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各宮 文 / 雨下下雨
「懿旨到!」尖細洪亮的聲音從宮門外高呼傳來,後宮中人跪了一片,「春分後谷雨將至,節氣微涼。本宮鳳體違和,望後宮顧念己身,定安。」
敏秀宮中,低壓壓的氛圍煞盡滿殿。齊錦辰聽著公公宣讀的懿旨,冷下臉來。
「大公主。」吳輔國將懿旨雙手捧上,「接旨吧。」
齊錦辰一動不動,嬤嬤見吳輔國雙眼上挑,拉扯著齊錦辰的衣服,試圖讓她反應過來。齊錦辰才接著頭頂上黃明色的雙鳳呈祥,叩恩道:「錦辰接旨,定安分守己,不負皇后娘娘所望!」
敏秀宮中的宮人大驚!叩著首不敢抬頭;意諷皇后娘娘,可是大罪!
吳輔國沉下眸子,嬤嬤見狀不好,立即將自己繡的荷包遞了上去,「吳公公,公主她今日受驚不少,現在接到皇后娘娘的懿旨,一時有些怔了,還望公公見諒。這些個喝茶錢,雖不怎麼打緊,卻還望公公笑納。」
「嬤嬤。」吳輔國望著那份沉甸甸的荷包,怕是份量不少,「這皇后娘娘宣給大公主的懿旨,在大公主未接旨前,奴才是不能說話的。嬤嬤進宮多年,這些個事兒的規矩都不明白?!」
「是奴婢越矩了。」嬤嬤跪下,「奴婢意謝公公提醒。」
齊錦辰將懿旨接下,站了起來。吳輔國走的時候,卻依舊面色帶笑著叮囑道:「皇后娘娘讓奴才來宣懿旨,是有幾分情兒在裡面的,還望大公主明理兒。」
齊錦辰微微點頭,嬤嬤就將吳輔國送出敏秀宮。
嬤嬤返歸,見齊錦辰暗著眸子望著瑤華琴,一旁放著方才不甘情願接下的懿旨,歎了口氣,勸道:「公主,您這樣一番賭氣又是何苦?皇后出身名門,整個太尉府的勢力,都還不算皇公主的夫家將軍府。這樣的背後,又豈是輕易可以招惹的?」
「夫家將軍府?」齊錦辰輕哼一聲,「她齊昭月什麼時候在意過?」
「公主……」嬤嬤憂心一聲喚。
「嬤嬤,你後來傳話;讓本公主將瑤華琴捐出去,是早就料定好了皇后不會要?」齊錦辰輕柔的撫摸著琴弦,有些不捨,「若是萬一,皇后將這琴視為仇對,收了去……」
「公主。」嬤嬤歎了口氣,請罪道:「此事,是奴婢不曾思慮好。明知這瑤華琴不是凡物,卻還讓公主獻出……」
「不!」齊錦辰搖頭,眼裡露出一絲恨絕,「若是再茶宴上,本宮聽嬤嬤一早安排的話,大義凜然的將瑤華琴獻出。並無太多顧忌,甚至彈奏一曲。與齊昭月攀比,讓父皇覺得本宮只是鬧小家子脾氣。結果或許便不是這樣了!」
「最後等來皇后的懿旨,好似姍姍來遲般,早在本宮當初去父皇哪兒告齊昭月的時候,皇后就想整頓敏秀宮了!如今這話說的倒是好聽,節氣微涼?顧念己身?軟禁的話都能說的這麼天恩浩蕩,這便是皇家!!」齊錦辰眼裡露出恨意,「鳳體違和?不就是想說本宮的所作所為讓她不滿意麼?!甚至還讓父皇的僕主來宣讀,想壓本宮一頭?她齊昭月在宮外有損宜德才被罰禁閉!皇后又是有哪門子的理由說的清楚,只將這懿旨傳到敏秀宮,來關本宮!!」
「公主!」嬤嬤在一旁苦心勸道:「這樣大不敬的話可莫要再說了,這裡可還是皇宮!」
齊錦辰的手指撫上畫作,緩緩打開看著畫中山雲,陰下眸子,「這幅畫,本宮向上官討要的不久。齊昭月若不是知道些什麼,以她的性子,這等好事她怎麼可能不提詩」
「公主,照著如今看來,皇公主的一言一行都今非昔比,是個不好打交道的。」嬤嬤思量道,「皇后怕是又培養出一位與她一樣的公主來!」
「她越不提詩,便越有貓膩!」齊錦辰望著畫,隨後丟至一旁,「皇室中怎樣,是一回事。在外人中怎樣,卻又是另一回事。很多事情是做出來給人看的,這點怕是沒人比得過她齊昭月!」
「公主。」嬤嬤不解,「最多還有一月半,皇公主就要笄禮,然後下嫁江知佑。皇宮中的事情,大體就都和她無關了。公主你這是……」
「本宮這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齊錦辰打斷嬤嬤的話,垂首一頓,「可本宮就是覺得,她齊昭月若是痛快了!本宮就越發的不痛快!!」
三日後,宜和殿上的青磚琉璃瓦閃閃湛亮,獅子大吻朝夕。慕夕下的湘竹青綠泛新,案上筆墨張揚的流淌在畫捲上,好一幅水墨丹青!
