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邱明芬之死(兩萬更) 文 / 彤萱
說罷,她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叫起來。林默大吃一驚,頓時一個箭步衝到雲靜敏跟前扶著她說:「小敏,你覺得怎麼樣?」
又一疊連聲地叫醫生來。穆曉雲知道林家有家庭醫生,那可都是邱明芬的人,可是極容易下手腳的。她還來不及說什麼,邱明芬見到自己丈夫公然幫著雲靜敏,早就眼睛冒火地跳到前面來,一巴掌就往雲靜敏的臉上摑去:「你這個狐媚子,還裝!」
林默見邱明芬撒潑,下意識地就要去為雲靜敏格擋。邱明芬一擊不中,又一腳踹了過去,林默想要為雲靜敏抵擋住,也被邱明芬一塊打了。林默頓時大怒,站起身來對準邱明芬也是一記耳光:「你個潑婦!」
啪的一聲脆響,邱明芬吃了林默一耳光,頓時覺得眼冒金星。她順勢往沙發上一滾,大哭大叫起來:「殺人啦!林默,你竟然為了個狐狸精打我!殺人啦!」叫了一會,她見雲靜敏始終捂著小腹,頓時受了啟發,也捂著肚子叫,「哎喲,我的肚子也疼起來了!我要不行了!」
林若彤眼見媽媽被爸爸打了,頓時撲到邱明芬身上媽媽長媽媽短地哭起來。哭聲,呻吟聲,叫罵聲,三個女人的聲音此起彼落,林默只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快要坍塌了一樣,一個頭兩個大。
「老爺……這……」
聞訊匆匆趕來的家庭醫生走進門來,見到這副混亂情景,被嚇了一大跳之餘也手足無措地看著林默。林默心亂如麻,隨手往邱明芬處一指就說:「你趕快給太太看看,別動了胎氣。等一會也給雲小姐看看,她也懷著孕。」
家庭醫生連忙答應著,不敢多看,低著頭來到邱明芬跟前拿出聽診器就看起來。
這時穆曉雲大聲說:「哎呀,醫生叔叔。林太太是肚子不舒服啦,你怎麼看她的心臟?」
家庭醫生一愕,還沒反應過來,邱明芬已經抬起頭來罵道:「小丫頭,你胡說什麼!我這是胎氣不穩!」
「林太太,你到底有沒有懷孕啊,我看你走路的姿勢神態跟雲靜敏完全不一樣的!」在一片混亂中,穆曉雲的聲音仍然中氣十足,「要不是這位醫生叔叔搞錯了?我們的大夫也差不多到了,要不要一塊為你看看。是著名的老中醫哦!」
邱明芬心煩意亂,這小妮子剛才一直在旁邊不聲不響的,怎麼現在這個要緊關頭偏偏多話的很。她揮手說:「誰知道你們是哪裡請來的黃綠醫生,我才不看!你愛看看飽他吧!」
「誰這樣說我?」
又多一個人,邱明芬和林默快要瘋了。來人卻是鄧老醫生,他是收到穆曉雲的電話,十聽說雲靜敏被打了,胎兒快要保不住,所以萬火急地趕來的。門口的守衛應為剛剛放了家庭醫生進去,見到鄧老也沒有多問,也一塊放了進來,結果一進來就聽到邱明芬說這樣失禮的話。
也是邱明芬倒霉,今天說誰的壞話就被誰聽到,她見到是個糟老頭子,沒往心裡去,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林默卻見多識廣得多,認得這是本地有名的老中醫,連忙抬起頭來歡喜道:「鄧老?是鄧老本人嗎?」
「鄧老先生是我一個朋友的長輩,現在正在幫雲靜敏調理身子,安胎養神。」
鄧老先生見邱明芬對自己殊乏敬意,也就對她愛理不理地,只是俯身凝神為雲靜敏把脈。林默緊張道:「鄧老,她現在還好吧?」
鄧老擺擺手,頓時林默不敢吭聲了。老中醫一輩子救人無數,渾身氣場強大,就連邱明芬也忘記了撒潑,怔怔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老人。
等到鄧老把脈完畢,這才說:「急怒攻心,肝氣上行。這動了胎氣非同小可,回去得好生養著才行——你是她的誰?」
鄧老並不知道雲靜敏是小三的事,穆曉雲尷尬笑著,林默也沒有搭腔,轉過頭說:「這位是我的妻子,她也懷孕了。請您一塊為她看了吧?」
邱明芬已經知道鄧老是個有貨的,大聲反對起來:「我不看!剛才大夫不是已經在幫我在看了嗎!」
鄧老也哼了一聲說:「對不起,老夫也沒有厚臉皮到不知羞恥,上趕著貼人為人看病的程度。」
作為一個中醫教授,鄧老骨子裡是很清高的。他一生活人無數,聲名在外,對金錢卻看得很淡薄。
年老退休之時,也不過是隱居在尋常巷陌中以花鳥為樂,對有錢人更有一種天生的排斥感——這一點頗有古代名醫扁鵲的風範,扁鵲為有錢人看病,往往還會要求有錢人換上窮人的破衣服,聲言這樣才能拋下心中的所有思想包袱,專心看病。
如今邱明芬無禮在先,又拒絕他看病在後,鄧老不樂意了。和穆曉雲一人一邊,攙著雲靜敏就要往門外走:「回我家裡去,我先給你開一劑安胎藥服下去要緊。」
冷不防林默卻擋在鄧老面前,深深鞠躬:「內子現在情緒不好,氣急敗壞,一時無禮。請鄧老先生不要介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內子身懷六甲,腹中小兒尚未夠三月,不夠穩固,林默在這裡求求先生了。」
此言一出,眾人動容。
別說林默富可敵國,手中掌握千億財富,從來都是德高望重之輩。平時的他雖然不言不語,也不怒自威,林若彤驕縱任性,卻也十分敬畏這個父親。今天竟然低聲下氣地求人,邱明芬心中一下子軟了,雲靜敏卻滿臉酸楚起來。
鄧老歎了口氣說:「林先生言重了。」
說罷他離開了雲靜敏,朝邱明芬走去。邱明芬這才反應過來,鄧老還真的給林默說動了,她肚子裡的懷孕卻是假的,一邊往後畏縮一邊說:「別過來,我不用看……我好得很……謝謝了……」
鄧老卻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把起脈來。
一隻手搭完,鄧老咦的一聲。邱明芬索性放棄了掙扎,聽天由命地任由鄧老把另外一隻手的脈。
「夫人你……卻是思慮過多,心氣虧損。可是,卻沒有懷孕啊。」
一句話,彷如晴天霹靂,劈呆了林默,劈得邱明芬癱軟在地上。
林默的大腦一片空白,盯著邱明芬,抖索著嘴唇,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媽媽,你沒有懷孕?」就連林若彤,也驚呆了。
只有穆曉雲和雲靜敏,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阿芬,你沒有懷孕?」
林默機械地重複著女兒的問話,看著臉色青白的妻子,失望、傷心、憤怒、懊惱……心中打翻了五味瓶,早就把之前因為背叛妻子的那一絲絲愧疚衝到了爪哇國去。
眨眼間,林默猶如火山爆發起來,沖天脾氣一發不可收拾。
「你騙了我,邱明芬,你騙了我,你沒有懷孕!」他猛地跳到邱明芬面前,也不用顧忌那麼多了,揪著她的領子提起來,「那些醫生是怎麼回事!」
殺人一樣的目光,已經投向面如土色的家庭醫生。
「叔叔,那不是明擺著嗎。那些醫生,都已經被她提前收買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來耍你的!」
穆曉雲清清冷冷的話語,如一泓清泉,在火藥味十足的客廳中流過。
林默紅著眼轉過臉來,像要吃掉穆曉雲。穆曉雲淡淡地和他對視:「可是,靜敏肚子裡的,卻是貨真價實的,你的兒子。」
「你可以選擇信我,或者不信我。」
穆曉雲臉上這樣寫著,而林默的腦子,也在混亂中飛速地運轉。現在在場地人裡,林若彤向著媽媽,家庭醫生已經被收買過了,邱明芬愛他,雲靜敏對自己有私心……算起來,就只有鄧老和穆曉雲跟自己是完全沒有利害關係的。
換句話說,他們兩個的話,最可信!
