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嫌棄 文 / 雨下下雨
出了鳳朝宮,齊昭月揉了揉明穴。抬眸攬天,明明不是很熱的天氣,天陽卻也看的刺眼。坐在晃動顛簸的馬車上,看著簾珠緩緩遮去宮牆紅門,巷中青石,街上熙攘。耳邊喧嘩的聲音漸行漸遠,就連想著母后說的話,都記的似是不真切了。
直到感覺身子沉沉浮浮,很是舒軟。齊昭月勉強的撐起眼睛,才發現自己好像在馬車上睡著了。眼前模糊著青葉蔥匆而過,有誰抱著她在走。想微微動動骨頭,上方就傳來緩暱的聲音,「阿月。」
睜開眼睛,就看到江知佑憐切容惜的望著她,「你方才在馬車上睡過去了,我見你困的沉,本不想擾覺。可在馬車裡,總歸歇息不好…你現下頭疼麼?」
察覺他溫煦的和潤,齊昭月只覺得心中的澀意難以釋懷,將頭深深的埋進他的懷裡,似乎這樣就可以減輕緩解一切情緒。
心下恢復過來,路也走了很長一段。齊昭月才發現江知佑抱著她,走過長廊花台。府中的丫環家丁,都遠在一旁扎堆的跟著。悄指著這處,似是在竊竊私語著什麼。
光天化日的,齊昭月這下才反應過來,這清風也的確吹的有些不太自然了。當下就扯了扯江知佑的衣襟,「你先放我下來吧。」
「身子不舒服麼?」江知佑聽罷,只是緩下步子卻並沒有停下,走的更是輕穩,「再緩緩可好?馬上就到了。」
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意識到這點,齊昭月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正在這時,走進了池塘邊。柳柳垂落,絮絮新芽飄香,吐露著水潤的馨柔。垂柳下擺放著一隻金織鏤空的香爐,散著陣陣惠蘭幽芳。地上一層層銀色湘秀牡葉的踏墊毛毯,鋪在青綠的草上,看上去甚是柔和。墊上的茶几散放著兩本古籍,一盤殘棋。
待走進,還能看清桌上的羊脂茶具,點心二三,頗為怡然。齊昭月愣了,「這……」
江知佑順勢將她放下,坐在茶几旁,帶著許無奈輕歎道:「察覺的出,你進宮的晚上,怕是難以入眠。可我卻也不曾想過,你竟當真可以把自己熬成這副摸樣。」
齊昭月頓然啞口無言,江知佑說著,「如今的天氣,白日曦透窗台,房裡悶的慌。我便讓人在柳樹下鋪成這樣,清風拂過綠蔭成染,也沒有夏日聒噪的蟬。最歇息不過……」
「你昨日醒過來,就用了早膳。只是同午膳一起,沒有吃多少。」江知佑道:「之後更是不曾進過食,桌上的糕點,吃些少許可好?」
純白的糕點上映著梅枝花邊,冰潔點點。似乎挨得近些,還能聞到裡面干提的純奶香。可齊昭月卻是搖頭,「我覺得不是很餓。」
江知佑聽罷,拿起糕點道:「你如今心裡澀著,胃多半沒有察覺。可總歸餓著,多少吃一些再歇息,填填肚子。」
修長的細指拿著糕點送到嘴邊,察覺好似還是溫熱的出灶。齊昭月看著精心準備的一切,才張口輕咬住,甜味瞬間瀰漫四處。耳邊傳來江知佑的詢問聲,「好吃嗎?」
緩緩點頭,繼續輕咬著,直到一不小心咬到了他的食指淺嫩。齊昭月才不好意思,面色半暈的望著江知佑。可望進他碧水汪潭的眸中,溫眷的將一切都變得不是主要。
見齊昭月吃了兩塊糕點緩了緩肚子,江知佑便遞過去一杯沏好的茶,「感覺好些了麼?」
「很甜。」齊昭月點頭應著,接過香茶緩噎。
「可我心裡好難受。」頓時喃喃的抱著他,齊昭月說著。
「我知道。」江知佑應著,握住齊昭月的手。她心下一緩。便察覺額上發,被一隻手溫柔的揉了揉,就傳來輕和熟稔的聲音,「累了許久,先好好睡會吧。」
