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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一、治療 文 / 可蕊

    這個碼頭,完全沒有在海島上看到的那個海港上的熱鬧情形,碼頭並不大,停泊的船隻除了剛剛到港的船隊之外,也僅僅只有三五艘。工人、船員們很有秩序的搬卸貨物,運貨的馬車停在一邊,按照貨物的種類進行運輸,幾個管事模樣的人拿著記事本指揮著一切,一切都顯得那麼有條不紊,完全沒有印象中碼頭的混亂場景。

    這裡是一個私人的碼頭,屬於修安公爵所有,飛朗可以肯定自己這個看法。

    這也就說明,這個碼頭甚至附近的很大範圍,依舊是修安公爵的地盤,他們必須盡快離開才行。

    碼頭上的工人都訓練有素,飛朗他們經過的時候,除了少數人對娜兒的美麗產生了一些迷戀的神情之外,大多數的人都刻意地不去看他們,並且和他們保持著距離。要是去向他們詢問路途,一定也不會得到答案吧。飛朗默默地想著,帶領著娜兒他們匆匆的走出了碼頭。

    在船上的時候,飛朗曾經在修安公爵的船艙中,看到過一張地圖,那是這個國家的海岸線的地圖,包括一些大大小小的港口,以及一條航行路線。如果飛朗沒有弄錯,那就是他們這次的航行路線。

    飛朗最初看見那張圖的時候,是在剛剛上船之後不久,可是等到娜兒的真面目被修安公爵看到以後,那張地圖就不見了蹤影。當然,它也許已經成為海盜們的那次進攻的犧牲品了,可是飛朗不得不想到,其中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因為修安公爵,他絕對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飛朗也是這樣的人,所以在他第一次看到那種地圖的時候,就已經默記下了在那條航海路線上的所有港口。

    在那張地圖上看到這個碼頭的時候,飛朗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了,這碼頭實在很小,所以不像一個修安公爵那樣的船隊應該停靠的碼頭,除非是這個碼頭並不提供給別的船隻使用。現在證實了,飛朗那個時候的想法是對的。

    飛朗記得很清楚,這個碼頭的附近最近全是海灘,最近的建築物,是在東南方向的一個臨海的城堡。飛朗不知道那個城堡是做什麼用的,可是可以肯定它和距離這麼近的碼頭之間,一定有所關聯,所以那個方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選擇的。

    「往北方有個小村莊……」飛朗對自己的夥伴們說。雖然他不能確定那個村子和修安公爵的關係,可是那肯定也是公爵勢力範圍之內的地方。不過現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他們三個身邊沒有什麼行李,可是有很多的物品,又是長途旅行所必需的,至少確定他們下一步的行動路線,這至關重要的一條就必須要在知道了這個國家的地理情況之後才能做出。

    「我們到那個村莊去打聽一下最近的城鎮在什麼地方,然後再決定下一步的計劃吧。」飛朗看著已經興奮地開始蹦跳著走路的娜兒說。

    對於娜兒而言,上了岸之後就好像主人已經近在眼前了一樣,她才不管要取得地方是村莊還是城鎮呢,只要能讓她快一些見到主人,她去什麼地方都行。

    「飛朗,你知道那裡有村子的話,其實你是知道路的吧?」樂樂忽然問。這個少年自從下船之後,就一直沒有說過話——其實他自從遭遇海盜之後,就很少開口了,常常一個人呆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現在他忽然開口問這樣的問題,飛朗倒是有些意外。

    「我在修安公爵那裡看到過一張地圖,上面有簡單的海岸附近的地理情況。」飛朗向樂樂解釋。

    「什麼時候看到的?」

    「放心,是在那件事之前。」看來樂樂也注意到了,所以才會擔心。飛朗安慰他說:「我們不在那裡多作停留,可能的話我們盡快趕到最近的城鎮中去吧。」

    樂樂點點頭,又恢復到了那種沉默的狀態。

    既然明知道修安公爵對娜兒有不軌的企圖,飛朗他們當然不會再接受修安公爵臨別時贈予的金錢之類的財物,只是帶著他們自己簡單的物品離船,所以現在的他人三人身上的衣飾雖然都是上等的材質和手工製作出來的,可是其實口袋裡沒有多少錢了,而接下來花錢的地方卻實在太多了,飛朗當然明白沒有錢寸步難行的道理。其實憑借飛朗的魔法師身份和娜兒的身手,接一些傭兵任務掙錢還是輕而易舉的,只不過眼下的第一要務就是離開列魏國境內,掙錢的事情要等以後再來考慮。

