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節 文 / 鬼鬼
色狼米奇安
我真沒想到長了一張無辜臉的米奇安，竟也是個道貌岸然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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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安起了個大早，他從床上爬起來，伸了個懶腰，揉揉惺忪的睡眼，片刻清醒之後衝進衛生間洗了個舒服的澡。窗外的鳥已經開始叫了起來。是個大晴天。
米媽媽一邊跟著電視節目做早操，一邊嘮叨正在屋子裡不停走動的米奇安：「我說兒子，你最近怎麼老是不著家？戀愛了？」
「沒有！您總替我操心！」米奇安挑了幾張經典的影碟裝進書包。
「又上閻匪家看碟去啊？」米媽媽歪頭看了看忙忙碌碌的兒子。
「出去轉轉啊。多呼吸新鮮空氣有益身心。您不是常和我爸說嗎？」米奇安鑽進自己的房間。
「那晚歸呢？也是呼吸新鮮空氣？」
「媽，我大了。我想有點私人的時間。」米奇安對著門外喊道。
「好！媽支持你！不過你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就跟媽說啊。」米媽媽慢下來做整理運動。
「沒問題！您是最好的媽媽，我是最乖的兒子。」米奇安推門出來，他已經換上了灰色大T恤，下面是幾近白色的牛仔褲。
「來，讓媽媽抱抱。」米媽媽站在那裡微笑著張開雙臂。
米奇安衝過去抱起媽媽甩了幾圈。米媽媽樂得抱緊兒子。米奇安親了媽媽一口就跑到門口。寶貝兒子長這麼大了，學習不用怎麼操心。平時不出去惹事生非。和媽媽還沒有什麼大分歧。米媽媽笑著看著兒子彎腰穿上藍色籃球鞋，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媽我走了。拜拜！」米奇安沖媽媽擺擺手，背起書包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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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門聲三下三下有規律地響著。會是誰呢？金璇剛起床不久，一身淡藍色睡衣，腳上兩隻明黃色大號拖鞋。金璇甩甩頭髮跑過去一把拉開門把手，一股香氣鋪面而來，金璇吸吸鼻子，只見門口站著陽光燦爛的米奇安。米奇安瞇著眼睛把手中的早點袋子拎到金璇的眼前晃蕩了幾下，笑著問：「早！」
「早！」金璇站在那裡沒動。
「我今天拿了好片子看！吃了沒？」米奇安一點也沒客氣，直接鑽進了門。
金璇撅著嘴轉身關了門。只見米奇安從廚房舉著兩雙筷子跑出來，他笑著坐到桌子前。打開拎來的早餐袋子，香味瞬間傳遍了整個房間。金璇突然感覺到很餓。
「吃飯啦！還愣著幹嗎？」米奇安笑呵呵地衝她說。
金璇走到桌子前坐下，米奇安推給金璇一罐豆漿，順便幫她把吸管插好，又把袋子朝金璇那邊推推。然後自己先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金璇端過豆漿，喝了一口，溫溫暖暖的。
「吃燒餅啊。我特地跑到欣欣早點買的。」米奇安塞給金璇一個燒餅。
金璇笑笑：「我週末不吃早點。」
「你是早飯午飯合成一頓了。」米奇安笑呵呵地說。
「你怎麼知道？」金璇歪頭看著米奇安。
「我……我猜的。」米奇安尷尬地笑笑說。
「你別老跟蹤我！」金璇一把把手中的燒餅拍在桌子上，一臉的凶樣兒。
「絕對不是跟蹤！是暗中保護！」米奇安向天發誓。
「還不是一樣！你沒有自己的事嗎？好朋友也要有自己的空間的！」
