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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雨中初遇 文 / 玉玄機

    那容顏一現,立刻引得宮中的眾人一聲驚歎。不想這唐慶竟生有這般姿容絕塵,驚才風逸的兒子。

    雪白的衣衫和略帶蒼白的面容,烏黑深邃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雖被那唐慶攙扶著,週身卻散發著一股冷傲孤清的疏離氣質,像是這週遭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孑然一身獨立世間。明明面前的人是那九五至尊的皇上,可他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反倒猶如那高高在上的九天之神俯視著渺小的人間一般,冷眼看著皇上。

    眾人被這唐逸白的氣勢震懾的,竟忍不住略垂了眼眸,不敢再多看一眼。

    老皇上一見唐逸白的容貌,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跟著卻漸漸柔軟了下來。這便是晴兒的孩子嗎?果真似她一般見而忘俗,可這氣質上,卻是晴兒不曾有的冷傲,倒於自己有幾分相似。

    看到唐逸白似極他娘親的容貌,過往的一幕幕又浮現在了白昊天的腦海中。

    白昊天就那麼仔細的望著唐逸白,一句話也不說。這大殿之上皇上不開口,還有誰敢輕易出聲。

    於是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只剩那皇上與唐逸白久久的對視。

    突然白昊天轉頭瞇著眼看向了唐慶,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不放。

    唐慶抬首對上皇上的目光,倒是平靜自然的一如往常。

    過了好一會,白昊天才終於開了口,冷冷的說道:「我瞧著逸白這孩子喜歡,不如就留在宮中伺候朕吧。也可多習些為官之道,早日入朝效力。」

    唐慶一聽立刻又跪了下去:「老臣謝皇上厚愛,可小兒這身子自小便不佳,非得在家中悉心調養不可,只怕伺候不好皇上,還望皇上開恩。」

    白昊天一聽,立刻拉下了臉,厲聲說道:「莫非左相認為朕宮中的御醫還比不上你相府的大夫?此事不必多說,就這麼定了。」說完也不再理會那跪在地上的唐慶和唐逸白,轉身便大步走出了大殿。

    其他人都互相詢問的看了看彼此,心中滿是疑惑。可見皇上已經離開,也便三三兩兩的走了出去。心中卻已不知道思慮了幾道彎。這皇上自幼與唐慶交好是眾人皆知的,今日為何又強留了唐慶的兒子在宮中?看來回去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直到大殿中只剩下唐慶與唐逸白,唐慶才微微起了身,無奈的看著唐逸白。

    唐逸白輕拍了下唐慶的肩膀,低聲說:「事已至此,我留下便是,父親無需擔憂。」

    唐逸白本就極少會喚唐慶父親,有也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罷了。此刻在只剩他們倆的大殿中,他竟然喚他父親,這讓唐慶欣喜之餘,憂心卻更重了。

    唐慶深知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何況讓**的那一位知道了,還不知有什麼手段等著對付唐逸白呢。想到唐逸白娘親死前的叮囑,這唐逸白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只怕死了都無顏去見晴兒了。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華麗的公公走了進來,微微俯身施了個禮,說道:「唐公子,跟奴才去清華宮休息吧。」

    唐慶一聽清華宮,整個人都微顫了起來。這清華宮可是以往太子的居所啊,如今皇上竟讓唐逸白去那清華宮居住,他是看出了什麼嗎?可現下皇上此舉不是把唐逸白推上了風口浪尖?若皇上知道了逸白便是他和晴兒的孩子,又怎會忍心如此對他?讓他孤身一人面對這如狼似虎殺人不眨眼的宮鬥?

    唐逸白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拍了拍唐慶的肩膀,讓他安心。便隨了那公公走出了大殿。留下唐慶一人左右思量,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當晚,皇后慕容傾月帶著一眾隨從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皇上的紫華宮,一進門快速柔著身子行了個禮,接著就著急的問起了皇上:「皇上,臣妾聽聞皇上將那唐府三公子留在了宮中,還賜了清華宮給他居住?這可如何使得?那清華宮可是歷來太子的居所啊,皇上此舉只怕會引來朝臣的復議。」

    白昊天此刻正拿著一本書在閱讀,聽到皇后的質疑,臉上雖不表現,可心中已是不耐煩的很。冷著聲音說道:「朕與那逸白甚是投緣,留他小住幾日罷了,況且那清華宮空著也是空著,就讓他先住下了。我倒是看看這朝中誰敢來嚼朕的舌根子。」

