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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元素之泉 文 / 可蕊

    全盛時期的凱旋神廟的全部佔地相當於一座中等城市,這座當時大陸上最輝煌的建築在大災難中被徹底毀壞,之後又經歷了數千年的風霜雪雨,可是現在來到這所遺跡的人們,竟然依舊可以感受到這裡當年的繁華與宏偉。越是進入遺跡的中心地帶,各種殘留下來的建築、雕塑的碎片就越是隨處可見,甚至有些殘垣斷壁上的壁畫還保留著絢麗的色彩,令後來者依稀可以分辨圖畫中那些人物的喜怒哀樂。如果飛揚的眾人不是身負任務的傭兵而是前來尋幽探勝的旅行者的話,這裡的一切足以吸引他們流連忘返。

    隨著眾人的一路深入,眼前終於展現開了一片可以稱之為廢墟的所在。樹叢中殘存的雕像相對完整,半人馬衛士的雙手依舊虛持著那早已不存在的武器,生著青苔的雙眼默然凝視著前方,雖然守護的殿堂早已不復存在,但是他們的忠誠卻沒有絲毫的變改。雜草下依稀可辨的玉石鋪就的道路,碎裂的石縫中生長著各種植物。路邊隨處可見半人多高、風雨侵蝕下搖欲墜的石柱,沿著石柱間一些依舊可供踩踏的石階,甚至可以通到一些依稀可以看出原本宏偉氣勢的建築物的地基上。

    楚君邊走心中邊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總覺得自從進入遺跡內部後,就隨處透露著什麼古怪,卻又說不上是什麼來,不由手中握緊了短劍與匕首。楚君對於這個陌生的世界中怪異的環境充滿了警惕與不安,心裡開始後悔自己選擇了加入傭兵團的決定。

    進入廢墟的範圍之後,娜兒也一反常態的老實了許多,悄悄貼上來小聲說:「主人,我討厭這裡,死氣沉沉的,連螞蟻都沒有一隻。」

    聽了她的提醒楚君才醒悟過來,原來在這片廢墟之中,竟然僅僅完全看不見飛禽走獸,就連隨處可見的各類昆蟲也不見半隻。有的樹枝草葉間還掛有殘存的蛛網,可是上面只有幾個昆蟲乾癟的屍體,卻不見網的主人在何處,為何遺棄了它可口的美餐。

    在這樣的原始森林中,到處都是各色的小動物、小生靈,尤其是各種各樣的昆蟲,他們幾乎是無處不在。楚君身處其中時近一個月,無時無刻不在與這些小東西打交道。吃飯、睡覺、走路,時不時便會從草叢中、泥土中、床鋪下、樹梢上鑽出來,冒出來、倒掛下來。

    楚君可不像娜兒那樣見了蟲子還要高興的當做玩具來玩弄,他害怕蟲子,不管是咬人不咬人、好看不好看、有毒沒有毒,反正他什麼蟲子都怕。而且他還要想到更多,這些蟲子中有沒有有毒的?有沒有象食人蟻一樣吃人的?有沒有……這些日子其實是在與蟲子的搏鬥中度過的,楚君寧願同時面對一隻野豬幾隻狼也不願看見自己的飯碗裡有只蜘蛛(楚君對於生物學家不把蜘蛛劃分在昆蟲類中感到難以理解——從心理上說,還有比這種東西更嚇人的蟲子嗎?)。

    楚君很希望自己能在沒有蟲子的世界中生活,可是當真的處身在這種草木茂盛,覆蓋滿了植被,卻完全看不見動物,看不見昆蟲的地方,他開始覺得還是有蟲子好了。這種毫無生機的環境透出的詭異,顯然比面對蟲子可怕的多。

    「這正是元素之泉出現前的徵兆。」飛朗向娜兒解釋說,後者本著貓類的小心謹慎,發覺周圍不對勁後就不願意往前走了,於是飛朗開始勸她,「元素一旦達到絕對平衡就會相互抵消,對於任何生物來說,在沒有元素的環境中生存是不可能的事情,動物的感覺比人靈敏,所以它們在那一刻來臨之前便遷移到遠方去了。」

