在海報仍在，但原本紫色的主色調，卻換成了黑白二色。
顧影照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海報，上面的女子依然笑得傾國傾城，腕上原本翠色的手鐲，此時也變成了濃濃的灰色。
紅燈亮起，裴晉的車停了下來。
他陪著顧影照一起仰視著那副海報，那是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也是她最美的一面。
「還能掛多久呢？」顧影照突然喃喃問道。
她並沒有要等裴晉回答的意思，只是又輕聲說道：「霎那繁華，終究會歸於寧靜。」
裴晉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她。
顧影照的雙眼，完全被黑框的眼鏡遮在了後面。
可裴晉依然可以看到，她那微微揚起線條流暢漂亮的小巧下頜，挺秀的鼻樑。
……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她輕顫的睫毛。
裴晉倏然伸手，摘掉了顧影照鼻樑上的眼鏡。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樣做了，可顧影照卻沒有動。
她仍然抬頭專注地看著看張海報，過了很久，才轉頭對裴晉淡淡笑道：「真美。」
交通燈不知何時重新變成了綠色，後面已經有人開始催促裴晉，他一言不發地重新發動了車子。
他如刀刻一般的唇微微抿緊，目光專注地看向了前方。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不遠處裴晉公司的大樓進入他們眼簾。
「她會……」裴晉啞聲說著，「……會永遠活在那些愛她的人心中。」
「是麼？」顧影照微微一笑。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圈子究竟有多麼寒涼。
身為天之驕子的裴晉更不可能知道。
這時候，裴晉的車已經嫻熟地滑入了大樓底下停車場的車位。
但他的人卻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按住了顧影照去解安全帶的手。
「我總覺得你有種熟悉感。」裴晉目不轉睛地看向了顧影照。
第一次見面，她眼底含笑的模樣就讓他覺得熟悉。
剛才那一瞬間更是如此。
他曾經見過另一個人，獨自一人站在冬天的海邊等待一場日出時候的專注和失望。
那專注的目光，那欲語還休的模樣，甚至連輕顫的睫毛……幾乎都和剛才顧影照仰望海報時一模一樣。
「我很榮幸。」顧影照卻已經恢復了過來。
她鎮定自若地從裴晉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裴晉很快也跟了下去，但他們誰都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們的目光都已經看向了前方。
就在他們前面不遠處，香檳色的車穩穩地停了下來，坐在副駕駛的人先一步快步下了車，幾乎是畢恭畢敬地替坐在後座的男人打開了車門。
顧影照慢慢走到了裴晉身邊，和他並肩而立，看向那個正從車裡走下來的男人。
長腿、窄腰，比頂級男模還要出色的
的健美身材，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的容顏……
正是秦越。
他的目光從顧影照身上掃過，脂粉不施的素顏看起來依然精神。
她穿著剪裁利落的黑色棒球外套，頭髮也不過簡單束在腦後，有些嬌小玲瓏的身材，站在氣場強大的裴晉身邊竟然沒有一絲違和。
「秦少。」裴晉上前和秦越握了握手。
「裴導。」秦越伸手和他輕握。
裴晉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下車時便穿上了黑色的大衣，此時長身而立，雙手插袋，挺直的背脊竟然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分桀驁。
秦越的目光也很冷。
顧影照沒有記錯的話，這兩個人在娛樂圈中幾乎毫無交集，沒有過合作，也從未聽過兩人有交惡的傳言。
而且裴晉今年的新片，甚至已經定下了秦越作為男主角。
可是現在，裴晉卻分明冷了臉，看向秦越的目光中，甚至隱隱帶著幾分敵意。
他們之間，本不該出現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才對。
就在這時，又是一輛車駛入了停車場。
車門打開，段明輝快步走了下來。
他應該已經察覺到了秦越和裴晉之間緊張的氣氛，他對顧影照幾不可見地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很快便堆上了笑容，對秦越笑著招呼道：「秦少。」
然後快步走到了裴晉的身邊，低聲喚了聲：「裴先生。」
裴晉的目光卻仍然沒有從秦越臉上移開。
段明輝忙又笑著道：「難得秦少撥冗來此，不如大家上去坐下來慢慢聊吧。」
即使地方換到了會議室中，氣氛仍然安靜得有些詭異。
「明輝，你先出去。」先開口的，到底還是裴晉。
段明輝略一猶豫，還是依言站了起來。
他將自己面前的資料分給了兩人，道：「這是準備的解約合同，具體的細則在裡面都有列出。」
他說完，對裴晉略一點頭，轉身快步離開了會議室。
「你們也出去。」秦越沒有看合同，只是對站在他身後的四名高大黑衣保鏢淡聲吩咐道。
會議室中很快便只剩下三個人。
冷著臉的裴晉，他身邊的顧影照，以及坐在他們對面的秦越。
「恭喜秦少，稍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是各大媒體的頭條寵兒。」裴晉又開了口，但語氣卻諷刺無比。
「呵……」秦越卻只是輕笑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裴晉似乎被他這聲滿是不屑的笑聲點燃了導火線。
他霍然站起，雙手撐在桌上，有些居高臨下地冷冰冰地看著秦越，厲聲說道：「她最討厭的，就是……」
「她討厭什麼現在誰都不知道了。」裴晉的話並沒有說完，秦越便冷冷地打斷了他。
他並沒有站起來，仍然漠然地坐在原地，用冷冰冰的語氣對裴晉說道：「我只知道，我不願意。」
「你？！」裴晉的臉都漲紅了，他惡狠狠地看著秦越，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才又說道：「你可以拒演，但為何要將她牽扯進來？！你可知道……她……她最討厭因為緋聞的緣故，出現在新聞中！」
裴晉說到後面，雙眼都有些紅了。
秦越緩緩站了起來。
他坐在那裡的時候，就已經氣勢迫人。
此時挺直了背脊，目光銳利地看著裴晉，即便是坐在一旁的顧影照，都能感到他身上那無形的壓力。
秦越似乎已經不想多說什麼，只冷冷說道：「違約金事宜，我會讓人和你的助手接洽的。」
說完，他便大步朝會議室的大門走了過去。
「你根本不瞭解她，甚至都不認識她……她都離開了，你為什麼還要做這樣的，讓她最不開心的事？」裴晉沒有阻止秦越，他彷彿自言自語般喃喃說著：「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安靜地離開？」
「我從未聽人提過，裴導和顧影照私交甚篤。」秦越卻停下了腳步。
他甚至轉頭看向了裴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繼續說道：「都已經徹底失去了，才來表達你的悔恨歉疚甚至是……愛，這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