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姜雲羽 文 / 光腚少年
「滾！你給我滾！」
隨著中年人的嘶吼聲，一名青年被逐出了豪宅。
姜雲羽朝地上吐了口痰，抓緊自己母親偷偷塞給自己的兩千塊錢，毫無留戀地離開了住了十八年的家。
夜的涼風吹過。
姜雲羽走在柏油路上，雙腳狠狠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以宣洩他的怒火。
今晚是他第十三次被逐出家門，原因是他又一次目睹了自己父親的手掌狠狠落在母親的臉上，而自己的手掌落在了父親的臉上。
星光投放在姜雲羽身上，在地上形成一層薄薄的影子，將手上的兩千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口袋，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兩千塊，花完了怎麼辦？要厚著臉皮回家繼續看爸爸那張醜惡猙獰的嘴臉嗎？
想著想著，姜雲羽朝天空怒吼了一聲，撒丫子在路上奔跑了起來，將滿腔的怒火和煩惱都發洩在腳下。
不知為何，今夜的天空居然是一片繁星密佈，這在上海這種重污染城市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場景，暗藍色的夜空中星星將其點綴的十分璀璨，讓城裡的人們好好觀賞了一把如今已經不多見的星空雲圖，甚至連電視台也出了專題節目，準備趁機大大提高收視率。
這一晚，地球悄無聲息地上來了一個人。
伴隨著那大片星空而降臨。
是一個老人，他衣衫襤褸，破落不堪，年近八旬。
蒼老的身影毫無邊際地出現在公路旁的綠化帶上，甚至連路邊的監控也沒能拍到老人是如何出現的。
空蕩蕩的公路上，老人無力地癱坐在綠化帶，奇怪的是，夜空中那些閃爍的星光似乎都有靈氣地匯聚在了老人周邊，垂廢的身影在星光的籠罩下又滑稽地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
老人所坐的那一條公路不遠處，正是背著行李一臉憤憤的姜雲羽，除了這兩人外，路上再也沒有車輛，這是晚上九點很奇怪的一幕。
……
姜雲羽原名叫姜凡，平凡的凡，可能是因為這個名字，他的童年無比平凡跟普通，或者說比普通還要差上一線，因為他有一個凶暴的父親。
每個男孩都夢想著有一天能飛上天際突破雲層去體會一下凌駕於天地的豪情壯志，不過這種想法在現代都市看來只能在夢中實現。
十五歲那年，他擅自將自己的名字從姜凡改成姜雲羽，用另一種方式體現對自由的憧憬，在別人看來是任性而幼稚的。
「姜雲羽？玩仙劍奇俠傳玩瘋了吧？」
「你以為你是小說的主角？哈哈哈……」
「還改名字？我看你是看電視劇看傻了吧……」
接近癲狂地跑了一大段路，他托著雙膝大口喘氣，只有在心臟狂跳的情況下，他才能正真平靜下來。
抬頭看了看前面的路，突然臉色一變，目光落在綠化帶上那個蒼老的身影之上，那是一個穿著白色破爛袍服的老人。
「乞丐？」
姜雲羽心頭一跳，湧出了一股奇怪的預感。
剛要邁步繼續走，可眼睛卻是情不自禁地看著那個衣著古怪又破爛的老乞丐，也許是天涯淪落人，姜雲羽不由得從心中生出一點對那個老乞丐的憐憫之心。
再三猶豫之後，還是邁步到了老人身邊，小心問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半響之後，只見老人緩緩抬起頭，露出蒼老的臉孔，毛筆狀的花白鬍子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渾濁的老眼瞇成一條線，看著站在面前的年輕人，
姜雲羽眉頭一皺，剛欲說話，就看到了老人另一個袖口空蕩蕩的，還帶有一片血跡，姜雲羽立即後退了一步，驚聲道：「老頭，你怎麼了？」
老人的嘴唇動了動，「給我水……」
姜雲羽開始慌了起來，趕緊將行李卸下，開始找水，將袋子翻了個底朝天，除了衣服之外就是兩個麵包，姜雲羽站起身環顧了四周，周圍的店面都已經關門，只有不遠處一條小河在星光下閃爍著，他拿起一個瓦片就朝河邊跑了過去。
老人看著姜雲羽的背影，氣息極其虛弱，有出氣沒進氣，像一個瀕死的病者，緩緩道：「看來…老夫氣數已盡……咳咳……可不曾想過我一生叱吒鴻蒙大陸，如今卻要死在異界位面……」
