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ACT·498 文 / 紫色泡桐
博納瑟拉瞪著台上那位儀態優雅、滔滔不絕的同級生,英俊的小臉蛋兒陰沉的快擠出水來了。那裡原本應該是他的舞台,然而眼下他卻和那些灌多了劣質歡欣劑的粗俗追隨者一樣伸長脖子,從下方仰望舞台,就像餓肚子張嘴嗷嗷嘶鳴等著被餵食的家禽。
博納瑟拉最難以忍受的是他們在地理位置上的落差,他認為自己沒有被重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
「我的演講怎麼辦?!」博納瑟拉已經重複了無數遍。「他到底要說到什麼時候?」
海姆達爾反覆告誡他不要和那位競爭者一般見識,梅林知道博納瑟拉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海姆達爾只好扯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突發驚人之舉。
博納瑟拉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心血來潮,他會在演講過程中朝下面不專心聽他說話的人丟蝙蝠精魔咒(特大號糞蛋)——表現得比某些教授還要激烈;他也會在演講過程中跳下去親吻某個學生——僅僅因為那個人叫好的聲音比較響;如果心情好,他還會朝恰好與他目光相觸的學生拚命放電,把那低年級的孩子「電」的汗流浹背、欲罷不能;他甚至會因為心情不快拂袖而去,把一眾支持者以及準備抹黑他的人丟在那裡面面相覷,為貶低自身的話題創造條件……
現在,博納瑟拉最想做的就是朝台上吐口水。
已經擁有相當豐富的博納瑟拉餵養經驗的海姆達爾揮起巴掌摀住他的嘴,把他的衝動扼殺在了搖籃中。
「我們之前說好的,不要擅自增加節目,好嗎?」這娃讓他長了不少白頭髮。
博納瑟拉心有不甘的與海姆達爾對視,片刻後落寞的點頭,那個委屈勁兒啊……海姆達爾哭笑不得的鬆開手,博納瑟拉「嗷」的一聲撲進海姆達爾懷裡,只因為他與台上那位目光相交了。
「我快要不行了……」比海姆達爾高半個頭的意大利師兄瑟瑟發抖,引得周圍學生驚詫不已。
這是博納瑟拉的又一個「毛病」。
海姆達爾鎮定自若的從口袋裡摸出一面帶手柄的橢圓形化妝鏡,「來來來,看這裡。」一邊說一邊把博納瑟拉的腦袋從自己的肩窩處□。
貌似奄奄一息的博納瑟拉慢慢轉頭,一接觸到鏡中的自己,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立馬膨脹成核桃狀。他搶過鏡子,面對鏡子喃喃歎息。
當自戀變成一種「病」,痛苦的只有自己。按博納瑟拉自己的話說他受不了醜陋之人,但是他的審美觀比較奇特,他所謂的「醜陋」不單單限於外表,或者說他的審美觀不嚴格按照大眾認定的標準去執行。
有些人的確醜陋,有些人不然,比如正在台上慷慨陳詞的這位六年級師兄,平心而論這人遠遠達不到難看的行列,但是博納瑟拉私下裡一直喊他「醜八怪」,不排除競爭心理作祟。
博納瑟拉始終認為自己是最帥的,與英國的洛哈特先生的自我評價不謀而合,讓人高興的是他並不像洛哈特那樣完全以自我為中心,至少他曾公開「表揚」海姆達爾的長相。
他是這麼說的,「雖然比不上我,但令人欣喜的在平均值以上。」此乃迄今為止博納瑟拉在公開言論中的最高褒獎了。故而,博納瑟拉之所以賴上海姆達爾,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海姆達爾非常難得的長相在他「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作為「副主席」的海姆達爾每每被人問及時除了笑,也只有笑了。(ps:貌似我老是把主席打成會長,還是應該統一一下,以後全部用主席,望各位朋友監督。)
「……所以,我認為,本學年不僅是我們學生會在制度上的革新,也是各研究室與時俱進的關鍵時刻!」