原本應該是沒那種困頓,可不知道怎麼就疲憊了起來。靠著在一旁拿起書卷的江知佑,齊昭月沉沉的閉上眼睛,隨著著柳蔭綠色,清風幾許緩緩睡去。
恍惚中是在鸞鳥脆鳴聲裡有清醒的意識,緩緩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枕在玉枕上,身上蓋著杏色魚繡戲水的披肩。有些口渴,剛倒了一杯茶,江知佑便出現在了眼中,一襲輕裳搖曳姿,緩緩而來,「醒了?」
齊昭月剛剛點頭,人就席地而坐的近在咫尺。一杯茶過後,頭也不怎麼昏了,休息的甚是安神。但隨即響起鳳朝宮的事情,齊昭月順著,就伏在江知佑的膝上出神。
隨後想扯江知佑的衣袍同他說話,可卻發現她手搭上去的衣袍處褶皺,似是被攥著揉捻了許久……
齊昭月是覺得,自己睡覺的時候,應該不太會一直拽著江知佑的衣袍…的吧?反正都褶皺了,又抓著扯了扯,「昨天我晚上入宮,去了錄冊房,把那兒弄砸了。」
江知佑微愣,思緒一番,便道:「去問史官要了錄冊,他不給你?」
「……」齊昭月默然,隨後歎了口氣,「嗯,錄冊房裡上鎖的櫃子都遭了殃。」
無奈一番,江知佑道:「阿月,史上錄冊的真真假假,為之喪命的都不在少數。前朝權傾天下,差點改朝換代的丞相都說過,世人不知史官權重宰相,宰相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聖君賢臣所以畏懼。若是有疑惑的事情,你問皇后娘娘,多少也會知曉些真實。」
「心裡煩悶不過。」齊昭月道,「就算上面記的不算真,史官也不可能真的因為我的威脅,就把錄冊全然給我,但我還是想看看,所以…嗯,好像走的時候沒收尾。」
「砸都砸了,如今就不要去想這麼多。」輕歎著,江知佑道:「我今日去太尉府尋正成兄一趟,勞煩他善後一二便好。」
「好
像給你添了麻煩?」齊昭月抬眸,「我砸的時候就沒顧忌那麼多,翻看史冊而已。父皇母后也不可能真的就拿這事問罪我,我又沒真的燒了錄冊房……」
若是人人都想你這樣,沒真燒便無罪,普天之下還真當是沒有有過錯的。江知佑不語,順手理了理她發上歪去的銜搖金翠簪,才道:「這事正成兄可以妥善處理,無妨大礙。」
「的確無妨大礙。」聽江知佑這樣說,齊昭月瞬間就念著,「可有礙的,卻偏偏是史冊中的內容。」
「當年母后嫁來錦國,固兩國之好。」齊昭月道:「後來嫁給父皇,父皇登基,後宮鶯鶯燕燕,我總覺得一切,都只是一場謀和。卻也不曾想過,父皇母后之間,若是無情,也不會有太子皇兄、我與昭明三個孩子。」
「想了整整一夜,謀利得失、權傾之重。」齊昭月道:「才發現母后所為,皆為我們三人鋪好了一條路。母后似乎…從其中都沒有為自己謀些什麼,甚至不顧己安。這樣以命博來的,興許不是我們要的,卻是她覺得最好的。」
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堆,齊昭月也怕江知佑聽不明白,直白道:「母后所中竹息,多半是自己所為,只為迷亂群臣,好暗中出手。像是開玩笑般,自己都不要命,瞞著我或是連帶著所有人,都一起戲耍。我想著都乾脆覺得,當時不去請太醫好了!就看她怎麼收場!!」
這話說完,齊昭月就歎落一口氣,「…我自然說的是氣話,可這種感覺,當真是嚥不下去的堵塞。」
「阿月。」江知佑道,「你氣的無非是皇后娘娘不顧惜自己的身子,如今皇后娘娘都沒事了,有驚無險不也是安好?耿耿於懷的賭氣,怕是與皇后娘娘的情義也會礙著,你們總歸是母女。」
「她若真當我是女兒,可以獨當一面,就不該讓雙蓮姑姑瞞著我。」齊昭月起身道:「那種虛驚一場的感覺自然萬事大吉,可若你的滿懷掛念,最後竟只是陪著演了一齣戲。還是一場一不小心,就會由去無歸的戲。怕是任誰都不會好過。」