只見老人的四肢開始慢慢化為一點點塵光，如同小小的螢火蟲一般慢慢飄在了空中，看著姜雲羽端著破瓦片乘水的身影，露出笑容，顫巍巍地從懷裡摸出了一塊古樸的石頭，說道：「相見便是緣，這小子肯為我一個將死的老頭子端水，是善緣……咳咳…」
渾濁的老眼默默看著手中的石頭，露出和藹的笑容，將其輕輕放在地上。
隨後，他的軀體也開始化為絢麗的塵光，老頭緩緩閉上眼睛：「大限已到……」
說完，老人的身軀已經全部幻化為星星點點的光芒，飄在空中。
而在這個時候，頭頂上滿佈的星空突然消失不見，天空恢復了以往的陰沉，像一塊天大的黑布。
當姜雲羽小心端著瓦片回來的時候，老人已經不在了，他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當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堆行李的時候，心中猛的一跳。
鬼？
自己遇見鬼了？
身體猛地一顫慄，瓦片被拋起，水撒了他一身。
姜雲羽站在原地不敢動彈，胸口劇烈起伏，足足站了一分鐘，周圍沉寂的可怕，連續幾個深呼吸過後，他自我安慰道：「一定是被救護車送走了，一定是！」
慢步走到自己的行李邊，將翻亂的東西重新整理好，拴上背帶。
「這是……」
水泥地上，有一塊石頭，散發著肉眼看不到的微弱光芒，給人第一印象便是十分古樸而平凡。
姜雲羽愣了一會，身體下意識彎腰去撿地上的石頭。
餘光一瞥，只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刻了四個大字：封塵魔石
就在這時，石頭接觸掌心的那一剎那，姜雲羽忽然大驚，只覺石頭中一股強大的氣息湧入自己的手掌，心臟不受控制劇烈跳動，身體跟隨著顫慄起來，豆大般的汗水出現在額頭，連一聲痛苦的呻吟還未發出，便瞳孔一縮，整個人失去了意識，身體緩緩向後倒去。
姜雲羽的身軀在倒下的同時，消失了……
消失的無聲無息。
如果當時有人在場，一定會驚為天人，老人與青年的先後離奇消失，足以震撼整個新聞界，當然，僅僅是上海星空的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就足以登上世界各大媒體的新聞頭條，並且引出一大群專家在電視上唧唧哇哇說一些根本不著邊的大道理。
在地球上，從此少了一個原名叫姜凡的青年。
……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姜雲羽似乎站在一個喧鬧的地方，雙眼很疲憊，疲憊到不想睜開。
「廢物！……」
「二少爺，您老倒是快出手啊……」
「哈哈，你看他嚇到不敢睜眼了……」
這是他在這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朦朦朧朧聽到的聲音，他很想立刻清醒過來，又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腦袋很脹，記憶一團混亂。
漸漸的，喧鬧聲好像離自己近了些，人們的哄鬧聲聲音越來越大，刷！一陣猛烈的拳風襲來，將他拉回現實，姜雲羽猛地睜開眼。
只見一個少年揮著淡金色光芒的拳頭朝自己襲來，姜雲羽下意識就要躲開，卻不料對方拳頭速度極快，碰！一拳重重打在他的右臉，巨力傳來，姜雲羽整個人飛出幾米遠，狼狽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姜龍勝！姜雲羽負！」
倒下前一刻，他聽到了周圍的那震耳的哄笑聲……
此時正是姜家一年一度的全族會武。
隨後，兩名姜家的下人把姜雲羽抬了下去，記分者在姜雲羽那一欄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叉。
……
姜雲羽扶著腫脹的右臉，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睜開了發麻的眼皮，看著陌生的環境，喃喃道：「這裡是哪……」
唰！忽然他腦袋中出現了一大堆零碎的記憶……幾乎是要將他的腦袋撐爆。
鴻蒙大陸、姜家、……
姜雲羽痛苦地捂著頭，「啊……」
一個丫鬟正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看到姜雲羽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著，嚇的將水翻倒在地，連忙上前問道：「少爺，少爺您怎麼了？」