「OK！金璇！咱們一起收拾一下房間好不好？你看除了你要用到的地方都乾淨之外，其他地方都一層塵土。」米奇安環視整個房間，感覺金璇每天都活動在一定的區域內，廚房裡的塵土最厚。她從來不在家裡開火。
金璇搖搖頭說：「不用！反正我也很少在房間裡待。」
「你不怕我笑話你懶丫頭啊？」
「你敢告訴別人我就打死你！」金璇仰頭看著米奇安，眼神令米奇安不寒而慄。
「我保證不說！」米奇安下保證。還是不要惹金璇不高興才對。畢竟哄得她高興，自己才有機會。
「我吃飽了，你慢慢吃！」米奇安抹抹嘴，對金璇笑笑。金璇低著頭吃東西，根本就沒抬頭。
「有好電影看！」米奇安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幾包零食扔在沙發上，然後徑直走到DVD機前開機，放入自己拿來的影碟。
米奇安坐到沙發上，打開一包薯片，捏了一片塞進嘴裡：「真夠難吃！你們女生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都給你吧！」
金璇吃完早點把垃圾扔進垃圾袋裡，轉身鑽進了衛生間。
米奇安按了暫停，沖金璇喊了起來：「快來快來！《瘋狂約會美麗都》，法國片，聽說特好！」
「你看過嗎？」金璇打開水龍頭洗手。
「沒有啊！」米奇安喊道。
「道聽途說！」
「別老氣橫秋的了，快點開始了！」
金璇擦擦手，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直接坐到零食旁邊。金璇發現米奇安拿來的這些零食全是她以前喜歡吃的。她還在驚歎這大概是巧合吧。其實憑米奇安這麼久的觀察，金璇喜歡什麼零食，愛穿什麼類型的衣服，他都一清二楚的。米奇安暗自笑笑，他現在和金璇的距離是一堆零食。幸虧自己聰明買了一堆零食堆在這裡，不然金璇肯定會坐在那邊那個單個沙發上。
米奇安笑著按下PLAY鍵。音樂響了起來，瘋狂的音樂，枯燥的開頭，週而復始的車輪轉動令金璇感覺有些壓抑。但她還是看了下去。漸漸她被劇情感染了。Champion１的身世跟自己很像，父母早亡，胖胖的奶奶是長短腿，一隻腳穿平底鞋，一隻腳穿厚底鬆糕鞋。Champion有自閉症，他只喜歡騎車，似乎只為騎車而活著。身體練得像螳螂一樣，只有腿部肌肉非常發達。奶奶每天吹個哨子督促Champion騎車。誰知惡人當道，Champion被黑手黨綁架。奶奶與喜歡兩肋插刀的美麗都三人組的三個軟綿綿的老太太，一共四個老奶奶，還有一隻叫布魯諾的愛做夢的狗，他們一起跋山涉水為救Champion而與黑手黨作戰。他們頑強勇敢，就連布魯諾都執著得令金璇感動。最後奶奶插著腰，微笑著站在橋中間，金璇以為奶奶會被迎面衝來的黑手黨的汽車撞到，誰知老奶奶伸出自己那只穿著大號鬆糕鞋的短腿，汽車被撬飛下橋。
金璇哭了出來！他們真的很勇敢！而自己一直自以為是的勇敢又是什麼呢？金璇哭了出來。米奇安吃驚地看著金璇，她內心裡又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傷感？米奇安伸過一隻手，將金璇攬過來。金璇乖乖地靠過去，趴在米奇安肩膀上哭了很久很久。
音樂仍在繼續，米奇安老老實實，一動不敢動。生怕驚動了難過的金璇。金璇仍沉浸在美麗都獨一無二的美麗中。勇敢！堅強！善良！即便你是一位身有殘疾的老人、一條愛做夢執著的狗，或者是洗盡鉛華的歌廳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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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不餓？」米奇安輕聲問金璇。
「嗯？！啊！你為什麼抱著我？！」金璇從電影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靠在米奇安的肩膀上，而米奇安那只髒手正結結實實摟著自己的肩膀。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米奇安連忙抽回自己的手。