眨眼間林默就已經採取了相信穆曉雲的態度,他轉過頭來,又是一耳光甩在邱明芬臉上:「為什麼要騙我!」
「哼,還不是為了那個狐狸精!我為你生個女兒養個女兒,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到頭來你卻勾三搭四,對不起我!林默,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的身邊而已!」
邱明芬聲淚俱下,可惜現在的坦白換來的並不是從寬處理。
憤怒到極點的林默把她往地上重重一丟,指著門外說:「住嘴,我不想再聽到你說話了!你給我滾,馬上滾!」
「爸爸!你不能趕走媽媽!」林若彤大聲尖叫。
林默惡狠狠地瞪著她說:「你也是幫著你媽一塊來瞞我的吧?你也要滾,給我滾出去!」
「不,林默。彤彤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能趕走彤彤!」邱明芬聽到林默連林若彤也要趕走,如摘了心肝一般,「求求你,給一次機會我。讓雲靜敏搬進來也無所謂,你現在趕走我我能到哪裡去啊。」
這可不是林默的考慮範圍了,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理智。不光因為邱明芬沒有懷孕,還因為自己竟然被這個女人耍了。
「你也是,從今天開始,你被炒魷魚了!」林默衝著家庭醫生嚷了一句,又大聲叫僕人,「怎麼還沒有人來?都死光了嗎?」
郭管家匆匆而來,林默指著邱明芬說:「這個女人,從現在開始不是你們的太太了。趕快把她從這裡請出去!」
邱明芬不是心甘情願地離開林家的,可是林默下了死命令,又召來了在公司裡的人。家裡的僕人對邱明芬或多或少還有些感情,下不了手,林默公司裡的保鏢卻毫不留情地拖了她出去。
面對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林默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反而為自己眼前見到的一切暗暗心驚:不經過這一役,他居然沒有發現,這個家的實際管家權,原來並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邱明芬手上!
那些不聽話的僕人,那個被收買的家庭醫生……一切一切,都讓林默受了極大的刺激,他越發堅定起趕走邱明芬的決心來。
只是讓自己公司的後勤物業部派來幾個人,整理了一下房間讓雲靜敏睡下,然後又指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林若彤說:「小姐最近身體不舒服,你們把小姐請回房間裡去,好好休養。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要讓小姐出房門半步,也不許人進去。郭有才,回去束縛好你的女兒,讓她也不必來探病陪伴了。」
可憐林若彤,家庭遭到這樣的驚天巨變,連哭都哭不出來,像軟泥一樣被保鏢們架走了。
林府鬧了個天翻地覆,穆曉雲早就拉了鄧老,躲到雲靜敏的客房旁邊,去熬製中藥。
「好香啊。這個房子一味追求堂皇華麗,卻沒什麼品位。有了藥香,這格調馬上就高起來了。」
穆曉雲用手來扇扇那裊裊的薄霧,讚歎道。
「豪門恩仇劇,曉雲你請我來看了一出大戲啊。」鄧老心如明鏡,頗有惡趣味地說,「你好啊,居然讓我為你那個那麼墮落的朋友看病。」
「對不起啦鄧老。」穆曉雲雙手合十,連連央告,「我以後也不敢了。只是林家逼得我太狠了,換一個女主人,說不定我還能活下去呢。」
鄧老忽然斂了笑容正色道:「年輕人,一味耍陰謀,難成大器啊。」
「我也不願意這樣……」
穆曉雲歎氣。
鄧老看著她,心中感覺也很複雜。
早在收到秦卿電話的時候,他還抱著疑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子,能夠獲得秦卿如此眉間心上的念念不忘,還特意放下身段,破例請求自己無論什麼忙,也請幫助她。結果一見之下,穆曉雲冰雪聰明,實在很對自己胃口。
可是要讓自己做的事,又未免流於陰謀詭計,卻讓自己看輕幾分。
到得後來,向秦卿抱怨,秦卿只是一言不發地就在qq上傳了幾段視頻過來。視頻中的穆曉雲,或者身穿職業套裝侃侃而談,或者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最感人的,還是大地震中那幾段,救死扶傷,捨己為人,神情真摯,渾然有大愛在胸中。
也是這幾段視頻,促使了鄧老下決心,即使犧牲自己晚節也要幫助她。
同時,也要提醒她。
報復儘管能夠獲得一時之快,活得比對頭好,才是對對方最大的報復。
「等到那邊那位入主林府,你也就可以放開這邊的一切了吧。」
煙霧氤氳中,穆曉雲柔柔地笑:「錯了,鄧老。是他們放過我了,我才能脫身啊。不過或者這一天很快到了!」
「哦?」鄧老揚眉。
「因為,我很快要到帝都去了哦!」想到帝都有袁麗,有秦卿,有夏若亞,穆曉雲就忍不住高興起來,這才是從心底透露出來的,真正的開心,「汶川地震裡,我立了二等功。北京奧運會需要抽調一批翻譯,我也在名單中,我希望能夠進外交部的翻譯室,更上一層樓!」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個小姑娘,胸中是有鴻鵠之志的。鄧老欣慰地笑起來說:「而且,秦卿也在那邊吧?」
穆曉雲汗一個,怎麼她覺得鄧老一個老大爺,八卦起來絲毫不比她們這些女人差呢?
……
林府的驚天巨變,在林默雷厲風行的手段壓制下,所有影響都減到最小。包括那些無孔不入的娛樂小報記者,都在林默豐厚的紅包打賞下,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原本就因為小三介入,讓林默厭倦的正室邱明芬,加上欺騙丈夫這條大罪,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被林默趕出家門,不知所蹤。
林若彤也被父親軟禁了起來,連帶外事處的工作也一塊辭掉了。
而三天之後,挺著肚子的雲靜敏,得意洋洋地被接進了林府。
「雲小姐。」
曾經不可一世地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雲靜敏看來)的林府管家郭有才,如今成了自己的奴僕,在她面前恭謹彎腰,恭請她進林府。
雲靜敏矜持地點點頭,雙手捧著小腹,像日本女人似的小碎步走進林家府邸堂皇的門廳裡。
她滿心以為郭有才會帶自己去邱明芬的女主人房間裡入住,不料郭有才只是打開了一間客房的門口:「雲小姐,這裡以後就是你的房間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請儘管吩咐。」
那神態,那語氣,彷彿只是招待一個重要的客人。
雲靜敏打了個突,說:「我就住在這裡嗎?」
「是的,就在這裡。」
郭有才不卑不亢,彬彬有禮。
「那邱明芬的房間呢?」
「老爺說了,那個房間,以後改裝成他的書房。再不住人。」
雲靜敏心中頓時犯了嘀咕,剛好這時候有女僕過來說:「雲小姐,請換過衣服再吃燕窩粥好不好?」
雲靜敏的注意力這才轉移過來,點頭答應著。
結果等到吃燕窩的時候,又犯了笑話。
「在這裡吃嗎?」雲靜敏說,「不到餐廳裡去?」
女僕楊媽說:「雲小姐,餐廳只是飯點的時候才有東西吃。這裡分東西兩翼,都有小廚房,不是正餐的東西,都在小廚房裡做呢。請快點吃燕窩粥吧,八點才有飯吃。」
在雲靜敏的想像裡,可是林默和她兩個人,你儂我儂地一個一口吃燕窩粥的。可沒想到是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一個人吃著淡而無味的透明果凍狀液體。
「這燕窩沒有味道啊。」雲靜敏皺眉,燕窩以前家庭環境好的時候,她也吃過,那時候是跟肉湯一塊燉的,味道很好。
「小姐,魚生火肉生痰,甜味太多濕氣重。所以我們這些上等官燕,都是淡吃的呢。」
雲靜敏只得忍受著那難以下嚥但是卻價值連城的燕窩,驀地感到彷彿有視線在貫穿自己。她猛地一抬頭,卻看到林若彤在房門縫隙裡偷窺自己。
隔著門縫,雲靜敏看不清林若彤的表情外貌,卻仍然能夠感受到那包含著怨毒、憤怒、恨意的目光……
林若彤見雲靜敏發現了自己,關上房門,跑掉了。
雲靜敏隱隱約約覺得,這場戰爭,似乎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林家,這個房子,這些人,在失去女主人的情況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來對抗著她。
沒滋沒味地熬到晚上,雲靜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林默回來的時候好好告上一狀,別的不好說,軟禁中的林若彤,始終是她的一塊心病。最好能夠找個借口把她遠遠地打發走,再換掉一批僕人,這樣,林家才能夠真正地屬於她。
結果雲靜敏還沒來得及行動,晚上林默回來,他已經向雲靜敏開炮。
「你原來跟邱明芬早就認識了?」
丟下這樣一句話,林默用一種完全陌生的態度看著雲靜敏。雲靜敏如遭雷擊,她完全不知道他這句問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笑道:「我以前是彤彤的朋友啊。當然認識她……」
「你還嘴硬!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以前跟邱明芬勾勾搭搭的,到底在做什麼勾當?你根本不是彤彤的朋友對吧?」
雲靜敏這一下可真是完全懵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
林默甩出一疊照片來。
「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你自己瞧瞧!」
雲靜敏就著這封信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那些照片,都是按照日期來排的。第一張是當初徐清皓在牛郎店裡被人拍到的照片。
第二張,是她、邱明芬、徐清皓在這個小客廳內坐著,那是邱明芬第一次介紹他們認識,讓他們執行她的計劃。
第三張,她在培訓中心那時候,跟徐清皓碰面的情景!
