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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2章 別夢依稀到謝家 文 / 鏡中影

    她是真的覺得可笑,故而真的在笑,且一發不可收拾,伴之拍手頓足,樂不可支。

    娥依諾很想拍額歎息:這小女子是真真無法無天呢。

    墨斯不得不暗讚一聲佩服:天地之間,縱使娥依諾,縱使當年的優曇羅,誰敢對天帝付予這等嘲諷意味甚濃的笑聲?就算初來乍到不瞭解坐在上面的這位的行事風格,也該有幾分對東道主的忌諱?這麼恣興隨意地譏笑一位天地之主好嗎?

    擎釋極有耐心地等待她的笑聲落幕,平靜問:「笑完了?」

    「暫時是完了。」她捂著笑痛的肚子,勉強收住,「先存起來,等哪一天想起來的時候再笑上一笑。」

    擎釋藍色的瞳心靜寂無瀾,道:「你這一番行為,是替優曇羅不平,還是為你自己的遭遇感覺憤怒?」

    「我沒有遭遇,只是夢到過罷了。」她道。

    又是個出人意表的回答。墨斯以為這女子方才一徑否認與優曇羅的牽繫,此刻在天帝面前更將千方百計避開這個敏感話題才對。

    「因為夢到,所以替夢中的自己不平與痛苦嗎?」擎釋問。

    「對了一半。」她呲牙,好沒氣質的壞笑,「對夢中那位的遭遇的確感覺不平,但因為知道不是自己,痛苦談不上,心疼嘛,馬馬虎虎有幾分。」

    擎釋淡哂:「既然是你的夢,你從哪裡肯定那不是你?」

    「天帝大人很希望夢中的人是我嗎?」她轉著點漆般的瞳仁,「如果夢中的人當真是我,那我必定對那個施加那些痛苦給我的人恨之入骨,殺之而後快,請問,是誰將那惡魘般的一切施加於我?」

    百鷂皺眉。

    「你不是她。」擎釋兩眸深不見底,「優曇羅無法複製。」

    她黛眉淺顰,好是不安:「抱歉我居然從閣下的語氣中聽出些許深情,儘管很明白那只是個錯覺。」

    對方冷笑:「我與優曇羅的愛情,不需要向第三方置喙。」

    「第三方嗎?」她面起困惑,「在天帝大人的愛情裡,優曇羅如果不是第三方,那麼您的天後是嗎?」

    墨斯暗吸一口氣:這女子用這麼一副口氣談論逝去的天後,果然是不要命了?他偷眼去瞄天帝神色,心中連叫幾聲「不妙」。

    「天後是為了保護無辜的幼童而逝,她的事跡早憶被編成歌謠,寫成戲劇,在人間傳頌不衰,你可知道用那樣的語聲提起她,對她是多大的褻瀆?」擎釋冷道。

    她搖頭:「雖然我問得只是愛情事宜,無關德臧否,但倘若剛才那句話冒犯了尊貴的天後,我願意道歉。(給力最穩定)不過,也因此我更為好奇,您深受崇敬的天後若使依然健在,您那頂鑲滿寶石的后冠要如何為優曇羅戴上呢?擎釋兩目幽邃如海,沒有說話。

    於是,她只得自說自話:「儘管優曇羅是您昔日的戀人,儘管她也曾與您出生入死,但這幾百年裡與您同甘共苦相守相伴的可是您的天後呢,而且還是一位有著崇高聲譽的天後。若為了昔日的戀人辜負現在的妻子,豈不是給您神聖的美譽上增添污點嗎?啊,我明白了!」她突然間恍然大悟,「如果沙漠沒有吞蝕綠色,您當然不必打破與妻子的和美現現狀。當沙漠成為威脅到神域與人界安危的巨大隱患時,善良賢惠的天後必然不會坐視,如若將后冠讓給優曇羅是惟一能夠挽救世界的方法,她定將忍痛與您分別。天吶,我是個天才,請叫我秋天才。」

    「秋天才!」查獲高呼。

    娥依諾低首,忍下衝抵嘴角的笑意。

    墨斯頗有些瞠目結舌。

    百鷂面若平湖,儘管很想揮掌給那只天然呆頭頂落上一記。

    「不是優曇羅,便無權為她代言。」擎釋聲線清越冷峭,「不妨盡早將分離的靈魂歸於一處,回到優曇羅的軀體裡,再來對我進行控訴不晚。」

    切,就算是天帝,不也是這副陳腔濫調?她心念如斯,鄙夷的眼光抹過一旁的墨斯。

    後者大氣:關我什麼事?

    擎釋視線回到面前的兩個臣子身上,道:「娥依諾,墨斯,不管此時的你們對我懷著怎樣複雜的心結,所有的所有都等到優曇羅歸來再來論個是非曲直。解鈴還須繫鈴人,當初既是你們將她的靈魂分到兩地,今日還由你們將她的靈魂完整帶回。優曇羅的軀體就在伽樂宮內,你們帶著她們即刻過去,盡快使一切回到原點。」

