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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港口 文 / 可蕊

    飛朗和樂樂都被山坡下傳來的那陣陣的獸吼嚇住了,娜兒獨自去了山坡下的森林裡面,要是遇上什麼野獸……她剛剛經歷了這樣的異常艱難的歷程,再遇上什麼兇猛的野獸的話……

    飛朗在樂樂的攙扶下鼓起最後的力氣往山坡下趕去的時候,獸吼聲漸漸的低沉了,飛朗分辨得出,那是一種到了絕境,帶著最後的勇氣拚死一搏的吼叫聲,這樣的野獸才是最危險的,飛朗自幼就跟隨哥哥們在山中捕獵,那是他們狼人鍛煉自己種族的男孩子的一種方法,飛朗太瞭解垂死掙扎的野獸可以作出怎樣的攻擊了。

    飛朗和樂樂跌跌撞撞的來到斜坡上時,正看到娜兒得意洋洋的走上來。只見她肩上扛了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棍,上面還帶著青青的枝葉,顯然是新鮮小樹製作的。木棍上用籐條捆了一隻血肉模糊的動物,由於受傷太嚴重,遠遠的已經看不出來其屬於什麼品種了。娜兒自己身上也是濺滿了鮮血,連臉上都斑斑點點的是血跡。而且從她被撕成一條一條的衣服來看,這些血跡並不都屬於那只被她扛回來動物所有。

    「娜兒……娜兒……」看著娜兒肩頭的那道還在滲血的爪痕,飛朗的聲音都打顫了。

    「我自己抓到的喔!」娜兒看到他們兩個一臉關切的撲上來,立刻嚴正的聲明自己的所有權,「我可以給你們吃,但是必須在我吃飽了之後!」

    「你的傷……」飛朗想要伸手,又覺的這樣的舉動無禮,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住了。

    「呆回舔舔就好了!」娜兒豪爽的一揮手。對於她來說打架受傷那是家常便飯,宿舍區裡哪隻貓沒有被她咬過,雖然可以說是百戰百勝,可是受傷也是難免的。受傷輕的時候記得要到主人面前撒嬌獲取同情,各種美味必然會隨著主人的責備聲滾滾而來,受傷重的時候就要表現的堅強一點了,不然會被送去打針。既然現在主人不在,這麼點小傷就沒有裝出受委屈的樣子了,把這只獵物吃掉才是最重要的。

    娜兒帶回來的獵物是一隻老鼠模樣、小狗大小的動物,據樂樂說這種東西叫做嘶嘶,是一種雜食動物,幾乎什麼都吃,但是從來不會招惹不它們自己大的動物,所以對人本來是沒有威脅的。樂樂之前到樹林中去也看到過這種動物,但是彼此之間相安無事,而娜兒……

    「老鼠本來就是用來吃的!」娜兒理所當然的宣佈。既然是去找食物,眼前都擺著一隻老鼠了,難道還要去樹上摘果子?

    也就是說,她才是主動出擊的那一方。

    樂樂看看被架在火上的嘶嘶,不知道同情它好還是同情飛朗好。要是娜兒在這種狀態下都敢於主動出擊的話,平時飛朗一定很是辛苦吧。

    飛朗現在有種脫力的感覺,娜兒身上的傷真得把他嚇壞了,而娜兒自己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情更令他害怕,他真怕娜兒以後還會做出更多的類似的事情來。娜兒的體質很好,好到了現在已經恢復了那種活蹦亂跳的狀態,這就更令飛朗擔憂了。飛朗自己現在是分的虛弱,要是娜兒再往樹林裡面跑,他根本就阻止不了,也沒有力氣跟上去。自己怎麼會這麼沒用呢?還不如娜兒一個女孩子的體質好。

    雖然飛朗在這裡悶悶不樂,可是至少食物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娜兒用一個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頭蓋骨舀了些水回來,飛朗倒是在樂樂目瞪口呆中若無其事的喝了下去,曾經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人在這方面倒是看得開。

