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文 / 南樓畫角
長安,蕭府。
蕭府張燈結綵,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不時有人上門祝賀。這日是蕭家家主蕭正娶繼室的日子,女方是大理寺卿的三女,年十七,嫡出,由皇帝陛下親自指婚。
蕭正一身大紅禮服,一大早就去新婦家迎娶,新娘子拜過堂後送入洞房了。行完合巹之禮後蕭正春風滿面地在前院招待賓客,蕭以暉一個人躲在暗處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母親和妹妹。有些默然神傷,不過這樣也好,躲開一切爭鬥和喧嘩過著悠閒自在的生活,對她們兩人比較好。母親再也不用強顏歡笑地看著父親將一個個女人娶進府裡,妹妹也不用將自己藏起來,斂盡光芒沉默寡言地在這府裡生活。想到妻子的陪房回來說過的情景,母親和妹妹都平靜自在地生活,妹妹逐漸活潑開朗起來,想到這蕭以暉沉重的心稍微輕鬆了點,應該祝福她們,眼角邊卻是星光點點。
「大少爺,大少爺。」蕭東正在四處找尋自己的少爺,他是田氏兄弟離開後提拔上來的隨從。
「大聲嚷什麼呢?我在這裡。」蕭以暉從暗處走了出來。
「老爺請你去見客人。」蕭東鬆了口氣。
蕭以暉點點頭,挺直肩膀朝喧嘩處走去。
而在這府裡梅院的方氏,保養得宜地臉卻板的像死了親人一樣,陰沉著臉在房裡砸東西。丫頭們在門口戰戰噤噤地守著,大氣都不敢出。三年前已經出嫁的大女兒蕭似風和今年十四歲的蕭似花聽到下人回報後趕了過來。
「娘,您這是做什麼?」蕭似風過來扶住方氏,指揮下人收拾場面。
待方氏坐下後,蕭似花說道:「娘,您這是做什麼呢,不過是個繼室,娶進來就娶進來吧。當年那個女人都能被我們趕出去,這個新進門的能有什麼能耐,至於您氣成這樣嗎?」
「你懂什麼,當初趕走那個女人後,我還一心希望你們父親能把我扶正,那樣以明也是嫡子了,到時候除掉蕭以暉那個賤種,整個蕭家就都是我們的了。可現在卻為他人作嫁衣,我怎麼能受得了呢。」方氏憤憤地說道。
「如果這個新夫人沒有子嗣的話,就不能在這個府裡站穩腳跟。」蕭似花陰陰地說道。
方氏的眼睛一亮,「你是說用那藥?」
「是啊,姐姐不是說很管用嗎?」蕭似風嫁的是個知府的庶子,嫁過去三年都無所出,她夫君的妾室都被她下了藥,因此府裡至今一個孩子都沒有。
「要是早點知道有這種藥就好了,那小的幾個就都不能出來了,現在夫君對那個蕭以潢寵愛的太過了。」方氏的臉都有點扭曲了。
「我也是嫁去文家(蕭似風的夫家)才知道的,我那婆婆就是給妾室用這種絕育藥的。」
「那我們就這麼辦,那個小賤人就讓她風光幾天,到時她沒子嗣的話看她還怎麼風光。哼。」方氏說道。
先不說方氏母女三人如何密謀,且說說新房中的新婦曾氏,今年才十七歲,父親品級只有四品,但她甚得宮中貴人另眼相看,所以賜婚蕭家。在成婚前,父母親已經把蕭家的情況打聽個遍,尤其是兩年前鬧的沸沸揚揚的和離事件。她不住提醒自己蕭府的水夠深,要特別防範別人,出嫁的時候母親還讓她帶了好幾個得力的陪房過來,以免被人算計了。
此刻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新房裡,陪在身邊地是自己的陪房丫頭金屏,銀屏。
「姑娘,吃點東西吧。今天還滴水未沾呢。」金屏說道。
「我不餓,放著吧。」曾氏說道。「以後的吃食都當心點,免得被人算計了。」
「知道了,姑娘,我們會特別小心地。」金屏說道。
「姑娘,夫人說讓我們特別當心二房和八房,這二房與老爺有青梅竹馬的情份在,當年前一個夫人就是栽在她手裡的。八房特別受寵,這幾年她所出的幼子最受老爺寵愛。」銀屏在一邊說道。
「這兩房的確要特別留心,其他幾房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年恐怕是幾房聯手的結果吧。」曾氏說道。
「現在當家的聽說是大少夫人,也不容小覷。在這府裡大少爺夫妻甚有威望。「銀屏道。
「沒關係,現在我們之間還沒有利害關係,上面還有個老爺壓著,他們不會那麼傻直接跟我對上。」……
蕭府哨煙再起。
李秋芬這幾天有點煩惱,新夫人已經進門了,這管家大權也應該交出,可老爺又沒說什麼,這倒是交還是不交呢?
