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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川流不息 文 / 水格

    (1)

    這個冬天我換了毛衣又換了棉襖,可還是冷。衣著凌亂而邋遢地穿過校園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的靈魂走錯了肉身。

    有一些光陰,有一些光陰的故事川流不息地經過冬天,繞過我漣漪的內心深延到黑夜深處。這個冬天,我還經常喟歎,逝者如斯夫。只是我都大三了,我還沒有女朋友呢,我可怎麼辦呢?這麼想著,我突然覺得日子真是沒法再過下去了。我說再沒有人和我談戀愛,我就跳樓算了。北汀大笑,笑得一臉脂粉都顫抖著簌簌而落。

    系裡開了一個什麼大會的那天下午,我找了一個陽光燦爛的位子,一臉陽光燦爛地坐在那裡,午後的陽光充滿了頹敗的味道,北汀在我的本子上寫字。她寫,人安排了戲,卻安排不了自己的情節。然後我就對著那張寫滿凌亂字跡的白紙沉默了整整一個下午,我想到了我的文字,生活和耳朵裡的音樂。這個冬天我需要各種各樣的音樂來灌滿我的耳朵,然後安靜而溫暖地藏匿在其中,寫字,寫那些被風吹到時空另一端的生活,我在這段距離裡續上虛假而纏綿憂傷的文字以滿足我奢侈的慾望。我樂於將文字和當下拉開一定距離的原因大概正在於我因此可以擁有迴旋和安排的餘地。

    可我又真正安排了什麼呢?

    這個冬天,昏黃的走廊上不再灌滿風,也很少看見打著精神在燈下讀書的或者玩撲克的人了,那些年輕的身影現在都躲在各自熱烘烘的被窩裡。日子就這樣變得慵懶。我覺得,我一直是一個很上進的人,我是說我在這個冬天終於學會了滑冰。開了兩年的滑冰課,我一直像個膽小鬼似地站在外邊看人家在冰面上身輕如燕。北汀為此對我嘲笑不已。這個冬天,我是說在那個頹敗的下午結束之後的時候我一個人拎著滑冰鞋去了滑冰場,我一臉怒氣沖沖,彷彿我並不是去滑冰而是去決鬥。踩在冰面上有一種臨界的感覺,我每一次前進都要付出鼻青臉腫的代價。在不計其數的摔倒和站立後,我終於撲捉到那種飛翔的感覺,我塞上耳機,聽許巍的聲音:青春的歲月/我們身不由己/只因為這胸中/燃燒的夢想/青春的歲月/放浪的生涯/就任這時光/奔騰如流水我努力保持著這種飛翔帶來的酣暢淋漓。旋律牽引著我的身體不顧一切地向前,向前。我聽見了凜冽的風聲穿過音樂刺進我的耳朵。

    在圖書館下的滑冰場下,我彷彿一隻善感的小鳥。這個比喻蠻好。

    我和北汀說,我是玻璃房子裡的小鳥,它拍動著翅膀,眼睛裡是蔚藍的天空,它也知道所有的一切終究是徒勞,最後它會遍體鱗傷。可她還是選擇了衝破牢籠。

    我說過我喜歡一種尖銳的東西,讓我大汗淋漓,讓我釋放自己。那種如飛的感覺降臨的時刻,淚水突然洶湧而來,我呵呵地笑著,對著迎面而來的北汀,我說,我沒哭,是叫風給吹的。

    掛在網上的時候,我和苦難激情燃燒地討論我們過去共同生活過的小鎮,苦難對小鎮頗有一番解釋。和他一樣,小鎮是我永遠無法擺脫的歸宿,每一次回頭我都能看見那個小鎮,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小鎮就是小鎮,小鎮的人們是不用像土地上的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苦難說到了電影導演賈樟柯。我知道他有一部叫《小武》的片子。這個年輕的山西汾陽小伙子,他眼中的青春真實和決裂,一路充斥著灰塵,冗雜和落寞。

    (2)

    這個冬天,我走在茫然的路上,回到那個我生活了好多年的小鎮,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感覺到一種陌生,陌生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進入我的生活。往昔的哥們再次坐到一起的時候,我感覺那些聲音離我是那麼遙遠,是什麼讓我們陌生。我給北汀掛了電話,可是那聲音,彷彿我從來就沒有聽到過。我就這樣孤立無援地站在我小鎮的一條骯髒的道路上,各種各樣的車輛從眼前跑過,散發著嗆人的氣味。