    飛朗相信修安公爵不會輕易罷休的,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什麼陰謀在向著他們幾個展開了。

    那個村莊就在飛朗記憶中的位置,而且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隱藏的勢力控制的地方,村民們純樸厚道,和大多數以耕種為生的村莊並沒有不同。不過飛朗他們沒有在這裡停留,而是馬上雇了一輛馬車,向著據說最近也是距離修安領地的一座小鎮駛去。

    馬車駛出村莊之後不久,車上的樂樂忽然說:「我們現在改變方向吧。」

    飛朗抬著看向他,狼人目光爍爍的,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銳利。

    樂樂毫不畏懼,依舊用那種不緊不慢的口吻說:「他在船上的時候來找過我,讓我把你們引到那座鎮上,然後把一種藥粉放在你們的飯菜之中。現在到那裡去,他應給有所準備了吧?」

    飛朗對於修安公爵的預計,終究還是差了一步。沒想到還在船上的時候,修安公爵竟然已經開始制定對付他們的計劃了,本來飛朗以為,修安公爵的計劃會在被娜兒拒絕、他們離開之後才會開展。修安公爵其實心裡很明白娜兒會拒絕他吧?還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娜兒是答應還是拒絕的問題,直接就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來處理事情了。

    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娜兒,他太癡心妄想了!

    飛朗咬著牙看著樂樂,他知道樂樂心裡一定也有什麼計劃。

    飛朗並不是沒有懷疑過樂樂有被修安公爵收買的可能,可是他知道樂樂是個聰明人,而且性格剛毅。修安公爵能拿來收買樂樂的條件,無非就是金錢和幫助樂樂治療身上的詛咒這兩個。樂樂應該很明白,即使接受了修安公爵的收買,結果雖然可以治好了身上的詛咒也得到金錢,可是也不過是再一次成為了修安公爵的奴隸而已——不管名義上是不是,他都會成為修安公爵手中隨意控制的棋子。樂樂為了自由捨生忘死地奮爭,吃盡了苦頭,他怎麼會再一次自己選擇回到那樣的生活中去呢?

    飛朗覺得樂樂不會接受修安公爵的收買,現在樂樂自己說了出來,也就證明了飛朗地推測。

    「他當時給我看了一張地圖,我記得就在現在要去的那個小鎮的西北方不遠,就還有另外一個小鎮的。」樂樂似乎很相信飛朗不會懷疑他,平靜地說,「另外,我有錢的……他給我預付的酬勞了。」說著拿出了一袋錢幣在飛朗面前搖晃著。

    「樂樂,幹得漂亮!」娜兒用力拍著樂樂的頭稱讚。開始聽到那個老鼠公爵收買樂樂的事情,娜兒十分的生氣,不過看到錢之後心情立刻就好了起來。

    「我想即使我做了他要我做的事情,他也會殺了我滅口的吧?那樣的話,還不如先收下他的錢。我可不想在你們兩個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死在那艘船上。」樂樂還是波瀾不驚地說著。

    其實他當時哪怕眼神中露出一絲的破綻,修安公爵也不會讓他活著走下那艘船的吧?可是修安公爵不知道樂樂從小生活什麼樣的環境中,不知道樂樂早就習慣了不把自己的心情暴露在臉上的生活方式。而且那個修安公爵,他口口聲聲說認為人應該是平等的,其實他從心裡瞧不起樂樂這個奴隸,認為向樂樂這樣的奴隸,只要面臨與自己的生命和金錢有關的選擇的時候,就一定會選擇背叛朋友吧,因為奴隸是不需要有朋友的。

