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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黑手黨教父 文 / 彤萱

    奧運會開始,s省外事處的紅姐、陳錦州和穆曉雲,有幸作為支援的翻譯,前來參加這一場集全國之力去舉辦的這次體育盛會。()

    在開幕式開始之前,紅姐就帶著穆曉雲和陳錦州,坐進了屬於他們的黑箱子裡,開始了對開幕式的翻譯工作。連續一個多月以來的沒日沒夜的加班整理資料,背誦,練習,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就是如此。

    在開幕式上,穆曉雲和陳錦州表現出色,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紅姐眼看兩個愛徒潛力無限,也是欣慰非常。

    「長江後浪推前浪,果然是後生可畏啊。」

    而這個開幕式,只不過是個開始。

    根據奧組委國際聯絡部所提供的奧運會事務日程表,在接下來的奧運會和殘運會中,將會有多達二千個場次的國際會議和賽後新聞發佈會。

    這些會議,都需要由本國為國際媒體們提供專業同聲傳也和交替口譯的服務,同時,還有大量的新聞稿件需要進行筆譯公告全球。

    「啊啊,接下來可有的忙了。希望獎金可以豐厚一點……」

    紅姐這樣想著,陳錦州已經停下來了,她於是調整話筒,接上陳錦州的空隙。

    等到長達數小時的奧運會開幕式結束後,s省三人組今天的任務,也告一段落了。不過,也僅僅是口譯部分任務結束而已。

    在奧運村裡稍微吃了一點夜宵,補充體能之後,紅姐又交給形同虛脫的兩人一人一份筆譯的稿子,並且要求一個小時後交稿。只折騰得穆曉雲和陳錦州差點過勞死在奧運村裡。

    總算按時交好了筆譯的稿件。穆曉雲才有時間打電話給秦卿。

    結果一打之下,不通。

    再打,收到的卻是語音信箱。

    「對不起,我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請你留下你的留言,我稍後會回復你。」

    聽說涉外安全事務司這次除了浸透了奧運的安保工作之外,還肩負著反恐的任務。執行這類任務,照例是要上交所有通訊工具的。

    這麼說,秦卿又身處危險中了嗎?

    「不會的,他好歹還是司長呢。怎麼也不能讓司長陷入危險啊。」穆曉雲這樣安慰著自己,掛掉電話,轉身回房休息。

    第二天,就是本國的優勢項目射擊。

    都是在進入外事處之前,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穆曉雲和陳錦州,對射擊這項運動都不算陌生了。不過,運動射擊和實戰射擊畢竟還是有很大不同,所以他們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任務的時候,還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去準備。

    因為本國選手很有可能會獲得這枚金牌,一大早,場館內就坐滿了觀眾。酷愛運動的陳錦州看著熱情高漲的觀眾們,興奮地對穆曉雲說:「好像連我都興奮起來了呢!實在太了不起了,這次運動會。」

    穆曉雲笑瞇瞇地說:「你這麼鬆懈,小心等會兒翻譯出錯。」

    說罷,她就戴上耳機,進入黑箱子了。

    「我怎麼可能!好歹我也是男人啊,對運動有點兒激情不是正常嗎!」陳錦州大聲抗議著,也跟著進了去。

    事實證明,比賽現場的翻譯,比開幕式要輕鬆太多了。畢竟有很多動作是跨越了語言的界限,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穆曉雲和陳錦州需要做的,只不過是把大家都懂的事情,用英文快速準確地表達出來就ok了。

