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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最後的早餐 文 / 鬼鬼

    崔隱沒想到孔漁然會把他拒之門外,昨晚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崔隱意識到,孔漁然不讓他進舞酒吧,說明她很在意在崔隱心目中的形象。崔隱看到趙旭瑞嘴角那抹毫不掩飾的笑,趙旭瑞還以為自己勝利了呢。可是孔漁然依舊覺得自己的工作見不得人嗎?

    「別裝了,陪你的語恩去吧!別老糾纏我的孔姐姐!」昨天半夜回家的時候,趙旭瑞這樣低聲警告崔隱。

    崔隱的心一驚,他沒有回答,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可是他的心,已經被趙旭瑞重重地捅了幾刀。趙旭瑞詛咒他去死嗎?他可能確實應該去陪語恩吧。語恩說會永遠待在他身邊,可是她食言了,不能待在他的身邊。如果他死的話,就可以去陪語恩了。他沒有勇氣自殺,甚至憎恨不珍惜生命的人。所以他當年把語恩的話藏了起來,逃到了遙遠的法國。

    崔隱在工作室裡混了兩日,心亂如麻,工作幹得一團糟。再做下去也是白白浪費時間。

    一大早,崔隱被鄭而末和李感轟回家反省。孔漁然還沒起床,崔隱看看表,鑽進廚房做起早餐來。逃了兩天,他的心中依舊沒有答案。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啊!他扔下粥勺,跑回自己的臥室在抽屜裡翻出之前與孔漁然簽的那份合同。合同下方清清楚楚地簽著日期——11月20日。那一天孔漁然決絕地告訴他一個月之後他必須搬走。他看看手機上的日期。老天!今天是12月20日!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快?已經到期了?一個月的時間到了?他必須搬走?以後不能再冒充她的男友了!唉!崔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麼就順其自然吧。

    他來到孔漁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孔漁然!該起床了!」隔了一會兒,他側耳,只聽到「駱駝」的撓門聲,孔漁然沒醒。崔隱扭開門,「駱駝」衝出來撲到他身上,崔隱往臥室裡張望,孔漁然睡得很沉。崔隱拍拍「駱駝」的頭,輕輕地走進臥室,來到孔漁然身旁。孔漁然側躺,臉朝著崔隱的方向,表情安靜而柔和。第一次這樣放心地看她的臉,她很漂亮,連睡著的時候都挑不出任何瑕疵。地球上怎麼會有人漂亮成這個樣子呢?太不可思議了。他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嗎?

    孔漁然睜開眼睛,看著崔隱。安靜地看著崔隱,沒有說話。

    「該起床了!」崔隱抿嘴微笑,他想到一個月前,孔漁然看見他之後先是傻傻地跪坐在床上,之後又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現在卻安靜地彷彿襁褓中的嬰兒。

    孔漁然吸吸鼻子,皺眉問:「在做飯嗎?」

    「啊!我的粥!」崔隱急忙衝進廚房將火關掉。剝了一根蔥,洗淨切成段扔進鍋裡。

    「原來你也會燒糊東西啊!」孔漁然探進一個頭來笑話他。

    「快洗臉吧!」崔隱撅著嘴說。給孔漁然做的最後一次早餐竟然糊了。唉!真失敗!這頓早餐吃得異常沉重。崔隱一直打不起精神來。孔漁然想逗他開心,指著粥裡的蔥問:「這是什麼吃法?」

    「去糊味兒的。」他懶懶地答道。

    「管用嗎?」孔漁然把粥碗端到鼻子前聞了聞,只聞到淡淡的糊味兒。

    「嗯。時間來不及了,湊合吃吧。」崔隱眼皮都沒抬。

    「只不過把粥熬糊了,沒事!我不會怪你浪費糧食的!」孔漁然歪著頭說。

    崔隱微笑著搖搖頭。如此財迷的她,竟然說不怪他浪費糧食。他是不是得感恩戴德地過日子?

    「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生氣嗎?」孔漁然問。

    「沒有。」崔隱搖頭。

    孔漁然問,「還沒整理好?我覺得你在這房子裡對你整理沒有好處!」

    崔隱又舀了一勺粥倒進孔漁然的碗裡,然後起身走進自己的臥室,他輕輕地關上門,倒在床上。崔隱又歎了一口氣,她在轟他搬走了。為什麼會有合約這種東西?如果沒有,他還可以安心地賴在這裡一陣子。崔隱懊惱地想。

