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2 當名伎成為理想 文 / 徐茉量
更新時間:2013-08-30
耳邊迴響的是姑娘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鼻子裡聞的是刺鼻的劣質脂粉味兒,略有潔癖的施施在玉香坊紅姑娘們的包圍中險些背過氣去!
「小娼婦們,都給老娘閃開些!」春花當家的終於從下樓梯把施施從幾隻『鳳爪』中解救出來。
她看到施施被妓子們當成上門尋歡的少年爭搶不迭,施施被圍在中間小臉都綠了,她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氣,「各人找個地兒坐好,老娘有要事宣佈。」
『花鴿子』們倒也聽話,二十幾個姑娘圍著方桌坐在榻子上,施施喘了口氣趕緊躲到熊春花身後,這時她注意到有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女獨自坐在房門後的一張桌子邊,別人都圍桌而坐,只撇她自己獨坐在那一張桌邊。
這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身形纖瘦穿著一件半舊的藍色夾袍,長髮平整地繫在腦後,沒簪任何頭飾,但是五官生得小巧精秀,有著與坊裡其她俗艷女子不同的清麗氣質。
施施眼前一亮:若是打造明日之星,推出玉香坊的花魁台柱子,這少女倒是個可造之材,只是不管怎麼看,這女孩都不像是做這行的。
不過,越是知書達禮、裝純做嫩的妓女才更容易吸引男人的眼球是不?
施施想起前世在微博上看的某網友吐槽:現在的雞一個個打扮得比大學生還清純,最合老男人的口味;反倒是讀書的女學生們,有許多穿得坦胸露背,比拉客的小姐更小姐……人們這叫個(gei二聲)性……
「金貴,你仔細說說。」施施走神這功夫,春花姐已經向手下們宣佈舉辦花魁比賽的事了。
施施愣怔了一下,隨後才想起『金貴』是她的新名字,春花給她取的花名是叫金桂來著,後來因施施執意要扮男妝,才改了個『貴』字。
「那個……」施施清了清嗓子,盡可能地找著男孩子發音的波段,「姐姐們,小弟是春花姐新招收的員工,以後就負責坊裡的各項雜務,還請姐姐們多多關照、關照!」
聽到下面哄聲四起,施施立刻提高了嗓門,「關於選花魁這事兒,是小弟以前的東家少爺遊歷齊國臨淄城所見所聞,小弟曾聽東家講過許多次,所以記憶猶深……」
「金貴弟弟,當了花魁有什麼好處啊?」不等施施說完,下面的紅衣女就高聲打斷她的話。
施施衝她笑笑,「當選為花魁的女伎從此身價大增,齊王城中人皆以見花魁一面為盼,花魁姑娘穿過的衣飾、梳過的髮型不用三天就在城中女子當中流行開來,文人墨客王孫公子舉辦的聚會也以請到花魁姑娘出場獻技為榮!」
「身價大增、王孫公子……天啊,我要是成了花魁,豈不是這舒鳩城的大人物?綾羅綢緞豈不任我挑?!」
「你想的美,老娘還在呢,輪十八圈也到不了你!」
下座的姑娘們只聽到那幾個養耳朵的字眼,一個個兩眼放光,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施施留意到獨坐的那個藍衣少女長睫微抖,淡泊的神情也起了些許變化。
「不過,我方才說的那種花魁呢,是全城各女閭共同參選推出的頭號才藝俱佳的花魁;咱現在要準備的,是咱玉香坊自個舉辦花魁比賽,從常來的主顧當中挑一些較有身份的人當評委,選出咱坊裡的頭名美人兒……這花魁的稱號自然是……嘿嘿,份量輕一點。」
「不就是比誰的臉蛋俊、腰細胸大,再唱唱小曲彈彈琴麼?把城裡的女伎們都約來一起比,誰怕誰呀?!」
「就是,要當花魁就當全舒鳩城的第一名,這樣傳出去才光彩!」
又是一陣子嘰喳亂叫,熊春花站起來吼了一嗓子,「都閉嘴!聽金貴說!你們有啥能耐到時候在檯子上亮出來,亂在那裡亂嚼舌頭!」
施施嘿嘿一笑,「姐姐們,要是把這活動的內容宣傳出去,咱保證別的女閭一定會派姑娘來參加,只不過,你們真的有把握,花魁的名號還會落在玉香坊的姐姐們身上?」
姑娘們頓時鴉雀無聲了,熊春花也尷尬地一笑,玉香坊在舒鳩城裡只算得上二流的女閭,色相才藝拿得出手的姑娘沒幾個,其他的像是、流雲閣,光是一夜身價十兩銀子的紅牌都有二三十個。
「我有把握。()」坐在房角的藍衣姑娘突然站了起來,兩隻黑白分明的杏眼緊緊盯著施施。
熊春花倒是怔了一怔,「媚香,你想通啦?若是露了相……」
媚香堅定地點點頭,「春花姨,承蒙您不計前嫌收留我們母女……若是媚香真的能取到花魁的名號,開苞銀兩便能收得高些。」
說到『開苞』二字,她眼裡隱隱現出淒苦之色,看得施施胸口氣息一滯,突然就覺得有那麼點引誘良家少女下水的罪惡感。
「哼!哪個男人會喜歡這種哭喪臉?」幾個姑娘不以為然地撇著嘴。
施施突然想起後院膳房的那個三十餘歲風韻猶存的婦人,春花叫她……媚香她娘?母女二人同在伎行,也太慘了些……唉。
熊春花和施施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自己的想法。