    順利完成任務後,非常遺憾地,中國隊沒有獲得金牌。捷克美女、雅典奧運會銅牌得主卡—埃蒙斯用近乎完美的表現,以503點5環破奧運會紀錄的成績奪冠。

    帶著失落地看著領獎台上,和丈夫擁吻的埃蒙斯,穆曉雲嘟起了嘴巴。

    「真是可惜啊……不過這個冠軍真漂亮。射擊隊都出美女呢。」

    「是啊,杜麗長得也很不錯。」陳錦州也沮喪,雖然職業特點決定他們不能帶有任何情緒地工作,但是工作之餘的時間,也就適當放鬆了,「她老公不就是那個脫靶的埃蒙斯嘛?」

    「是啊。雅典奧運會我也看了,大帥哥啊,可惜啊。」

    「什麼大帥哥啊,你是來工作還是來看比賽呢。可要有點專業精神。」

    低沉而略帶笑意的第三個聲音,在穆曉雲、陳錦州身後響起。

    穆曉雲回過頭來,又驚又喜:「秦卿!」

    西裝筆挺,打了領帶的秦卿,愈發顯得身材高大偉岸,鶴肩猿背。整個人散發著個往日完全不一樣的凌厲冷峻的風采,彷如出鞘的長劍。

    這種狀態的秦卿,穆曉雲只見過一次,那就是她跟秦卿再遇時,在s大校慶的會場上,外交部副部長身邊,仍然擔任同聲傳譯工作的時候。

    那時候的秦卿,皮膚黝黑,高鼻深目,嘴唇永遠緊緊抿著,眼神銳利如鷹。只需要往那裡一站,就成了最凜然不可侵犯的神祇。

    「例行巡視到這裡來,就來看看你。」秦卿看到穆曉雲,露出微笑,「聽說你工作表現很不錯。看來我不用擔心要給你急救了。」

    穆曉雲小臉漲得通紅:「誰要急救了,我才不會那麼沒出息呢!」

    秦卿摸下巴點頭:「而且還很精神。」

    陳錦州見到秦卿也很高興,他舉起手來跟秦卿打招呼:「秦卿,工作很忙吧!」

    「也就是那樣,都習慣了。比起腦力勞動的你們,我只是跑跑腿,算不了什麼事。」秦卿笑道,「而且,我也不希望我能夠有活兒干啊。不然麻煩就大了。」

    秦卿負責的是安全事務,如果出點什麼「活兒」來給他,那可就夠整個國家機器上下喝一壺的了。

    穆曉雲和陳錦州都笑起來。秦卿拿出兩包薄荷糖來給他們:「嗓子干的時候吃點這個。有好處的。」

    「秦卿,你特意買過來的嗎?」穆曉雲頗為覺得不可思議,秦卿帶著這兩包薄荷糖去巡邏,只為了隨時有可能碰面的自己?

    「哪裡能呀,在門口的小攤上買的。」

    涼涼甜甜的薄荷糖差點噎了穆曉雲的嗓子,她就知道秦卿不會在工作的時候還那麼浪漫……

    正翻著白眼,秦卿看看手錶說:「我要走了。你們加油。這段時間大家都忙,等到閉幕式後我請大家唱歌。」

    「唱歌就免了,還是吃飯吧。」陳錦州對上次見識過的,秦卿那刷子掛刷般的歌喉可是心有餘悸。

    秦卿笑了笑,轉身就要走。穆曉雲忽然道:「也太坑爹了吧,薄荷糖裡的乾燥劑,竟然有這麼大包!」

    一邊說著,一邊從薄荷糖裡拽出幾乎有半個巴掌大,佔了整個包裝三分之一的一包白色東西出來。

    秦卿眼神忽然起了變化,他快步走到穆曉雲跟前,低頭俯視那包東西。穆曉雲見他神情嚴峻,便知道這包東西有蹺蹊。

    「陳錦州,你快打開你那包薄荷糖看看。」

    陳錦州不敢怠慢,連忙打開了來,果然,他的薄荷糖裡,也有這麼大的一包東西。

    穆曉雲問:「秦卿,這是什麼?」

    秦卿拿起那包東西來,湊到鼻尖嗅了嗅,說:「我不敢斷定。但是,似乎是某種炸藥的成分。」他抬眼看看大驚失色的兩個人,說,「現在的炸藥性子都十分的烈,而且並不需要多大份量了。這種炸藥,只是這樣,不過是普通無害的化學物質而已,但是一旦跟別的粉末產生混合碰撞,就會產生大量的熱能,從而引爆。是就連安檢也檢查不出的一種危險品。」

    說到這裡,秦卿的神情愈發凝重:「因為——如果單獨一包放著的話,它根本就不是危險品!」

    他不再耽誤時間,調出耳麥來對著那邊吩咐道:「我是秦卿。檢驗科的同志,請到新聞及翻譯室來一下。另外,門口有一個賣薄荷糖橄欖仁等包裝零食的小販,請外圍巡邏的第一小隊前往調查該人。完畢。」