    「崔隱!哎!崔隱!」孔漁然敲他的門。

    「我沒事!」崔隱懶洋洋地答。

    「我開門了哦!」孔漁然扭開崔隱的門,探頭進去問,「吃飯吧!」「駱駝」也跟了進去,躥到主人身上舔他的臉。

    「別鬧,『駱駝』」崔隱摟住它的脖子,不讓它再淘氣。

    「它在擔心你呢。」孔漁然說。

    「快去吃吧,你要遲到了。」崔隱閉上眼睛不打算再理會她。

    「你這樣我怎麼安心吃飯啊?」孔漁然關切地說。

    「不要管我!做你該做的事。」崔隱揮揮手。

    「為什麼要這樣呢?」孔漁然不死心地說,「你這樣語恩就能開心了嗎?我覺得你最需要整理的是你自己的感情。」

    崔隱坐起來,皺著眉頭故意氣她:「拜託你,趕緊吃飯,然後趕緊走人!別煩我了好不好?」

    孔漁然撇撇嘴,嘟囔著走出門去:「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崔隱倒回床上,為什麼那丫頭要表現出很關心的樣子?為什麼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害他差一點說出不該說的話。本來想下午再離開,再陪她吃一頓豐盛的午餐。但是似乎沒機會了,他已經把她惹生氣了,索性就讓她氣到底算了。他爬起來大聲喊住她:「孔漁然!」

    「嗯?」孔漁然停住腳步,他幹嘛突然這麼嚴肅地喊她的名字?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她問,「怎麼了?」

    崔隱從床上起來,走到孔漁然身邊說:「趙旭瑞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單純!不要把誰都想得太好!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會吃虧的!不喜歡他,你為什麼不讓他徹底死心呢?想這樣到什麼時候?姐弟也不要做了!」

    孔漁然的呼吸都加快了,沒想到崔隱會指責她,她強做鎮定地答道:「這是我的事。」

    崔隱皺眉:「現在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已經把我牽扯進來了。」

    「我沒讓你幫我。」孔漁然覺得委屈極了,崔隱第一次衝她這麼大聲說話。

    「是!是我吃飽了沒事幹非要幫你的!現在我累了,以後不想再冒充你男朋友。所以照顧好你自己吧!別總依賴別人。你19歲了,該獨立了。」崔隱說。

    「我一直都很獨立!」孔漁然強忍住眼淚。

    「陳舊、林姐還有趙旭瑞,沒有他們你會活成什麼樣兒?」崔隱喘了口氣又說,「跳完舞卸了妝,多穿一點再回來,那個時間在外邊閒晃的有幾個正經人?自己不知道保護自己嗎?還有,你換個兼職做不行嗎?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蓮花,沾了泥巴才知道後悔。考慮一下簡視覺,工作時間自由,也不比跳舞掙得少。」

    「算了!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走!不用你操心!」孔漁然氣沖沖地說。

    「借給你錢呢。畢業以後再還我。」崔隱問。

    孔漁然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接受嗎?」她只感覺到心好疼。

    「借我的和借林姐的有什麼分別呢?」崔隱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然不一樣,林姐是姐姐,你……」孔漁然停頓了片刻接著說,「你又是我什麼人?」

    「是啊。我又是你什麼人呢?」崔隱低聲說。

    「我們算朋友嗎?」孔漁然苦笑著問。

    崔隱咬了咬嘴唇,半天冒出一句:「Jet』aime!」

    「嗯?」孔漁然一愣,熱帶麼?鬼曉得他在說什麼。

    崔隱不聲不響地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他依舊沒有勇氣。

    「你也面對現實吧!」孔漁然沖崔隱的房間喊。

    崔隱靠在門背後望向窗外。她說得沒錯。姐姐是姐姐,喜歡的人是喜歡的人。還以為他已經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原來還是不敢承認喜歡的人死去這一點。

    等孔漁然出門,崔隱推門出來,帶「駱駝」散步。然後回到樓上刷碗,擦桌子,掃地,擦玻璃燈罩,刷馬桶。做完簡單的掃除,他回自己的房間,簡單裝了幾件衣物和充電器。快到中午,他烤了一個披薩和一些餅乾,擺到陽台的飯桌上,之後提起旅行包,拉上他的「駱駝」出了門。他還想為她做很多事,但是時間已經不允許了。那些可愛的餅乾她可以吃很多天吧。

    這真是冬季少有的好天氣,太陽溫暖得讓人想伸懶腰。崔隱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這所房子。等租到新房子,再回來拿其他的衣物吧。用不了多久,孔漁然就會有一個新室友。她那麼笨,也許很快就會忘記曾經有他這麼個人,和她一起吃過飯,看過電影,一起遛狗,吵架,冒充對方的情人。

    幸好他們停留在了互相幫助的冒充階段,幸好,他們今天吵架了,不然,叫崔隱如何全身而退?

    傍晚,孔漁然打開家門,屋子裡靜悄悄的。「駱駝」沒有迎接她。她喊「駱駝」,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她跑到窗口,俯視整個花園,遍尋不著「駱駝」的身影。孔漁然心一驚,直覺告訴她,崔隱離開了。

    孔漁然推開崔隱的房間。他的筆記本電腦不在桌子上,如果他只是去上班,又怎麼會帶上「駱駝」呢?房間裡乾乾淨淨,整間屋子都顯得空蕩蕩的。

    孔漁然突然覺得房子變大了,這房子裡沒有了倔強的斑點狗,沒有了那個擁有修長手指,每天做好菜等她回來吃的男人。那個傢伙搬走了。

    她坐在飯桌前看著那些食物,摸一摸,披薩是冰涼的。這是他給她做的最後一次飯。如果她中午回來的的話,也許還可以和他一起吃。也許他等她了吧,他最終沒有等到她,帶著「駱駝」離開了。沒有說再見,也沒給她留任何字條。為什麼連招呼都沒打呢?至少她是把他當成朋友的,起碼也要道個別才禮貌。

    是因為早上她說與他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就搬走了?為什麼男人也這麼小氣!