    楚君點著頭,原來是因為這樣。元素之神的職責之一就是維持原素的均衡,可是任何事情都有是過則不及,元素如果真的達到了絕對的平衡,恐怕沒有什麼生物可以生存下去。楚君看著那些青翠的植物們,它們的元素適應能力雖然大於動物,可是等到元素的均衡狀態達成,它們一樣難逃厄運,而且它們不像動物們,沒有辦法從這個地方逃走。

    楚君再次搖搖頭,對於元素之神這個神祇,他從心底裡有種不喜歡的感覺。

    遺跡中還能看出來的大小建築遺址還有大約十幾處,但是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及眼前這座巨大。

    即使只殘存下來的遺址,這處神殿的大小也超過了楚君的想像,僅僅那些還沒有倒塌的石柱就超過了幾百根,每根都有兩人抱粗細。塌落的各種雕刻著花紋圖案的石塊形成了巨大的障礙,使他們無法看到每一個角落,可是楚君還是想起了自己與娜兒在家裡的廚房昏倒後出現的那個奇怪的地方,如果把那裡搗成廢墟再過上幾千年,景象應該就跟這裡差不多吧?楚君不懷好意地這樣想著。

    隊伍在這裡停了下來,菲利斯說:「按照推斷,元素之泉應該就在這個正殿的正下方凝聚出現,但是從這裡是下不去的。現在開始大家應該盡量記住方位,因為到了地下很容易分不清東西南北,不管怎麼樣,大家要盡量朝這個地方靠攏,越是接近,可能得到元素之泉的機會就越大。」

    雪平接著說:「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安全為重!我們飛揚的宗旨是,寧願任務失敗,也決不輕易犧牲隊員!」

    楚君不得不承認,他對飛揚傭兵團的好感越來越濃。這裡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正直善良(雖然男人們有些好色),楚君希望以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遇到的都是這樣的人,但是他自己很清楚,這樣的期待根本不可能實現。

    「那個元素之泉是在地下嗎?」楚君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奇怪的東西就會出現在奇怪的地方。

    「元素之泉的出現是在地下的通道裡——這個神廟的地下有著錯綜複雜的地下通道,加上到處都有塌方現象,還有種種不知名的機關和怪物,簡直比迷宮還要難走。而且元素之泉是在裡面飄蕩的,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會遇到——這就要看你們魔法師的了,只有你們對元素的感知才能使我們有機會找到它們。」

    「不是說元素之泉生成的地方就在這下面嗎?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找到它凝結的地方呢?」

    「之前也有傭兵團有這樣的想法,可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沒有找到元素之泉凝結的地點,因為他們一個都沒有再回到地面之上來。而且要往中心走,不僅僅要面對地下本來的危險,還要面對來自其他傭兵團的襲擊。記得我們飛揚的宗旨嗎?一切以團員的安全為重,我們只打算在外圍尋找,不會深入中心的。」

    對於安全為上的行動策略楚君絕對是舉雙手贊成,不過雪平的話還是令他心裡七上八下的,她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要去經歷這樣的事情,說不害怕那是自己騙自己,但是事到如今在害怕也要硬著頭皮上了。

    「在這個神殿遺址這附近其實也有幾個入口,但是龍爪和灼熱之冰的人肯定會選擇從那裡下去的,為了不和他們遭遇,咱們得走遠點的路線。」托德是領路人,他邊帶著大家繞開這片廢墟邊解釋說。

    眾人向著與神殿的廢墟相反的方向走出了很遠,其間托德他們發現了數次不久之前有人經過的痕跡,看起來龍爪和灼熱之冰兩個傭兵團已經搶在他們之前進入了地下。

    「我們的目的不是與他們競爭,我們只要完成我們自己的任務就行了。」進入地下通道之前菲利斯再一次聲明,「就算完不成任務,你們也要首先保護自己的安全!」

    在一座已經只剩下殘損的地基的建築後面,植物像其它地方一樣的茂盛,托德帶著大家走進荊棘叢,撥開地上的障礙物,在雜草中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地洞來。托德在洞口附近仔細地查看片刻後回身向大家說:「沒有下去的痕跡,他們沒有走這個洞口。」