    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法,對於樂樂甚至娜兒來說,簡直就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對於生性誠懇的飛朗而言,即使明明知道,卻也實在做不出來,不由看著樂樂苦笑。樂樂衝著他一笑回應,只不過那淡淡的笑容很快也化作了苦笑,修安公爵的性格偏執多疑,心機又深,當然不會只安排樂樂這一枚棋子,下面他們還不知要面對多少他的陰謀詭計,能不能活著到達太陽帝國還真是個未知數,叫他怎麼能不苦笑。

    與有顯赫的家庭背景的飛朗與一心一意要回去的主人身邊的娜兒相比,樂樂無親無故,在這個世界上宛如茫茫汪洋中的一粒草芥,不知自己會被推向何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茫茫人海吞沒。他能依靠和信任的,只有飛朗和娜兒而已,那麼不為飛朗他們打算怎麼行呢。

    有了錢,使他們的旅程確實順利了很多。

    在金錢的鼓勵下那輛馬車風馳電掣,趕在天黑前趕到了樂樂提示的那個小鎮,按照飛朗的想法是他們在這裡不作停留,買上一些必須的用品,再雇一輛馬車,連夜離開修安公爵的領地。不過他也考慮到,列魏國畢竟也是一個奴隸制國家,在修安公爵的領地之內還好,一旦走出這個領地,他與娜兒必然還會經歷與在威羅國一樣的麻煩,所以還是要作一些簡單的準備。

    修安公爵是一個很大方的人,或者說他很重視娜兒,覺得娜兒值得付出這麼多。在他給樂樂的那個錢袋中,裝著近百枚金幣。這個國家的金幣雖然不能在大陸上通用,可是含金量還是很高的,即使在其他的國家,也可以用別的方法來使用。飛朗計算著,要是不過於浪費的話,這些錢足夠他們走到太陽帝國的呢。

    想不到旅費竟然是這樣來的,真是諷刺啊。

    飛朗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在買來的地圖上劃了一條由這裡到領國火由國的最近的路線,並且指給娜兒他們看。

    現在他的身上換上了全新的魔法師長袍,把他自己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而娜兒也換上了附帶著加厚面巾的本地婦女常見的服飾。她按照飛朗的要求,把面巾拉得很往上,保證除了一雙眼睛別人什麼也從她臉上看不見——只是娜兒的眼睛實在太美了,即使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也足以會令凝視她的人沉迷其中了。

    飛朗勉強把自己的目光從娜兒得臉上移開,忽然覺得,修安公爵的迷戀也許是在看到娜兒之後天經地義的行為,不是那樣的令人厭惡和難以理解了……

    由於購買物品用的時間較多,等他們準備好之後,天色卻已經晚了,使得他們沒有辦法雇得一輛願意為他們服務的馬車,本來打算連夜趕路的飛朗也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連夜走路的話也許會更不安全,於是不得不在小鎮上住下來。

    這一夜他們三個人只要了一間客房,時時刻刻保持著警戒,飛朗更是緊張的一夜未睡,不過這一夜倒是平平安安地度過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第二天開始,他們便按照計劃馬不停蹄地趕路,一連三天日夜不休,直到已經完全離開了修安公爵的領地,他們才放緩了速度。這倒不是因為飛朗覺得他們已經安全了,而是因為計算一下時間,樂樂身上的詛咒到又快到了發作的時候了。

    飛朗開始考慮在這一次的詛咒發作之前,有沒有可能找到可以為樂樂治療的方法,不然那種詛咒的發作會一遍比一遍更加難受,會不停的消耗樂樂的生命,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為止。而且接下來的跋涉,需要大量的體力消耗,飛朗害怕樂樂同時承受著詛咒和趕路這兩者會無法承擔。不管什麼樣的病痛,及早治療總比拖延來的正確,飛朗相信,越早為樂樂尋找治療的辦法,治療起來會越容易一些,而且現在停下來尋找可以為樂樂治療,哪怕是為他減輕一些病痛的辦法,不僅僅是為了樂樂的身體,也是為了接下來的旅程著想。