    孔漁然摸起打電話按了一串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她大聲說:「喂,陳舊。」

    陳舊笑著打趣她:「才分開就想我啦?」

    孔漁然沒心情和她鬥嘴,她嘟囔道:「想吃披薩就馬上過來!」

    「我馬上就掉頭!」陳舊高興地說。

    陳舊以最快的速度殺來,又以最快的速度和孔漁然並肩把那張披薩消滅掉了。

    「哎,崔隱呢?不用給他留一塊嗎?呵呵,都吃光了。」陳舊心滿意足地捧著肚皮。

    孔漁然苦笑著搖頭。

    陳舊問:「怎麼了?」

    「沒什麼。」孔漁然把盤子收拾走。

    「還不從實招來?」陳舊瞪著眼睛追著問,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別問了!」孔漁然面無表情。

    「你這樣,我怎麼相信你沒事啊?」陳舊大喊。

    孔漁然愣住,這句話,早上她也對崔隱說過。崔隱卻故意惹她生氣,為什麼要以吵架而告終呢?這個老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哎!發什麼呆啊?」陳舊搖了搖孔漁然的肩膀。

    「他搬走了,搬走了。」孔漁然念叨著。

    「搬走了?住的好好的,為什麼搬走?」陳舊緊張起來,「你們……」

    「是啊!住得好好的,我只不過早上說他不適合在這房子裡……啊!」孔漁然突然想到了關鍵,急忙跑進臥室從抽屜裡翻出他們簽的那份合同。

    陳舊好奇地湊過去,她吃了一驚,喊起來:「你們還簽了這樣的東西?」

    孔漁然呆呆地看著合同右下角的日期,他們已經一起住了一個月了嗎?他果然守信,說好住一個月,就真的只住一個月。這不正是她之前每時每刻都在盼望的事嗎?可為什麼實現之後,她卻感覺有點不捨。都怪他,之前一點要搬走的徵兆都沒有,害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有些不適應,一定是這樣。崔隱一定是因為那份合同在和她生氣,所以早晨才說了那樣的話。唉!真是的!不是說可以整理好再離開嗎?裝什麼深沉?說一句軟話不就行了嗎?幹嗎不說呢?只要說一句還沒整理好,他就可以繼續無賴地住下去。她怎麼會趕他走呢?其實不說也可以的,她早已經把合同的事忘了。

    「喂!我在問你話啊!還魂哪!」陳舊急了。

    孔漁然把合同扔回抽屜,若無其事地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合同到期了。」

    「這合同就這麼重要嗎?」陳舊斜著眼睛問,她顯然不是站在孔漁然這邊的。

    孔漁然理直氣壯地答道:「當然!很重要。」

    陳舊盯著孔漁然看了半天,最後歎了口氣,撇著嘴小聲問她:「後悔了吧?」

    孔漁然氣嘟嘟地說:「我只是覺得他連招呼都沒打就走有點過分!不過主動走也好,免得不愉快。」

    「別再裝無所謂了。你向來這麼後知後覺!」陳舊實話實說,「失去才發現珍貴是不是?」

    孔漁然不說話了,反正她也說不過陳舊,反正她現在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崔隱已經搬走的事實。不過是不是該找他道個歉呢?他必定是生她的氣了,所以早上才會發脾氣找茬。孔漁然又發起呆來。

    陳舊搖搖頭,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打給了鄭而末,為什麼明明也可以打給李感的,她卻打給了鄭而末?難道她喜歡那個娘娘腔更多一些嗎?太奇怪了。

    「哈哈哈,你終於想我了對不對?」鄭而末在電話那頭開著玩笑。

    「怎麼可能?你在做夢?」陳舊也有些生自己的氣,她怎麼就打給鄭而末了呢?想掛也來不及了。

    「沒想算了!」鄭而末大方地說道。

    陳舊哼了一聲:「你還真想得開啊!」

    鄭而末無奈地說:「想不開又怎樣?我也不能強迫你想我啊!」

    陳舊言歸正傳:「是孔漁然……」

    「什麼?孔漁然?好像怎麼也輪不到我被她想吧?崔隱會砍了我的!」鄭而末糊塗了,他魅力有這麼大嗎?