正在和博納瑟拉拉扯的海姆達爾頓住了,怎麼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他鬆開博納瑟拉加強關注度,卻被博納瑟拉抱住,一臉醋意的在他耳邊咋呼,「啊啊啊啊啊,你也要被他勾搭走啦,不行,我不答應!」
這傢伙到底斷.奶了沒有!海姆達爾使勁推他,沒想到博納瑟拉力氣挺大,二人纏鬥一陣無果,海姆達爾啥都沒聽到,不由得怒中心頭起,剛想給他來點厲害的,卡卡洛夫突然上台,面無表情的望著台下,騷動的學生們就像被施了「統統石化」,整個禮堂變得鴉雀無聲。
校長都請來了,這傢伙是有備而來,而且還是準備充分只等臨門一腳的那種。到場的研究室的室長們的臉色都不太好,與海姆達爾不同,這些位可是一字不落的從頭聽到尾。
這位六年級的學生會主席有力競爭者打算把他的民主擴大到全校,認為各研究室室長也應該和學生會一樣進行公開選舉,得到該研究室絕大多數同意票才能當選,而不是由上一任直接任命。儼然一副我本真心執政為民的架勢,難道他不知道他還沒有當選嗎?!室長們在心裡瘋狂吐糟。
他在慫恿大家「以下犯上」,通過一席似是而非、模糊焦點的煽動性言論把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最後猛地朝球門抽去一腳,球踢沒踢進去另說,光這凌空射門的絢爛姿態足以讓旁觀者們為之熱血沸騰。
「我們學校沒有這個先例。」卡卡洛夫並沒有急著回答這位競選者「可以」或「不可以」。
開玩笑,想他一校之長,為毛要在人前——而且還是在自己學生面前——被一個同樣也是自己學生的少年逼問?!嗯,校長還是明白譁眾取寵是不好滴,別人譁眾取寵都是該鄙視滴,他自己譁眾取寵……stop!你怎麼可以說他譁眾取寵?!
「我們學校上學年也沒有學生會主席競選。」這位六年級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他省油他就不會站在這裡,耽誤了博納瑟拉的最後一場拉票演說。
貌似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記得博納瑟拉同學了。
「他到底要幹嘛?」博納瑟拉癟著嘴,依偎在海姆達爾的懷裡,一臉的受傷。
「他準備置之死地而後生。」海姆達爾說。
「他這是要改朝換代,為他當選以後鋪路。」本學年新上任的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排開眾人,出現在海姆達爾身邊,他身後跟著其他大大小小的研究室室長,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陰霾。
台上的競選者拿出了一份經由多人簽名的羊皮紙,那份羊皮紙上的內容就是關於各研究室室員們同意他公開提出「以下犯上」言論,並向校長申請執行的請願書。長長的羊皮紙鋪展下來,室長們的表情都猙獰了。
其中幾位室長難以置信的看向身邊人,因為他們在那份下放傳閱的羊皮紙上看到了身旁人以及一些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出現的名字。被蒙在鼓裡的室長們首先感到五雷轟頂,被背叛的怒火熊熊燃起,等這些情緒沸騰至鼎點,瞬間一落千丈,燒剩下的是空虛和難過。
「md,老子要清理門戶!」飛天掃帚研究室一直是德校各研究室的老大哥,像這樣公開被人抽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海姆達爾在請願書上看到了最近如同穿了隱形斗篷銷聲匿跡的凱恩的名字。
「你怎麼還沒把他踢掉!」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斜眼瞅海姆達爾,一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鄙視樣兒。