    秦卿一邊佈置工作,穆曉雲和陳錦州就把那兩包問題薄荷糖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包好,遞給他。秦卿說完話之後,拿起那兩包東西就說:「我要走了。看來還真的有活兒來了。」

    穆曉雲滿面憂色地注視著他,最後點點頭說:「你小心一點。」

    「我會的。」

    秦卿說到這裡,忽然低下頭去看著她,眼神溫柔:「何況,我現在是保護你呀。不賣命怎麼行。」

    想到穆曉雲就在這個場館裡工作,想到自己差一點造成了疏忽,秦卿就一陣陣後怕。

    看來,真的有武裝恐怖分子,看上這場奧運會了。

    這樣想著,秦卿再無遲疑,昂首挺胸地轉身往門外走去。

    ……

    時間:8月10日上午

    地點:射擊中心,新聞發佈會會場。

    終於拿下了射擊金牌的小將,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輝煌時刻。而第一天作戰失利,背負千斤壓力的射擊隊,也終於卸下了重擔,從教練到隊員,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在新聞發佈會上,仍然是穆曉雲和陳錦州擔任翻譯。他們兩個,一個負責中譯英,一個負責英譯中,已經相當有默契。

    在教練和隊員都說完話之後,就是記者提問時間。本國的記者提問還好,因為拿了金牌,大家都很高興,問的問題也不怎麼尖銳。而外部媒體的記者,可就千方百計地著眼新聞點了。會場上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在鎂光燈不停的閃耀下,在記者們七嘴八舌猶如吵架的聲音中,穆曉雲透過鎂光燈卡嚓卡嚓的耀眼白光,看到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新聞發佈會會場的後門滑了出去。

    是什麼人?

    如果一般人的話,通常會聯想到他上廁所去了。但在秦卿身邊時間長了的穆曉雲,早就培養起一種敏銳的直覺。

    她沖陳錦州偷偷使了個眼色,陳錦州也注意到了那個黑影,略微一點頭。穆曉雲趁著記者發問,陳錦州翻譯的機會,就繞到後面來。

    「曉雲,記者發佈會還沒有結束呢!你怎麼擅自離開了!」

    等在外面的紅姐一眼見到穆曉雲,責備道。

    穆曉雲說:「紅姐,我發現那邊有個可疑人,剛從會場後門出去了。你可以幫我通知一下秦卿嗎?」

    昨天的薄荷糖事件,紅姐也聽穆曉雲和陳錦州說了。現在一聽穆曉雲這話,頓時嚴肅起來,她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你趕快回到會場去吧。新聞發佈會還沒有結束呢。」

    穆曉雲知道紅姐的辦事能力,而且自己現在確實還有任務在身上。搞不好可是會斷送職業生涯的事,於是也就把心放回肚子裡,仍然回轉會場去繼續剩下的工作。

    只是,心裡裝著事兒,始終會分神。接下來的幾個記者問答,穆曉雲差點出了差錯,幸好最後她夠機警,都給補救回來了。

    幸好這個時候,新聞發佈會已經到了尾聲,穆曉雲的失常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事實上她在新聞發佈會上本來就是配角,主角是教練和運動員),好不容易等到全部結束,穆曉雲把耳機話筒摘巴摘巴交給同事,就拉著陳錦州去找秦卿。

    紅姐已經跟秦卿在一起了,兩人都神情凝重。而秦卿身邊,十來個黑衣大漢正在調試著各種的儀器。

    「紅姐!」

    穆曉雲急吼吼地衝過來,紅姐見到她也連忙迎上去:「曉雲,你來了就太好了。」她轉頭跟秦卿說:「是曉雲看到那個男人的,讓她親自跟你說吧。」

    秦卿說:「曉雲,你剛才看到那個,在新聞發佈會會場出來的男人,有看清楚他的外貌特徵嗎?」

    這個問題穆曉雲卻回答不上來,因為會場上鎂光燈的亮光此起彼伏地,她相當於逆光看到那個人的,因此看不清楚。

    她只好說:「對不起啊,我看不清楚呢。只是知道是第15排2號位上坐著的。」

    「15排2號位?」陳錦州卻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說不定就是他?他不是中國人呀。」