    「臭屁吧你就!崔隱和你在一起嗎?」陳舊問。

    「沒有啊!這小子今天又偷懶不上班。就他顧家。」鄭而末開始埋怨起來。

    陳舊看了孔漁然一眼,她仍在發呆。陳舊故意大聲地說:「看見他跟他說一聲,他可以不回來,但是一定要把孔漁然的魂還回來!!」

    孔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猛然驚醒:「喂!你給誰打電話呢?」

    「哈,你終於還魂了。」陳舊大聲說。

    「怎麼了?」孔漁然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你在給誰打電話?」

    陳舊對著話筒喊:「喂!你告訴崔隱,讓他馬上搬回來!否則孔漁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他拼了!」

    「陳舊!!!」孔漁然瘋了。陳舊這傢伙竟然給崔隱的朋友打電話造她的謠。她惡狠狠地朝陳舊撲了過去。

    「好,掛了。」陳舊靈巧地躲過了孔漁然的襲擊。

    「等等!」鄭而末喊住她,「現在有空嗎?美女……」

    陳舊沒好氣地答道:「沒空!拜拜!」

    「沒你這樣的朋友!」孔漁然火冒三丈。

    陳舊拍拍孔漁然的肩膀:「別這樣!我就是幫你做了你想做,卻沒敢做的事。你該感謝我!你難道不想繼續和崔隱合租下去嗎?可以讓你飽眼福與口福的帥哥?乾淨的房間?可愛的寵物?你難道還想再過每週只吃一次土豆燉牛肉的日子嗎?先說好了,我可徹底罷工了!再也別想讓我給你當牛做馬了!」

    「我不在乎那些,我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孔漁然嘴硬地答道。骨氣!骨氣!她現在只需要拿出她從來都不缺少的骨氣!不然會被陳舊那個傢伙看扁,她現在有些後悔喊陳舊過來,只是在發現崔隱走的一剎那,她感到了孤獨。

    「嘁!」陳舊輕易便看穿了孔漁然的心思,她撇著嘴建議,「給他打個電話吧!」

    「我為什麼要打?」孔漁然強迫自己一定要保持無所謂的表情。

    「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陳舊沒轍了。

    「陳舊,你剛才給誰打電話?鄭而末?你選了鄭而末?」孔漁然轉移話題。她一直以為陳舊會選英俊的李感。

    「不知道……」陳舊發起愁來,「要不我再給李感打一個?」

    「你更喜歡哪一個啊?」孔漁然問。

    「我也不知道。」陳舊搖搖頭。

    「你打給鄭而末,是不是說明你更喜歡他多一點呢?」孔漁然瞇著眼睛分析。

    陳舊歎了口氣:「李感太帥了,話又少,和他在一起讓我感覺有壓力。但是和鄭而末在一起我又沒有心動的感覺,哥們兒似的。」

    孔漁然皺眉道:「如果沒有心動的感覺,你最好兩個都不選,可能都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說實話……」陳舊指著孔漁然賊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孔漁然瞪大眼睛,彷彿真的生氣了似的教訓陳舊:「別玩弄人家的感情啊!害人害己!到時候有你受的!」

    陳舊哼了一聲:「是不是跟我一夥的?難不成你和崔隱一夥,所以更偏向他的朋友一點?」

    「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收拾一下,該上班了。」孔漁然扔下陳舊,走向自己的臥室。

    「還有心思上班!」陳舊撇嘴。

    孔漁然大發神經:「啊!我終於解放了!可以穿著睡衣在家裡亂晃了!」

    「不穿內衣都沒人管你!」陳舊撇撇嘴,甩給她一句。

    這一夜,孔漁然失眠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數遍了各種生物,就是睡不著。天濛濛亮的時候,她徹底放棄了睡覺的想法,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爬起來。昏暗的客廳裡沒有崔隱的身影,她輕輕地推開崔隱的房門走進去,發了一會兒呆。再轉身出來,進洗手間洗漱。他的牙刷和他的毛巾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有用過了。

    洗漱完,她去廚房給自己準備早餐。暖水瓶空了,她準備燒一壺開水,打開蓋子,發現那水壺裡又有一層薄薄的水鹼。找出白醋倒進壺裡,加一點點水,搖一搖,過一會兒,用水一沖,水壺就變得乾乾淨淨了。這是崔隱教她的,她順便也把暖水瓶刷乾淨。他還教過她什麼呢?各種生活的小竅門,崔隱在的時候她一直沒機會親自嘗試。以後就要用到了,那些家務以後她都要自己做了,絕不能再麻煩陳舊!崔隱說得沒錯,她以前太依賴陳舊了。孔漁然暗暗盤算。她會做得很好的!她不再是那個對家務一竅不通的孔漁然,她現在已經掌握了很多技巧。

    盤子裡的餅乾還有十二塊,熱一杯牛奶,端到飯桌上開始嗑餅乾,咯吱咯吱,她覺得自己像只耗子似的沒完沒了地嗑著。等意識到自己像只耗子的時候,餅乾已經被她吃完了。可是在想到自己是只耗子之前,她的腦子在想什麼呢?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崔隱!