    「我想也是,這邊比較偏遠,通道又大部分被堵上了,他們應該不會選擇走這裡的,要不是上次我們閒著沒事來探過一次險,也不會選擇走這裡的。」菲利斯點著頭宣佈,「我們就從這裡下去,那麼各位,任務正式開始了!」

    托德率先跳了下去,不一會兒傳來了表示大家跟進的口哨聲,團員們緊跟著依次跳下地洞。片刻之後眼睛適應了黑暗,他們在洞口透下的光線還能起到作用的範圍內,跟著托德在地道中時而伏低身體,時而匍匐前進,時而上躥下跳,等到四周完全一片黑暗再也沒有半絲光亮時,飛朗忽然輕輕地說:「真是宏偉的地下通道……」他是唯一個光線的變化對視力沒有影響的人,所以第一個發出了感歎。托德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火把點燃,終於,這條通道的面貌在大家的面前展開來。這一刻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都驚訝於眼前的景象。只有娜兒因為自己失去了寶貴的夜視能力而這只丑狗卻能擁有,憤憤地嘟著嘴,在托德點起火把以後,她首先做的便是重重踩了飛朗的腳背一腳。

    猝不及防的飛朗疼得咧著嘴不解地看著她,娜兒得意地瞟了他一眼,跳到楚君身邊抱住了楚君的手臂。

    楚君正用讚歎的目光看著這條地下的通道。

    寬闊的通道大約有十二車道的寬度,高度大概有三到四米,向前方一直伸延到目光無法達到的黑暗中,楚君無法想像它會通向哪裡,但是他的腦子裡卻自動浮現出當年這條如同蛛網一樣遍佈整個神廟地下的通道完整景象:元素凝結的光球懸浮於通道的各個角落,把這裡無論何時都照的亮如白晝。各個種族的神官、神僕們在各處行走,因為只有神官長才可以在神的殿堂中居住,所以神廟中的其他人的臥室不是安排在神廟之外的附屬建築中,便是安排在地下。神態悠閒,氣質高雅的神僕們愉悅的談笑著,享受著在神的庇護下的生活,不知何處傳來了優美的音樂與嘹亮的歌聲……光亮漸漸褪去,呈現在眼前的依舊是火把的光線中跳動著的漆黑通道。而那遙遠的笑語與腳步聲已是數千年前的迴響,那些神僕們,神官們,虔誠的信徒們早已淹沒在歷史的塵埃,甚至有可能就在那場元素之神親手發動的那場大災難當中……

    「主人快走啊!」娜兒催促著。

    楚君恍然醒悟過自己身在何時何處來,連忙快步跟上隊。

    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惶恐,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在腦子中不斷冒出莫名其妙的記憶來之後,現在連幻覺和幻聽也出現了?難道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不對,自己的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那麼腦子也不是自己的才對,可是記憶與靈魂卻是自己的,那麼現在算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將要從身體裡醒來了嗎?那個外表俊美出眾但是品性卑劣的男人萬一回到這個身體,自己會怎麼樣?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還是乾脆消失?

    根據過往的二十四年的生活經歷看來,自己不可能得到什麼好的運氣,回到自己的身體恐怕是不可能的,把事情的可能性向最壞的方向去想應該沒有錯。那麼自己的命運到底會是什麼?自己出事的話娜兒怎麼辦?楚君不願意繼續想下去了,他很想快點離開這個令他不安的地方,那怕再回到原始森林中去過流浪生活也好。

    「楚君先生。」雪平柔和的聲音在身邊想起,「請冷靜一些,這只是一段地下通道而已,沒有任何危險。」她發覺楚君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忍不住開口安慰他。

    楚君深吸了口氣,地下通道中渾濁的空氣反而令他的頭腦清醒過來,醒悟過自己現在身在何處,身在什麼處境中。「首先要活下去,竭盡全力。「楚君喃喃自語。做自己能作的事並且盡力而為,其他的交給命運安排,這一向是楚君的行為準則。「為了娜兒,竭力而為!」楚君握緊木棍,喃喃自語。