    陳錦州語出驚人,周圍的三個人都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秦卿失聲道:「陳錦州,你看到過他嗎?」

    「嗯。在新聞發佈會開始之前,在男廁裡見過。他雖然跟中國人一樣黑頭髮黃皮膚,但是眼睛卻是湖綠色的,而且鼻子也很高。五官很柔和,身材約莫跟我上下……說起來,反而更像是南歐那邊的人呢。」

    「好厲害啊陳錦州。」只不過在洗手間裡短短一瞥,竟然能夠記得如此詳細的外貌特點,穆曉雲不由得對陳錦州刮目相看,「陳錦州,你是名偵探柯南放大版吧?」

    陳錦州汗一個穆曉雲的比喻,然後不好意思地笑道:「因為我們剛好在鄰近的小便池小便,站著也比較無聊,就多看了他幾眼。他還對著我笑了笑……」

    紅姐和穆曉雲同時:「嘔……」

    有些事實真相,不用說得那麼太過清楚的!

    陳錦州同學,你還是太過老實啊!

    但是秦卿卻絲毫不介意陳錦州的噁心版敘述,反而非常滿意地連連點頭。他隨手招過一名頭髮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的小老頭子說:「這位梁隊長,是我們的素描專家。陳錦州,你再跟他說一次那人的外貌特徵,讓他做一次相貌素描。」

    陳錦州於是跟著那梁隊長去了。

    穆曉雲眼見秦卿大動干戈的模樣,便問:「秦卿,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如果陳錦州所描述沒有錯的話,我們很快可以肯定,這是臭名昭著的黑手黨,盧斯家族的老闆,維克托。」秦卿說這個名的時候,身邊那些工作人員臉色都難看得像死人,「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來到中國,但是很顯然,他現在已經盯上奧運會了。而且,是他自己親自出馬。」

    維克托—盧斯,被黑手黨譽為本世紀最偉大的教父級人物。在上世紀末的金融風暴中,盧斯利用低價購買轉租土地的手段起家,把80年代遭受聯邦調查局重創的盧斯家族從長達十幾年的低谷中挽救起來。他雖然沒有讀什麼書,但卻繼承了意大利人風度翩翩的特點,頎長的身段,典雅、考究的衣著,謙虛、穩重的舉止,使他氣度非凡,不怒而威。

    在美國東岸進行了家族復興後,盧斯就開始展現他那雄壯的野心,帶領著手下那幫跨越各國的成員們,開始了國際化犯罪的道路。

    而如今,他的魔爪終於伸到了這兒。

    而且一來就是大手筆,意圖破壞共和國的第一次奧運會。

    「真是非常棘手。因為我國的法律體系和國情,跟西方國家都特別不同,相對的犯罪學研究發展方向也不一樣。雖然也有人研究黑手黨,但跟這樣高輩分和大規模的黑手黨家族為敵,還是第一次。」

    一直以來,似乎無所不能的秦卿,頭一次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而且,這種事,必須在暗地裡去進行。要不是因為曉雲和陳錦州發現了盧斯的行蹤,被捲入了這次行動,理論上我應該對你們也保密的。黑手黨的勢力不比普通的涉黑團伙,他們在政治上的影響力也非常大,搞不好就會上升到外交事件。」

    說話間,一個相貌清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穆曉雲記性極好,認得他是外交部副部長宋清。也是s大的校友,曾經出席過百年校慶的。

    宋清見到秦卿眼前這堆陌生人,卻沒有那麼客氣,他威嚴地掃了他們一眼,就對秦卿說:「秦卿,那邊做素描的小子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就是親眼見到維克托的人,是這次奧運會的翻譯,叫陳錦州。」秦卿說,「這邊兩位也都是陳錦州的同事。我跟她們瞭解一下情況。」

    宋清皺起眉頭來:「你是不是要存心把這件事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秦卿眼光驀地一寒,不作聲。

    「部長在緊急會議室等我們,現在你跟我過去開會。」宋清說罷,對穆曉雲和紅姐下了逐客令,「我不知道剛才秦卿對你們都說了些什麼,但是希望你們走出這個門口後,就把它們全部忘掉。現在請兩位女士回去吧。」