    上學路上碰到了五單元的莫水萱,她追著孔漁然問「駱駝」怎麼沒散步。孔漁然若無其事地說崔隱搬走了。沒想到莫水萱皺著眉大聲質問孔漁然是不是對她的崔隱哥哥不好,所以崔隱哥哥才走得這麼倉促。不然怎麼都沒能讓「駱駝」和她家的「飯粒」道別?孔漁然鬱悶地走開。連小孩子也教訓她。

    她一定是瘋了,一上午都在發呆,教授講了什麼?鬼才知道。她拿出錢包,翻出上次發呆時教授給她拍的照片,她懊喪地拍拍自己的腦門,這樣下去可不行。

    孔漁然一直在琢磨,其實崔隱挺好欺負的,應該不至於那麼愛生氣吧?可能一會兒到家的時候,「駱駝」就會撲到她身上,就能看見崔隱在廚房裡做午飯,嘮叨著怪她沒有給他留一角披薩。也許他只是帶「駱駝」去上班了,簡視覺不是比較自由嗎?也許可以帶寵物上班的。

    孔漁然想錯了,房子裡依然空蕩蕩的。崔隱沒回來。沒有午飯,幸虧早上吃了很多,肚子到現在都不餓。她鎖上門下樓,下午沒課,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在空蕩蕩的房子待著,還是去學校吧,那裡人多,熱鬧。順便可以上上網,找找房子,也許她該換個房子。

    因為頭天跳舞的時候,孔漁然一直心不在焉。趙旭瑞從陳舊那裡打探到崔隱搬走的消息,他發瘋似的請小飯館裡每人喝一瓶啤酒,祝賀他的頭號情敵不戰自退。他打算傍晚的時候就去找孔漁然,以後他要常賴在那所房子裡,除了他和陳舊,孔漁然沒有其他朋友。這一次一定要堅定地反對她與異性合租。乾脆去找孔漁然的老房東,把另外一間租下來。他有的是時間,不信孔漁然還愛不上他。

    崔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吸煙,旁邊放著自己的包兒,腳邊坐著倔強的「駱駝」,它安靜地看著過往的車輛和行人。

    「李感是不是很討厭?以後見一次咬一次怎麼樣?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太不講義氣了!」崔隱嘮嘮叨叨地罵一大早就把他和「駱駝」趕出來的李感。那個不知道義氣二字怎麼寫的傢伙竟然狠心地把已經無家可歸的他與狗轟出了家門?還哥們兒呢!狗屁!要不去鄭而末那兒?算了,昨天「駱駝」與李感家的貓奮戰了一個晚上,鄭而末家的那隻大花貓恐怕也不歡迎「駱駝」。他這個養狗的人,怎麼會和兩個養貓的傢伙做朋友呢?

    突然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棉花糖似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鄭而末!想多個煙疤嗎?」崔隱舉起手中的煙。

    鄭而末連忙放開他,嘟囔著抗議道:「幹嘛怎麼粗暴啊?是不是你老這樣孔漁然才把你轟出來的?」

    「真想死啊?」崔隱沒好氣兒地說。他正愁找不到出氣筒,可是卻沒氣力發火。再惹他,他就要哭了。他又吸了一口香煙,可是這煙卻讓他越來越愁。

    鄭而末吃準了他不會爆發,摸摸崔隱的頭髮溫柔地勸道:「哎,別耍脾氣了,乖乖搬回去吧。」

    崔隱沒力氣地趴到「駱駝」背上,吐出一口煙霧說:「沒可能了。」

    可憐的「駱駝」努力承受著崔隱的重量。沒想到主人還衝他吐煙霧,要是外人它早就急了。沒辦法,他是最愛它的崔隱啊!而且他心情還不好,它無辜地眨眨白色的睫毛,忍了。

    鄭而末撇撇嘴,翻著白眼說道:「昨晚陳舊給我打電話了,我估計她是喜歡我的,不然幹嘛主動打電話呢?女生一般都是很矜持的。哥們兒我要有女朋友了。哎,你覺得陳舊怎麼樣?……」鄭而末嘮嘮叨叨個沒完。

    可憐的「駱駝」慘遭壓迫,崔隱依舊把臉趴在「駱駝」背上。他沒有起來的意思,現在他也只能與他的狗相依為命了。他抬起手掌,沖鄭而末擺擺手:「走開!」

    鄭而末繼續說:「哦,陳舊說孔漁然病了。」

    「病了?什麼病?」崔隱突然抬頭問,「嚴重嗎?」

    「我不知道,」鄭而末一本正經地搖頭,「她沒說。」看到崔隱的反應,鄭而末暗笑,擔心成這樣,還裝什麼啊。

    「怎麼不早說?!幫我照看『駱駝』。」崔隱把「駱駝」的牽引繩塞給鄭而末,然後撒腿往家的方向跑。跑了幾步,他改了方向,這時候,孔漁然應該在學校。不對!今天週四,下午沒課的。而且她病了,可能在家休息,如果很重的話會在醫院。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跑,他停在原地,掏出手機飛快地撥了孔漁然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聽筒裡傳來孔漁然的聲音:「喂,崔隱?」

