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6章 為人父者且猖狂 文 / 鏡中影
「不需要煩惱。當從母親、兄長、嫂嫂那邊獲取不到需要的能量時,秋觀雲只得去向百鷂坦陳利害,希望這位共犯多少提供一點可供參考的資訊,也好給自己受了傷害的幼小心靈一個弱弱的緩衝,然後,她聽到了狐王大人輕描淡寫的安慰。
她眼前一亮:「你有辦法瞞過我家老爹?」
「為何要瞞?」他問。
她咧嘴:「不然還要鳴鑼開道地去告知我家老爹一聲嗎?還是你覺得本大爺的主意甚是可行?」
他蹙眉:「既然你並不想令尊曉得,就沒必要告知。且不告知,也不代表著刻意隱瞞,順其自然不好嗎?」
「哪裡好?」她不滿迅速升級,「我家老爹現在是一個投奔到自己女人家吃軟飯的沒用老頭子沒錯,可先前好歹也做過這個世界的主人幾十年,聽我娘說,老爹當年是打敗了一個又一個的強敵才坐上那張龍椅,你認為他當真是吃閒飯的主兒嗎?依我看,他自從把這方天下讓給兒子後,他的天下便是我家老娘占以及我和姐姐,有得是時間和精神來對付他想像中的任何敵人,否則我家姐夫也不會二十幾年如一日地水深火熱。論法力,我家老爹自然對你望塵莫及,但論心機,他才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何況,倘若你敢用法力打我老爹,本大爺不答應,我家老娘也不會答應。總之,你哪方面也佔不了便宜就是。如果想不出辦法把這事瞞天過海,還是莫在本大爺面前裝淡定扮從容。」
百鷂抬眸,定定看著她。若說之前,聽她自稱「本大爺」會覺得與其本性極為相得益彰,經過那日之後,此時再聽,竟多了幾分不倫不類。
「狐狸頭兒在看什麼?被本美少年的驚天美貌給驚呆了嗎?」她一雙明亮眸直剌剌迎視過來,問。
這就是她。面對不久前才與她翻雲覆雨的男子,希冀她表現出些許嬌羞的可能性固然微乎其微,但也不必是這等一如往常的粗放?
「老狐狸,因為事情是本大爺引起,本大爺才來示警。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怕,本大爺仁至義盡……」
百鷂一笑。
她大氣:「你笑什麼?」
「我可以理解令尊的心情。」
「……哪方面?」
「各方面。」
「為什麼?」因為都是心理扭曲的不正常者?
「為人父者的心情。她抽息:「你有女兒?」
他神色平淡:「靈兒生下當日,父親死於族中內亂,母親因傷病閉關休養,是我親手將靈兒養大。她於我,比及妹妹,更像女兒。即使在用心幻之術試探秋寒月之前,我已然曉得他深愛靈兒,可還是忍不住想盡各樣辦法為難。原因無非是我捧在手心養大的無價之寶,憑什麼從此就屬於那麼一個原本不相干的男人?對我來說,秋寒月是我一生的敵人,惟一可以保他不死的法子,便是他一生不改對靈兒的鍾愛。令尊敵視你的姐夫,定然也是這份心情。至於當下,既然百某的確做了足以激怒一位父親的事,無論令尊對我做什麼,我皆當領受。」
「好……偉大。」她能說自己在方纔的一瞬間幾乎看到了這位以扭曲見長、陰暗為主色調的狐王大人身後華光璀璨嗎?如此通情達理,絕對不合常理。
她尚在半信半疑,聽對方又道:「綜上,你不必有任何擔心,順其自然。」
嗤,本大爺豈能示弱?她拍案而起,道:「老狐狸你講義氣,本大爺也不是軟弱之輩,如果我家老爹到時做得太過分,本大爺姑且站你這邊就是!」
他搖首:「不必。」
「不必?」巫界美少年驚詫莫名,「你這是嫌棄本大爺嗎?還是說,你不想因為自己造成我們父女失和?」
……不會?如果老狐狸繼通情達理後,又猝不及防地具備了這等高貴情操,很令人驚悚吶。
他淡哂:「你幫我,只會更加激怒令尊。」
她一怔:「這也是你的切身體會?」
「當然。」
她沉默片刻,忽然一個躬禮:「對不起,老狐狸。」
「……為了什麼?」
「你欺負寒月堂兄的時候,我不該一味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你,畢竟你是因為珍愛小嫂子,畢竟寒月堂兄在遇見小嫂子之前的確是個欠扁的**胚子。」
他唇弧淺掀,點頭:「我收下你的歉意。」
她笑靨盛綻:「既然話說開了,咱們便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好朋友。有一日我家老爹對你發飆,我仍然願意助你一臂之力。為了不傷害老爹的心靈,大不了轉明為暗,向你通風報信唄……」