    「接下來要向南,穿過這片叢林就應該可以到達一個小鎮,然後沿著大路走上三天,就可以看到港口了。」唯一對這裡的地理環境有研究的樂樂這麼說。

    「時間越短越好,要是樂樂的主人發現了樂樂失蹤開始尋找,說不定會想到他是逃到這個島上來了。」更重要的是,同時那個奴隸主會得到飛朗和娜兒在島上出現過的消息,一旦被這些奴隸主確定為捕捉的目標,飛朗他們的接下來的旅程就會更加艱難了。

    他們出發的時候樂樂說過,奴隸主的管事到那個島上巡查還有十天的時間,而他們在路上以及橫渡海峽已經花去了兩天,路上至少還要花費四到五天時間,也就是說,他們到達港口之後,只剩下三天左右的時間來尋找合適的商船了。

    飛朗不知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不能找到可以信賴的商人,畢竟這個行業的人都是以利益作為第一要素的,要是他們認為自己能給他們的利益不能和把三個高品質的「奴隸」出售給這個國家的大貴族相抵的話,也許一轉身他們就會把自己一行人作價出售。

    不管怎麼說,在與太陽帝國交好的國家中,自己的身份應該還能起到一些作用吧?母親的手中掌握著太陽帝國第四大商團,雖然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商務,可使自己的身份畢竟在那裡擺著。飛朗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的身份產生過依賴感,以前他總是盡力的逃避著自己那令自己有些尷尬的出身,可是現在,他是這樣的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父母還有自己這樣一個小兒子。

    但願太陽神保佑。

    飛朗看著太陽正滑落到海的另一邊,再也仰止不住身上的疲倦,靠在岩石上沉沉睡去……

    飛朗雖然很急著趕路,可是他們出發的時間還是不得不又推遲了一天,而推遲的原因卻是在飛朗自己的身上。飛朗的體力已經到了嚴重透支的狀態,在當時他還能咬著牙支撐著,可是到了第二天一覺醒來,他全身的肌肉酸疼的令他完全無法行動,只好讓他休息了一天。

    與飛朗的體力上的消耗相比,樂樂在持續不斷的流逝著的是他的生命力,在那個惡毒的詛咒折磨下,樂樂虛弱的進度越來越快,飛朗擔心著他能不能堅持到這一輪的詛咒結束的時刻。不過相對的是樂樂的精神一直很振奮,他似乎因為度過了海峽而看到了希望,所以有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鼓舞著他整個人,使他看起來狀態比飛朗要好得多。

    而娜兒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性,表現出了令男士們汗顏的狀態。彷彿在她身上根本沒有發生過橫渡海峽那樣的劇烈運動一樣,娜兒整個人都活蹦亂跳的,特別是在休息了一夜之後,她的狀態已經徹底恢復到了最佳,只用了一個早上就為大家準備了足夠吃上好幾天的獵物,還獵獲了幾隻皮毛很有價值的野獸,飛朗用還在戰抖的手很小心地把這些獸皮剝了下來,希望用它們在前面的小鎮上換取一些必需品。

    現在他們不僅僅沒有任何行李,而且飛朗和樂樂兩個人基本上處於一種半裸的形象,只有娜兒身上還有件算是可以遮羞的衣服。他們這個樣子即使可以走到港口,憑著飛朗的種族與娜兒相貌,也會被看到他們的人當作獵捕奴隸的目標的。

    他們需要可以把樣子掩蓋起來的服飾,這個國家的女性服飾本來就是只露著一雙眼睛的樣子,只要給娜兒弄一身就行了,男性的那種袒胸露背的衣服卻不符合飛朗的要求。也許還是需要一身魔法師的長袍加上一件帶兜帽的斗篷最為合適,不知道這個海島上能不能找到這樣的服飾。不過不管需要什麼,錢是必不可少的。娜兒獵來的這些皮毛倒是為飛朗解決了一個難題,省了他總抱著去偷的打算。