    「在哪?」崔隱急切地問。

    「怎麼了?」孔漁然摸不著頭腦。

    「在哪?」崔隱又問。

    「在學校啊。」孔漁然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怎麼不乖乖在家休息?哪不舒服?」崔隱拔腿向灣西美院方向跑去。

    「呃?」孔漁然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暫時短路了。

    「哪不舒服?是感冒了嗎?誰讓你總捨不得用電,地熱總不開!我馬上過去,你十分鐘後在學校門口等我!」崔隱邊跑邊說,聲音有點發顫。

    「我……」孔漁然突然反應過來,是崔隱找借口想見他,是不是要配合他呢?不配合太不夠意思了吧?孔漁然含糊其辭地說道,「只是肚子……」

    「肚子疼嗎?」崔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去醫院了沒?」

    「我只是有點餓,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孔漁然實在不想說謊。

    「沒吃飯嗎?怎麼不吃飯?不是讓你好好吃飯嗎?」崔隱要氣瘋了。

    「現在我哪有心情下廚房?我的午餐在哪裡?餅乾早上就吃完了。為什麼讓人家習慣了吃現成,又不給做了……」孔漁然有點語無倫次,她越說越激動,似乎她在哭。

    崔隱走了一會兒神,但是腳下依舊沒有減速,半天他回了一句:「在校門口等我!」

    崔隱跑到灣西美院大門口時,只見孔漁然靠在門口一棵光禿禿的大樹上,雙手插兜,低著頭,用鞋尖蹭腳下的土。似乎是聽到了崔隱急促的腳步聲,她抬起頭,鬢間的頭髮有幾綹散落下來。風吹過,頭髮便隨著寒風舞動著,腦後的頭髮鬆鬆地綁成馬尾辮兒。過眉的劉海,自然地垂著,越發顯得她的眼睛大,那眼睛因為剛才哭過的原因有些紅,臉上寫滿了委屈。

    崔隱歪頭看看灣西美院的大門,他以為自己再不會出現在這個討厭的地方。現在似乎都不重要了。孔漁然的眼神令崔隱覺得自己彷彿對她做了錯事,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故意發脾氣地說:「19歲了,不吃飯會餓這個道理不懂嗎?你也用不著減肥!」不忍多責怪她,忙改了口氣,「走吧,別在這兒傻站著了,去吃東西!」崔隱轉身走了兩步,回頭發現她扔撅著嘴站在原地。崔隱轉回來走到孔漁然身旁伸出手,卻僵在半空,不知道該拉她的手還是攬她的肩,似乎都不合適,無奈他只好朝她的後腦勺下手,輕輕撫上她的頭,手腕稍用力將她推了出去。是啊,對他來說,她只是個小姑娘。和莫水萱一樣,只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不過這丫頭明顯比莫水萱道行深,因為她有本事讓崔隱總是惦記著她。

    孔漁然像個孩子似的,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嘟著嘴乖乖跟著崔隱。本來孫教授找她到辦公室談作品。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跑出來,他一定會找茬的。管他呢,現在有什麼比賴著崔隱更重要的?她其實沒想賴著崔隱,本來這也不是她的做事風格,但是崔隱一走,她總覺得心裡不舒服。沒想過節食什麼的,只是一到吃飯的時間他就會想起崔隱,害她什麼也做不了,索性不吃,免得心不平靜。可是長此以往,一定會崩潰,很有可能英年早逝。世界上還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嗎?她決定死皮賴臉地賴著他,必要時刻,可以犧牲色相。

    「短胳膊短腿的,快點走!」崔隱回頭打擊她。

    孔漁然莞爾,加快腳步,追上崔隱。他可能會拉她的手吧?孔漁然向崔隱那邊湊了湊。崔隱歪頭看看孔漁然,不曉得她在打什麼算盤。看她笑得那麼詭異,崔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悄悄向旁邊挪了挪。

    十分鐘後,崔隱坐在孔漁然對面,捧一杯紅茶暖手。孔漁然盯著崔隱的手發呆,這雙帥氣的手,以後還會給她做好吃的嗎?

    崔隱敲敲桌面提醒她:「哎,想什麼呢?快點吃!」

    孔漁然反應過來,瞪了崔隱一眼,然後她把漢堡當成他的腦袋,狠狠地咬一口,用力地咀嚼。她氣嘟嘟地嘟囔:「這麼難吃的東西怎麼可以和……你做的比?」後半句沒來得及出口,被她用紅茶衝回肚子裡去了。還以為崔隱是帶她回家,下廚做給她吃呢。沒想到是快餐店,真讓人失望。唉!她本來就不該期待的。

    「湊合吃吧。」崔隱微笑。她本來不是那麼挑剔的人,連狗糧都肯吃的人,今天怎麼嫌棄起食物來了?