蕭以暉知道後安慰道:「父親現在正在考驗新夫人,他老人家既然不話,我們就當做不知道。」
李秋芬點頭說道:「也對,到老爺話了再說。夫君,母親送來的廣州臘腸您不是最愛說嘛,我讓人去做了等會嘗嘗,聽說小妹也最喜歡吃臘腸。」
蕭以暉笑道:「是嗎?是你那個陪房說的?」
「是雲娘(嫂子的陪房)說的,她說小妹每隔二三天就要吃一次。」
蕭以暉想像著玉兒貪吃的模樣嘴角邊不由掛了絲笑意。「綿兒呢?怎麼沒看見?」
「乳娘帶著她在睡覺,聽說小孩子一天到晚都在睡覺的,這樣才能越長越壯。」
「你這些天冷眼旁觀覺得新夫人為人如何?」蕭以暉說道。
「還不好說,表面看起來挺溫順的,可心機恐怕也挺深的,不然怎麼能讓陛下賜婚。那方氏現在正咬牙切齒,恨不得去咬上一口。」
「那正好,讓她們爭上一爭,我們看清楚情況再說。」正說話間,突然丫頭來回荷院出事了,老爺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趕緊去。
兩人匆匆忙忙趕到荷院,院子裡一片雞飛狗跳,只聽見馮氏一聲聲地叫:「快去請大夫,快去。」蕭老夫人和蕭正焦急地盯著在床上昏迷著的蕭以潢,曾氏和各房姨娘都在屋裡守著。丫環們端茶送水,一片沉重。
「大夫來了。大夫來人。」一個鬍鬚全白的大夫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個背著藥箱的藥童。
大夫上去跟蕭老夫人和蕭老爺行了禮,蕭老夫人一把抓住大夫:「大夫,快,快。」
大夫走上前去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來,閉著眼睛給蕭以潢把脈。過了片刻,張開眼睛說道:「不礙事,只是擦破了點皮,有些受驚過度,老夫開副方子壓壓驚,吃個三天就沒事了。」
聽到此話眾人舒了口氣,「多謝大夫了,這邊請。」丫環帶了大夫下去開方子了。
「老夫人,老爺您們可要為我們家潢兒做主啊。」馮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下來哭道。
「這倒底是怎麼回事?」蕭正皺眉問道。()
小薈(蕭以潢的貼身丫環)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原來今天蕭以潢只帶著小薈一個丫環去花園玩,一時玩皮爬到假山上,沒想到腳下不穩居然從假山上跌了下來。
「既然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那又要讓人做什麼主啊。」一旁的七姨娘焦氏冷笑道。」
「老爺,有人想害我們潢兒,是真的。哪會這麼巧,正好潢兒去那裡就摔下來了。老爺,您一定要相信我。」馮氏雖然眼淚直流,妝容卻半點不走樣。
蕭正沉思了一下,目光在屋裡的眾人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曾氏臉上,「這件事是該徹查,無論如何蕭家的子嗣誰也不能來傷害。夫人,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查清楚吧。不管是與不是都要有個結果。」
曾氏愣了一下,低聲答應。眾人反應不一,有幸災樂禍的,有看好戲的,有同情的。
第28
二十八
一天後,曾氏讓底下人押了個丫環來見蕭正,「夫君,妾身不辱使命,向您交差來了。」
「夫人不愧是大理寺卿之女,家學淵源動作神。」
「夫君謬讚了,這也是事有湊巧。」原來昨天散去後,曾氏就讓人查假山是否有問題,果然查到假山上有好幾塊石頭都鬆動了,一踩上去就會摔下來。又查了這幾天裡在假山出現的人,一個個盤查。查到這個丫環時看她臉色慌亂,眼神躲閃,又有人證實這個丫環在假山轉悠了半天,鬼鬼祟祟的。多方對證,那個丫環雖啞口無言卻咬緊牙關不肯開口,曾氏又不方便用刑逼問,只要把她帶到蕭正面前。
蕭正聽完後轉頭看向那個丫環,冷冷開口,「說吧,怎麼回事?」
那丫環蒼白著臉,身體漱漱抖,卻仍是一聲不吭。