    他們在樹林中邊緣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開始穿越森林。

    這片森林位於海岸與人類的城鎮之間,由於這道海峽實在險惡,平時人跡罕至,就連這片森林中也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各種野生動物、蚊蟲倒是很多。跟大多數的熱帶海島的森林一樣,這片森林中也有很多潮濕的沼澤河流,到處都是籐蔓植物在攀爬伸延,使他們前進的速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等他們來到森林邊緣,看到了那個矗立在暮色中的小鎮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天過去了。

    樂樂趁著暮色進了鎮,過了很久才帶著他們需要的東西回來。

    這一次飛朗耐心的等待著,他心裡所有的焦急都來自於對樂樂的關心,而再也沒有懷疑過樂樂會出賣他們。樂樂的臉上有些不安,一邊給他們看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一邊說:「我想他們不會相信我是獵人——我也確實不像,所以就說自己是一個遊歷魔法師的奴隸,奉主人的命令來出售獵物的。不過我不能保證他們相信了我說的。好在遇到的人不多,那個雜貨鋪老闆的樣子也很憨厚……」

    「無奸不商,無奸不商……這個世界上沒有憨厚的商人的——我主人說的,不會錯的!」娜兒在一邊插嘴說。楚君算起來不是什麼厚道人,雖然表面上鄙視那些三姑六婆的喋喋不休,其實她自己也經常在背後裡說別人的閒話——傾訴對象是她的貓。由於聽得多了,娜兒自然就都把楚君的那些名言記住了。以前她不能理解這些,現在用人類的腦子去思考,就覺得主人真是了不起啊,說的話句句都是那麼的接近真理。娜兒變成人之後才明白,原來主人是這麼的聰明,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這麼的有道理,所以自己作為她的貓也是這麼的聰明,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得意。

    飛朗聽了這句話先是一愣,繼而沉思著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裡商人的地位是不高不低的,各個國家基本都是如此,不像是在楚君的故鄉,幾千年的封建統治下把商人的地位一直壓迫在一個社會底層的位置上,才會派生出了許多貶低商人的俗語。所以飛朗一聽了這句楚君買了東西又嫌貴時說的解氣的話,心裡倒是真得一動,彷彿想到什麼原本自己忽略的東西。

    小鎮上的雜貨鋪老闆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那個少年獨自來到鎮上出售那麼多的珍貴的皮毛,並且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逃奴!少年的臉上雖然有些泥土顯得骯髒,可是還是可以看出他是個挺俊秀的孩子的,這樣的小奴隸一般來說價格可是都不菲的啊。而且他那麼細弱的樣子,應該沒有能力捕獵那麼多的野獸,說不定是從他的主人那裡偷來的。要買魔法師和女人的衣服就更加好理解了,他想要扮成可以遮擋住面孔的魔法師或者女人逃走。

    雜貨鋪老闆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論正確,於是再也坐不住了。

    那樣一個價值昂貴的逃奴要是交回到原主人手裡,對方按照法律是要支付一筆很可觀的費用的。當然,也有把他當作沒有主人的奴隸處理掉的辦法,那樣的收入顯然會更高——雖然法律有規定,可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雜貨鋪老闆叫上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盡量不驚動鄰居的走出了小鎮——這樣的好事自然不能讓別人分去一杯羹。

    父子三人都帶著兵器,因為他們知道,逃奴一旦被捉回去,必然會受到很嚴酷的懲罰,甚至會面臨著很殘酷的死亡方式,所以所有的逃奴一旦被追捕,他們會選擇拚死的反抗,反正左右是個死,他們往往寧願痛快的死在追捕者的手裡。於是追捕逃奴往往就意味著要面對一個像瘋狗一樣危險的對象,並不是沒有發生過追捕者反過來被獵物咬死的情形。