金璇突然想到其實自己當時是有些難過，不能怪米奇安。但是她仍瞪著眼睛對米奇安喊道：「你坐那邊去！」
「是！是！」米奇安趕忙坐到旁邊的小沙發上，看看金璇仍然怒氣未消。
「完了。」金璇指指電視屏幕。
「哦！」米奇安站起來把光盤退出來裝好。
「還有什麼好片子？」金璇揉揉眼睛說道。
「你餓嗎？」米奇安轉過頭來問。
「這裡不是有這麼多吃的嗎？」金璇指指身邊那一堆零食。事實上她已經好久沒有買過零食了，她只把錢花在三餐上，畢竟吃飽飯才能有精力學習。何況她沒有太多的錢買亂七八糟的東西，每個月畫畫賺得的錢有限，有時多，有時少，她會把錢攢起來，有計劃地花。爸爸留下的錢，金璇動也沒動。她把那信封放在了爸爸平時放各種單據的抽屜裡。「那咱們再看一個，然後出去吃飯好不好？」米奇安笑著建議。
金璇點點頭起身拿了兩瓶礦泉水，一瓶給米奇安，一瓶給自己。
「喲！烏龜！」米奇安歪頭發現金璇房間裡的魚缸裡有兩隻游來游去的烏龜。他笑著走過去。金璇起身跟上。
「我可以進你的臥室嗎？」米奇安轉身問。
「可以看看烏龜。」金璇點點頭。
「哇塞！真好玩啊！你餵它們吃什麼？今天餵了嗎？我來喂！」米奇安趴在缸前看著它們游泳。
金璇把一袋龜糧遞給他，米奇安笑著問：「給它們吃多少合適啊？」
「先少喂點，一點一點加。吃飽了它就不吃了。其實它們比較喜歡吃肉，還有小魚。」金璇微笑著說。
「我家有好多魚，我明天多帶過來一些！」米奇安笑嘻嘻地說。
「它們追小魚的樣子特別可愛，但是吃魚實在是太殘忍了，對魚們不公平。」
「你真善良！」
「你誇我幹什麼？」金璇白了米奇安一眼。
「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一點的烏龜比較靈活，大一點的烏龜就比較笨，總是吃不到東西。米奇安總是伸手逗它們。其實它們真是可愛的動物。
「它們多大了？」
「一歲多吧。我見過一隻四歲的龜，有小碗那麼大。還見過一隻八歲的，其實比四歲的龜大不了多少，估計是吃得太少了吧。」一提到烏龜，金璇就來了精神。
兩隻小烏龜把吃的東西全吞下肚子，心滿意足地趴在沙石上休息。米奇安問金璇：「可不可以把它們拿出來在大廳裡散步？」金璇笑著點點頭。米奇安伸手去抓小烏龜，它們蹬腿撓人，樣子笨極了。大一點的烏龜已經會張嘴扭頭咬人了，嚇得米奇安捏著它哇哇大叫。
兩隻小烏龜在大廳裡爬來爬去，金璇和米奇安逗它們玩了一會兒。米奇安想到還要看電影，他走到DVD機前挑了一張影碟。
「看一個搞笑的吧。」米奇安把光盤放進機器，然後死皮賴臉地蹭到金璇的沙發上。
金璇指指旁邊的小沙發，米奇安無奈地坐到一旁去看。他不時低頭逗烏龜玩。金璇一邊看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不知不覺已經吃下好幾袋薯片了。米奇安微笑地看著屏幕，實際上他的心思卻在一旁，他豎起耳朵聽著旁邊嘎吱嘎吱的聲音，感覺很親切。
「有玩賽車的感覺。」金璇輕聲地說。
「啊？哦！等我中了五百萬吧。」米奇安轉頭對金璇說。
「什麼？」
「等我中了五百萬，我就買一輛二手面的！天天晚上帶你出去兜風。」米奇安瞇著眼睛十分陶醉地說道。
金璇忍不住把剛喝進去的礦泉水噴了出來。米奇安嚇了一跳，忙過去拍了拍金璇的後背：「其實我是很關心你的！」金璇一邊咳嗽一邊笑，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面的就面的吧，為什麼還是二手的？」
「二手的東西有人味兒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
「甭管是幾手面的，我帶你兜風你去不去啊？」
「哈哈哈哈哈哈……」金璇笑得仰倒在沙發上。米奇安總是這樣說一些有趣的話來逗自己高興。