    慕容傾月一看龍顏不悅,立刻放軟了聲音:「那也不能讓他住清華宮啊,即便是朝中沒有人議論,只怕皇上此舉也會引得這**不安穩了吧。如今皇上尚未冊立太子,**的姐妹可都還眼巴巴的瞧著呢,臣妾這不是為皇上擔心嘛。要不皇上讓景玨搬去清華宮與那唐公子一道住著吧,也好絕了那些鬧心的非議。」

    白昊天兒子不少,卻一直遲遲不肯冊立太子。慕容傾月早就急不可耐了,此刻聽說唐逸白竟搬去了那清華宮,多年來的擔憂更是擾的她心煩意亂坐立難安,生怕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如果能借由此事讓自己的兒子也搬進清華宮,正了太子的身份,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一聽慕容傾月的話,眉頭一皺,怒喝道:「**亂,便是你這皇后做的不稱職。現下皇后如此著急讓景玨住進清華宮,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干涉朝政?」

    見他真的發了怒,還扣了一頂這麼大的帽子給自己,慕容傾月雙眼帶淚柔情脈脈的解釋道:「傾月只是為皇上擔憂,怕因為這小小的事由損了皇上的清譽,一時情急才想出了這樣的蠢辦法,還望皇上贖罪。」

    白昊天見她認了錯,收起了一臉的怒意:「罷了,朕知你是為朕著想,也不會真的怪你。你且回宮歇著吧。」

    慕容傾月拜辭了皇上,這才怏怏的回了自己的鳳顏殿。一出紫華宮,她那本是柔情似水的雙眸立刻顯現了狠辣的顏色,散發著駭人的戾氣。看來必須要快點處理掉這個唐逸白了,以免夜長夢多。

    白昊天一想到剛才慕容傾月的表現,更加的對這個女人厭惡了起來。當年要不是她夥同了太后強留他,又拿他那手握兵權的老爹來壓他,自己又怎麼會連晴兒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害的自己這許多年來都沉浸在無比的悔恨之中。

    其實白昊天在唐逸白出生時便對他的身世起了疑,可那唐慶畢竟是明媒正娶的娶回了晴兒,二人有了孩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自己多番查探也都沒有什麼實質證據,可心中一直疑慮著,畢竟晴兒對他的真情他最為瞭解,而那時他們也已是有了夫妻之實的。計算時日那孩子也極有可能是自己的。

    所以即便是沒有任何證據,他仍舊不死心的期待著,再加上對那慕容傾月心中的怨念,便遲遲不想冊立太子。

    今日一見唐逸白,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便強留了他在身邊,想要摸清楚實情。倘若他真是自己與晴兒的孩子,那這江山給了他才是自己最想要做的。

    白昊天竟然有些感謝那刺殺自己大兒子的遼國夜王,這麼多年來,自己尋了多少由頭想要見唐逸白一面,都被那唐慶以各種理由拒絕了。甚至是他升做了丞相,舉家搬遷到了京城,還硬把那唐逸白留在了揚州。

    所以這一次白昊天一聽說大皇子被刺殺時唐逸白也在當場,便強硬的下了聖旨招他入宮。那唐慶雖百般求情,也都被他狠狠拒絕。這才讓他終於見到了唐逸白。

    從那日開始,皇帝的身邊就總是帶著唐逸白。甚至是上朝也讓唐逸白站在自己身側。他雖著急想要瞭解唐逸白的身世,可每每看到唐逸白那張酷似晴兒的臉,又不知道從何下手,難道開口去問唐慶?他若是想要告訴自己,也不必讓他等到現在啊。

    白昊天擔心著唐逸白的身體,第二日派了一眾御醫前去為唐逸白診治,可那些沒用的老東西,竟然什麼也瞧不出來,只說唐逸白身子異常的寒涼,只怕命不久矣,但到底是何緣故,卻沒有一人說的清楚。

    又急又氣的白昊天立刻下了聖旨要遍請名醫,還罰著那一班老御醫跪了整整一夜才消了氣。

    唐逸白跟在皇上身側,總是一副沉默寡言冷淡的模樣,就算是被問起什麼了,也只是簡單作答。可白昊天卻總是萬分慈愛的看著他,想著法子找事由留他在身邊陪伴。

    那日下朝後,皇上卻還不放唐逸白離去,硬拉著他前去御書房下棋。唐逸白的棋藝極高,又完全不給白昊天面子,硬是讓這從未輸過棋的皇上成了他的手下敗將。白昊天輸了棋,倒不惱怒,反而是異常自豪和得意的看著唐逸白。於是一局局的輸,卻又偏要一局局的下。