    隊伍在地下通道中前行,有經驗的傭兵們即使只藉著一支火把微弱的光線也可以在黑暗而且高低不平的地下行走。飛朗的身材雖然給他造成了一定的障礙,但是並不妨礙他施展自己輕巧無聲的步伐。娜兒雖然失去了她作為貓時候在黑暗中的優勢,可是她新的身體附帶的卓越武技給了她補償,使她的敏捷和反應不輸給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更重要的是給別人心理上或多或少帶來壓力的黑暗環境正是她所喜歡的,所以在隊伍中娜兒的表現最為輕鬆,她高高興興地走著,腳步輕鬆而快樂,心裡想著如果再有老鼠了、小蟲子了在腳邊跑來跑去的話就更完美了。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失去了夜視的雙眼,可恨那只丑狗偏偏可以看得清楚!想到這裡又狠狠瞅飛朗一眼。

    隊伍中走的跌跌撞撞,時不時需要別人扶一把的是楚君。

    他沒有別人那麼好的經驗,也沒有精靈或者狼人天生的敏捷,更沒有娜兒的武技和心理素質。晃動中的火光使他本來不錯的視力總是出現偏差,好幾次如果沒有雪平及時的攙扶,他勢必會被腳下的障礙物弄出個極為精彩的跌倒姿勢來。

    「魔法師……唉……」幾乎所有的隊友都在心裡這麼想。

    一行七人的隊伍僅憑著一支火把在通道中行進,前方只是無盡的黑暗。

    跟在托德後面不知扭了幾次彎,現在的楚君已經失去了對腳下道路的估算能力,他已然估算不出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正在向哪個方向去。菲利斯最初要求大家盡量向中心的地帶靠攏,因為那裡更容易找到元素之泉,楚君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可以做到,反正他自己是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感了。

    當第一支火把熄滅,站在黑暗中等待新火炬燃起的時候,楚君突然又想到,如果沒有了飛揚的人帶領,在這個地下的迷宮中自己和娜兒是不是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出去?這種想法令他極度不安,當火把的微光再次亮起時,他有意地靠近了雪平,在他看來,雪平是對方五人中最值的信任的一個,而且她是女性,萬一事情真走向了他最糟糕的推測,他制伏對方以求自保的可能性也會大一些。

    新的火把在黑暗中募得亮起,在每個人的臉上跳躍著的光線使大家的表情看起來都很怪異。

    托德舉著火把說:「上次我們探明的路線到這裡為止,不過顯然我們的運氣沒有好到可以在熟悉的地方找到元素之泉。再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他指的「你們」正是飛朗與楚君。

    楚君愣了一下,看到飛朗卻微微閉上了眼,緊緊抿著嘴唇向著前方沉思良久。不一會他張開眼,又換了個方向再次閉目沉思,變化了幾次後,才用沙啞地聲音說:「向左。」

    隊伍中其他的人並沒有急著出發,而是都看向了楚君,等待著他的判斷。

    楚君被看的莫名其妙,忽然才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飛揚傭兵團的魔法師。而之前他們也說過,魔法師在這次任務中的任務就是尋找元素之泉的所在。剛才飛朗所作的應該就是在探尋元素的波動。楚君知道他們在等自己也做出一個判斷,然後再權衡前進的方向,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魔法師,怎麼可能像飛朗一樣做出選擇。他無奈地吞吞口水,也學飛朗的樣子閉上眼睛,準備裝模作樣一番之後便說出和飛朗一樣的答案。自己不能幫上忙,至少不要拖大家的後腿作出錯誤的判斷。

    楚君閉上眼,他也不知道該去感覺什麼,要怎麼去感覺,所以只是隨意地調動除了視覺之外的其他感觀去尋找四周的動靜。他先是感覺到周圍夥伴們的呼吸、心跳,火把上小小的火焰的波動,娜兒偷偷踩飛朗的腳背的聲音和雪平長耳朵的抖動。然後就是無限的空虛向遠方伸展,那種一無所有的空洞感覺令他的感觸彷彿一下子掉入了無底的深淵,使他有種正在向那處無底無邊的所在墜落的感受,他想收回意識,但是掉落的速度很快,於是他在驚恐中下意識地拚命掙扎起來,就好像溺水的深淵的人想抓住一點什麼的心態,那怕是一根稻草也好。