「你跟邱明芬,一起去找牛郎?」林默瞇著眼睛,顯然已經腦補了不少內容,「還有這些!」
接下去的照片,尺度要大得多,分別是雲靜敏在培訓中心的那幾個男朋友的。有坐在歐凱車子上跟歐凱激情熱吻的照片,有跟歐凱朋友在時鐘酒店裡滿面春風地步行出來的照片,還有跟某官二代的兒子在酒吧裡喝得面紅耳赤大跳貼面舞的……
「雲靜敏,枉我還以為你是個清純女孩子,誰知道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彤彤罵你的時候,我還惱她小小年紀胡說八道,原來她才說真話!你根本就不是處\女吧!」
林默自命聰明,這輩子最恨人騙自己,尤其是在原配妻子騙過他一次之後,更為敏感。今天一進公司就收到這麼刺激的匿名郵包,更加惱怒萬分,連公司事務都懶得處理,一直憋著這股氣等到晚上回來發洩。
雲靜敏雙手毫無意思地在照片上劃拉來劃拉去,喃喃地說:「是誰……是誰做的?不是我……不是我啊……這些照片是假的……」
「還說不是你?你打算跟我說這些照片是合成的嗎?」林默冷笑起來,「你當我真是傻子,任由你跟邱明芬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上?我早就讓技術科的人做過鑒定了,這些都是真的!」
「林默,你別生氣……我之前是認識邱明芬沒錯,可是,可是我並不知道那個人是牛郎啊!我只是以為他是邱明芬介紹給我認識的朋友而已!」
雲靜敏眼見林默氣得非同小可,趕緊開始流眼淚,聲音也嗚嗚咽咽起來,「對了……這個人,我想起來了。之前在網上曾經有一個帖子,是說這個牛郎混進了政府部門的培訓中心裡的,所以,我是無辜的,無辜的啊!」
那些照片後面還附著一封信,信上句句指向的,是邱明芬和雲靜敏認識在先,不守婦道,到處尋歡作樂。林默被氣了個倒仰之餘,也沒有多去思考。現在聽雲靜敏說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來,頓時靜下來。
「哦?」
「是的,不信你看看!」雲靜敏拿出手機來,飛快地打開了那個保存過的,揭穿徐清皓真面目的馬甲帖子,「就是這個。我承認,在認識你之前,我交過幾個男朋友……我是真心要跟他們交往的。可是他們……他們卻玩弄我的感情……林默,你要相信我,我並不是感情騙子,我是真心的呀!」
到處勾三搭四和多次被男人甩,儘管都是臉上無光的事,但性質畢竟不一樣。尤其是面對林默這種佔有慾極強的老男人的時候,後者顯然比較容易引起他的同情心。
林默沉默了。
「到底是誰要這樣做?誰這麼恨我?我才搬進來一天,什麼事都來不及做,我得罪了什麼人嗎?」雲靜敏用林默聽得到的聲音來「喃喃自語」著,試圖把林默的思緒引導到別的方向,她忽然雙眼一亮,「是邱明芬,一定是她!她現在最恨我了……畢竟,是我對不起她……」
事實上,也是邱明芬的可能性最大。她之前一直在派人監視自己,現在她被趕走了,不敢出現在林默面前,所以才寄出這份郵包,想要反擊!
「邱明芬有可能這樣做嗎?」林默將信將疑,不過知妻莫若夫,林默自己也是知道邱明芬有些手段的,「真的只是前男友而已?」
可是雲靜敏不是處\女,這是貨真價實的事了。第一次發生關係之後,那塊刺目的殷紅,那張嬌羞的面孔,還歷歷在目,結果林默竟然被耍了!
想到這裡,即使雲靜敏再有一萬個理由,他也不願意再原諒她。
「哼,我姑且信你一次……這一次……過去的事,過去也就算了。不過即使邱明芬已經不在,你也別指望我會讓你成為這裡的女主人,你可以在這裡養胎,在這裡為我生兒育女,但是,你永遠也成不了林太太!」
林默刺耳的話,一句一句地傳入耳中,雲靜敏只能默默地忍氣吞聲著,委屈地接受這一切。
在衝著雲靜敏發了一大通火後,林默轉身怒氣沖沖地走掉了,雲靜敏撲上前去想要挽住他的胳膊挽留他,結果被林默狠狠地甩到了一邊去。
結果她還沒是來得及享受林家的榮華富貴,就先被林默來了個下馬威。
惴惴不安的雲靜敏,第一時間想到找穆曉雲求助。畢竟她能夠成功趕走邱明芬,都是穆曉雲的功勞。
不料一打電話之下,穆曉雲的手機竟然關機。
「對了……今天她要出差去……」雲靜敏這才想起,今天是穆曉雲出差到帝都去,開奧運會的事前準備會議的日子。從今天起到九月,她都要呆在帝都。
唯一的幫手都沒有了,雲靜敏只好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絞盡腦汁地去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也是雲靜敏大腦構造異於常人,一般女人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是去討回林默的歡心。而雲靜敏想來想去,卻把火氣延伸到那個郵包上。
事情一定是邱明芬做的,那是確鑿無疑了,之前邱明芬多次侮辱自己,那些歹毒刻薄的話語,如今還像刀鑿斧刻般,一句一句銘記在雲靜敏心頭。沒想到她在這裡的時候囂張跋扈,作威作福,走掉之後還讓自己沒有安生日子過。
既然是這樣……
黑暗中,雲靜敏的嘴角浮上陰冷笑容。
那就讓她再也不能搞風搞雨好了……
雲靜敏用起詭計來,比穆曉雲要狠毒得多。失意時委曲求全和得意時趕盡殺絕,是她這種小人的兩大基本屬性,穆曉雲用計,只不過把邱明芬趕出了林家,達成目的也就收手了,這是因為穆曉雲還是相信人賤自然有天收,凡事做太絕了反而有損陰德。
但是雲靜敏下起手來,卻完全沒有這個顧忌。
從當初毫不猶豫地把摻了毒品的香煙交給徐清皓,就可見一斑。
主意已定,第二天晚飯過後,趁著大家都不在,雲靜敏借口要出去百貨公司買嬰兒用品,就開車出了門。
邱明芬治家多年,儘管個性囂張,卻也還算大方。加上雲靜敏上位的手段確實不甚高明,林府的僕人都不待見她。今晚林默不回來吃飯,林若彤仍然被關在房間裡,於是雲靜敏行動去哪裡,也沒有人關心,更沒有邱明芬那前呼後擁的氣勢。
她也不敢開車庫裡那些諸如賓利、邁巴赫等豪華車,只是開了她自己的雷克薩斯出去——林默總算免掉了雲家的債務,現在雲靜敏爸媽正忙於讓這個奄奄一息的公司起死回生,加上他們認為雲靜敏已經成功攀上了高枝,所以壓根不來操心自己的女兒了。
一路順利,來到鬧市。
萬強最近生意好極了,而且一接都是接到大生意,見到雲靜敏進門,萬強滿臉堆笑說:「雲小姐,你又來光顧我啦。」
「我叫你查的東西查到沒有?」
萬強拿出一個信封,輕輕鬆鬆地說:「小菜一碟。」
「萬先生做事,果然有信譽。」雲靜敏滿意地笑起來,「對了,你們這裡還接受別的什麼委託嗎?例如……幫人解決麻煩什麼的?」
「嗨,現在我不就為你解決麻煩了嗎?」
萬強不知道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雲靜敏索性把話挑得更明白一點:「是有人現在說話太多了,太麻煩了。我想把這個麻煩給解決掉。」
萬強頓時變了臉色,連連搖頭:「別別別,雲小姐,術業有專攻,這一行我可玩不來。我只是靠著自己的專業知識混口飯吃而已,犯法的事我可不幹。我膽子小的很,還想去馬爾代夫釣魚養老呢!」
萬強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儘管「犯法的事不幹」云云,雲靜敏並不相信,不過私家偵探並不包括殺人這項業務,原來也屬正常。
反正邱明芬現在的落腳地址也拿到手了,那麼要辦成這件事,也容易得很。雲靜敏於是不再多話,把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萬強,點點頭站起來,回身出了偵探所的大門。