「既然想弄個動靜,不如就弄得大一點?」熊春花兩眼放光,「我給城裡所有的女閭都送個信,說我們玉香坊做東,辦一場選舉才貌雙全的花魁娘子大賽,請他們幾家派紅牌來參賽如何?」
「嗯,我們是擂主,規矩當然由我們來制定,別家女閭最多能帶三名紅牌來參賽,我們出六人,各家女閭的當家人都可以做為評委之一,另外再從其他行當請四名評委來,評委們按照參賽選手的才藝表現和長相身段現場打分,並說出他這樣評分的理由和標準。」
施施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前世裡看到到的超級女神海選的場面,「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
「等等……」熊春花按著豐滿的胸脯,「小貴子,你這麼說我記不住,走,我們到小廳裡仔細說,晴兒拿漆筆和粗布記下來!」
「哎——」晴兒爽利地應了一聲,和另外一個小丫頭去收拾偏廳的桌子。
施施意外地打量一眼晴兒,沒想到這個娃娃臉的小姑娘也是識文斷字的,要知道這個時代,除非是個別大戶人家和貴族士大夫家的女兒有學字讀書的機會,平常人家的女子頂多能學學算帳目和管理家事。
用了多半天的功夫,施施才把她那一套選美兼選歌星舞後的流程說齊全了,晴兒一一記下,熊春花則找了塊藍頭巾繫著腦門,一個勁兒說頭疼,偏偏還不放過自個兒,拿著晴兒記流程的那塊白麻布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發出一聲長歎:
「怪不得宋齊魯曹那些中原諸侯國,都笑話我們楚人是不通禮教的落後蠻夷,瞧瞧人家把娼姐兒比臉蛋腚子的事兒都弄得這麼隆重……有文化底蘊的大城市就是和咱這兒不一樣啊,嘖嘖,要是老娘年輕個十歲八歲的,打死也要爭個花魁現現,也算是在這娼行裡出人頭地了呀。」
施施笑到肚子痛:熊春花哪裡知道,她剛才聽到的這些選超女的事事兒,就是兩年千後的楚人弄出來的?
「不好了!」另外一個小丫頭杏花跑了進來,「花大家,春柳姐和秋菊姐都想戴那副紅寶石頭面參選花魁,吵著吵著打起來了,春柳姐抓了秋菊姐的臉,秋菊姐把春柳姐的頭髮揪下一把!」
熊春花氣得把頭巾一把扯下來,「沒出息的賤貨!就憑她們兩個那副嘴臉,也想參加比賽?沒得給我們玉香坊丟臉!」
說完她氣哼哼地去訓斥那兩個姑娘去了;施施趁機溜下樓,跑去膳房找碗米漿喝,說了這半天話,嘴裡幹得慌,這坊裡也沒有回春堂那種雙層的銅壺,隨時都能喝到溫水或是蜜漿。
唉,還是回春堂的日子好啊,無限懷念要義雲淡風清的微笑以及阿軒霸道又溫暖的懷抱!
現在,他們打完仗了嗎?姬夫差……應該會打勝仗吧……唉,操這些閒心做甚麼!現在自己淪落到在妓院打雜的地步,還不是拜姬夫差的小老婆所賜!
不許再想他!施施拍拍自己的臉,就算以後得到自由,也不回吳國了,遠離毒品、遠離撒絲病毒、遠離姬夫差!
剛進後院大門的時候,就聽到女人尖叫的聲音,「你說什麼?!你想賣身?老娘這些年不知羞恥地當婊子賣皮肉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讓你乾乾淨淨地嫁戶好人家?想賣你不早就賣了!還用留到現在?!」
施施悄悄地探過頭去,只見媚香和她娘就在院門的拐彎處,一個叉腰,一個低頭抹淚。
媚香哽咽著,「我們現在就住在閭坊裡,誰還信我是乾淨的?什麼樣的好人家願意娶我這種身份的女子?」
「你身份怎麼了?你是堂堂舒鳩城城主大人的女兒,雖然是我這個身份不光彩的女人生的,那也是庶女、也是他的親骨肉!」
施施只得眼角一跳,媚香的父親是本城城主?那她為什麼還流落在坊裡?
媚香幽幽地道,「他認麼?夫人把我們從別院裡趕出來的時候,他連哼都不敢哼一聲……若不是春花姨願意收留我們,我們娘倆還不是有了上頓沒下頓,連村裡的小混子也敢沾你的便宜?」
「不管怎麼說,我不能讓你做伎子,我去找熊春香!」媚香娘的聲音軟了下來,但是語氣依舊不容反駁。
「娘——」媚香扯住她娘的袖子,「這是個機會……比賽那天,城主來坊裡觀景也說不定啊,他若真的念及親情……興許願意出錢為我贖身……」
媚香娘眼前一亮,旋即又暗了下來,「如果你父親不來,或者他還是懼怕家裡那隻母老虎,不肯帶你進城主府呢?!」
媚香咬咬嘴唇,「那我更要成為花魁,成為艷名遠播、令大楚權貴男子趨我若渴的絕代艷姬!城主、不是大楚最有勢力的人……總有一天,我要讓城主府的人為我們母女遭的苦楚付出代價!」
「孩子……」媚香娘無望地抱住女兒哭了起來,「你是娘的命根子,娘不想讓你恨誰、報復誰,就求你能過上平安順妥的日子啊……」
「金貴先生。」
媚香已經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施施,施施只得踟躕地走進去,「叫我金貴就行,剛才我無意……」
媚香執意叫她先生,「媚香看得出來,先生年歲雖小,卻不是普通出身的通達人,您教教媚香,怎樣才能一鳴驚人,成為男人眼中炙手可熱的名姬?」
施施瞧瞧媚香的娘,再瞧瞧她,「你真的想好了要爭花魁?花魁表面再光鮮,在世人眼裡……」
「也是個下賤的伎人。」媚香接過施施的話,「媚香主意已定,請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