    眾人眼中的楚君神情忽然變得嚴肅深沉,他明明站在那裡,卻又好像根本不存在,只是這個黑暗的地下通道的一部分而已。比起一個毛茸茸的半狼人,顯然還是楚君這樣的英俊男子更加有集睿智與神秘於一身的魔法師的氣質,眾人不由都肅然起敬,就連飛朗也在心中暗暗地想:「他果然是個了不起的魔法師啊。」——如果他知道楚君的初衷是裝模作樣一番然後直接剽竊他的結論,不知道心中會作何感想?

    楚君的感覺掙扎著向遠處「跌落」,他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但是所有的努力都無濟於事,直到他的意識終於觸碰到了某樣「東西」,才飄飄乎乎的停滯下來。那個托住他的意識的東西像是吹出的肥皂泡,楚君的意識圍著它「轉」了一圈,對方被他輕輕一觸便無聲無息地裂碎了,但是馬上又在虛無中重新凝結起來。楚君再次「上前」想「看」清楚時,那個「肥皂泡」彈跳著竟然向他靠了上來。

    楚君心中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馬上睜開眼,意識又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看著楚君緩緩地睜開雙眼,大家的心情不由自主都緊張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包括飛朗自己在內,所有人都覺得似乎是楚君的感知更準確一些。

    「它在那邊。」楚君用手指著與飛朗剛才的判斷相同的方向,不過這不是他惡意的「剽竊」別人的結論,而是十分自信地說:「它就在那裡,我碰到它了!」

    「什麼?」

    「誰在那裡?」大家七嘴八舌的問。

    「元素之泉,我想它就在那裡!」楚君指著前方有些興奮地說。

    元素之泉給他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而且他能感覺到元素之泉的方位,是不是就說明自己與飛朗一樣,可以感受元素,有成為魔法師的資質呢?對於楚君這樣半輩子平平凡凡的人來說,神秘而炫麗的魔法有著極強的吸引力,既然到了這樣的世界裡也沒什麼辦法了,如果能學會使用魔法的話,不但可以用來自保,在心理上也算一種補償吧,就是不知道魔法這種東西能不能自己買本書回家自學?

    「元素之泉?你確定嗎?」菲利斯將信將疑地問,「按道理來說不可能這麼快出現的。」

    楚君奇怪地說:「不是讓我們感覺元素之泉的位置嗎?只有在那裡有『水泡』存在,別的地方都是一片虛無。」

    水泡?虛無?魔法師們的術語真難以理解,大家都這麼想著,就連身為真正的魔法師的飛朗也搖了搖頭,只能在心中感歎楚君的博學。

    「既然你們兩個的辨斷一樣,我們就向這邊走吧。」菲利斯作出了決定。他倒沒有敢奢望能夠馬上發現元素之泉,但是兩個魔法師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斷,向這個方向前進希望總是大一些。每一次元素之泉的出現都會引來許多勢力的搶奪,但是元素之泉就那麼多,最多的一次記載也不超過七滴,就算其中有被不知名的勢力隱匿起來的,最多也就是十滴左右。「我只要求其中之一而已……」菲利斯喃喃自語。

    隊伍重新出發之後,楚君走到了隊伍的前面。因為剛才的「搜尋」,他發現腦海中形成了一條通往那個水泡的線路,雖然路過的通道有的地方已經塌陷,但是都還有可以勉強通過的可能,所以自告奮勇擔任了嚮導。只是他這個跌跌撞撞的嚮導還得由飛朗專門的照顧著,免得因為他影響了全隊的行進速度。

    「楚君你真是個了不起的魔法師,我希望有機會能夠像你請教。」飛朗走在楚君身邊這樣說。

    「請教」這個詞往往也代表了「較量較量」的意思,尤其是在針對自己心儀的女孩的親密男友的時候,楚君這樣想著,側頭看到飛朗的臉上卻只有誠懇的神情(這個人狼到是個老實人,不知道他肯不肯收徒弟傳授魔法)。「其實我應該像你請教才對,我什麼都不懂。」他說的是實情,但是飛朗當做了一種過分的謙虛,笑了笑專心趕路。