連同眼前這位,海姆達爾已經與六位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共事過,該研究室的個人特色也是靠繼承的,大致都這調調,專愛嘲笑他人,並且喜歡拖後腿。眼前這位是六人中最淋漓盡致的一個。凱恩事件中沒少出力,盡給自己添亂,所以海姆達爾始終對他不冷不熱。
一如既往的沒有得到回應,連眼神兒都沒往外瞟,這位室長的表情有些訕訕的。
巫師棋研究室的室長最近沒少在海姆達爾跟前獻慇勤,尤其在得知小拉卡利尼請他吃飯以後開始對他噓寒問暖,或許是想讓海姆達爾幫忙引薦。自詡與海姆達爾關係不錯,又公開強調過與凱恩早已劃清界限,所以也問了與飛天掃帚研究室室長一樣的問題。
「我給他寫了退室令,他一直沒來簽名。」海姆達爾說。
德姆斯特朗的研究室因為是興趣小組性質,加入和退出都出於自願,室長沒有權利直接開除室員,一般通過寫退室令來實現,並且需要對方的簽名。不過按德校盛行多年的不成文傳統,室長寫了退室令就代表開除,即便得不到對方的簽名開除事實依舊存在,被開除的學生也不會死皮賴臉。
凱恩的名字在「以下犯上」的名單上出現,說明這位六年級的競爭者決定嚴格按照規矩來,也就是說凱恩目前還是實驗研究室的室員,海姆達爾的退室令成了一紙空文。凱恩有「以下犯上「的資格。
巫師棋研究室的室長開始大聲唾罵凱恩不要臉,可惜此舉並沒有引來共鳴,大家都清楚他原來和凱恩是什麼樣的關係,所以對他的行為有些反感。這位拉卡利尼室長見狀,閉了嘴,灰溜溜的退離了那裡。
「我的演講怎麼辦?」博納瑟拉仍然在鑽牛角尖。
「你今天講不了了。」海姆達爾說,就目前這形勢來看學生會主席競選可能要等到這場鬧劇結束以後。
「我估摸著校長會答應。」眾室長反覆琢磨校長的面部表情,得出這個結論。
「那份羊皮紙上面還有別的競選者的簽名。」卡羅從前面擠回來,掏出手絹擦拭額頭上的汗,一張饅頭臉紅的像壽桃。
換句話說別的競選者都被台上那位拿下了。
「啊?我呢?我怎麼不知道?」博納瑟拉莫名的警覺起來,強調這事兒他一點兒都不知道,顯得很惱火。
「你啊,被邊緣化了。」海姆達爾好笑的搖搖頭,這人競選到現在,還沒發現他的人際圈子到底有多逼仄嗎?其他競選者從來不和他打招呼,對他視而不見,當然,博納瑟拉本人也沒有這個概念。
博納瑟拉不解的眨巴眼睛,似乎不是很理解海姆達爾的言下之意。
「我決定了!」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用力一拍博納瑟拉的肩膀,驚訝的發現後者骨頭比想像的硬,身板比設想中的結實,那麼敦實的一巴掌砸下去博納瑟拉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
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滿意的點頭,刮目相看的豎起大拇哥,「等老子收拾了那些小兔崽子,我就支持你當學生會主席。」此話一出,別的室長們紛紛點頭附和。
博納瑟拉鼓了鼓嘴,貌似還不樂意買賬,海姆達爾再度揮掌堵住博納瑟拉的嘴,「說話算話!」目不轉睛的盯住那位室長,暗示他不能出爾反爾。
好不容易得到了海姆達爾的主動回應,這位室長心花怒放,忙不迭點頭,還讓其他室長必須拷貝不走樣。
海姆達爾笑了,室長們也笑了。
被堵著嘴的博納瑟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左看看右望望,大概不想自己又被「排擠」,跟著一塊兒傻笑起來。
海姆達爾在他耳邊小聲說:「我起初認為你難以忍受,我一直在學著忍受你,我覺得我幹的還不錯,很想繼續不錯下去,所以現在,我最難以忍受的是這份忍受很有可能結束。別讓我失望,埃達。」
博納瑟拉抓開他的手,「我原來也覺得你很討厭,」頓了頓,「現在還是一樣討厭——」
海姆達爾笑瞇瞇的說:「注意場合,博納瑟拉先生,眼下不是說悄悄話的時候。」
「哦,」博納瑟拉誇張的尖叫一聲。「就是這個,就是這個,你總是不讓我這樣不讓我那樣。」嘴裡這麼說,卻親暱的扯著海姆達爾的胳膊不撒手。