看著雲靜敏略帶圓潤的背影湮滅在黑暗中,萬強這才擦擦額頭上的汗珠,露出笑容:「女人啊……」
這幾個女人,互相調查,互相利用,鬥得你死我活地,結果還是穆小姐最聰明,也最會做生意,只不過留下了那個郵包給自己,就讓自己又在林默那邊賺到一大筆錢。
而且,好像跟這這個雲小姐到那個地方的話,搞不好還能搞到一條頭條新聞哦。
嗯,穆小姐這條線,得好好養著、養著。
絕對不能供出來。
……
鬧市區裡,孫氏屬下的高級小區中。
邱明芬和一堆酒瓶子躺在一起,暗自慶幸。
幸好當初孫正華要送自己一套房子的時候,自己沒有拒絕,也沒有告訴林默。
否則,自己在這個城市裡,可真是無處可去了。
旁邊的俊美男子抱著她豐潤的身子呢喃,邱明芬摸摸他的頭髮,露出邪氣的笑容。男子乖巧地抬起頭來:「寶貝,剛才滿意我的表現嗎?」
「滿意……」邱明芬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有些渴了,給我去倒杯水來。」
男子答應著去了,來到廚房,打開冰箱,卻空空如也。
「寶貝,冰箱裡沒有東西了誒。」
邱明芬忽然來了氣,霍地坐起來怒喝道:「沒有東西不會到樓下去買嗎,笨!」
如果是郭有才,絕對不會說出這樣沒腦子的話。這些牛郎啊,就是沒有家裡的僕人使喚得省心。
男子很害怕,娘裡娘氣地答應了一聲,開門出去了。邱明芬這樣一聲呼喝,渾身血往上湧,一陣頭暈腦脹,便重新躺了下來,合上眼皮。
這種日子真舒服啊,不用費心家裡的那些雜務,不用應酬那些名媛闊太,更不用照顧那個糟老頭子。林默已經老了,自己的這個新歡小情人,可還是二十出頭戰鬥力最強勁的時候,只是昨晚一晚,他們已經做了好幾次……弄得正值狼虎之年的邱明芬幾乎要死過去。
雲靜敏以為豪門女主人那麼好當嗎?就看看她能頂到什麼時候吧!
自己寄出的那些東西,應該也很快會送到林默手上了,到時候他還不哭著喊著來這裡求自己回去。
想到這裡,邱明芬淡淡一笑,翻了個身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那麼就讓自己徹底享受一下這樣難得的逍遙日子吧。
面朝裡的邱明芬,沒有留意到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豪華的頂層複式門內,那個牛郎已經被打暈。
而一支針管,在掩映的星光下,熠熠發光……
……
帝都機場。
秦卿一早已經得知了穆曉雲航班抵達的信息,早早地來到機場去迎接。
「曉雲!」
擁著暌別半月多的愛人,秦卿很高興,也不顧機場人來人往,親了一下穆曉雲的額頭。穆曉雲見秦卿身後還跟著警衛員呢,略微紅了臉,道:「好啦。這麼多人,不要讓人鬧笑話了。」
秦卿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接過穆曉雲手中的行李說:「走吧。這次就你自己來嗎?」
他話音未落,轉眼就看到了穆曉雲身後不遠處,或者手搭涼棚看遠方狀,或者皮笑肉不笑地聊天狀的圍觀眾……
「哎呀呀呀,我說你們兩個,也注意點兒影響吧。領導還在後面呢。」紅姐這次也跟來了,她是作為穆曉雲的直屬上司來參加會議的。同樣性質過來的還有李廳長。
「沒事,咱們什麼都沒看見。」
秦卿黑臉皮透青:「依伊,你怎麼也來了。」
「公費旅遊,不來白不來。」依伊挽著陳錦州胳膊嘻嘻哈哈地說,「而且最近出大事了,s市那邊的市政府面臨大震盪,咱們都來避一避風頭。」
「出大事了?」
陳錦州收斂微笑道:「秦卿,你不知道嗎?歌劇院工程出了集體食物中毒事件,裡面還牽出一大批的問題官員呢!」
s市的歌劇院工程,號稱要建成全國最大最豪華,同時也是最專業的歌劇院。不說是在本市,就算是在全國範圍內,也是眾所矚目的大工程。現在聽說那個工程出了事,秦卿吃了一驚。
「食物中毒事件為什麼會牽出一大批問題官員?」秦卿不解地問,陳錦州其實也不太清楚其中的緣故,似乎是招投標的時候出了問題。而且那些工人裡還有中毒致死的,實在是很奇怪的現象,他搔搔頭說:「我也不知道……」
一行人經過機場報亭的時候,陳錦州的話就被賣報小伙子給打斷了。
「大新聞!大新聞!豪門闊太太橫死寓所!大新聞啦!」
「八卦新聞我沒興趣……」秦卿撇撇嘴,轉頭繼續他關心的話題,「這年頭食物中毒致死的事件不多了吧?」
「所以才稀奇啊。」
「大新聞啦!」
穆曉雲眼睛一滑,正好看到今天報紙頭條那斗大的字,頓時挪不開腳步了:「林太太死了?!」
秦卿雖然對豪門八卦不關心,對穆曉雲卻是關心的。聽到穆曉雲語氣驚訝,便也停下腳步來。隨著他們腳步的停下,後面的人也都發現了。
「天啊!林太太死了!」紅姐動作最快,一個鋼崩兒扔過去,下一秒手中就多了份報紙,「天啊!曉雲,今天是不是愚人節?」
「誰是林太太?」秦卿卻並不認識邱明芬,眼前一群人瞬間聚攏到紅姐身邊,不由得深深不解。
「就是林氏集團大老闆,林默的妻子邱明芬啊。」
紅姐一邊給秦卿掃盲一邊低頭讀報。
「這邊歌劇院出了問題,那邊他的妻子就死了,會不會是畏罪自殺啊?」秦卿摸著下巴,大家見到他可愛的樣子,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我說,大偵探,那邊就算發生什麼事,都和我們沒關係啦。明天還要開一天的動員大會呢,你身為帝都的東道主,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去吃個烤鴨什麼的?」
穆曉雲的提議贏得了大家一致的響應,於是大夥兒簇擁著嗷嗷待宰的秦卿,迅速地往機場外面湧去。
那份報紙上面登著的事件,也就沒有人再去關心。
……
事實上,秦卿也的確是想多了,因為這兩起事件,確實是毫無關聯的。要說它們有關聯的話,也是它們的主人都是同一個人——林氏集團的老闆,林默而已。
邱明芬莫名其妙地死了,林默震驚之餘,也不是不哀傷的。
他趕走邱明芬,只是因為一時意氣,實際上在食物中毒事件發生之後,他被記者們圍追堵截,苦無應對之策時,便開始懷念起邱明芬的好來。
邱明芬的出眾之處,在於她的口才。
以前有她在的時候,無論多麼刁鑽的問題,多麼難對付的記者,她都能夠順利地接下話來,同時打出一個漂亮的回擊。最近的一次經典事跡,就是大半年前的林若彤酒吧鬧事事件,在狗仔隊都衝到家門口的情況下,邱明芬硬是有辦法幾句話就堵得他們滿意而歸,讓林若彤在麻煩中脫身出來,足以證明她公關能力出眾。
但是現在,沒有了邱明芬在身邊,在醫院裡探望完食物中毒病人出來的林默,馬上就陷入了記者們的圍追堵截中,只應付了幾句,便已詞窮。
按理說,他的危機公關意識也夠強的了,當一聽到工地出事時,就馬上趕到事發醫院。但是天殺的,不知道哪個傢伙竟然把工地採購劣質食材加工成飯盒的事捅了出去,而且還有圖有真相,頓時一場普通的食物中毒事件就迅速演變成暗箱操作的,錢權交易事件。
而因為在歌劇院項目中,有好幾個外包項目,都通過招投標的方式來授權給幾位領導的親戚開的公司,各種曲裡扭彎的關係,也不知道這些記者哪裡來的神通,居然一一翻了出來。加上承包食堂的是市長秘書的小舅子,從小舅子延伸開去,一個一個問題也就隨之拋了出來。
「林先生,請問這次工人食物中毒事件,是因為食材本身有問題還是因為有人故意投毒?」
「林先生,歌劇院裡除了食堂之外,還有好幾個項目都是由其他公司承包的,這些公司會不會出現問題呢?」