    這次的前進對楚君來說容易了許多,通道似乎已經因為剛才的那次意識漂流印在了腦海中,隊伍在他的帶領下毫無偏離的向著那個水泡行進,也許是漸漸的累積了自信的緣故,楚君的腳底下也利落了不少,幾乎不再用飛朗的攙扶了。

    「真厲害,就好像這條路他以前走過一樣!這是魔法的一種嗎?」傑英小聲向飛朗詢問。

    飛朗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聽說過如此神奇的魔法,如果用思想感觸過的範圍連道路也可以記憶在腦子裡的話,那已經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

    「楚君真是個神秘的人物啊,而且他和娜小姐一點也不像兄妹,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如果有可以揮測血緣關係的魔法的話,傑英一定會要求飛朗不分場合的使用一次來揭開他心中的疑惑。

    「他確實很神秘,有時候給人的感覺根本不像一個魔法師,有時候又像是一個超越了我能想像的範圍的魔法大師。」

    「唉呀。」

    「唉呀。」

    兩聲呼叫在隊伍中響起,所有的人都馬上停下步子,手持武器全神戒備著。在這個人人都高度緊張的時刻,這樣的低呼可以令大家聯想到很多不怎麼好得事情。「什麼事?有沒有人受傷?」菲利斯低聲喝問。可是隊伍中並沒有冒出什麼敵人來,只有飛朗和傑英在各自看著身後,一臉的尷尬。

    「飛朗,傑英,你們怎麼了?」雪平嚴厲地問。

    「他們說主人壞話,被我聽到了!」娜兒得意洋洋地向楚君表功。

    剛才她聽見飛朗與傑英在討論關於楚君的事,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但是馬上上前便每個人給了他們的臀部一腳。「背後議論別人就是小人的行徑!」娜兒用居高臨下的口氣宣佈,「這是主人教我的。」

    楚君的臉上儘是窘態,他確實是常常在娜兒面前這樣抱怨打小報告的同事之類的人,可是現在這種場合似乎並不適用這句話吧?看來在背後議論別人確實是糟糕的行為,即使是對著自己家的寵物議論也一樣。

    「很抱歉楚君先生,我只是對你的學識以及本領太佩服了,才忍不住在背後多嘴。」飛朗開口解救了想鑽到更深的地洞去的楚君。

    「不,不,是娜兒不好,她總是這樣,動手永遠比動口快。」

    「那當然了!」娜兒用更加得意地聲音回答,在她看來這是誇獎的話──主人在說我的動作比音速還快!

    菲利斯皺起眉頭:「楚君,請你約束一下娜兒小姐,我們是在進行危險的任務,不是在郊遊!還有飛朗和傑英,這不是聊天的時候!」菲利斯是個穩重寬厚的人,凡事都會與團員們商議後才做出決定,輕易不會看見他著急生氣的模樣——如果看見了,就表示事態已經很嚴重。所以他一沉下臉來這麼說,馬上得到了「對不起團長,我們接下來會小心的。」的三聲答覆。只有娜兒繼續東張西望著,根本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

    「娜兒,從現在起不許亂說話!不許亂跑!乖乖的跟在我後面,不然就關你禁閉!」楚君對娜兒嚴厲地說。

    娜兒的臉馬上拉了下來。她最討厭的的事情就是被關起來。不能到處亂跑,不能打架生事,那還不如打她一頓,反正楚君也打不疼,第一巴掌落下去的時候大叫幾聲,她就不忍心再大第二下了。不過一瞬之後她馬上又高興起來:「這可不是在咱們家裡,你沒有地方關我的,嘻嘻。」

    這話聽在大家的耳中難免變味,一個像娜兒這樣的美少女,在楚君的家裡居然過著動不動就被關禁閉的生活。要不是有任務在身,幾位熱血青年就要對楚君這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惡魔進行討伐,拯救他們心目中的公主了。