    父子三人很有信心,因為他們知道那個逃奴是個身體瘦弱的少年,應該不會是三個壯年男子的對手。

    他們分析那個逃奴一定躲在樹林中,他的目的地一定是幾天路程之外的港口,只有那裡才能給逃奴們一個逃出這個國家的希望。在大海的另一邊,那裡的人們雖然和這個國家的人作著生意,他們卻總是在損害這個國家的利益,說什麼他們的世界上沒有奴隸,所以奴隸只要到達了他們的國家就是自由人了,他們沒有權利把一個自由人押送回來等等。其實這個島國的人都知道,大陸上也有奴隸,這個島國上很多的奴隸都是大陸上的船隊販賣來的。

    「反正不能讓他逃到港口去,誰知道那些大陸來的商人是不是偷走了我們這裡的奴隸再賣給我們呢!」老闆的大兒子氣勢洶洶的說著。由於經常與大陸來的商人做那種不得不為了他們的特有商品而接受他們離譜的價格的生意,這個青年對於大陸上的商人很有看法,認為他們到這裡來就是來剝削海島的財富的。

    雜貨鋪老闆冷笑一了一聲。他對於那些外來的商人也沒有什麼好感,其實這個島國的人,大部分都很排外,他們甚至認為外來人購買奴隸都是不應該賣給他們的,因為他們有可能是要把這些奴隸帶到島外,然後給他們自由。奴隸就是奴隸,讓他們腦子中產生自由這個念頭的一切行為都是錯誤的。「那個奴隸應該逃到了樹林裡了,天已經黑了,要小心他撲出來傷人。」他這樣囑咐自己的兒子們。

    即使鎮上的人也很少到樹林中來,這片叢林除了特別多的蚊蟲和一些還算珍稀的野獸,沒有什麼特產。要是逃奴藏在裡面,還真的是不容易被發現。

    雜貨鋪老闆父子三人走進樹林沒有多久,就發現在不遠的地方亮著火光,他們心中驚喜,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目標。

    可是隨著他們的悄悄走近,他們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火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難道逃奴不是一個人?

    逃奴的人數多,反過來把發現他們蹤跡的人滅口的事情並不是不會發生,要是逃奴的人數太多,他們父子就要考慮逃回鎮上去找幫手了。

    抱著不甘心放棄得心情再靠近一些,他們聽見了一個人嚴厲的斥責聲:「因為你的緣故我們才丟失了大多數行李,連衣服都被撕破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沒有飯吃!要是接下來你再犯什麼過錯的話,我就把你賣到苦力村去!」

    從樹木枝葉的縫隙中,他們依稀可以看到火堆邊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人跪伏在地上,那正是一個奴隸對自己的主人順服的姿態。

    火邊坐著的那個人穿了一身魔法師的長袍,整個身體包括連部都隱藏在衣服低下,在搖動的火光中顯露出一種令人恐懼的神秘。在他的身邊,一個仕女模樣的女子侍立著,正在剝著一枚水果。

    「主人,其實我們可以到前面的鎮子中去住宿,那樣的話……」那個伏在地上的奴隸小心的建議。

    「閉嘴!」魔法師帶著一種暴躁的口吻說,「那些愚蠢的凡人令我厭惡,我絕對不會與他們發生任何接觸的——而你們被我買來,為的就是擔當為我服務的責任!要是你們沒有能作好而需要我親自去與那些低劣蠢貨發生聯繫的時候,就是你們不再被我需要的時候,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到時候,你不會被我賣掉,你會被我直接當作原料,只造成不死生物來使喚。哼,要不是那些愚蠢的凡人看到不死生物只會亂喊亂叫的話,我也不用買你們兩個笨蛋!」說著手一揮,地上的奴隸被一陣疾風捲起撞上了一棵樹,那棵小樹頓時折斷,而那個奴隸則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雜貨鋪老闆父子三人沒有繼續偷聽下去,他們用盡可能輕的腳步離開了那個地方。

    一個魔法師,還是一個脾氣不太好,性格怪異的魔法師,這樣的人物基本上就可以和「死亡」「災難」畫上等號了。這個島國上沒有魔法師這樣的人物,雖然說他們的巫師其實也是在使用魔法,但是畢竟從身份行為上來說都是不同的,因為不瞭解,所以外界來的魔法師總是給這個島國的人帶來一種恐懼。他們從大陸來的商人那裡常常聽說過魔法使用魔法毀滅整個國家,或者是用魔法控制別人這樣的可怕事情,就像他們常常誇張地給對方敘述他們的巫師是怎樣用法術讓一個人全身腐爛,痛苦半年才能死去的故事一樣。