    樂樂自己卻很反對他這個想法,一來樂樂自己覺得,由於在船上的日子裡他的身體保養的很好,再一次的發作他還能承受得了;二來這個奴隸制國家讓他有種依舊處身故國的感覺,很想趕快離開;而最重要的,卻是樂樂覺得修安公爵不會那麼輕易放棄娜兒的,他一定還安排了更多的詭計在等著飛朗和娜兒,這個時候停留簡直就是再給對方機會。

    這樣的道理飛朗當然也明白,不過出於對樂樂的擔憂,他不得不考慮更多。但是在樂樂的堅持下,他們還是決定了繼續趕路。

    又日夜兼程地趕了幾天路,樂樂身上的詛咒還是發作了,這次的發作還伴隨著高燒,比以前的情況嚴重得多。在最初的一天裡,樂樂還能夠咬著牙說他自己沒事,可是一天一夜幾乎水米未進之後,他的神智開始模糊,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的,讓飛朗不得不在一個小村莊臨時停了下來。

    村莊很小,只有一個藥劑師可以配一些日常常用的藥劑,要看什麼病症,村人們都要到前面鎮上請醫生,而且,那裡也只有一個很普通的大夫,根本沒有可以為樂樂提供幫助的神職人員。他們只能先給樂樂服用了一些退燒的藥物,然後帶著處於半昏迷狀態的他繼續趕路。

    飛朗有些懊惱自己沒有堅持自己最初決定,因為當時樂樂太堅持了,而飛朗也覺得,樂樂那個時候的狀態看起來那麼好,也許可以撐過這一次詛咒發作,等到下個月,到了火由國之後再下辦法治療。

    馬車裡除了樂樂沉重的呼吸聲之外一片寂靜,娜兒很溫柔的撫摸著樂樂的頭,擔憂地看著這個少年的樣子,在她的記憶深處有些知識在告訴她,這個少年似乎正在死亡線上掙扎。這個認知讓娜兒很難過,她很喜歡這個像鄰居家的樂樂狗一樣溫順柔和的少年,不希望他死去。

    飛朗一直在使用一些治療的魔法,反覆的施加在樂樂的身上,可是這些魔法並不對症,甚至連減輕樂樂的症狀都做不到。

    為什麼上一次發作的時候樂樂甚至還能橫渡海峽,而這一次卻有這麼大的程度衰弱,就好像他的身體本身垮了,而不是因為詛咒的破壞一樣。

    飛朗盤膝坐在馬車裡,看著昏迷中樂樂的樣子,似乎有些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

    因為上一次詛咒發作中的樂樂,是懷著必死的決心在拚搏的,那個時候的他想用自己剩下的全部生命力,來爭取和證實自己的自由。飛朗不懷疑,其實當時的樂樂對於他自己能夠活著渡過海峽,然後再找到船隻到達大陸一點信心也沒有,他只是想在奔赴自由的過程之中死亡而已,說白了,那個時候的樂樂,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求死,所以他的精神支撐著他的身體,一直堅持了下來。

    而現在的樂樂,卻是因為已經完成了他自己平生最大的心願,所以已經不再抱著那麼堅定的意念了。換句話說,本來全靠意志在支撐的樂樂現在已經放開了精神,任由詛咒去侵蝕他的生命了,或者說他認為自己什麼時候死也沒有關係了。甚至在現在,不知道修安公爵會在什麼地方窺視、佈置陷阱的情況下,樂樂覺得他自己是飛朗和娜兒的累贅,他覺得沒有他的存在的話,對飛朗和娜兒來說會更好一些,所以,他正在放任他自己死去。

    「樂樂,我不會讓你死去的。我還要讓你看看,真正的自由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要帶你到太陽帝國去,我要把你作為朋友介紹給我的家人……」飛朗看著樂樂真誠地說,「所以你一定要活下來,要是沒有你,我和娜兒就不繼續我們的旅程,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也不走!你一定要讓自己能夠和我們一起出發!」

    樂樂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飛朗的話,在昏迷中掙動了一下,那一秒鐘飛朗都以為他就要醒來了,可是緊接著,馬車的輪子碾在石頭上的一次震動又令他在發出低低的□之後重新陷入昏迷。