    白昊天落下一枚黑子,一邊狀似閒聊的跟唐逸白說:「逸白啊,你可知你娘親是如何身故的?」

    唐逸白緊跟著輕輕落下一子,冷冷的說:「聽爹說娘親是因為生了臣,身子虧損的厲害,才久病不治的。那時臣年歲尚小,記不清楚。」這話回答倒是滴水不漏。

    「哦,朕年輕時便識得你的娘親,不知你娘親可曾提及?」白昊天略帶著期盼的問道。

    「皇上與臣的娘親竟然相識?這倒從未聽到過,不知皇上身處深宮,又是怎麼識得娘親的?」唐逸白一臉淡漠的問道,像是這問題與他並無關係。

    白昊天手中拿著一枚棋子,卻久久不落下,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那時朕還只是個皇子,唐慶的姑母是先帝的愛妃,在先帝的壽宴上朕便與唐慶相識,極為投緣。所以朕一得空出了宮,便一定要去揚州尋了唐慶一同玩耍。有一次我二人準備出城打獵,不想半路天卻下起了大雨,我們躲進了一處破廟避雨,沒多久便遇到了也來避雨的晴兒。她雖是淋了雨略顯凌亂,卻仍掩不住那絕美的姿容。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惹的朕與唐慶都看呆了。」

    說到此處,白昊天的目光漸漸迷離了起來。彷彿回到了那一個雨天。眼前又浮現出了那俏麗的容顏。就那麼俏生生的望著自己,一點兒也不害怕。還略帶著一些強裝的凶相命令他二人轉過身去,不許偷看。直到丫鬟為自己整好了儀容,才喊了他們二人回頭。

    那天的雨下的突如其來,又異常猛烈。他們幾人躲在破廟中都無法離去,只得坐在那火堆旁淡淡的聊著天等雨停。也是在那聊天中才知道,原來她竟是那揚州城有名的大文豪梅書嚴之女梅晴。

    這梅書嚴雖是一代文豪,為人卻不古板。對自己的獨女更是寵愛有加,教導起來更是毫不避諱男女,把個女兒調教的比男子還有胸襟氣度。

    梅晴自小受到父親的熏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飽讀詩書的她學識過人。與他們兩位身份高貴博學多才的少年相談,言辭也不為遜色。

    那樣的智慧才情,再配上絕色的容顏,一顰一笑都猶如春日的暖陽一般照亮了那破敗的廟宇。深深的觸動了兩個情竇初開風流少年的心弦,暗動了情思。

    受那愛戀的驅使,白昊天與唐慶便總尋了各種由頭去找那梅晴。

    梅書嚴知那唐慶是揚州城的大戶,學識淵博,聲譽也是極好的。便從來也不阻他們之間的往來。

    這一來二去的,三人關係處的極為融洽。加之白昊天和唐慶滿腹經綸才華橫溢,談論起這天下局勢也是頭頭是道。梅晴便更是願意與他們相交。不想後來竟對白昊天暗許了芳心。只是對白昊天的身份一直未知,只當他是同唐慶一般的世家子弟。

    「原來爹與娘親竟是這樣相識的,倒也充滿了緣分的巧妙。」唐逸白幽幽的聲音把白昊天拉回了現實。

    聽著唐逸白口中的爹爹娘親,白昊天突然難過的快要喘不過氣一般。若是當年自己沒有拋下晴兒,也許晴兒不會死,他們一家三口便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此時的白昊天心中已經認定了唐逸白就是他的孩子一般。

    想到自己至深的愛人已經永遠也回不來了,白昊天輕歎了一口氣:「天色已晚,逸白且去休息吧,朕今日也乏了。」那神色看上去倒真真是非常疲倦,人似是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唐逸白見此,也不多問,施了禮便逕自離開了。

    回到清華宮唐逸白靜靜的躺在床上,手指摩挲著沐思語在他們第一次逛燈會時送他的小老虎,心中泛起了對沐思語深深的思念。

    不知此刻他的小木頭在做著什麼?是已經乖乖的睡覺了,還是又偷跑去那花船上調戲姑娘們了。想到此處,唐逸白冰凍了一整天的臉,終於掛上了溫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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