「我聽到了。」有人輕飄飄地道。
來者排闥踏入的那刻,百鷂即猜出了對方是何許人也。且不說那張與當今天子有六七成想像的面孔,僅是那雙隱隱可見綠芒的眼睛,便夠了。
「老爹,你怎麼來了?」五分心虛作祟,秋觀雲的笑臉誠意寥寥。
「我的**還好嗎?」來者唇角噙笑,一隻大掌壓在女兒頭頂一氣揉搓。
無論怎麼躲,始終躲不開父親五指山的秋觀雲又氣又惱:「老爹你又在破壞本美少年的美貌,我知道您一直嫉妒觀雲……嗚,老爹住手——」
來者表達過了對女兒的疼愛,道:「你出去,我和這位百先生有話要說。」
她邊整理被摧毀的髮型,邊諂媚笑道:「您和百先生說話,觀雲不能旁聽嗎?」
「不能。」
「老爹……」
「你出來。」透過雙門的間隙伸進來一隻纖纖玉手,準確無誤地抓住了秋觀雲後領,一把揪出門外。
門內,只餘昔日的九王之尊,與今日的狐界之王面面相對。
「娘~~」為博得母上大人的三分笑顏,秋觀雲想像著小嫂子的模樣,兩眸閃閃,兩手捧腮,傾盡平生之力扮演可愛。
雲滄海好整以暇地攬茶自啜,淡淡道:「趁老娘發火前,你應該趕緊釋疑。」
她臉兒一板:「老爹為什麼會來?」
「因為他教女無方,不得不來為自己的女兒善後。」
「我又不止是老爹一個人的女兒……」
「你說了什麼嗎?」雲滄海輕聲詰問。
她握拳:「我說娘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才離開巫界區區數日,老爹便難忍相思之苦巴巴趕來相會。」
雲滄海冷哼。
她轉而瞇眸:「爹怎麼會恁快得到消息?難道是娘你向他告密?」
「你爹是我的夫君,女子以夫為天,我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有什麼問題?」
她萬分困惑:您確定您是在說自己,母親大人?
「你那老爹的脾氣你多少也瞭解幾分?」雲滄海招手把女兒喚到近前,按她坐在地毯上,著手整理她凌亂的髮髻,「這件事瞞他越久,到時只會越發不可收拾,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盡早知道,盡早有個了斷,省得你從此在他面前提心吊膽。」
是這樣嗎?她眉尖稍攏:「爹單獨和老狐狸說話,應該沒事?」
「能有什麼事?無非是陰陽怪氣地貶損兩句,相信以百先生的涵養雅量,承受得住。」
當真如此?娘對爹的這份信心,有什麼憑據嗎?為何自己莫名地就坐立難安?
迅即,她便明白,母親大人的信心,來自於愛情的盲目;自己的懷疑,來自於一個女兒對父親的知悉。
她的髮髻才才結好,她家父親大人從外面歸來,拂開寶藍色長袍的袍擺,施施然落座,含笑道:「**,快到爹爹懷裡來,讓爹爹好好看看你。」
「……」從父親大人愜意上揚的唇角內,她油然領受到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忐忑啟齒,「老爹,您把百鷂怎麼了?」
但見她家父親囅然綻笑:「父女久別重逢,說那些掃興的事情作甚?」
「……所以,您把他怎麼了?」
「沒什麼。」她家父親笑色溫柔,「不過是暫時用捆仙繩綁住,丟進地窖裡而已。」
她亦笑:「娘,您聽到您的夫君說了什麼嗎?」
雲滄海惑然望著丈夫,問:「你哪來的捆仙繩?」
後者愣了愣:「我沒有告訴你嗎?」
巫界首領揚眉:「沒有。」
後者頷首:「三年前,你勘破巫廟內的頂級關口,巫神造臨,我贏了他一盤棋,捆仙繩便是那時的戰利。」
「你一直瞞著我?」
「……需要我道歉嗎?」後者微笑。
「不需要。」雲滄海笑靨如花,「我突然想起來好久沒去蓬萊遊玩,最近正好得空,準備去上上一年半載。」
後者面色一緊:「蓬萊所屬仙境,其間一日,人間一載,你確定?」
「非常確定。」
「帶我去。」
「我不確定。」
「……我錯了。」
「啊啊啊——」秋觀雲抱頭狂叫,「你們這一對為老不尊的夫妻,就算想在自己的孩兒面前秀恩愛也請看看時間!老爹你快告訴我,你想把那隻老狐狸怎樣?」
「不怎樣。」她家老爹一別高冷模樣,「扔在裡面自生自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