    宋清跟穆曉雲她們說著話,那邊陳錦州也神情沮喪地被兩名黑衣人夾著送出來了。

    穆曉雲剛想要說什麼,紅姐拉住了她的衣袖,於是穆曉雲只是動了動嘴唇,什麼也沒有說,就跟著紅姐走出了射擊中心。

    「剛才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宋副部長會這種態度去對待秦卿?」

    一走出大門人煙稀少的地方,穆曉雲就忍不住忿然,記得第一次在s大見到秦卿和宋清在一起,兩人之間的氣氛說不上熱烈,卻也不至於如此緊張。

    「那還用問,肯定是嫌秦卿對我們說得太多了唄。」在中央呆過的紅姐,政治敏感度要高得多,她現在也是一臉嚴峻,「你剛才沒有聽到嗎?秦卿說,黑手黨在政治上也是很有影響力的,很有可能會演變成外交事件。我說,說不定已經演變成外交事件了!」

    「而且,宋副部長似乎對那個人諱莫如深。剛才我跟梁隊長眼看著就要把維克托拼出來了,結果來了兩個人制止了我們,只是讓梁隊長把那個人畫成一個普通的老外。」陳錦州也很憤怒,他性格溫和外加妻管嚴,可不代表沒有血性,「外交部很有可能想要把這個人,淡化成一個路人甲什麼的。」

    「可是這樣的話,萬一維克托真的搞出什麼動作來,秦卿豈不是要第一個背黑鍋?」

    隨著穆曉雲的下定論,剩下兩個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這一天工作的結束。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穆曉雲和另外的同事,到新聞中心去進行了新聞通稿的筆譯。因為同聲傳譯和交替口譯都是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所以理論上一個專業翻譯每天只是進行一場同聲傳譯。剩下時間就進行相對輕鬆的筆譯工作。

    為了撇開心中的煩悶,穆曉雲發揮小宇宙,把兩人份的工作都高質量高速度地做完了,一邊埋頭書寫著翻譯稿子,她一邊豎起耳朵來。

    她在害怕。

    害怕突然在某個新聞稿件裡,看到發現恐怖分子的活動;又或者在新聞中心那數以千計的直播屏幕中,聽到某個場館的爆炸聲。

    幸好,這比賽第二天,還是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這一天,秦卿的手機依然關機。穆曉雲知道他正在忙碌,也就沒有繼續撥打他的電話。

    只是懷著對秦卿的深深擔憂,在帝都奧運村中,輾轉反側到深夜三點,才勉強合眼。

    ……

    第三天的時候,穆曉雲接到一項奇怪的任務。

    「美國游泳隊要召開新聞發佈會,他們指定要你來擔任翻譯。」

    接到紅姐的通知時,正值美國那位舉世矚目的飛魚少年斬獲400米混合泳金牌。穆曉雲原本負責下一場比賽的翻譯,正埋頭背著稿子,一抬臉,卻看到紅姐曖昧的笑容。

    「紅姐,可是我負責的……」

    「已經臨時調換了。國際聯絡部那邊也沒有問題。發佈會馬上開始了,你快去吧。」

    於是穆曉雲不再遲疑,匆匆收拾了資料就趕了過去。

    一路跑向新聞發佈會現場,一邊還在忐忑不安。一般來說,現場翻譯的資料,都要提前一天晚上開始準備的,現在這樣臨時改變任務,出差錯的幾率會非常大……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

    而且,為什麼紅姐要那樣地笑?

    結果,等到一推開已經人頭簇擁的新聞發佈會會場大門,見到主席台上坐著的那幾個人,穆曉雲腳下一滑,差點摔了交。

    坐在正中的,當然是飛魚少年和他的教練,但是在最邊上坐著的,低調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卻是一個略帶黃種人面貌特徵的妖孽美男。

    余青童!