    「樂樂快要死了……」娜兒用很悲傷的語調說。

    「不會的娜兒,樂樂不會死的。我們很快就要到城鎮上了,到了那裡,一定可以找到治療他的辦法的。」飛朗不知道是在安慰娜兒還是在安慰他自己。樂樂的這次發作來勢太突然了,使得他們都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即使明知道前面的城鎮中不一定有能夠治療樂樂的人,他們也只能往前走了。

    在這個不大不小的鎮子上,果然沒有找到能夠治療樂樂的醫師,但是飛朗他們卻打聽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在鎮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私人建設的生命女神神廟。所謂私人建設的神廟,其實就是一些離開了原來的神殿、神廟,失去了原有的階位的神職人員居住的地方。雖然離開了自己原本供職的地方,但是這些人並沒有放棄自己的信仰,而他們的神明也沒有拋棄他們,所以他們依舊會在自己居住的地方供奉神明,他們住的地方也就被稱為私人神廟了。

    這些神職人員雖然都是一些在某些方面有問題的人,但是他們對神明的信仰不容懷疑,而且也沒有失去神明賜予的能力,特別是生命女神的神職人員,他們都是特別擅長於治療傷病的。不知道這個私人神廟的主人,他有沒有能力治療樂樂的情況。

    雖然從鎮上的居民那裡得知這個神職人員不太好相處,也從來不為別人治病,不過飛朗還是決定要去試一試。

    出了小鎮一路向東,進入山區之後沒有多遠,就遠遠看見了那棟修建在半山坡上的房子。就如同鎮上的居民們說的,這裡根本就不想生命女神的信奉者的居住地,而像是一個死靈魔法師秘密修煉的場所。

    那個神職人員的住處全部是由黑色的石頭壘成的,而且房子周圍的樹木植物全部都是呈現枯死的狀態,使得那整個範圍在綠油油的山坡上是那樣的顯眼。這和生命女神的神廟附近總是生機盎然的正常情況截然相反,讓飛朗不得不懷疑,這處房子的主人,他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了他原本供職的神殿的了。

    該不會真的是因為研究了死靈魔法吧?

    死靈魔法因為其狠毒陰險的展現方式雖然在人世間深受世人的唾棄,但是並不為神明們禁止,畢竟死神本身也是主神之一,而且是生命女神的孿生兄長。要是因為研究了死靈魔法被再不剝奪其信仰的情況下趕出神殿,還真的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飛朗自己是一個具備學習所有系統魔法的天資的人,但是也從來沒有學習過死靈魔法,這種為世人深深詬病的魔法,只要提起來已經足夠讓這個生性剛正的青年皺眉頭了。

    這裡住的竟然是那樣的人嗎?

    飛朗來到門前的時候,發現這裡大門上竟然是用金屬製作的骷髏作為裝飾花紋的,更加印證了他的觀點。可是除了這裡,最近的神殿在五天的路程以外,而且還是一座命運女神神殿,除了能提供一定的占卜,飛朗不知道那裡能對樂樂的情況有什麼幫助。

    既然已經來了,就硬著頭皮試試吧。

    飛朗敲響了眼前的那扇門。

    敲門聲響了數次,始終沒有回應。

    大概就像鎮上的居民們說的,這裡的那個神職人員,他從來不和外人打交道,從來也不肯對求助的病人施以援手。不過這一次,一定要讓他看看樂樂才行。即使使用武力,也要讓他看看樂樂。

    就在多次敲門未果的情況下,娜兒終於忍不住了,她不等飛朗做出什麼舉動,就搶先抬腳把大門踹開,然後衝進了屋中,大聲吆喝起來:「喂,有人嗎……出來,不然我可要自己去找你了!你立刻來給樂樂看病……」

    飛朗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雖然娜兒地做法欠妥,可是對付現在這種狀況,說不定她的方式更有效。