    「整理好了嗎?」孔漁然試探地問,「語恩……」

    崔隱怔住,沉默不語。

    「那個,不是說整理好了再搬走的嗎?為什麼反悔?你連招呼都不打就私自搬走,我已經餓了好幾頓了。」孔漁然發牢騷。

    「對不起!」崔隱道歉。可是誰想不道別來著?誰又想搬走來著?看著對面那個罪魁禍首大言不慚地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他,崔隱就氣不打一處來。

    孔漁然深呼一口氣,瞪著眼睛說:「你得對我的胃負責!」

    半天,崔隱擠出一句:「這責任挺重。」說完又後悔。他為什麼要逃避呢?不能活得真實一點嗎?他本來想點頭答應負責的。想補充一句,可就是張不開口。

    「回來繼續當廚師吧!」孔漁然豁出去了,她望著崔隱,希望自己能說服他,「我的胃需要你!」她的邀請蹩腳至極。

    崔隱暗自驚喜,她讓他回去!她讓他回去呢!他凝視著孔漁然,她的眼睛裡滿是期待。媽媽說過要抓住一個女人,首先要抓住這個女人的胃。當年老爸就是仗著會做幾道拿手菜,媽媽才跟了他。看來他崔隱也做到了這一點。孔漁然讓他回去,可是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人呢?她昨天早上說過了,什麼關係也不是。只是廚師?想到這裡,崔隱懊喪地垂下頭,盯著手裡那只糟糕的紅茶紙杯。

    「崔隱……」許久,孔漁然輕喚他。

    「漁然,你讓我考慮一下。」崔隱抬頭認真地說。

    他答應考慮就說明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可是崔隱的語氣裡又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這冷漠令孔漁然有點不知所措,她點點頭故作輕鬆地說:「好吧。」

    崔隱迎上孔漁然期待的眼神,欲言又止。

    「我真是個冷血動物,竟然拒絕她。」崔隱暗暗罵自己的狠心。

    「你上次說的那個……熱帶麼是什麼意思?」

    「那個……」崔隱吞吞吐吐地說道,「是保重的意思!」

    「真的?」孔漁然顯然不信。

    「嗯!」崔隱點點頭。

    「你現在……住在哪裡?」孔漁然故作輕鬆地開玩笑,「『駱駝』呢?你不陪它,小心它鬧翻天。」

    「啊!『駱駝』!我把它丟在大街上了。」崔隱有些坐不住了。他怎麼放心把「駱駝」交給那個超級潔癖的傢伙。

    「什麼?」孔漁然一驚,他把「駱駝」丟在大街上了?為了見她,便急匆匆地跑來了嗎?連最愛的狗都不管了?

    崔隱急忙補充:「還有鄭而末,那個傢伙……」

    孔漁然點頭,十分不捨地說道:「你去吧。」

    「現在胃舒服點了嗎?」崔隱關切地問。

    「沒事了,現在很飽。」孔漁然拍拍自己的胃。本來還想說別的,最終嚥了回去。

    看著崔隱的身影越來越遠,孔漁然心中充滿無限惆悵,他還是沒有答應要搬回來,只丟給她一句「好好吃飯!」便走了。是啊!他與她什麼關係都沒有,她又有什麼權利要求崔隱回來給她做飯呢?真後悔說了那些話,真丟人!她怎麼這麼衝動呢?

    不過話說回來,崔隱幾次都把「駱駝」丟下,是不是說明他責任感不夠強?男人首先要有責任感才行。崔隱有嗎?孔漁然開始琢磨這個問題。

    幾年前去法國沒有把「駱駝」丟下,說明他有一點點責任感。他為什麼要帶一條狗出國呢?就像崔隱說的,因為「駱駝」是家人,是家人就應該在一起,應該不離不棄。而自己不是他的家人,只是合租了一個月罷了,所以他沒打招呼就搬了出去。

    明明自己都要斷糧了,也要給「駱駝」買最好的食物和用品,是不是也說明他有責任感?應該是缺心眼吧。

    前幾次把「駱駝」丟給她,崔隱說以為她已經是「駱駝」的親人。這一次,把「駱駝」丟在大街上,是因為聽說她病了?還是只是想看看她?

    因為她,冒著被質疑缺乏責任感的危險,把「駱駝」拋在大街上,是不是可以原諒呢?

    哦,原不原諒他,那是「駱駝」的事。

    崔隱,沒給她原諒的機會。

    四年來,念念不忘逝去的女友。也因為他的責任感?哦!那是因為愛,他愛那個女孩……孔漁然敲敲自己的腦袋,真笨!崔隱回雪域城是因為語恩,搬出雪域城,也是因為語恩。和她孔漁然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怎麼會傻了吧唧的想請他回去當免費廚師呢?真是瘋了!她簡直太不厚道了!也許他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了吧,又怎麼會回去讓自己陷入一團糟呢?