    島國中的居民都很害怕那些偶爾來到這裡的魔法師們,尤其是那些遠離故土來到這裡的魔法師,經常是那種性格不太好的孤僻之人,也確實給這個國家的人留下了一些痛苦。所以方雜貨鋪老闆父子三人看到那個魔法師的舉動,聽到他那些瘋狂的話語之後,根本沒有去注意到那個侍女半天了連一枚水果都沒有剝開,那個被魔法扔出的奴隸其實根本就沒有真的撞在樹上等等這些細節,他們害怕要是被這位魔法師發現了他們的行蹤,就會被殘忍的變成亡靈使喚,他們再也不敢去考慮什麼逃奴的事情了,飛快的逃回了家,緊緊關上大門,好像這樣就可以阻止魔法師的入侵似的。

    「好了,他們已經走了。樂樂你沒事吧?」飛朗長出一口氣,趕忙去扶樂樂起來。

    樂樂在地上趴著衝他一笑,剛才飛朗的風力控制得很好,雖然把原本就動了手腳的小樹折斷了,卻並沒有傷著樂樂。這種帶著惡作劇式的遊戲樂樂第一次經歷,他到很喜歡這樣的玩法。

    娜兒奮力地把她的衣服從身上扯下來,在那邊很不滿地嘟噥著:「憑什麼要我裝作僕人?還要穿這麼奇怪的衣服……」她喜歡什麼都利利索索的,對於這種拖拉著能把自己給絆倒,而且把頭臉都包得嚴嚴實實的衣服實在是排斥。

    飛朗看著她的動作笑了起來,娜兒是個有趣的女孩,她一口一個主人的叫著楚君,卻對於讓她扮演侍女的角色深表排斥。這樣也可以看得出來她在楚君身邊的地位吧,至少從現在聽來的關於她在楚君生活故事,都是楚君再忙著照顧她或者幫她收拾殘局,現在娜兒和楚君之間的關係,在飛朗的心目中已經漸漸變成了一個強大的青年魔法師,在一場大雨中收留了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女,並且把她像自己的親生女兒(雖然這個地方說妹妹更加確切一點,但是飛朗就是願意用女兒這個詞)一樣的撫養長大,可是由於身份的原因,兩個人雖然感情很好,可是娜兒依舊只能作為僕人之類的身份存在。

    楚君十分的寵愛娜兒,幾乎已經到了對錯不分的程度——這當然不是楚君的錯,畢竟飛朗認為,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男性在面對娜兒的時候,都會有和楚君一樣的行為的——可是這樣的寵愛都不能使他對娜兒的身份有所改變,那麼事情的原因就不是出在楚君本人身上,而是出在他們伸出的環境上了。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國家的人?楚君是不是一個國家的上等貴族?可是如果在貴族的圈子裡出現了楚君這樣的魔法大師的話,他的名字早就應該傳遍大陸,至少應該傳遍魔法師的圈子了,為什麼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楚君這個名字,甚至連一個和他的相似的魔法大師都沒有呢。

    飛朗對於娜兒和楚君的未來感到有些擔憂,可是他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娜兒送回到楚君的身邊,其他的事情,就不是自己可以干涉的了,畢竟娜兒是屬於楚君的。

    「娜兒,要這樣解……」飛朗示意娜兒正確的解開頭紗的辦法,以免剛剛買回來的衣服就這樣被她扯爛。

    娜兒把頭紗拿下來扔在地上,大口得喘著氣。真是憋死她了,怎麼會有人發明這種要命的衣服?