「娘娘。」采薇下膝恭禮,「采薇給娘娘跪安。」
「起來吧。」惠妃剛好將一手畫勾勒好,「宮裡頭怎麼樣了?」
「如娘娘所想,茶宴除卻德妃娘娘,四妃當中無人參加。」采薇想起最近宮中的一些事,「前不久,敏秀宮中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說是定安,可大公主怕是,要和皇公主一樣禁閉了。」
「禁閉算得了什麼?」惠妃將案上的墨磨了幾分,「兩位公主也就相差兩年,擺擺臉面的事情都做不好,茶宴上皇上和皇后不也說了麼?欠訓教而已。如今都被關,也是給後宮裡提個醒兒。」
「娘娘。」采薇道:「這次茶宴,後宮四妃之首的王貴妃,都想了個法子推掉了茶宴。淑妃更是稱著自己病得不輕……」
「病的不輕?」惠妃並沒有停下手下的動作,毛筆蘸上墨汁,「病的不輕又病不死。她若是病死了,皇后還得準備喪事,在這個缺錢的節骨眼兒上,多划不來。」
「這,照理說,娘娘的父親是大理寺少卿,歸屬太尉管轄。與將軍府更是有些聯繫,您和皇后娘娘怎麼說都是……」采薇欲言即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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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父親將本宮送進宮,不就是為了保住榮華富貴?」惠妃作詩於畫上,頓著添墨道:「作為他的女兒,在捐獻上給他補一刀,讓他捐的連青瓦都不剩,本宮倒是想的緊,可看笑話的卻不做他人。」
「王貴妃、肖淑妃,不都是這樣想的嗎?皇后的手段怎麼樣?減免一事,皇公主首創,底子減的都不剩也只因為她的母妃是皇后。用度方面不曾有人敢剋扣,也沒人敢擺臉色。可在後宮,沒些個銀子打點上下,又沒恩寵,結果還用本宮告訴你?」
「是采薇越矩了。」采薇低下頭。
「你這番話,本宮也知道你問的意思。」惠妃將寫好的詩詞放下,擱在案上,「後宮中魚龍混雜,各局勢力龐雜不清。宮中妃嬪說的好聽都是皇上的人,可在這個時候,代表的卻是整個家族。茶宴捐獻,形勢未分明。在沒收到消息前,怎會有家中有勢力的妃嬪前去打自家人的臉?怕是誰家都不會生出這麼一位敗家又不好使喚的女兒送進宮!四妃中,除了德妃背後一片清水,皇后能藉著名頭,其他都是硬骨頭。這其中的門道,皇后怕是早就考慮好了的。尤其是宮裡送進來的女人,背後都是有人的。皇后動狠手,也必定在他們之間。」
「用度方面,遲早都要動手。」惠妃將手放在宮女端進來的淨手盆裡,「動作大,卻還要顧忌方方面面。只要減免的不是太苛刻,皇后那邊來人,想怎麼減,就怎麼減吧。」
「是。」采薇領命。
「聽說皇公主在公孫夫人昏倒後,前去鳳朝宮裡跪了一個時辰?」惠妃隨意的問起。
「的確是一個多時辰。」采薇道,「據說公孫夫人違和,還是皇公主及時稟告。」
「倒是稀奇。」惠妃想起齊昭月,「這位皇公主,向來氣兒高。如今跟太尉府走的越近,越識書達理,可就越有人頭疼了。」
「娘娘是說……」采薇一怔。
「大公主被變樣的罰禁閉,可有什麼反應?」惠妃轉了問題。
「采薇愚鈍,不知娘娘指的是誰?」采薇低下頭。
「本宮指的自然是皇上。」惠妃用拂巾拾干手。
「皇上沒什麼反應。」采薇回道:「半月前,皇上免朝宣見皇公主。雖說出來的時候一片祥和,但也被罰了禁閉。而那日上午,大公主恰好去過長秋宮請安。采薇是想,這其中怕是有些聯繫的。皇后娘娘那時候便向皇上請命整頓後宮,如今茶宴一事結束,皇后娘娘怕是也不會心軟。」
「狗急了還跳牆呢。」惠妃走向榻上,飲了一口香茶,「皇后哪點都好,便是管的太寬太不留情。這後宮中從來都不曾消停過,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如今皇公主那邊什麼反應?」
「皇后娘娘一開始就罰皇公主禁閉抄經。」采薇想起御書房的話,稟告道:「皇公主應該是抄寫完了的,不然皇后娘娘也不會讓皇公主參加茶宴。如今皇公主依然還在禁閉之中,怕是閒來無事,看看書打發時間罷了。」
「據你所言,皇公主一番作為……」惠妃躺上床榻,嘴角微微翹起,「看些閒書打發時間?」
察覺出惠妃言中之意,采薇揣測道:「娘娘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惠妃伸手示意,將詩集拿了過來看,「皇公主左右都是要在笄禮後嫁出去,也不知道大公主不操心自己的婚嫁,折騰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是個什麼勁兒。」
聽不到後繼的聲音,采薇看著惠妃聚精會神的看起詩集,便退了下去。讓宮人將宜和殿中的燈掌起,又是一晚江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