金璇笑了一會兒突然發現電視上出現了接吻鏡頭，她收回笑容轉身看看米奇安。米奇安仍傻呵呵地看著自己。他發現金璇的臉色有些變，轉頭看看屏幕。影片裡的男女主角正吻得忘乎所以。
金璇跑過去把DVD機停止，把光盤退出來。轉身把光盤砸在米奇安的腦袋上：「居心不良你！」
「我沒有！我……」
「你買這種片子就是卑鄙無恥下流！帶這種片子來就是居心不良！快收拾你的東西！」金璇提起米奇安的書包把他拉起來。
「金璇！我……」
「小心踩了我的烏龜！不走我就喊非禮啦！你快給我走！你們男生！怎麼都是這樣……」金璇把米奇安推了出去，然後重重地甩上了門。
「金璇！！」米奇安在門外敲了半天，金璇也沒有開門。他在門外坐了很久，聽金璇的哭聲。金璇蜷在沙發上，她想到了單旭，那個花心的男生。剛剛和他交往的第一天，他就想強吻金璇，金璇想都沒想甩了他一耳光。從那以後單旭收斂了很多。但是有很多次他都提出非分的要求。金璇一概否決，她是想談純純的戀愛，沒有過分的身體接觸，只談愛情。但是單旭為什麼非要那樣？他說他每個女朋友都會讓他親親抱抱，他還懷疑金璇不正常。
「米奇安！我還當你是朋友！你還整天擺出一張天真無邪的臉出現在我身邊，原來也是個色情狂！……」金璇對著天花板罵了一個多小時，她感覺很累，沉沉地睡著了。她夢到了母親，母親還是那樣，一直衝金璇微笑，教金璇做菜，教給她一些生活的小竅門。金璇突然醒來，她想到早逝的母親，想到孤苦伶仃沒人疼沒人愛的自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金璇哽咽著一聲一聲輕喚著母親，但是沒有人答應。母親不在了。
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金璇沒有去接。有誰會記得她這個可有可無的人呢？枕巾有些濕了，她掀起一角擦了擦眼淚。無奈眼淚總是流個不停。
手機有短信，是石佳。金璇吸吸鼻子給石佳撥了過去。
「喂！你在家呀？我給你打了半天了！」石佳大呼小叫起來。
「嗯。」金璇應了一聲。
「哎！你怎麼了？在哭嗎？你怎麼了金璇？」石佳擔心起來。
「沒什麼，剛看了一個黃片。」金璇苦笑著說。
「黃片？什麼名字啊？」
「《TAXI》１好像是。」
「啊？是不是送pizza外賣，後來開出租車的那個？」
「對，開車很快！」
「那個黃嗎？拜託！大小姐！那個根本就不是！您也太老古板了吧！如果那也算的話，那就沒有健康的片子了！」石佳笑著喊起來。
「可是有KISS呀！而且那種情況……」金璇嘟囔了幾句。
「什麼情況啊？」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作業做完了嗎？」金璇故意岔開話題。
「不說我不跟你好啦！」
「嗯，是米奇安帶來的片子。」金璇小聲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佳大笑起來，這個米奇安動作真快，都跑到金璇家去請人家看電影了。
「笑夠了沒有？」金璇有些生氣。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石佳竟然還笑得這樣誇張。
「是你太緊張啦！米奇安那小子純潔得很！我拿腦袋保證！你就原諒他選片不慎吧！」石佳幫米奇安求起情來。
「好吧！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金璇突然大方起來。
「發生什麼了嗎？」石佳賊笑著問。
「沒有！」金璇對著話筒大喊道。那邊又傳來了石佳爽朗的笑聲。金璇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烏龜似乎還在散步呢。此刻它們不知道爬到哪裡去玩了。
１《TAXI》：中譯《的士速度》，法國著名導演呂克·貝松監製的喜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