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習辰的禮物 文 / 美娜
「習辰，醫院到了……」坐在前座的銘亦跳下車，跑過來拍打後車門上的玻璃。
「知道了。」
習辰看了薰一眼，拉開車門，率先走下去。
美樂被薰抱下車，立即，幾個醫護人員衝了過來把她抬上了醫院專用的平車，除了琛彬之外，三個姜家少爺一起隨車奔跑。
臉上被套上了輸氧面罩，美樂偷偷瞇縫著眼，正對上薰蒼白的臉，連嘴唇此刻都毫無血色。
戲，是不是演過頭了？
轉眼間，他們來到一間雪白的房間，習辰走上前，鎮定地對護士小姐說出要找的專屬醫生的名字。
護士出去不久，一個年輕的男醫生便信步走了進來，立即對她進行例行的生命體征監測。
「醫生，我們是她的家屬，請問有什麼是我們可以做的嗎？」習辰問道。
「病人沒有大礙，但急需輸血。」醫生淡淡地說，「請問她的血型是？」
「AB。」
「啊！AB！」醫生突然神色一噤，臉色也變了。
「有什麼問題嗎？」
「血庫沒有AB血型的血漿了……」
「沒關係。」習辰處事不驚地笑了笑，然後他轉過身來，直直地看著薰，「你，不是美樂的弟弟嗎？應該沒問題吧，把你的血給美樂就行了……」
什麼，她沒有真的受傷，為什麼要薰給她血？薰身體本來就不好……
「薰，現在就跟醫生走吧，到護士站獻血就行了。」
習辰，你是認真的嗎？美樂終於忍不住再偷偷地睜開眼，他的臉上真的是嚴肅的表情。到底想做什麼？
「薰，你為什麼一動不動，美樂沒時間了。」
薰始終低著的頭看不見他的表情，剪得極碎卻異常柔軟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幾乎是從齒縫裡往外擠的話讓美樂頓時怔住了。
「我，不能輸血給美樂，醫生，請，快點另想辦法，另想辦法，請，快一點……」
薰，說不能為她輸血……
不是，她並不想要薰的血，可是，為什麼他不肯？
習辰迅速向醫生使了個眼色。
醫生走過去，一把拉住薰的手：「來不及了，抽血並不會特別影響你的身體，我們還是快走吧！」
「啪」薰一把甩開了醫生的手，抬起眼睛，雙眸竟影射出瀕臨崩潰憤怒的火焰。
他一字一字，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沉沉地開口：「我的血，不能給美樂用，我說了，她不可以用我的血，你救她，馬上，否則我殺了你……」
醫生在他的目光中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但是習辰從後面拖住他，若無其事地看著異常的薰：「行了，不要再鬧脾氣了，你和美樂是親姐弟，為什麼她不能用你的血，你現在馬上就……」
薰一步跨上，一把拎住習辰的衣襟，顫抖著嘴唇。
「不，不要！」美樂猛然喊出聲，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就想跳下來。
銘亦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按住她：「美樂，你醒了？不要說話，你現在很危險不能說話。」
「我……嗚。」
美樂來不及掙扎嘴巴已經被銘亦摀住。
她睜大眼睛，薰向她看過來，眼眶裡潮濕一片，眼淚卻一滴也沒有掉下來。
「我，不是美樂的弟弟……」
「薰，我也不希望，一絲一毫也不希望跟你生為姐弟，一點也不想……」美樂在心裡叫。
「你說什麼？」是習辰的聲音。
「我，不能把血給美樂，因為，我跟她流的不是一樣的血，我不是她的弟弟，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求求你們，救救她，不能讓她死，不能讓美樂死……」
「你說，什麼？」這句話，來自於美樂身邊的銘亦，他整個人呆呆地站著，捂著美樂嘴巴的手也漸漸鬆了開來。
「我，對美樂來說只是個陌生人，她從來沒有必要為我擔心，為我哭，我不是她的弟弟……」薰撲通一聲攤下來，半跪在地上，雙手撐地眼淚不停地落在地面上，「在學校天台上，美樂說討厭我，說，我令她感到噁心，我以為她愛的是別人。在美國，知道爸爸不能生育，找到被領養的教會，我想回來，但是，美樂想抱的人不是我，害怕，好害怕，我不敢說……如果美樂決定和習辰結婚，我應該祝福，應該笑，說出來，美樂會更討厭我。她會說，又在傷害別人了，就，再也不會理我了……」
「薰，你，說什麼？」美樂支起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美樂？你，為什麼……」薰呼地抬起頭，瞪大眼睛望著她。