「林先生,這個我市未來的地標建築,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世紀巨蛋(英國著名的虧本建築)?」
更有好事者在醫院門口翻出了那張承包商名單,一個一個讀出來,照明器材是由市委某處處長娘家提供的;影音器材是由省委某廳長的妹妹老公家提供的;裝修所用的石材,中標單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經證實其法人代表正是下一任省委副書記的有力競爭者李廳長的兒子……
這張要命的名單一出來,林默徹底沒詞,最後只好關上車門落荒而逃。
在開回林氏企業的路上,林默開始想起邱明芬的好處來。說起來,現在家裡養著的這個雲靜敏,除了會跟自己圈圈叉叉還有生孩子之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論外貌,雲靜敏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邱明芬當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論能力,雲靜敏雖然在外事處,卻沒有見她做過多少項目,儘管跟自己吹過點牛皮,可是自己眼睛所見的,儘是她跟著彤彤吃喝玩樂,邱明芬可是跟著自己一手一腳打拼江山,並且還無數次幫他應付過剛才的場面。
論感情,雲靜敏跟自己不過才三幾個月,只不過懷了孕,才另眼相看;邱明芬,可是二十多年的相敬如賓。
因為她先欺騙了自己,自己才氣不過要趕她出門。
但是,自己之所以會生氣,不正是因為自己對她還有感情嗎?
逐條分析之餘,連日來沖昏了林默頭腦的感情,忽然消退無蹤,恢復了理智的他,這才開始懷念起結髮妻子的好處。
正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給郭有才,讓他打聽一下太太在哪裡,不料郭有才的電話卻先打了進來,而且還透露著倉惶悲傷:「老爺,太太……太太死了!」
邱明芬死了!
發現她屍體的,是一名牛郎。
豪門闊太召牛郎,雖然不是新聞,可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儘管這樣,那個名叫約翰的牛郎還是個有良心的,也還報了警——當然,這跟他很明白自己跑不脫嫌疑有關係。他也很需要警察來為自己洗脫嫌疑呢。
根據約翰的證詞,自己昨晚和邱明芬尋歡作樂到很晚,然後邱明芬吩咐自己到樓下買飲料。也許是喝太多了,他搖搖晃晃走到門旁邊,就摔倒在地上,然後不省人事。
等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邱明芬就已經死在客廳的沙發上了。
經過法醫化驗,發現邱明芬體內含有大量的酒精和軟性毒品,然後根據約翰作證,證實了邱明芬平時確實有溜冰的習慣,在現場發現了一支針管外加大量的藥物。
於是案情再無疑問,邱明芬的死被定性為藥物過量致死。
約翰也被無罪釋放。
「死了?怎麼回事?」
郭有才跟了邱明芬很多年,主僕之間頗有情分,這時已經是強忍悲傷,「說是使用藥物過量……太太……等著我們去接她回家……老爺,你看……」
林默對著手機大聲吼道:「看什麼看,那還用問嗎。當然是馬上去接她回家!叫上彤彤,快!」
於是,本城記者,在上午從醫院裡撤退之後,下午又圍攏到林府裡去,繼續圍追堵截同一個目標——林默。
只不過,這一次問題的主題,變成了報道邱明芬之死。
林默滿臉哀傷,帶著哭得渾身癱軟的林若彤,父女二人都是一身黑色衣服,從醫院裡把邱明芬的屍體護送回來林府。
昔日輝煌的林府中,如今處處披掛了黑白掛紗,懸起了中式的白色燈籠,通處佈置了白色的百合和玫瑰,祭奠儀仗、水陸法場、僧道大會,或中或西,一應俱全。
邱明芬面目如生,雙目緊閉地躺在黑色的棺木中,彷彿只是沉沉睡去。
儘管林默表情哀傷,不像作偽。但還是有記者敏感地捕捉到異常的氣味。
首先就是為什麼邱明芬會在別的地方死去,很顯然,她死亡的地點,是在她自己的寓所,這是不是說明了,林默和邱明芬事前起了爭執?
其次,林府大喪,同時也開放了所有能夠開放的房間給前來祭奠的嘉賓使用,但是有一個客房,卻始終緊緊關閉著。有人看到一個身材豐潤的神秘女子在其中出入,莫非林默已經開始金屋藏嬌?
不要小看狗仔隊的八卦能力,他們的觀察力可是堪比名偵探柯南的……
因為夏天天氣不宜長久停靈,邱明芬回來三天之後,就出殯下葬了。所有的事都由林氏集團賬上支付,林默是鐵了心傾盡自己所有家財,去辦這場葬禮。
不滿意的人有很多,雲靜敏就是其中一個。
「林默,她這樣對不起你,你還這樣厚葬她嗎?」
一開始,雲靜敏只敢出言試探。這幾天她溫順乖巧地在家裡養胎,又下足了力氣去討好林默,總算讓林默見到她時候不再板起臉。
「嗯,她畢竟是我的妻子。」
小客廳裡,雲靜敏幫林默捶著腿。
連日來白天忙著跟政府的人周旋,要解決食物中毒事件之後那一連串繼發事;晚上忙著在這裡應酬往還,迎來送往,林默也倦了,他閉著眼睛,依著沙發靠背。
雲靜敏的小拳頭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心卻不在眼前人身上。
這裡,似乎還滿是邱明芬的味道……
「也是你這樣心胸寬廣,才做得出來。」雲靜敏淡淡笑著,竭力不流露出酸意,「她應該瞑目了。可是,再這樣在樓下停靈,人家有點兒害怕呢。」
眼見林默睜開眼睛,臉色不善,雲靜敏連忙低下頭去,把視線投向自己已經隆起明顯的小腹。
「你知道,最近我反應大,本來就睡不好……」
女人就是這點好處,尤其是懷孕的女人,一抬出腹中的孩子,男人就只有讓步。
「好吧、好吧。你就忍了這一晚上,明天就出殯了。」
雲靜敏的胸懷,並不如自己期待的那樣大度,林默站起身來就準備回自己房間裡去,「我要睡了。」
冷不防雲靜敏柔軟的軀體投入懷中:「林默,今晚一晚也好,跟我一起睡好不好?人家真的很害怕……」
儘管在孕期,雲靜敏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秀髮如雲,髮絲在林默胸前拂過,癢絲絲地,聲音依舊的甜膩嬌俏。
林默心中一軟,便摟住了她:「你呀。膽子要鍛煉大一些才行,不然的話,以後我怎麼帶你去見大場面?」
聽到這話,雲靜敏心中喜之不禁,那,是不是說明林默現在的心意已經有了回轉?畢竟邱明芬已經死了,沒有人再來跟自己爭這個林夫人的位置了呢。
邱明芬,你果然還是死得好啊。
把腦袋埋在林默的懷抱裡,雲靜敏嘴角邊忍不住浮起滿意的笑容。
……
帝都,清河酒店。
奼女穆曉雲正洗完澡準備做最愛做的事——睡覺,門鈴響了。
打開門,是秦卿。
「這麼晚來幹嘛呢。」穆曉雲睡眼惺忪,興致缺缺地走回房間裡,癱倒在沙發上。秦卿汗啊,平時在外面端莊漂亮的女翻譯官,如今私底下竟然是這副德行,他應該叫上余青童和孫景煬來好好看一看,這樣他就永久性地消除兩個情敵了……
「吃完飯什麼都不干很容易發胖的。」
秦卿笑起來,盯著穆曉雲的目光,滿滿地儘是寵溺。
不愧是穆曉雲,跟他心有靈犀,下一秒穆曉雲就轉過身來,雙眼發光:「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帶我出去玩?」
結果,半小時後。
「……秦卿。」
「什麼?」
「吃完飯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吃炒肝,更容易發胖吧?」
熱鬧的大柵欄裡,穆曉雲差點要摔桌!