    似乎感受到穆曉雲那利劍穿心般的目光,余青童稍稍偏過頭來,剛好見到穆曉雲對著自己目瞪口呆,他沖穆曉雲微微一笑,輕微點了點頭算是向她致意。

    很顯然,指明要穆曉雲來當這次新聞發佈會的翻譯,是余青童的傑作。而因為在汶川的時候,紅姐和余青童他們也混得十分熟絡,所以剛才在通知她的時候,紅姐才會露出那種笑容……

    這時,新聞發佈會已經正式開始了,顧不得多想別的,穆曉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深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工作。

    這次參加奧運會,這名天才的飛魚少年揚言要拿下他所報的全部項目的八枚金牌。此言一出,舉世震驚,大家都擦亮眼睛去看他是否能夠實踐自己的豪言壯語。

    結果第一天的項目,就拿到了第一塊金牌,記者們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十足,恨不得把少年給圍觀致死。

    忙忙亂亂的一個小時發佈會,很快結束了。飛魚少年還要準備接下來的比賽,和教練率先走出了新聞發佈會會場,記者們拚命用鏡頭追著飛魚少年,一下子呼啦啦走掉一大半。

    會場上頓時空曠下來。

    故意落在眾人身後的余青童這才來到穆曉雲身邊,笑道:「曉雲,好久不見。」

    春風和煦的笑臉,可是穆曉雲只是努力忍住白眼,吐槽道:「余青童,怎麼哪兒都有你。你不是要養病嗎?」

    「醫生說我現在可以適當運動了——所以我就回來了。」

    穆曉雲汗一個,適當運動不等於可以跑這麼遠吧。攤上這麼不聽話的病人,余青童的醫生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不過從余青童這樣一有機會就往中國跑的舉動來看,他對這片生自己養自己的大地,顯然感情要更深吧。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新聞發佈會上?」穆曉雲想起,余青童也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儘管只是佔了最邊邊的角落,「你認識飛魚嗎?」

    「事實上飛魚的訓練費用都是德豐集團在資助的。」余青童攤手道,「我爸說,他是個天才,如果因為貧窮無法訓練而浪費,就太可惜了。德豐集團裡,也有類似中國的體育英才計劃,發掘有潛質的少年,去進行贊助。等他們成名之後就可以進行收入的分成。這次我想回國,就跟著他們來了,正好有個照應。」

    穆曉雲更納悶,在奧運會各個場館忙碌著的專業翻譯有幾百個,非專業翻譯更達到一千多個,余青童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的?

    「那你又知道我在這裡?」

    這次余青童回答得更輕鬆:「問依伊呀。」

    ……好吧,依伊你個大嘴巴……

    穆曉雲正在黑線萬分,余青童卻忽然收斂了笑容。

    「對了,你能聯繫到秦卿嗎?」

    余青童的這個問題,實在太過詭異。穆曉雲更加錯愕萬分,不過陰影隨即籠罩在她的臉上:「很遺憾……他正在執行秘密任務,所以就算是我也沒法聯繫他呢。」

    穆曉雲猛地想起,維克托是在美國東岸發家的,而德豐企業的總部,也設在紐約華爾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問道:「對了余青童,我想問問你。你在美國知不知道一個叫做維克托—盧斯的黑手黨教父?」

    不料此言一出,余青童大吃一驚,他瞪大了褐色的瞳仁說:「曉雲,你怎麼知道我這次是為了他而來?」

    余青童來中國找秦卿,是為了維克托?!

    眼看著對方的反應,余青童和穆曉雲異口同聲說:「我們到外面去詳細說吧!」

    因為下面還有比賽,所以游泳館裡裡外外還有很多觀眾。余青童乾脆幫穆曉雲向紅姐請了假,然後由司機開著車送了他們另外去了一個湖邊的幽靜處所。

    遠離了喧囂的人群,坐在楊柳依依的湖邊,面前泡上了香濃的牙買加咖啡,穆曉雲卻無心品嚐。

    穆曉雲先沉不住氣,開口問道:「余青童,你說你這次回國,是為了維克托的事?」

    余青童卻沒有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在這之前,你最好先跟我說一下,你這邊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你會知道維克托這個名字?」

    穆曉雲於是把這兩天來,從那包薄荷糖裡發現製造炸藥的烈性化學物質開始,到昨天發現疑似維克托的蹤影,源源本本地告訴了余青童。

    余青童一言不發地聽完之後,這才點頭說:「原來是這樣,看來秦卿有一陣子好忙的了。」

    「最大的麻煩還不是這個,從昨天首長們的態度來看,他們顯然不願意介入這件事來。秦卿的工作,只怕被想像中的更難展開。」

    想起昨天宋清那嚴峻的臉,穆曉雲就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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