    飛朗打量著這棟房子的內部,很奇怪的,這裡面情形與外面是那樣的不協調。房子內部的色調溫暖而明亮,和世間所有的生命女神神殿一樣,以白色、綠色為主,點綴著金色、銀色、天藍色,裝飾著以植物和聖潔的女性為主花紋圖案,和陰森黑暗的外部來對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屋子裡還擺放了很多的書籍,東一本西一本的扔得很凌亂,一直不知道是貓還是鼬的動物,在他們進來的一瞬間靈巧的閃到了樓上去了。

    「喂,有人嗎,快出來……」娜兒跳著腳喊叫著。

    「你們,你們竟然弄壞了我的門……你們竟然擅自跑道我的家裡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隨著那只重新跑回來的貓鼬出現在大廳裡,但是聲音的主人並沒有馬上出現,飛朗他們先是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然後就聽到撲通、哎呦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下樓的時候,因為太匆忙而跌倒了。

    那隻貓鼬又匆匆跑了回去,再過了一會,一個白鬚老頭從樓上跑了下來,那隻貓鼬在他的身後,口中銜著他的帽子。

    「你們這些無禮的人,竟然擅自闖進我的家裡來!你們不知道我是一個偉大的死靈魔法師嗎!我要讓你們知道我的憤怒!」白鬚老人在飛朗他們的面前張牙舞爪,作出一副很兇惡的樣子來,「立刻離開我的房子,不然我就讓你們嘗嘗最厲害的死靈魔法……」

    「閣下,我們的同伴病得很厲害,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幫助。」飛朗上前一步,很誠懇地行禮說。

    「滾出去,我不會給人看病。我是一個死靈魔法師,我只會把人變成殭屍!你明白嗎,我要把你們變成殭屍……」老頭從貓鼬口中奪過自己的帽子戴上,跳著腳喊叫。

    「閣下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您身上連一點死靈魔法的波動都沒有……您的屋子裡也是這樣——我也是一個魔法師,我不至於弄不錯您身上的魔法屬性的。」飛朗看著這個虛張聲勢的老頭忍著笑說。

    「我告訴你們,我,我……什麼,你也是個魔法師?是啊,是啊,你身上穿著魔法師長袍……」老者的語調一下子低了下來,「你要幹什麼,我這裡可不是市場,隨便誰都可以闖進來的。」

    「我的夥伴他……」

    「是啊是啊,你的夥伴生病了……」老者用極快的語速打斷了飛朗的話,「你的同伴生病了,他的親戚生病了,還有誰的孩子、誰的老婆、誰的父母生病了……所以你們就都來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可是我為什麼要把握寶貴的時間用在你們的身上呢?你們為什麼生病了就要來找我呢?因為您會治病……是這個原因吧?因為我會,所以我就得讓你們滿意,讓你們高興,我就得把我的時間都給你們……我不!我絕不,我再也不那樣干了!你們休想浪費我的任何時間了,我不給你們看病了!再也不給任何人看病了!」

    現在,飛朗明白他被趕出神殿的原因了。

    生命女神的神官們把為大眾解除病痛作為自己的職責所在,所有的生命女生神官都要輪流在神殿中為民眾義診,不管階位的高低都必須這麼做。可是眼前這個老者,顯然是把為別人治療當作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甚至不惜用偽裝成死靈魔法師的方法來逃避病人的上門,這樣違背了神殿規定的行為,當然會被趕出神殿。可是他並沒有觸犯女神的禁律,所以依舊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你笑什麼,反正我是不會幫你的!」老者指著飛朗大聲宣佈。

    「那麼我們就回到鎮上,說明你不是一個死靈魔法師,只是裝出來嚇唬人的。」飛朗微笑著回答他。

    「什麼!」老者向被踩了尾巴一樣的跳了起來。他好不容易才用偽裝成死靈魔法師的方法嚇得鎮上的那些人們不再把他這裡當作可以免費看病的場所,要使這個青年回到鎮上一說,這裡是必要恢復到以前,人潮湧動,為在門口不散的可怕場景,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你要是敢這麼做,我就……我就……」他指著飛朗,半天也沒有想出自己能把人家怎麼樣。一個魔法師和一個神職人員,一個青年和一個老頭,這之間的武力或者魔法的實力上下,幾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