見江知佑還想說些什麼,齊昭月就抱在他懷裡,先開口道:「我知曉你想寬慰我,我就只是需要些時間,緩緩一兩天也許就過去了……」
「還有一件事,我總覺得母后似乎想告訴我,別的些什麼。」齊昭月思慮回了兩圈,早上的歷歷在目,是如何都能讓人清醒,「母后毒中竹息,你說是顧念起往昔。可我翻起往昔之事…好吧,那個史官的確是個有心思的。到手的近年史冊記錄不多,都是些宮殿支配的挪動記錄。」
「還好我之後讓景藍探聽虛實的時候,又讓侍衛去順手牽羊了幾本子。」齊昭月道:「史冊記載好似都是些朝政事,明著好似也看不出些什麼。可細看卻偏偏都是顧忌迴避,就比方說父皇登基之前,先皇對於當時年僅二三歲的太子皇兄都誇讚過,賜名桓治,寓意為大治天下。」
「先皇很少誇讚賜恩,這便是父皇得先皇稱讚看好的一個苗頭。之後的事情,被記錄的名正言順,可父皇的手足,不是造反入獄,就是發配邊遠為王。如今京都裡的王爺爵位,都不是堂堂正正的皇親。而真正皇親裡,被善待的只有寧王。史上記載寧王自由聰穎活潑,恨得先帝歡喜,母妃又是如今遠在京都佛塔,出家的皇太后。」
「父皇生母去世,交由先皇的皇妃撫養成人。寧王與父皇應該多多少少有些情誼,不然也不可能手足之中,留此一人。固然父皇登基,封皇妃為皇太后,送至佛塔修行。寧王遠京,無召見不得隨意入京。」齊昭月道,
「而寧王現下,更是有一子二女傳承世襲王位。說起來,若我是父皇,史書上記載的若有半分真,我就斷然不會放過寧王在封地獨大。如今湊巧的,便是如今這封地臨近東北震亂之處。」
更湊巧的是,前世新帝,是他的兒子!
「母后又說不想讓昭明像父皇一樣,成日誠惶誠恐,守著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齊昭月抬眸,壓低聲音道:「那是不是說,現下的皇位原本…不歸位?」
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若然不歸位,如今都順位了,母后又何必耿耿於懷過去的事。畢竟皇位之爭,史上見血的多數,不見血的更甚。
太子皇兄如今的模樣,昭明又沒有那個心思,以後錦國就這樣得過且過?
「有些事情總會慢慢有思緒。」江知佑靜靜的揣摩聽完,寬扶道:「阿月,如今你往滲透裡想,也終究是個結。解結的人沒聚齊,是看不了開的。」
「我方才讓人去燒好了水,現下差不多,你想去清洗麼?」江知佑道,「廚房也開始備主膳了,你若是去清洗一番,就能用膳。」
見齊昭月不說話,江知佑繼續道:「糕點只是墊肚子,再憂心瑣事,它也始終都存在,不妨你先吃好,才有力氣想。」
對著江知佑又是一個滿懷抱,齊昭月吐露出最後一茬不順,悶悶的低喃,「我知曉的。我已經看上去瘦的一把骨頭了,半點肉都沒有又喜歡往你身上撲,抱著你你肯定都嫌棄不舒服咯的慌。」
這話說的江知佑頓然好笑不得,這又是那裡來的由頭,但還沒開口,耳邊就傳來她暖洋洋的聲音,「夫君,你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緩緩來遲,給各位看官陪個禮~~~
話說去*四處逛了逛,看到前輩們寫,說是男女主不能太甜,甜了就酸了……(☉_☉)那我現在是什麼節奏?酸梅+檸檬?=酸掉牙~……?
這兩個人歪膩的已經正常不起來了,就醬紫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