    「現在拿下來不要緊,等我們出發之後,你一定一直帶著。千萬不能讓別人看見你的臉,明白嗎?如果你還想見到楚君,就不能讓我和樂樂之外的人看到你的臉!」飛朗比較嚴厲的口吻說。他也不想這樣對娜兒說話,可是沒有辦法,不這樣說,不拿出楚君來說事的話,娜兒很可能根本不會聽,她說不定會走在大街上覺得悶了,就那樣當眾把頭紗一把扯下來。

    「為什麼?」娜兒不滿。

    「沒有為什麼,你必須這樣做才能回到楚君身邊!」

    「真的可以找到主人嗎?」

    「我保證,我以太陽神的名義發誓,我一定會把你送回楚君身邊的,可是你也要配合我的行動,行嗎娜兒?你一定要答應我!」

    娜兒想了想,點頭,然後拿起那個面紗胡亂的蒙在了自己臉上,嘟著嘴坐在一邊。

    其實等出發以後再戴上也行,不過飛朗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為了見到楚君,這是娜兒自己在做出的努力。

    停舟港,這是一個很有些奇怪的名稱,據說是因為在很久以前,大陸來的商船只能到達這裡,再像南航行就會被埋沒在那個可怕的海峽中,永遠不能返回故鄉。後來還是賄賂了當地的大奴隸主,才得到了在這個島國中航行的正確路線,從那之後,大陸與這個島國的貿易往來才正式的展開。可是停舟島和停舟港這兩個名字對這大陸來的商人們已經傳開,反而這個海島原本的名字,就連這個國家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雖然這個地方就叫做停舟港,其實卻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城市沒有城牆,三面環海,其中的一面就是那個巨大的海港,從城市中稍為高一點的地方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由船帆組成的森林。整個城市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市場,無以計數的商品從港口流入這裡,然後又從這裡流向這個島國的各個角落。而同樣的,島國的各個角落中彙集起來的商品也從這裡向港口的船隻上聚集而去,直到把那些張著飢餓的大嘴一樣的船艙都填滿,然後再駛向大陸。

    在這個城市的市場上可以看見各個種族的商人、行人,除了半獸人之外,這裡有來自大陸上各個國家和種族的商人,也有各個國家的特色商品,從最北方的矮人王國打造的器具到遠南王國(大陸上依然存在奴隸制的一個國家)販賣來的奴隸,在這個市場上都可以找得到。同樣的在這個城市中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職業,外來的商人、原住民、傭兵、船員甚至小偷和強盜。在這樣的城市中,各種各樣的人用他們各個不同生活方式存在著。跟這裡的商品一樣,這裡人來了或者去了的事情每天都在重複不斷的發生,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多了一個人或者少了一個人。

    所以當那個魔法師帶著兩個僕人風塵僕僕地走在市場的街道上的時候,並沒有人過多地注意他們。魔法師雖然罕見,可是這個港口也並不是沒有他們的蹤影。

    飛朗和樂樂、娜兒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群,由于飛朗的那一身魔法師長袍加上把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詭異打扮,路人在他們走過的時候紛紛讓開了一條通道。他本來就是個魔法師,雖然本人性子隨和,可是畢竟耳聞目染,漸多了魔法師們的樣子,這那樣的神秘又孤傲氣質倒不是一般人穿上長袍就偽裝得來的。同樣的,由於樂樂本來就是個奴隸,他對於奴隸應該有的行為也完全不用模仿,一直乖巧的跟隨在飛朗身邊,不是搶上前幾步,把路邊上攤位伸延出來的貨物向裡面挪一些,然後恭敬的等候飛朗通過。只有娜兒面對這麼多的人有些慌亂,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麼多人,站在這樣擁擠的人群中,她老是產生出一種會被人的腳踩扁的感覺——雖然現在她的身高並不比大多數人矮——所以她盡量的靠著飛朗,一步也不肯遠離他。