    原點?這位說原點的,不就是所有亂局的始作俑者嗎?秋觀雲又想大笑一通。

    百鷂眙她一眼,道:「給我忍住。」

    「為什麼?」

    「很失禮。」

    「失哪家的禮?你這隻老狐狸是在嫌棄本大爺不成?」

    「我可以不嫌棄你,你自己難道不會嫌棄自己嗎?」

    「當然不會。」她修長有脖頸高高昂起,「本大爺不知道有多喜歡自己。」想想猶不能完全表達,加注,「遠遠勝過喜歡你。哭泣,老狐狸。」

    「我不哭。」

    「為什麼?」

    「我也可以喜歡自己勝過喜歡你。」

    「不行!」自古只有州官放火,哪由百姓點燈?「你對本大爺就該一腔丹心足金足赤全心奉獻鞠躬盡瘁!」

    「有什麼好處?」

    「本大爺給你香香?」

    「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啊,本大爺賞你好臉,你還敢拿喬是不是?」

    ……嗯?週遭的空氣是不是突然變得有點奇怪呢?她舉目四顧,才發現殿中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自己和老狐狸的身上,個中況味固然不盡相同,共同點卻也顯而易見——

    你們二位的說話聲不會太招搖嗎?

    她美眸倏地瞠大,結結巴巴地問身邊同盟:「老、老狐狸,難道……剛才我們是直接對話,而沒有……」

    「是。」百鷂好整以暇,「而且現在也是。」

    「你這隻老狐狸害我不淺。」

    「彼此彼此。」

    她向大家送出溫暖謙卑的笑容:「各位請見諒,我和老狐狸的打情罵俏過於簡單粗暴了點,請保持平常心看待。」

    擎釋深刻冷峻的眉峰高揚:「你是該好好與你的朋友道別,畢竟你這個名字、這段人生,即將成為歷史。」

    這是在故意激怒本大爺嗎?秋觀雲感覺自己五臟六腑燃起一把熊熊烈火,薄唇掀張:「……」

    「天帝閣下。」娥依諾揚聲,「靈魂合一歸體並非惟一的解決之道,不妨暫緩。」

    墨斯聲援好友:「神相大人說得有理,如今優曇羅分成兩半的靈魂已經各自成長為獨立的個體,若是貿然合歸,未必是好事。」

    「就是說,你們想違背天帝的旨意?」擎釋輕聲問。

    娥依諾、墨斯遽怔,皆未敢在第一時回聲。因為,無論如何回應,都將陷入僵局。違背神旨,代表著背叛,領受將遭天界諸神共伐的重罪。不違,就須即時帶秋觀雲與織羅前往伽樂宮,取出二人靈魂,抹煞她們的存在。

    「天帝閣下,請您……」

    「我不想聽到模稜兩可的回答。」擎釋道,「去,還是不去?我想聽到你們明朗清晰的答案。」

    秋觀雲恍然:這就是老狐狸說的脫下朋友外衣後的天帝式應對。

    無論娥依諾如何位高權重,如何勢力廣植,不可能與天帝公然為敵。墨斯來自冥界,縱算已經與神域分離,也不敢輕易觸怒這位諸生之神。

    好,本大爺是時候華麗轉身,和這只天帝老兒拚個魚死網破了。她抬起一腳,誰知它還未落地,又有人搶先一步。

    「天帝閣下,對您來說,眼下最亟待解決的要務,是優曇羅歸來還是遏制沙化?」

    她瞪著對方:你這隻老狐狸準備搶本大爺的風頭是不是?

    百鷂目光直視前方,對她的密語傳音不作絲毫回應。

    擎釋淡哂:「這是我神域內務,外來者無權參言。」

    百鷂挑眉:「即使沙化一日百里,天帝閣下也不想它早日遏制嗎?」

    「一日百里?」擎釋眸線疾掃娥依諾,「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是呢,天帝閣下。」娥依諾歎息,「卑職此次回來,原是為了向您稟報沙化侵蝕加劇的消息。不僅如此,塞冬還與風之惡靈聯手,準備將沙大肆吹入神域,卑職孤掌難鳴,這結界只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擎釋眉間橫出怒意:「塞冬如此大膽,憑神相的神力,難道不能將之誅滅?」

    娥依諾眉目生愧,垂首道:「塞冬是沙漠之神,所有沙皆受其驅使。卑職或者能夠將他誅滅,但在此之前,人界將全部被沙漠掩蓋,神域也未必能夠抵卸風沙的襲擊,天帝閣下為人神兩界帶來的和平繁榮將不復存在。」

    擎釋淡嗤:「照神相的說法,我們除了束手待斃,或者向塞冬低頭求和,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解決之道。既然如此,你還要執意反對早日接優曇羅歸來嗎?」

    「卑職從沒有反對優曇羅歸來,世上還有誰比卑職更想念她呢?」娥依諾略頓,「只是如今情形已然不同。」

    擎釋對神相大人語中停頓的因由不無領會,冷冷道:「因為牽涉到了你的女兒?」

    娥依諾坦然搖首:「合魂歸一術法成功與否,決定於兩條供出靈魂的生命是否心甘情願,並對合整一體心存強烈嚮往。縱如此,卑職與墨斯也沒有十成把握,是而結果無從預料。而沙化已是迫在眉睫,與其鋌而走險,卑職寧願走一條更有可能的路。」

    「什麼叫更有可能?」

    「用現在的秋觀雲和織羅去治理沙漠。」

    「她們?」擎釋目光從二人身上抹過。

    哈,這天帝老兒的眼晴是長壞了?秋觀雲燦爛笑道:「天帝大人,您最近的生活很不如意嗎?」

    娥依諾緊施眼色:姑奶奶,您且先保持冷靜。

    「啊,我問錯了。」巫界美少年知錯就改,「應該說,天帝大人您最近的**第生活一定很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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