習辰在薰面前蹲下來，伸手戳戳他的額頭：「喂！小子，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說出真相，對祝音音表現得若即若離，不是動搖，不是對祝音音心軟，而是害怕美樂罵你自私，怕美樂討厭你，是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不是弟弟……」
「你還不懂嗎？」習辰轉過臉對美樂微微地笑，「薰剛才不是把什麼都說了嗎？」
「為什麼，怎麼會，我們的媽媽，明明……」
「你們的媽媽沒有問題，但是你們的爸爸，姜先生，他，不能生育。」習辰站起身，悠閒地拖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這件事情，我是在回到姜家見到祝音音的時候知道的，那個時候她就想成全你們所以把什麼都說了。薰五年前和祝音音一起到了美國，媽媽安排他接受你們的父親在生時的私人醫生陳白的治療，薰的腿慢慢地好轉，祝音音跟陳白醫生也越來越投契，甚至到了後來，陳白醫生收了祝音音做養女。他們來往甚深，直到前不久，一次家庭聚餐談起往事，陳白終於透露了真相。你們的爸爸，他，不能生育，所以在美期間和你們的媽媽一起前往教會收養了兩個棄嬰，就是你和薰。」
「那麼，薰，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剛才不是已經說了？起初我也懷疑過，對於薰將真相隱藏起來，又和祝音音走得很近這件事，我非常疑惑。我以為他動搖了，所以非常生氣，直到你們又將再次錯過的時候……」
「習辰你就安排了今天這場假車禍，找醫學院的同學幫忙冒充醫生，演出了這一幕，逼薰袒露真心？」銘亦接道。
習辰點點頭：「現在，答案都揭曉了，薰為了怕美樂討厭自己，本來就對說出真相深感恐懼，而美樂卻欺騙他說要和我結婚，直到在山上薰終於知道美樂的心，卻又想起還沒有給祝音音一個交代，於是約美樂五天後學校頂樓坦白真相。沒想到，再起波折……」
「天哪，這麼簡單一件事，你們還真能折騰啊！」銘亦無力地歎了口氣。
「現在，我能做的都做了，能幫你們的也到此為止，究竟怎樣這樣，自己看著辦吧。」
習辰說完，瀟灑地走過去，拍了拍那假醫生的肩，兩人相視線一笑，大步向門外走去。
銘亦裝模作樣地連連歎息，緊跟其後走了出去，順便將門牢牢帶上。
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
許久，美樂和薰不敢望向對方，更不敢開口。
不是姐弟，不是姐弟，他們不是姐弟，是可以在一起，可以以愛人的身份永遠在一起的兩個人。
這個念頭在美樂的腦子裡頻頻撞擊，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好像，刑滿釋放的感覺……」
薰小心翼翼的聲音讓她心裡一陣亂跳。
怎麼回答，怎麼回答啊……
一陣沉默。
「美樂……」
「啊？」
「你，現在，討厭我嗎？」
「不討……厭……」
「我應該相信，美樂一定會去頂樓，我，沒有去……」
「沒關係，呵呵，我一個人賞月玩呢，挺好……」
「騙人。」
「啊……什麼？」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我，喝醉了酒，一個人坐在沒有人的小巷裡哭，哭到天亮，很黑，沒有月亮。」
「薰……」美樂又熱淚盈眶了。
「到我這兒來，美樂。」
美樂一步一步向坐在地上的薰走去，他那白皙美麗的臉龐，幽靜純真的眼眸，從天真浪漫的童年便令她魂牽夢繞。
他們的命運，癡癡纏纏這麼多年，終於，她可以心無旁怠地向他走去。
謝謝，謝謝你習辰，謝謝你祝音音，謝謝銘亦，琛彬，媽媽，還有爸爸，每一個在身邊笑過還有哭過的人，謝謝你們……
終於，他拉住了她的手，她面對著他坐下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竟一同說，然後笑了。
「美樂……」
「嗯？」
「美樂，你，是屬於我的美樂嗎？」
傻瓜！美樂含著淚笑起來。
「薰，一直想跟你說，我，真，喜歡你……」
緊緊地，美樂抱住了眼前的薰，這是屬於她的薰，只為她一個人哭泣的薰，以後，不會再讓你淚流滿面了，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