    鄭而末獨自一人,舒舒服服地靠在工作室的大轉椅上原地打轉。「駱駝」不老實地圍著他跑來跑去。

    崔隱進門。

    「回來拿東西嗎?」鄭而末衝他擺擺手說,「本來還想要不要把『駱駝』給你送過去呢!」

    「送哪去啊?」崔隱若無其事地微笑,他招手喊,「『駱駝』來!你鄭哥哥有沒有欺負你?」

    「駱駝」撲到崔隱身上,崔隱俯下身與它擁抱,臉被「駱駝」親了好幾口。

    鄭而末做嘔吐狀,指了指崔隱的包兒說:「趕緊拿走。怕打擾你和孔漁然,我先提到工作室來了。」

    崔隱坐到自己的轉椅上,試探地問鄭而末:「可不可以把你家那隻貓送到李感家住兩天?」

    鄭而末瞪著細細的眼睛喊:「什麼?你有沒有良心?怎麼不把你的」駱駝「送到別人家去住兩天?」

    「它離不開我!」崔隱歎了口氣,看來沒戲。

    「它離不開你,我家貓貓就離得開我了嗎?」鄭而末突然反應過來,驚訝地問,「嗯?你不回去嗎?」

    「嗯!」崔隱點點頭,神色黯然地說道,「暫時找不到房子,旅館裡不讓帶寵物,我又不忍心把它寄存到寵物店去。」

    「別難過!難道天下還能沒你崔隱的容身之地嗎?」鄭而末起身走到崔隱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孔漁然不要你,我要你,今晚搬我那兒去吧!我把貓貓送到李感家去。」

    崔隱聽得直撇嘴,這話要是別人說的,他準會熱淚盈眶,可偏偏是從鄭而末的嘴裡說出來,怎麼聽著都有同性戀的嫌疑。怪不得孔漁然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與鄭而末。他歎了口氣說道:「幹嘛用施捨的眼光看著我?別以為我沒地方去啊。她讓我回去呢。」

    「那你幹嗎不回去啊?!還在這陪我幹啥?」鄭而末眨著眼睛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孔漁然主動讓崔隱回去?但是崔隱拒絕了?他在想什麼啊?

    「我不能回去!」崔隱搖頭,「我以什麼身份回去?孔漁然的廚師?」

    「哥哥啊!你想急死我啊?你想回去,她也讓你回去。那你就回去吧!廚師也好,保姆也好,都無家可歸了,還瞎琢磨什麼啊?」鄭而末邊說邊比劃,他真替崔隱著急。

    鄭而末遞給崔隱一罐啤酒,崔隱拉開拉環,喝下一口說:「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想既然已經搬出來了,就乾脆堅持到底算了。可剛才孔漁然讓我回去給她當廚師。鄭而末,我該怎麼辦?我很喜歡孔漁然,可是沒有勇氣在那棟房子裡繼續給她當廚師。我……」

    「你該忘了語恩了!」鄭而末語重心長地說,「四年了!該忘記了!」

    崔隱搖頭:「沒那麼簡單啊!我以為我忘記了,可是那所房子總是在不經意間提醒著我語恩的存在……」

    鄭而末指了指腦袋說:「把她放到你大腦的某個角落裡吧,偶爾做夢的時候見見她,告訴她你過得很幸福。不想住在那裡,乾脆就另外租一套房子吧,和孔漁然一起!」

    崔隱沒了底氣:「或許她只當我是不要錢的廚師?」

    「問問她才知道!你不問她怎麼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呢?是不是?」

    「她知道語恩的事,如果我提出另外租房子,她會不會不高興呢?會不會覺得我忘不了過去呢?還有語恩知道我躲著她,她……」

    「那是之後的事!你先搞清楚孔漁然是不是喜歡你再說!」

    崔隱歎了口氣:「或許我該等到自己可以安然地和漁然一起住在那房子裡再回去?」

    「那你就等吧!等你得了老年癡呆的時候你就可以搬回去了!」鄭而末穩住自己的情緒,拍拍崔隱的胸膛,語重心長地說道,「哥啊!誰還沒點過去啊?我想孔漁然如果喜歡你,她一定會理解這一點的。要是為這種事較真,我看你也沒什麼必要喜歡她了。」

    崔隱沉默了,許久他自言自語道:「我覺得自己做人真挺失敗的!」

    「你是當局者迷!聽話啊,現在你打個盹兒補補覺吧,然後晚上精精神神地回去給她做飯!看你眼圈黑的。可憐的孩子!」鄭而末捏了捏崔隱的臉蛋。這傢伙終於開始為愛情犯愁了,這是好事,對他來說。

    崔隱拍掉他不規矩的手,調整椅背,把轉椅變成躺椅。歪著頭對「駱駝」說:「別打擾我哦。」見「駱駝」乖乖地趴到他旁邊,崔隱扯自己的大衣蓋在身上,五分鐘不到,他就睡著了。

    鄭而末笑著搖搖頭,把自己的手機調成無聲,準備發短信騷擾陳舊。他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扔在一邊,轉回電腦前,繼續幹活。他得用實際行動告訴陳舊他是最棒的,與李感和崔隱他們這兩個懶散的傢伙完全不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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