蕭正怒極反而笑,「很好,看來是不想要你自己這條賤命了,來人,拖下去,給我狠狠地打,打到招為止。」有人拖起那丫環到院子裡,一聲聲啪啪的棍棒聲音傳入耳朵裡叫人膽戰心驚,「老爺,她昏過去了。」下人走進來稟道。
「用冷水澆醒,再打。」蕭正冰冷地說道。
下人繼續打棍子,一直在暗影中侍立在蕭正後的人在蕭正耳邊低語了幾句,「停,把人拖進來。」
渾身鮮血淋漓地人被拖了進來,「你是清掃的粗使丫頭,有個瞎眼的老爹,住在清水街,是嗎?」蕭正淡淡地問道。
地上的人聽到後不住抖,叩頭求道:「求求您老爺,放過我爹爹。」
「你再不開口,我可不能保證你爹能看出明天的太陽。」
良久後,那人終於絕望地開口道,「只要老爺放過我爹,我願意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原來那個丫頭被四姨娘沈氏收買,準備在暗中除掉蕭以潢。因為蕭以潢是幼子這幾年最得蕭正寵愛,樹大招風,被各房當成了眼中釘,恨不得除之後快。探聽到蕭以潢最喜歡在假山玩後,就把假山上的幾塊石頭弄鬆了,她本來就是負責花園的清掃工作,因此很方便得到了機會。
蕭正聽了怒不可扼,他原本就知道後院裡的幾個女人經常爭風吃醋但在他面前總是一副溫良的樣子,可他一向不管後院的事,也認為無傷大雅。直到兩年前生了那件事後引起了警覺,當時狠狠地對內院整治了一番,還把管家大權交給了大兒媳。沒想到卻愈演愈烈,居然動起自己子嗣來了。這一點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蕭正盯著曾氏看了良久,曾氏覺得渾身冷,心裡也冷。蕭正說道:「夫人,以後內院就交給你來整治,我不希望再有這種事情出現。」
「多謝夫君信任,妾身決不會讓夫君有後顧之憂。」曾氏謝道。
事情的處理結果就是那個清掃的粗使丫頭仗斃,四姨娘沈氏被送到家廟禮佛,終生不許出。其子蕭以清已經娶妻成家,劃到三姨娘名下。
李秋芬將管家大權交給了曾氏,鬆了一口氣。雖然這些年她一直管家,可實在有些力不從心,特別是那幾房姨娘都不是善茬,又是長輩,有些事情不好處理。而曾氏可是名正言順地蕭家女主人,由她來管正合適,再說經過這一樁事,大家對這個新夫人的手段和心計都刮目相看,不敢小覷。一時間蕭府也消停了段時間。
在梅院,方氏正坐在廳裡窩火,蕭以明的幾個妻妾都被轟了出去,只有蕭以明坐在椅子上跟方氏商量事情。蕭以明對著方氏說道:「娘,這段時間消停會兒吧。」
「我知道,可是被人壓一頭的滋味實在難受,我好不容易才把眼中釘給拔掉,可又來個鎮山太歲。」
「日子長著呢,我們走著瞧吧。那新夫人院子裡插不上我們的人嗎?」
「太難了,那丫頭片子年紀雖小,心眼可不小,身邊都是娘家帶過來的,現在她又管著家,我們的人手實在進不去。」
「慢慢來吧,她總有懈怠的時候,不可能一點錯都不出。只要我們在暗處伺機而動,總會有機會的。」
「乖兒子,總有一天這蕭府是我們母子的。」方氏陰沉地說道,「蕭以暉那裡怎麼樣了,讓人盯的緊一點。」
「我知道,現在他那裡也防的緊,我只能在外圍打探消息,太內幕的東西我也沒辦法弄到手。」
「他再怎麼討老夫人和老爺的歡心也沒用,他現在膝下只有一個幾個月大的女兒,沒什麼用。你要想辦法把那藥給他的那幾個妻妾服下去,絕了後患。沒有兒子的話,看他怎麼繼承蕭家。」方氏惡狠狠地說道。
「我會想辦法把人送進去的。再說了就算有了,我們仍舊可以像以前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得除掉。蕭家遲早會落到我手裡的。」母子兩人相視一笑。
我渾然不知長安生的事情,這些日子沉迷於刺繡,剛開始學的時候除了想幫洛嬸一把外就是想打時間做消遣用的,可沒想到越學越覺得裡面的學問大著呢,要怎麼配色,怎麼選線,怎麼構圖等等。我不指望能做什麼衣服,只要能繡個帶的出去的荷包就行了。洛嬸教的是蘇繡,非常精緻而又細膩。