    楚君現在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與他並肩而行的是飛朗,每當他在黑暗中一腳踏空或者被東西絆到,都要靠這位身手敏捷的狼人扶住他。雖然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交談,但是楚君心地不由得對他生出了越來越多的信賴感。

    「楚君先生,接下來要怎麼走?」

    因為有一條道路崩塌的嚴重,他們不得不選擇繞行,幾次拐彎之後,大家已經失去了最初的方向。

    楚君再次閉上眼,可是這次觸動他感觀的,不再是那一顆「水泡」,而是變成了兩顆,楚君清楚地「聽」到了,那個新出現的「水泡」炸裂、重新凝聚、炸裂、重新凝聚的過程。

    「在那邊……」楚君抬手指示,他頓了頓,終於沒說出自己感覺到了兩滴元素之泉的事,「已經很近了,只是在不遠的地方有個機關,夾牆中很可能有平衡守衛,如果要繞過去,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走了,還得邊走邊看。」

    「平衡守衛到底是什麼?」菲利斯皺皺眉頭,這是第二次從楚君口中聽到這個聞所未聞的名詞了,環顧同伴,從大家眼中看到了也都不是解,於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君的身上,等待他的解釋。

    楚君為難地看著大家:「我只知道平衡守衛是元素神殿的護衛,是元素之神製造的一種戰鬥傀儡,他們會攻擊一切進入它們守護範圍的非神職人員——現在世間已經沒有無奈之神的神僕了,所以……」

    「只要從它附近過就會被攻擊?」菲利斯問。

    楚君點點頭。腦海中的不知來歷的知識令他十分困擾,更何況這些知識似乎還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他再一次在心裡警告自己少說話,尤其是那些莫名的「常識」,別人如果不開口,自己最好也裝傻別作聲。

    「聽楚君的,大家跟著他走。」菲利斯幾番考慮,還是下了這樣的決定。

    飛揚傭兵團的小小隊伍在黑暗的通道中前進時,龍爪傭兵團的一個小隊正在朦朧的光線下,與兩個形狀古怪的敵人作戰。那兩個東西的開關像是長了無數手臂的刺蝟——只不過身上的刺換成了手臂,有著無數和手臂的怪物可以從各個方向攻擊,所以雖然它們的動作很遲緩,依舊還是給龍爪傭兵團的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他們交戰的地位位於一個稍遠寬敞的小廳中,旁邊的牆壁上有一個大洞,兩個怪物正是從那裡衝出來的。

    牛頭人厚皮大聲的咒罵著,揮動他的武器奮力地砍殺,他的同伴們已經倒了一地,整個小隊只剩下他這麼一個可以戰鬥的成員了。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明知道不敵卻不能脫離戰場的原因——他無法同時帶著這麼多隊友撤退。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團裡的情報上沒有列出進入遺跡後會遇到襲擊——當然,也可能是以前遇到這種怪物襲擊的探險者全部沒有機會活著離開,所以就沒有關於這種怪物的任何資料傳出去。

    厚皮憤怒地吼叫著,在其中一隻怪物的身上連續擊打,直到對方完全的癱瘓為止,這個時候另外一隻怪物已經倒了他的身後,並且伸出幾隻手臂,牢牢地把他抱緊,使他一時無法動彈。

    厚皮不想死在這裡。

    嚴格的來說,他並不是一個傭兵,而是一名太陽神殿的護殿武士。

    作為民風彪悍的太陽帝國的守護神太陽神的武士,每一個都是在半獸人中千挑萬選出來的戰士,能夠獲選成為神殿武士對於半獸人而言是件很大的榮耀。由於這些護殿武士在他們將要晉陞級別的時候的考績,不僅僅看他們對於神殿的貢獻和行為是否虔誠,還有戰績方面的評價,而現在的飛龍大陸又處於相對和平的時期,大多數的神殿武士沒有辦法在軍隊中掙足自己的積分,於是把目光轉移到了傭兵這個行業上。