    飛朗感覺到娜兒地驚慌,他不時地偷偷給娜兒一個鼓勵的眼神。大概她從來也沒有到過如此混亂的地方吧。

    人們大都把他們看作了一個魔法師和他的兩個隨從,像他這樣帶著僕人或奴隸出閒逛的奴隸主很多。海島上一般奴隸的價格並不貴,甚至外來的商人或者傭兵什麼的到了這裡都喜歡買上一兩個帶著使喚,絕對比大陸帶來的僕人的質量要好得多,而且在離開的時候僅可以隨手轉賣掉,一般並不會貶值。願意帶著奴隸回到大陸上並且給他們自由的人畢竟還是少之又少。

    一個帶著奴隸閒逛的魔法師在這人員紛雜的市場上,沒有人會過多地留意。可是飛朗依舊一直保持著警惕,對每個經過身邊的人都小心防範著。同時他也在一直小心翼翼地搜尋經過的店舖或攤點,只要發現貨物是來自太陽帝國周圍友好國家的便暗示樂樂上去察問,可惜的是問了幾次,他們不是從別的商人那裡進的貨,便是商般離開了港口,一直走到了市場的盡頭,他們也沒能找到飛朗想要的那種「或許可以相信」的商隊。

    在這條商業街的盡頭便是港口的外圍,遠遠的,可以看見在向海灣裡伸延的港口,港口停泊的那無以計數的船隻,以及從船隻的縫隙中才能看見的在陽光下閃耀著的海水。進港的、離港的船隻穿梭不停,遠遠看去,那些站在碼頭上,般舷上,桅桿上的人們像一個個小小的黑點,彷彿那些船才是港口的主人,那活躍其中的人們,不過是一些裝飾品而已。整個海岸線都在向那個方向聚集而去,一切都是為了把那裡突出出來。就像海鳥們似乎也在嚮往熱門的地方,大群大群地港口上方盤旋。

    「不如……我們去港口看看?」飛朗向樂樂和娜兒建議,在這個國家多留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險,他們都急於早些離開這裡,所以樂樂馬上就同意了這個建議——他們也沒有錢可以用來住宿了,而娜兒在知道那邊是一個港口,會有很多打魚的船隻停泊後,馬上就變得比任何人都更急於起到那裡去了,看到她興奮的樣子,飛朗不得不又一次重申了「想見到楚君不不許把面紗放下來」的命令,如果不用這麼嚴厲的口吻加上不能見到楚君恐嚇,娜兒根本一秒鐘也不願意呆在又悶又熱透氣性又不好的面紗下面。飛朗歎口氣,他和娜兒的樣子如果被人看到,立刻便會引來大麻煩,作出這樣的古怪的裝束也是情非得已。

    港口的人員比起街道上更加繁雜,各種貨品用大車、用人車源源不斷地吞吐著,人們進進出出,喝得半醉的水手,手挑肩扛的搬運工,一臉精明的商人甚至打扮艷麗的女人,他們都把自己當作了這個港口的一部分,盡情的在自己的身上展現著這個港口可能包含的每一面。

    飛朗他們在人群中穿過,對於這個複雜的環境他們都感到有些緊張。娜兒甚至用手緊緊抓住了飛朗的衣角不肯放開。對於她而言,這種人員嘈雜的環境比風雲變幻的大海更加令她,她有生以來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人類的各種表現,各種的行為都讓她感到驚恐,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他們會不會突然撲上來戲弄自己?踢打自己?

    「娜兒,別怕,別怕……」飛朗可以想像,被楚君一直小心愛護著的娜兒肯定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亂的場景的,她會害怕也是必然的,「娜兒,不用怕他們,不用怕,一切有我。」

    娜兒聽了飛朗的話,只是把手握的更緊了。

    樂樂的心中也同樣的緊張,他曾在腦海中一萬遍地刻劃著來到港口,奔向自由的景象,可是真的來到了這裡,他緊張地渾身發抖,只能跟在飛朗的身後,機械性地向前挪動著。

    飛朗一邊安慰、照顧著兩個夥伴,一邊仔細辨別身邊的人的口音、舉止,他的第一選擇是深明國的商船,深明國是太陽帝國在人類國度之中最親密的,他的身份可以在這個國家得到更多的特殊待遇,同樣憑他的身份,一定可以為這個國家的商人帶來更多的利益,而利益正是可以打動商人們的最有效的東西。