目睹這一切的卡羅低頭把手中的本子往前翻了幾頁,在所有競選者姓名的邊上打了個大叉——包括台上這位——圈出了埃達·博納瑟拉,並打了個勾,在旁標註:學生會主席。可能覺得有點兒武斷,又加了個括弧:差不離。
這個星期,德校畢業生中的幾位當年的風雲人士不約而同的接到了來自伊戈爾·卡卡洛夫的信函。卡卡洛夫在信中親切詢問他們的近況,於字裡行間滲透著他的與有榮焉。信件的末尾附有一段題外話——明眼人都看出這段話才是整篇的重點,大意是請問他們本週四能否抽出時間回學校一趟,簡單說明了一下緣由。
德校各研究室要舉行一場「以下犯上」的活動,心靈手巧的室員們可以挑戰他們的室長,如果室長技不如人,其結果就是直接滾蛋。卡卡洛夫已經允許了此項活動的舉行,請這些校友們來湊個熱鬧,做個見證。
精打細算的卡卡洛夫校長邀請的是一群年輕人,因為年輕人的腦子不容易被條條框框僵化,樂意接受新事物,不會疑神疑鬼,比如這次的「以下犯上」。卡卡洛夫想讓校友們在社會上宣傳一下自己的母校,不是為了搞批評和自我批評。
他挑選的人選既有威克多·克魯姆、鄧肯·奧威爾等近些年畢業的,也有艾文·班森、雷·迪亞斯、讓·塔內斯塔姆等更早以前畢業的優秀校友。
還有一人,卡卡洛夫當然不會漏掉他,小拉卡利尼。
小拉卡利尼褪下戒指在蠟封上用力摁了一下,然後把信件交到助理手中,風情萬種的助理飛了一個媚眼,小拉卡利尼的嘴唇翹了起來,他並不排斥在工作不忙碌的時候和女同事調.情。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他的父親出現在門邊。
助理立刻挺胸收腹端莊優雅,拉卡利尼擺擺手,助理飛快朝外走去。當她與拉卡利尼擦肩而過時,拉卡利尼看見她手中的信,臉上浮現出片刻的沉思神態。
小拉卡利尼頓時有種坐立難安之感。
「聽說你又拒絕了陶麗的邀請。」拉卡利尼關上門,似乎準備和兒子閒話家常。
小拉卡利尼卻不敢真的認為他們是在聊天,表面上裝作對這個話題無所謂,心裡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她又和您打小報告了?她總是盯著我們家的錢。」小拉卡利尼盡量讓自己在這件事上顯得軟弱而缺乏主見。
「她跟你這麼說的?」拉卡利尼翹起了嘴角——如果你站在他的右手邊,會發現,從這個角度望過去,這對父子的這個表情何其相似。
小拉卡利尼癟癟嘴,看上去很不開心。
「可愛的姑娘,她很坦誠嘛。」
小拉卡利尼沒有笑,貌似不經意的嘟囔道,「……外公也說要給我介紹幾位不錯的世家小姐,我還年輕,還有很多選擇。」
意料之內的,這句話讓拉卡利尼臉上的笑容一掃而空。
「你外公真這麼打算?」
小拉卡利尼嚥了咽嗓子,沒心沒肺的聳了聳肩,「不是很清楚,有一次外公提了一下,聽口氣對方與我們條件相當。」
拉卡利尼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兒子,小拉卡利尼在這樣的目光下縮了縮肩膀,沒有在眼神上頂撞父親。
「前兩天你請了隆梅爾·斯圖魯松的私生子吃飯?」
早前隆梅爾對外堅稱海姆達爾是養子,但是外界人士普遍認為養子其實是個母親來路不明的私生子——十之八、九是個做皮肉生意的風塵女子。直到西裡斯·布萊克出現,以及盧修斯·馬爾福的公開承認。儘管海姆達爾早已擺脫了母不詳的窘境,拉卡利尼仍然管他叫私生子,就連名字都不屑一顧。
「是的。」小拉卡利尼不認為在這個時候唱反調是好主意。
「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麼,」拉卡利尼不動聲色的給兒子施加壓力。「我記得我曾經告誡過你,不要跟那種噁心的魔法生物來往。」
「再也不會了,父親。」小拉卡利尼畢恭畢敬的保證,保證的截止日期是本週四。
tbc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迷上了「小羊肖恩」,肖恩和比澤爾真是對好基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