炒肝也就算了,她勉強能適應。可是豆汁……豆汁……那是她從上輩子開始的剋星啊!
說起來,她穆曉雲也算是一改上輩子挑食的壞毛病了,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從辣的川菜到不辣的本幫菜,她都一一受落。
唯獨是這種,帝都人一天不喝不自在的帝都特產豆汁,她真是接受不了。
秦卿看著捏著鼻子快要窒息掛掉的女朋友,沒想到她反應竟然如此之大,連忙拉著她往外走。
「好好好,我們不吃豆汁了。明天開完會咱們到天津去吃麻花和狗不理包子。」
原本深諳穆曉雲吃貨屬性,結果卻拍馬屁拍到馬腳上的某**秦卿同志,連忙去想補救措施。
穆曉雲捂著鼻子被秦卿拖出半路上去,眼前卻密密層層地圍了一圈人。
「有人跳樓啊!」
「快報警,報警!110呢?」
不遠處一座老式樓房上,赫然坐著一個人。月黑風高,在華燈掩映下,也只能看到個朦朧影子。老帝都人都是熱心腸,不知道誰發現了這個人之後,就跑東跑西地忙活開了。
穆曉雲心裡咯登一下,她可不願意第一天來到帝都就見到這種血肉橫飛的場面,便推了一把秦卿說:「喂,你管不管?」
廢話,秦大好人在此,豈有不管之理。秦卿點點頭,趁著人群讓開一點點空隙的剎那,一閃身就跑進了那座樓房。
一口氣跑到頂樓五樓,通往天台的門只是虛掩著,秦卿輕手輕腳地就穿了過去。夜色下,他慢慢靠近那個輕生者坐的地方,走進過去看了,才發現是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面容枯槁,中等個頭,穿著灰色的西服和襯衫,看起來倒有幾分白領的模樣。衣服倒還算整潔,但卻已經很陳舊了,秦卿估摸著對方和自己的實力,慢慢走近,打算等離他足夠近之後,一舉撲過去把那男人撲下來。
一步……兩步……三步……
秦卿離那男人越來越近,那男人估計也有點神不守舍了,低著頭危坐在破破爛爛的欄杆邊上,一動不動。
有戲!
秦卿心中暗喜,繼續屏息靜氣地躡足接近那男人。好死不死地,這時候樓下不知道哪個看熱鬧的大聲叫起來:「小伙子,加油嘿!」
壞事了!
那男人聽到叫喚聲,猛地抬起頭來,頓時就發現了秦卿。他警惕地叫道:「別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秦卿只好停下腳步來,攤開雙手,一動不動。
「有話好好說。」
「有什麼好說的!股票虧了,我什麼都沒有了!」那男子慘笑著,秦卿的出現似乎刺激了他,他原本還穩穩地坐在欄杆上的,現在開始一點一點地往外面移動,「負資產,負資產啊!我不死也沒用了!」
眼看那男人就要跳下去了,樓下的人都發出陣陣驚呼。秦卿急壞了,一陣熱血衝上腦中,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莫名其妙地大聲說:「要煙嗎?」
那男人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一愣之下,搖搖頭說:「不要,戒了!」
「連煙也戒了?下了很大決心吧?」
秦卿趁著那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再度開始慢慢逼近他。
男人慘然地笑起來:「沒錢吸煙啦,沒啦,沒啦,什麼都沒啦!」
「總不會什麼都沒有吧?家裡人呢?」秦卿見那男人肯開口跟自己交談了,往外挪到一半的身子也停下了動作,心中鬆了口氣,卻依然不敢鬆懈,「家裡人也都沒了?死光了?」
這是他跟穆曉雲學回來的毒舌,小丫頭罵人經常不帶髒字,把秦卿的口才也教得進步了不少。
那男人怒道:「你家人才死光了!他們還好著呢!」
「大家都好著呢,你就要去尋死?是想著你死掉還有人給你收屍吧?我告訴你,跳樓死的人可沒那麼容易收屍,雙腳落地還罷了,如果腦袋先磕著地面——哎喲,四川豆花你吃過吧,就那德行,那紅的就是辣子油……」
男人噁心道:「哪裡有你這樣形容法的,還要不要人吃四川豆花了!」
秦卿不管不顧,繼續說:「你還惦記著四川豆花呢,都快死了。就算惦記也是惦記孟婆湯是鹹是甜吧?」
男人似乎被觸動了心事,低下頭來歎了口氣。
就這麼幾句話功夫,秦卿又走近了幾步,眼看著還差個兩三米就可以撲過去了。樓下這時又再起了騷動。
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聲,其中那個小孩子「爸爸」「爸爸」的聲音,混雜在人群中,格外地刺耳。秦卿和那男人同時往樓下看去,只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子,正在媽媽的懷抱中,拚命往人群裡沖,只是被樓下的警察和消防隊員攔住了,那女人眼見充不上去,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而那男孩子則爸爸媽媽地滿口亂喊著,情形叫人揪心。
秦卿見那男人眼睛一霎不霎地盯著那對母子倆,雙眼血紅,便開口說:「你老婆孩子?」
那男人點點頭,忽然長聲慘笑道:「他們還是找到我了,找到我了!可我敗光了她的嫁妝,敗光了兒子的學費,我又哪裡有臉去見他們?」笑完之後,男人又開始往外挪,「我果然還是死了乾淨,什麼林氏集團股票穩健,現在給老子虧了個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是男孩子啊,很乾淨漂亮嘛。」
其實那是秦卿隨口瞎說的,夜色中即使他眼力出眾也根本看不清那個男孩的長相。不過做父親的都喜歡別人誇自己小孩,那男人欣慰的點點頭說:「反正都是我老婆一個人帶的孩子。沒有了我,他們母子倆會生活得更好的……」
「你懂個屁!」秦卿大聲吼道,「對男孩子來說爸爸有多重要,你知道不知道!」
秦卿原本就中氣十足,這樣氣運丹田一聲吼出來,聲音如雷——可以參考傳說中的獅子吼——那男人被他這樣猛地一震,別地嚇了一大跳,又不動了。
「爸爸對男孩子的成長影響是至關重要的,科學證明,甚至還會影響男孩子的性取向。如果長期由媽媽帶大的男孩子,長大不光會變成娘娘腔,而且很大機會會發展成同性戀。你可以想像一下,二十年後你兒子長成個大小伙子,你老婆正準備娶媳婦兒為你家傳宗接代的時候,他帶著個大男人回來告訴你老婆,媽這是我的愛人嗎?」
翻譯官出眾的語言天賦此時此刻爆發出來,秦卿一長串話說下來,吐字清晰發音標準,嗝兒都不打一個,那男人被炸懵了,暈頭轉向地看著秦卿,秦卿又繼續說:「你以為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嗎?不,還不是,更糟糕的是你兒子還是個受,受你知道嗎,就是在下面那個。你丟下老婆孩子早早走了養個兒子出來被別的男人壓,想想看,還是早死了乾淨啊,省得看到這鬧心的一幕被活活氣死。這樣早死二十年還少受了二十年罪呢。」