    「我們都是外鄉人,只要您幫我的同伴治療一下,我們很快就要離開的,到時候永遠都不會在與鎮上的人有所接觸,當然也就不會洩漏您的秘密了。」飛朗知道自己已經掌握了主動權,所以不緊不慢地說。

    要是不給眼前的這個魔法師的同伴治病,他們就會到鎮子上去大肆宣傳自己的死靈魔法師的身份是偽造出來的,要是給他們的同伴治療了,他們就會在治療完畢之後離開這裡,繼續他們的旅程……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餘地了……

    「你們那個該死的同伴在哪裡,把他帶進來吧!」老者悻悻地說,「不過時候你們可以給我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們,不然……」

    娜兒一直在瞪著那隻貓鼬,這個時候忽然伸手把對方提了過來仔細地看,貓鼬發出的吱吱慘叫聲,打斷了那個老者的說話,他急忙衝過來在這個女暴徒的手中搶救自己的寵物。

    娜兒很落寞地把貓鼬隨手的扔給老者,自己站到了一邊。

    那個不是貓。

    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還沒有看見過真正的貓。主人曾經在三嚴厲地叮囑,禁止她跟任何人說她曾經是一隻貓的事情,所以娜兒很聽話的不說。可是,她真得很懷念作為貓的時候的生活。那個時候多麼的無憂無慮啊,什麼也不用想,反正餓了的時候主人就會出現在身邊,困了的時候有主人軟軟的床鋪,遇到危險的時候主人會為自己出頭……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都沒有貓呢,剛才那種動物根本就不算是隻貓!

    娜兒從自己腦海中的某些記憶中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貓的,只不過她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看見貓,又因為主人的吩咐,不能向別人詢問。

    要是這個世界上有貓,自己就可以向它們訴說自己的心事了,它們一定會理解自己的。

    要不然悄悄地問問飛朗吧?他是只好狗,一定願意幫助自己的……

    飛朗把樂樂從馬車上抱下來之後,那個車伕幾乎連車錢都忘記了要得駕車逃走,還是善良的飛朗遠遠把錢給他扔在了車上,看起來這個老者冒充的死靈魔法師真得很是成功。

    「這個是……」老者在看到樂樂的情況之後,臉上的神情頓時發生了轉變,原來那種厭惡和歇斯底里蕩然無存,換上了一種認真嚴肅的樣子,「這不是疾病,是……是……啊,果然是這個……」他幾把撕開了樂樂的衣服,然後像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一樣的叫了起來。

    衣服之下,樂樂的身上佈滿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圓洞,其中綻露著腐爛了的皮肉,卻沒有流血或者流膿的跡象,只是那些洞有的甚至直達內臟的部位,讓人覺得,似乎透過它們,就可以看到樂樂腹腔內的器官的蠕動一樣。這樣的「傷痕」每個月都會在樂樂的身上出現一次,然後在持續了十天左右之後,又會自然的消失掉,一點痕跡都不留。外人沒有辦法體會樂樂在這些「傷痕」出現時地感受,可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傷痕」出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令人愉快的。

    「這是詛咒!這是詛咒!」老者看到這樣的傷痕之後,興奮地大喊大叫著,然後很輕柔、愛惜地撫摸著樂樂的身體,用一種充滿曖昧的語調說:「寶貝,我找你已經很久了,你終於出現了,哈哈哈哈……」說完就抱起樂樂,向著樓上跑去。飛朗和娜兒急忙跟了上去,他們兩個不知道這個老者想幹什麼,反正他的態度實在令人不寒而慄。

    飛朗承認,他當時確實有種把這個變態的老者打暈過去,然後帶著樂樂逃走的打算。

    不過老者接下來的行動拯救了他自己。

    他把樂樂放在了一張桌子上,然後開始不斷的取出一個個藥瓶,向樂樂的身上塗抹或者嘴裡倒灌,並且不時地在一張紙上紀錄什麼。看他這個樣子,倒是真得在給樂樂治療的,飛朗慢慢地放鬆了緊張的神經。