    要是自己能夠在母親那裡多學一些經商方面的技巧就好了——事情總是這樣,到了要用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自己的知識太少。

    飛朗在港口徘徊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有一個熟悉的語言進入了耳廓。

    楚君躍過了那條小溪,落地時腳步下不知被石頭還是樹枝一絆差一點跌倒,走在他身邊的雪平及時地一把拉住了他。環顧四周,他們還是處於莽莽山林之中,楚君在這樣的環境中根本就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跟著雪平指出的方向前進。

    而前面的「西南方」還是一望無際的連綿山脈、蒼翠山林,楚君真不知道要這樣在森林中噴逃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從半夜的那次預警開始,楚君他們一直在山林中奔跑,開始的時候女神官蓮絲根本就不相信楚君的話,認為他是在危言聳聽,她相信自己貓頭鷹使者不可能發現不了敵人。可是在他們停下來休息期間,敏銳的雪平夜感到了危險的靠近,她悄悄去偵查的結果就是,果然有一隊人馬跟在他們的後面,而蓮絲的那些貓頭鷹對之卻沒有任何反應。

    蓮絲嘴裡還在說著不信不信,可是楚君一句「他們跟了你這麼久,早就找到你的破綻了——你總是在貓頭鷹聚集的地方,以為人家不會按著貓頭鷹的蹤跡找嗎!」就把她想說的話全部頂了回去。

    他是怎麼知道的?

    蓮絲帶著一種驚愕的神情看著楚君,這個女孩根本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所以那種見了鬼似的樣子一出來,任誰都看得出她心裡有鬼。

    楚君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蓮絲到底想大家隱瞞了什麼事,這一切不過是聽那個什麼神明說了之後才知道的。那個神明並沒有明說,想來蓮絲對他們也沒有什麼惡意。再說難為這樣一個少女,楚君也作不出那種事情來。所以她達到了讓蓮絲閉嘴的目的就算了,不在多說什麼。

    雪平敏銳的看著蓮絲,可能她的想法與楚君一樣,所以當看到蓮絲在自己的目光下畏縮之後,就已開目光,沒有再追究這個話題,而是向楚君問:「那麼我們應該繼續往西南方向走嗎?」

    「目前來看,那個方向應該是安全的。」楚君不知道那個神明的話管多久的用,可是他的身體也在這裡,他總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吧。

    「可是,再往裡就全部都是原始森林了……」雪平有些猶豫,往西南,那樣就會越來越偏離他們最初的目的,不再是穿越山林前往矮人王國神聖之石,而是進入到了這片山脈的莽莽深山之中。雪平看看自己這一隊人馬,托德傷勢未好,強撐著身體趕路,那個女神官雖然沒有受傷,可是面容憔脆,也是體力不支的樣子,看來楚君不會治療恢復類的魔法,所以到現在為目,他沒有辦法為隊友們提供任何這方面的幫助。如果沒有兩個體力虛弱的隊員,雪平作為資深的傭兵,又是一名精靈,當然不會在乎進入密林,就是赤手空拳,她也有自信生存下去,可是現在……她為難地看著楚君。

    自從有了那次遺跡「之旅」之後,楚君現在對所有的原始森林都有些從心底發怵。他看著眼前的茫茫森林,露出了極為難的神情。

    該怎麼辦?

    楚君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指望那個神明會善良到跳出來提供幫助,可是使自己對大家說出西南這個方向的,自己必須為自己說的話負責,而且自己不能把夥伴們引導到危險中去……楚君思考良久,還是覺得即使是原始森林中未知的危險,也比身後的追兵可愛,人類才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事務,這個理論似乎在這個世界也是可以通用的。

    「向西南,至少現在那裡是最安全的方向,我們可以在甩開追兵之後再繞回來……」楚君向雪平建議說。

    雪平點頭:「好,西南,我們立刻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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