「你兒子才被人壓,你全家都被人壓!」
那男人終於受不了了,大吼一聲,用堪比劉翔的速度從欄杆上垮下來往秦卿身上撲去:「哪裡跑出來這嘴巴不乾不淨的臭小子,老子就算要死也先打死你!」
秦卿就怕他不過來打自己,眼見激將法有效,他微微一矮身,那男人就撲了個空。
那男人早先的欄杆上坐了半天,早就肌肉酸麻了,現在能夠撲過來,也不過是拼著一時的血氣之勇。一擊不中,他沒法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動作,哎喲一聲,就摔倒在樓頂天台堅硬的水泥板上,秦卿連忙趁機往上一撲,死死地壓住那男人。
「放開我!放開我!老子要揍死你!竟敢咒我兒子是死基佬!」
那男人好大的力氣,還不斷地掙扎,秦卿費勁地壓著他,呼呼喘氣,臉上卻露出笑容:「不是很好精神嗎,還尋死哪?」
那男人就像被雷劈中,驀地不動了。
「兄弟,世界上哪裡有過不去的坎呢。想想自己不是一個人,想想你老婆孩子,是男人就該頂下去吧。」秦卿騎在那男人身上,拍拍他肩膀道。
沉默。
再沉默。
過了片刻,那男人苦笑起來:「兄弟有煙嗎?」
秦卿仍舊騎著他,一攤手:「戒了。」
「那你剛才還問我要不要煙!」那男人抓狂道,「有你這樣勸人下來的嗎?」
「這不是成功勸你下來了嗎,管它黑貓白貓,能抓耗子的就是好貓。」秦卿聳肩,「現在還想死不?」
男人搖頭:「不了。」
其實人自殺都是憑著一股血氣,現在被秦卿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打岔,那男人自殺的血氣就這樣被打消了。既然已經從那個欄杆上跨了下來,他就再也沒有勇氣重新跨上去。
「這才像個男人。」秦卿這才從那男人身上下來,「炒虧了股票而已,不就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嗎,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錢不能解決的,才是大問題哪。」
那男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邊跟著秦卿往下走,邊說:「兄弟,你是學哲學的?」
「我是社會大學的。」
秦卿認認真真地說,那男人覺得這人真有意思,忍不住笑起來:「你真夠意思。」
不過他一轉念,又想起自己那筆慘敗的投資,頓時又面如土色地歎氣:「人是活下來了,可是錢沒了——」
「你現在有工作嗎?」秦卿忽然問。
男人搖搖頭。
秦卿低頭刷刷刷地寫了個地址給那男人說:「這是我表妹的公司,她剛開始創業,正需要人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隨時可以來聯繫她。」
那男人又怎麼會把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的話放在心上,隨手把紙片塞進兜裡,說了聲謝謝就罷了。
當秦卿和那男人並肩走出樓房時,迎來了一陣歡呼聲。男人的老婆領著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上來,摟著老公嚎啕大哭:「你怎麼那麼狠的心啊!」
而秦卿則惦記著另一件事,他穿過人叢找到穆曉雲,說:「我們走吧。」
悄悄地離開哭成一團的一家三口,穆曉雲調侃道:「口才可以嘛。」
「哪裡,只不過急中生智,然後又剛巧說中他的心事而已。」秦卿聳聳肩。
「他為什麼自殺?」
「炒股票炒虧了,好像是說買了那一支股票導致血本無歸這樣。」秦卿想了一下,「那個股票好像叫林氏?」
穆曉雲吃了一驚:「不會吧,林氏的股票一向很穩健啊。」
說起來,穆曉雲自己也有一筆錢放在股市裡。不過這大半年來,她早就賺夠了,眼看著金融風暴快要到來,她已經抽身退了出來。
連一向穩健的林氏集團的股價都開始下跌……是不是金融風暴的前兆呢?想來以後,像這個男人這類情況,還將會發生很多很多次吧。
秦卿救得了一個,沒能救得這麼多人呢。
想到這裡,穆曉雲輕輕歎了口氣。
「哈,我說,怎麼我逛遍了大柵欄都找不到你們,原來你們在這裡!」穆曉雲聞聲回頭,馮茹從黑暗中走過來,一見到他們兩個,馮茹就抱怨道:「表哥,不是約好了地方嘛,你又跑到哪裡去了?讓我好找!」
「你表哥學雷鋒去了。」穆曉雲笑笑說,「怎麼小茹你跟秦卿約好了嗎?」
「是的。剛才我打電話給表哥,他說你們在一起,然後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就過來了。」馮茹朝馬路邊的飲料店指了指,「要麼,我們坐下來喝杯東西?」
剛才在小吃店裡,穆曉雲沒能吃到什麼東西,現在也有點餓了,她點點頭便跟馮茹走進店裡。
一坐下來,馮茹就迫不及待地對秦卿和穆曉雲說:「表哥,曉雲,我準備出來自己開公司了。」
秦卿沒什麼反應,穆曉雲卻吃了一驚。
「開公司?」
馮茹他們不知道,可穆曉雲是知道的,馬上就要金融風暴了……
馮茹點頭,再次肯定。
「曉雲,上次不是說過,咱們合夥的嗎。現在機會來了,所以我就找到你了。」
馮茹看著穆曉雲,雙眼熠熠發光。
「你準備做什麼行業?」
說起辦公司,穆曉雲自己也很感興趣。自己上一世在孫家耳濡目染地,對從商技巧也瞭解了不少,只是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現在有了機會,她也有時間和本錢(雖然不多),也可以試一試。
「食品。」
穆曉雲錯愕道:「做食品?」
「其實也是上午才有的頭緒。曉雲,給你看看這個。」馮茹打開包包,把一份報紙遞給穆曉雲。
穆曉雲凝神細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報紙上,是關於林氏的報道。因為受食物中毒事件的連鎖反應影響,歌劇院裡各級暗箱操作的工程都紛紛曝光。紀委已經介入調查此事。如今這座曾經的s市地標建築工程,幾乎已經陷於停工狀態。
受此事件影響,從昨天開始,林氏的股票開始狂跌。廣大持股股民被套牢,血本無歸。
「一次食物中毒事件而已,怎麼影響會這樣嚴重?」
「林氏集團裡內部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這次事件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紀委盯著這幾位官員,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算了,其中的緣由,我也不方便多說。」
馮茹笑了笑,穆曉雲知道以她的背景,當然能夠瞭解到更多的內幕消息,她不願意透露,自己日後也自然有辦法打聽到。現在不是關心林氏的時候,而是馮茹說的那個機會,在哪裡?