我已經把怎麼構圖怎麼選線怎麼配色都學的七七八八了,因為我學畫畫,所以洛嬸說我在這三方面極有靈性,只不過在刺繡方面就不大靈光。明明一起學的,桃兒就遠勝於我,杏兒都比我好。我只能哀歎人無完人啊,被娘取笑了,哎。可是我的畫和字卻被母親稱讚有靈性,技巧掌握的很好,假以時日必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又到了去洛府的時間,我換了身月白的窄袖束身的胡服,衣服的袖口和下擺都鑲著金色的絲線,外面披了件黑色的披風,看上去特別精神。帶上田武,杏兒梅兒出門了。
洛叔依舊不在家,洛瑋給我指出了點不對的地方,這兩年學下來雖然只是花拳繡腿,不過覺得手腳靈活了許多,身體也輕盈起來。
「洛瑋哥,我什麼時候能學劍呢?」田武在一旁偷笑,我白了他一眼。這傢伙在蕭家的時候就學武,現在更是跟在我後邊一起學,他對武功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興趣極大,每天沒事的時候就一直練習,我跟他是沒得比嘍。
洛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連這套唐拳都沒學會,就想學劍了。」
「我可以邊學拳邊學劍。」我一直羨慕電視中大俠白衣飄飄,拿著把寶劍,飄然若仙。
「多而嚼不爛,對你沒什麼好處。」
我撇了撇嘴,不理他。
「等你生日的時候我送把匕給你吧。」
我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時可別賴皮啊。」
「不會賴的,你先把這套唐拳練熟吧,到時叔叔來考試你又通不過。」
「噢。」練了一個時辰,照舊田武留下繼續練習,我帶著杏兒和梅兒去學刺繡。
來到霧院,跟洛嬸行禮後坐下休息,丫頭送上茶水。咦,怎麼多了兩個面生之人。一個十三四歲,小小的臉龐,大大的眼睛,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另一個十七八歲,有幾分姿色,頭挽起,婦人打扮,侍立在洛嬸背後。
「洛嬸,她們是誰啊?」我問道。
「珊瑚,珍珠快去拜見溫家姑娘。」那兩人走上來,羸弱地行了一禮,對我說道,「奴婢見過溫姑娘。」
「起來吧。」我端著茶杯淡淡說道。
「她們兩人家鄉大水,逃難到這裡的,家裡只剩下兩人,父親生病去世了,她們兩個自賣自身給自己老父求個棺材。你洛叔一時不忍就買了下來,我就作主將珊瑚收房了。」我一口茶就此噴了出來,「什麼?」
「這些年來我和你洛叔一直沒有孩子,我實在愧對洛家的列祖列宗。就一直想找個家世清白的女子收房,如果有個一男半女就抬舉她做個偏房,也了了我們一件心事。她們兩姐妹也可憐見的,如果當年沒有你們,哎。」洛嬸想起往事一臉傷感。
「洛嬸,那麼久的事了就別想了,想想現在的生活,多好啊。」我安慰道。
「是,是,聽我們玉兒的。我現在就只求老天爺給我們一個孩子,那我今生就別無他求了。」
我實在無語,這個時代的人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思想觀念根深蒂固,再說這畢竟是洛家的事與我無關。
我仔細打量著這對姐妹花,雖然不是絕色,但都有幾分姿色,特別是那個小的,比姐姐要美上三分,不由暗暗為洛嬸擔心,洛嬸年紀可不輕了,可別出什麼亂子。
拿出繡了一半的荷包,遞給洛嬸,「洛嬸,幫我看看。」
洛嬸接過後仔細查看了一番,指著一片竹葉說道:「玉兒,你這裡漏了幾針。」
不是吧,湊上去一看,果然是。這個竹葉用六種不同的綠色繡的,深深淺淺不一。
「玉兒,你現在構圖和選色已經在我之上了,可是在繡法上卻不夠細心,也不夠耐心。有時還投機取巧,這可不行啊。」
我在一邊不停地傻笑,「洛嬸我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洛嬸用手指點點我的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多給我留言吧,讓我知道文寫的如何。謝謝了。
第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