    加入傭兵團的話自然有機會參與大大小小的戰鬥,到時候傭兵工會的評價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這個職業還可以到處走走看看,增加不少的閱歷與經驗,正是這些武士們的最佳選擇。而各大傭兵團也樂於徵召這些身手不凡,有沒有什麼經濟要求的武士。厚皮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加入了龍爪傭兵團。

    「太陽神啊……」厚皮喃喃自語著。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成為中級武士,可以進入太陽神的寢宮了。他的妻子還在等待著他的歸來,而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將在五個月後誕生……

    他有太多的理由想要活著……

    太陽神啊……

    楚君行進中,忽然感到一陣灼熱包圍了身體。他不由得止步,皺起了眉頭,好在這種溫度沒有達到傷害他的程度,只是整個身體被包圍著,十分的不舒服。

    「主人……」

    「楚君,你怎麼了……」

    身邊關切地詢問聲彷彿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卻有一種從遙遠地方來的感覺清晰的進入了腦海:「……因為……請准許……很想念……是否安好……」

    大概是這樣的內容吧……究竟是誰在那裡……

    大家看到楚君神色忽然變得呆滯,並且停住不動,頓時都感到緊張起來。娜兒更是抓住了他的手臂,死死盯著他的神情。

    似乎是沒有惡意的信息,但是在反覆的重複著,並且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那種伴隨而來的溫度圍繞身體,也使人很不舒服。

    楚君深吸一口氣,用力甩甩頭,大概感受到了他不願意交流的意志,那個感受瞬間消失了。

    「主人,你怎麼了?」娜兒掛在他的手臂上問。

    「沒什麼……」楚君按著額頭閉閉眼睛,腦子裡亂哄哄的東西太多,讓他感到有些應接不暇了,「我們走吧。那個水泡在移動,正好在最靠近我們的地方。」他還是願意把那個東西稱之為水泡,而不是所謂的元素之泉。

    當這個小隊伍再次開始移動的時候,在離他們不遠的一條通道中,厚皮因為身後的怪物突然的鬆手,身體失去了支撐一下子跌到在地,當他就地一個翻滾站起來,準備迎接對方下一波攻擊的時候,那個怪物忽然把所有的手臂都收回了身體,恢復成剛剛出現時的那種大刺蝟的模樣。厚皮戒備的等待著對方更厲害的攻擊,誰知道怪物居然拖著那個不能動彈的同伴,跟突然出現的時候一樣,消失在了那個牆洞中。厚皮害怕是什麼圈套,跑到牆洞的入口向裡面一張,結果看到怪物已經融入了牆壁,形成了一種靜止的雕像般的形狀。

    「奇怪的東西。」厚皮嘟噥著。現在人物的事情已經被他跑到了腦後,當務之急就是要先救助受傷的同伴們。

    在楚君的帶領下,剩下的路程變得出奇的簡單。黑暗中的道路雖然曲折,但是平坦寬闊,別說是楚君口中的那個什麼平衡守衛,就連普通的機關都沒有遇見一個。等到拐過眼前的一個轉角,遠遠的就看見一種淡淡的黃色光芒在前面的通道中閃耀著。

    「到了……」楚君輕輕地說。

    大家不由都止住了腳步,終於要看到傳說中的元素之泉了,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緊張與期待。因為找尋的過程過於的簡單,反而使得飛揚傭兵團的成員們心中更多了難言的擔憂,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使他們不能這麼輕易得手似的。

    不等大家舉步向前走,那淡淡的光芒已經開始移動,向著他們這邊緩緩的靠近過來。

    除了楚君,所有的人都戒備起來。娜兒縮在楚君背後,用貓類特有的多疑盯著那裡,決定萬一有什麼不對勁就把主人拉回來,把飛朗推到前面當作擋箭牌。

    楚君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手,這時那團光芒已經接近到了他的身前,飛揚傭兵團的成員們看著那個俊美的青年站在美麗柔和的光線中,神情肅穆的伸出手,兩個比拇指肚略大的、通體透明,流轉著光芒的水泡狀物體正從通道中緩緩而來,彷彿聽到了他的召喚般的落在了他的手心中……

    元素之泉……

    所有人在那一瞬間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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