「啊……！！」
姜雲羽頭痛的說不了話，只能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這裡是哪？到底是怎麼回事？
腦中像是被強行塞入一大團東西一般，撕裂般的頭疼感不斷傳來。
就在他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疼痛感驟然消失。
姜雲羽開始大口喘氣，呆滯的眼神看著那個面露驚容的丫鬟，腦中整理著那突然湧出的大量記憶。
那是另一個姜雲羽的記憶……
「呼……呼…」
喘過氣之後，他勃然變色，喃喃道：「這裡是鴻蒙大陸，虛竹王朝，南郡，清陽鎮，姜家……我叫姜雲羽，十五歲，天生廢體……」
「這是怎麼回事？」他已完全被兩份的記憶完全搞亂了。
丫鬟根本不知道這位少爺在說什麼，心中有些害怕，小心問道：「少爺…你，還好吧？」
她看著姜雲羽的奇怪的舉動，驚驚慌慌說了一句，「少爺，我……我先退下了。」隨後急忙跑出了房間。
姜雲羽依在床沿，呆呆坐了半個時辰，梳理了那些零碎的記憶，在咧開嘴不敢相信地道：「呼……我……我他媽居然……穿越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用「穿越」來形容自己的遭遇。
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臉，試圖從「夢」中醒來，可只是傳來疼痛的感覺。站起身來到鏡子前，裡面那個人正是十五歲的他，正是三年前稚嫩的臉孔。
「三年前的我？難道……是因為那個嗎？」
是的，十五歲那年生日，他把自己名字從姜凡改成了姜雲羽
「這正是命運的捉弄嗎？」
擠出一抹牽強的苦笑搖了搖頭，如果有一個人跟說他現在經歷的一切是一場科學實驗他會毫不猶豫立馬就相信，因為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我記得……來這裡之前，我好像撿起了那個老乞丐留下來的石頭，對了！石頭呢？石頭呢！姜雲羽急忙用雙手將渾身摸了個遍，卻沒發現半點那塊石頭的跡象。轉身去將床鋪也翻了翻，也沒有。
姜雲羽坐在床沿不斷思考著，手指煩躁地撓著頭髮。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只聽那兒傳來一聲冷哼。
一個中年人雙手負在身後，臉上湧出怒容，怒斥道：「廢物！將我姜家的臉都丟光了。」
姜雲羽臉上一僵，看著面前的中年人，他正是這個世界的姜雲羽的父親，姜家家主姜城，一個嚴厲霸道的男人。
名為姜城的男人並沒有正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而是將今天的怒火都撒在了他身上，連身後的兩名執事都用著鄙夷的眼神看著這位姜家的「二少爺」。
從姜城的第一句話是斥罵而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看來，跟自己在地球上的父親如出一轍。他們的面子比自己還重要。
姜雲羽一想起那個人，便是牙根咬緊，同時也對這個渾身散發強大氣息的「父親」沒有一絲好感。
姜雲羽沒有理會他的喝斥，抓起一旁的衣服，起身跟他擦肩而過，留給姜城一個背影，姜城看到自己兒子那傲慢的態度，怒火直上，大罵道：「你給我站住！」
記憶中，姜城從小就對他十分嚴厲，非打即罵，完全沒有半點父親的關愛，因為自己是個廢物，沒有辦法跟平常人一樣修煉的廢物。
無視了姜城的命令，腳步沒有半點遺留地走出房間往走廊方向邁去，他對這裡並不陌生，換句話說，他現在擁有了這個世界的記憶，完完全全是那個受了十五年白眼的姜雲羽。
姜雲羽摸著自己腫脹的右臉，連續幾個深呼吸，他需要找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
一旁的小樹邊，一名少女有神的眸子看著姜雲羽離去的背影，露出擔憂之色，喃喃道：「雲羽哥哥…又跟叔叔吵架了嗎……」
少女微微歎了一口氣，那嬌俏的身軀隨著腳步慢行，躊躇之下，還是轉向走入了自己的小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