「你還記得我們參觀的那個食品廠嗎?問題果然就是出在那裡,他們把快要過期的食物廉價賣給歌劇院食堂,這才有了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然後這個食品廠因為受到事件牽連,如今已經申請破產了。我們可以用很便宜的價錢來回購它,變成自己的資產。」
穆曉雲想得可沒有馮茹那麼簡單,她說:「負面纏身的食品廠,買回來的不是資產,而是負債吧?」
馮茹打了個響指:「負債可以變成資產的嘛。你也看到過,那個食品廠裡的設備都是一流的。現在快要奧運會了,特供食品底下還要做一些外包,以這個食品廠的技術水平,完全能夠達到奧運會食物的衛生要求。」
穆曉雲摸著下巴說:「之所以會出這種問題,是因為那個廠長貪念太大,想把所有能賺的錢都賺夠了……那是人的問題。」
「所以,我們杜絕了這方面的問題。就可以了。」
穆曉雲又問:「等到做完了奧運會的項目呢?」
馮茹為難地低下頭:「所以這就是我還沒想好的地方了……畢竟它生產的都是一些流水線加工的東西,沒有什麼核心競爭力。」
「沒有核心競爭力的東西,處置方法倒是有很多。」這一會,輪到穆曉雲笑起來,馮茹見她反而有主意,驚訝地抬起頭來:「有什麼方法?」
穆曉雲慢悠悠地說;「例如,把它賣掉。」
「賣掉?!」
在馮茹的概念裡,大概沒有操作這種短期項目的想法。穆曉雲笑道:「當然了。沒有核心競爭力,我們本身也不能提供什麼獨到的秘方。等到做完奧運會項目之後,這個食品廠的聲譽應該也挽回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賺夠了,為什麼不把它轉讓給更有能力的人去打理?」
說到這裡,穆曉雲盯著馮茹和秦卿:「——何況,你們可不要說,奧運會特供什麼的,你們沒有依靠關係來打通路線啊。」
這種國際盛事的名單,是那麼容易上的麼。
秦卿老臉一紅,正要說什麼。馮茹卻點了頭。
「曉雲,不愧是你。腦子還是這樣好用。」
穆曉雲微笑道:「你也一樣。」
聰明人和聰明人聊天合作,那真是再愉快不過的一件事。於是穆曉雲和馮茹人生的第一次創業,就這樣在帝都街頭的一家奶茶店裡,敲定了下來。
……
林氏集團,在股東大會上受了一肚子氣回來的林默,正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生悶氣。
所有事情發生起來,就像大廈傾倒般一發不可收拾,只不過短短幾天功夫,之前跟市政府裡那些人達成的協議,接二連三地曝光出來,儘管沒有再到媒體那裡去,卻成了紀委眼中獵物。
這樣就夠麻煩了,這些暗箱操作裡的東西,做好了,皆大歡喜,做不好,那總得出來一個替罪羊。昔日炙手可熱的歌劇院項目,現在成了人人避之則吉的燙手山芋。
醜聞纏身,林氏集團的股價應聲跳水。不過短短三天,林氏的股票就成了人人拋棄的垃圾股,林默身家蒸發了一半不止,創造了建國以來富豪身家縮水速度的第一紀錄。外面大量股民因為持有林氏的股票而跳樓,林默自己也快要自身難保了。
不光是這樣,牆倒眾人推,更有幾個逼急了的小兔崽子跳將出來,在紀委的介入調查下,跳了出來互相揭發,順籐摸瓜,眼看就要摸到自己這裡來。
有人敲門,林默定了定神,說:「進來。」
進來的是郭管家,這算是到目前為止林默見到還比較順眼的少數人物之一。
「家裡有什麼事嗎?」
出於謹慎考慮,林默從來都把家裡的內務和公司的外務分割得一清二楚,郭管家權力雖大,能力也不弱,不過只限於管家裡的內務。
「有個郵件剛才寄過來,收件人是老爺。」
林默現在聽到郵件兩個字就頭疼,他正要拒收,卻一瞥眼就看到郵件上書寫的手跡。不由得定了神。
「這是……」
郭管家低聲說:「沒錯,從字跡上來看,是太太生前寄出來的郵件。」
所以對邱明芬忠心耿耿的郭管家才一反慣例,特意把郵件第一時間送交到林默手上。
林默於是不在作聲,揮了揮手,讓郭管家放下那個郵件,就讓他退了出去。
打開郵件,裡面居然是幾大疊材料,還有一個錄音機。林默翻了幾下那些材料,一下子變了臉色。
那些材料上,白紙黑字寫著的,都是他和那幾個市政府裡的傢伙們,商量協議所擬定出來的「蘿蔔標書」!
所謂蘿蔔標書,跟近年蘿蔔招聘的原理是一樣的,就是在必須公開招投標的項目中,為了掩人耳目,並且把夠資格參與競爭的投標者限制在最低限度,為心目中要中標的對象專門擬定出來的招投標條件。
這樣一來,就可以讓那些目標企業最大限度地中標,從而獲得種種好處了。
這只不過是林默獲取市政府支持的,其中一種手法而已。
除了蘿蔔標書之外,還包括有歷年來,邱明芬在暗地裡為林默公關市政府夫人們的公關費,甚至還有一張為市長秘書的情婦買傢俱的發票……
這包東西如果到了紀委,後果將不堪設想!
林默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一伸手就把錄音機抓到手裡,按下了播放鍵。
「……林默,你好,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方式來跟你說話,還真有點不習慣。」
邱明芬的聲音,透過錄音機的機械元件沙沙地透過來,她並不十分會使用這種機器,一開始的收音效果比較差,調整一會兒後,總算清晰了起來。
「郵件裡的東西,你都看了嗎?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你發家史上的一部分證據而已,更多的東西還在我手上。不要問我怎麼搞到這些東西的,作為你的老婆,我要拿到你的資料,那可不算一件多麼為難的事情。」
「現在你是不是後悔趕走我了?我們好歹也夫妻二十多年,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狠的心,為了雲靜敏那個狐狸精,就這樣對我!」邱明芬說到這裡,語氣也轉得尖利起來,「她有什麼好?你以為她真的愛你嗎?還是以為她真是那種你喜歡的女強人?告訴你吧,雲靜敏只不過是我早期找來的,想要幫助彤彤的一個棋子而已。她之所以能夠進入外交部培訓中心接受培訓,又進入外事處工作,全都是我找的關係!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查一下她的真實背景還有培訓成績,你就會發現她的真實水平如何了。她根本就是個不學無術,又嬌生慣養的賤貨。雲天是什麼人,難道你不比我還清楚?早年靠著老婆爬上來,現在把岳父留下來的產業揮霍殆盡,只好到我們家借錢充胖子的傢伙,你以為這種人能夠教得出什麼出息的女兒嗎?」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小妮子竟然如此忘恩負義,算計到我的頭上來,搶走了你!林默,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大意,連自己的老公也看不好。我更恨那個賤人,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出來!
林默聽著自己老婆的心聲,不知不覺地點著一根香煙,煙霧裊裊,逐漸模糊了他的臉。
錄音機裡,邱明芬還在繼續說話:」林默,你和我都沒有兒子,聽說雲靜敏肚子裡的,是個男孩。那天你回來的時候,見到我和她在一起,其實我並不是要為難她,只是在跟她提出一點要求而已。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骨血,我怎麼可能要傷害那個孩子呢?我跟她說,給她一筆錢,足夠讓她過好下半輩子的生活,然後孩子生下來之後歸我撫養。結果她不但不聽,還對我惡語相對……我也是個衝動性子的人,就和她起了衝突……然後你就回來了……「」林默,你知不知道,當看著你抱著她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很痛。二十五年夫妻,還比不過她幾個月的感情嗎?不……我相信不是的,只不過是看在孩子份上而已,對不對?在這裡,我還是那個要求,我願意接受這個孩子,但我不能接受雲靜敏。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來考慮,一個星期之後如果你還沒有給我答覆的話,這些材料,我就會寄給它們原先的主人。「
錄音戛然而止,這份半是情書半是威脅信的東西,到此為止了。
邱明芬說,她掌握了大量林默那些不得見人的證據。
邱明芬說,她不介意林默和雲靜敏的私生子,願意接受他。
邱明芬說,她只想回到林默身邊(應該是這樣理解沒錯)。
可是,邱明芬已經死了。
不過這倒可以解釋清楚,為什麼市委那邊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來。想必是邱明芬左等右等,等不到林默的答覆,於是開始一步一步地行動的緣故。
第一步,她寄出了那些照片,讓林默和雲靜敏起了嫌隙。
第二步,她寄出了那些材料,讓歌劇院工程和林氏都陷入混亂狀態中。
第三步,邱明芬再寄出這份包裹。她滿心以為,林默在聽到這份錄音之後會乖乖地回心轉意來找她(事實上,林默確實開始準備接她回來了),以邱明芬多年以來在闊太太圈子裡建立出來的人脈威望以及她的危機公關能力,在這些事情沒有到達不可挽回的境地時,邱明芬自然都有辦法去解決。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邱明芬橫死在自己的寓所中。
她所設下的局正在如自己計劃般有條不紊地運轉著,然而操縱機器的人,卻死了。
邱明芬死了,林默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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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老奸巨猾的一個幹掉了……忽然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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