    老者折騰了很久,飛朗發現樂樂的身體漸漸開始降溫,而且那些傷痕周圍的腐肉也出現了減少,使得整個身體上的傷痕看起來縮小了不少。

    老者又一次使用了一個女神的祝福,然後疲憊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出口氣說:「他死不了……」

    「閣下,他的身體是不是……」

    「他這根本就不是疾病你懂不懂!他這是中了詛咒!是詛咒!」那個老者向前傾著身體,口沫橫飛地對飛朗說。

    「我們知道,他這是在威羅島國受到的詛咒,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可是上一次發作的時候並不是這樣子的,我們本來還以為他能堅持更酒……」

    「你知道這是詛咒,那麼快跟我說說,這個詛咒是什麼人下的,他下詛咒的時候的過程是怎麼樣的?使用了什麼道具?是不是需要咒語作為引導……」老者兩眼放光地看著飛朗,顯然急於知道這些。

    「我不太清楚,當時我不在場。我們遇到樂樂的時候他已經是那樣了,也許他醒了你可以從他那裡知道你要的答案。」飛朗對老者說。

    老者點著頭:「我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醒來的……」

    樂樂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不過這也就說明了這個老者的治療方法是有效的。

    飛朗在這段時間裡也和老者熟悉了起來,知道了這個因為醉心研究而被神殿趕出來的老者,名字叫做迦魯-范。迦魯原本是一名高階的神職人員,平時只對醫學研究有興趣,卻不願意參與給人治療。平時由於他的階位較高,神殿的人也就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是有一次他卻拒絕了對神官長家族裡的一名成員的治療,也就和神官長種下了不合,最後被那些討好神官長的同僚們製造理由趕出了神殿。

    不過這並不能阻止迦魯對醫學研究的狂熱,他建造了這所遠離人煙的房子,繼續著他的研究甚至不惜用偽裝成死靈魔法師的方法嚇走那些前來求醫的人們。

    迦魯最近醉心研究的,就是關於詛咒的事情。

    關於詛咒究竟是一種魔法還是借用了神力,這些一直是迦魯關切的問題,但是由於那種能力是島國威羅的巫師們專有的,他又沒有足夠的勇氣到那裡去親身體驗一次,所以他的研究在此之前一直處於紙上談兵的狀態。

    樂樂的出現令這位老者興奮極了,也不是飛朗時刻記的提醒他注意,他說不定會把樂樂當作試驗品解剖掉。

    不過不得不說,迦魯的醫術是沒有話說的,在他的治療之下,樂樂的身體漸漸的好了起來。可是迦魯自己也是第一次治療詛咒,所以並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使之消失,只能在發作的時候,最大限度的減輕樂樂的痛苦而已。

    「只要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一定能把他完全治好。」迦魯看著正在收拾自己準備的藥材的飛朗他們嘟噥,「這些藥只能讓他減輕一些難受,不能讓他痊癒的。」這當然不是出於他多麼關心樂樂的身體,而是由於他不甘心自己的實驗還沒有成功,試驗品就要跑了。「只要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們必須趕路,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跟我們一起走。」飛朗知道迦魯可以治療樂樂,但是他需要的是時間,這正是飛朗他們最支付不起的東西。知道了生命女神的神官可以治療樂樂就好,他們可以在離開這個國家之後再尋找可以治療他的人。迦魯配置的藥劑很有用,至少可以保證樂樂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不再受罪。

    迦魯看著他們,很認真在思考的樣子,最後竟然點點頭:「好,我跟你們走!」

    這次輪到飛朗驚詫了,他沒想到迦魯會這麼說。

    「我不能讓這個機會從眼前錯過,我已經在著上面花費了三年的時間了……你們等我收拾東西,今天恐怕來不及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們一起走行不行!」到了最後迦魯幾乎是在吼叫了,因為他擔心飛朗他們會連一晚都不等。

    「那……當然好……」飛朗喃喃地說。能有位醫生跟在樂樂身邊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可是……

    迦魯沒有聽他的感謝或者是懷疑,,飛快的衝了出去收拾東西去了。

    飛朗放下手中的東西坐了下來,忽然覺得他們的運氣是不是正在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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