    苦難說,水格。你還記得中學校園那紅色圍牆外面的大池塘嗎?小時候我跑去玩了一個下午,回家就挨了一頓狠揍。

    我呵呵地笑,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那樣單純的少年歲月早就隨風跑遠了,連尾巴也看不見。眼睛迷離起來,終於記起一張臉,在離開小鎮三年後的冬天,在別人的城市裡,我安靜地坐在電腦前,耳朵裡還是喧鬧的音樂,關於一個人的記憶,曾經是如此頑固地佔據了我的內心,現在是淡出,然後了無痕跡了。

    我終究不是一個可以忍受寂寞的人。

    一個名字彷彿從水裡浮出來一樣。觸手可及的是潮濕和溫暖。我知道不會再有一個叫大名的男孩在冬天裡把自己摔倒在雪地裡號啕大哭,就因為一個安靜的女孩子。

    這個冬天我見到的大名,衣著整潔,面容光亮。他禮貌地伸出手,嘴角始終掛著溫暖的微笑,那種看不見溫度的微笑,讓我陌生。

    我已明瞭,那個叫大名的人,消失了,不見了。

    我開始懷疑此行的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會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嗎?說話開始拘謹,我抬頭看看天,天那麼藍。

    這個叫大名的人已經不記得我們曾經一起坐過的那張木桌上所刻下的青春秘密,他什麼都不記得了。月台上,大名努力地站得好看些,他擺著最優雅的姿態迎接下一列火車上即將到來的女子,他的未婚妻。我掉頭離開,因為那個邋遢的大名已經徹底死亡了。

    我就這麼走了。

    中午大名從小鎮打來電話,他的聲音緩緩地,像溪水。他讓我想起一塊平躺在河床軟灘上的鵝卵石。現在的大名是一個結束了青春的人,開始循著生活的慣例擁有女人,擁有一張大得可以足夠兩個人睡下的大床,一套走出去體面的衣服,一個戴在臉上可以看不見的面具。大名說春節前他要結婚了。我呵呵地笑,說我知道了。

    (3)

    這個冬天,北汀和我氣喘吁吁地在大九路的屁股後面奔跑。我一直堅持北汀奔跑的樣子像是一隻沙漠裡的駱駝。上街讓我們心情明亮,從糖炒栗子到燻肉大餅,我們把肚皮吃得滾圓,走起路來是大腹便便的樣子。可這個時候,我們就再也不能追上顛簸在我們前面的大九路了,它巨大的屁股靈巧地一扭就轉到海豐大路上去了。我和北汀翻遍了各自乾癟癟的錢袋,然後傻兮兮地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頭,一起閉上眼睛大聲地喊叫:一二三,再同時攤開掌心,各自手掌上都躺著唯一的一枚硬幣。夕陽的光線拉長我們的影子,北汀說我長高了,我高興得踮起腳尖走路,影子就和我身體一搖搖晃晃,我們大聲唱晚安。

    黃昏到來,如薄紗一樣的光線使北汀的臉孔面若凝脂。

    這個冬天,我還是覺得這個城市陌生,儘管我已經在這裡居住了三年。

    夏季的時候我騎著單車獨自穿過一個城市的喧囂,我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很糟糕,將單車扔在一邊,我說我要進行一個偉大的計劃。我得意洋洋地說那些話的時候,正是我在這城市最傷心的時候,哭過了,愛過了,又能怎樣?

    我想起夏天的事情。

    綠色在我的身後蔓延,它想把我吞沒。我和倪念在校園的角落裡處心積慮地背誦古代文學裡那些拗口的古詩詞。倪念在背誦李商隱的《錦瑟》。我一聽到這個名字就能想到他清矍而英俊的臉孔,衣袂飄飄的立於江邊,風從渾濁的江上吹來,吹亂了他的思緒。他的身後,應該是白色花朵簌簌而落的情景吧。或是。我想。想想這樣的一個人也真是可憐,最終竟然死在一堆纏綿而純淨的文字之下。

    我和倪念不停地轉移著我們的活動地點,我們慌亂而詭異的行蹤反襯出內心的紊亂。這就是那個夏天發生的事情了。

    這個冬天,我和北汀花了兩枚硬幣打的,我們坐在只有三個輪子的出租車裡神采飛揚,我們相互訐難,北汀指著我油光光的嘴巴說,你吃了我的燻肉大餅。我說北汀你的額頭好大。我轉移話題成功,北汀順著我指引的思路大呼小叫下去,她還啊地叫了一聲,結果,這個聲音就意外地顛簸著持續下去,而且還得到了我的加盟。我們的聲音起伏綿延,身體也極富節奏的和聲音一起傾斜。橡膠車輪在雪地上急速滑動所發出的刺耳的聲音,支離破碎的金屬聲音鑽進入我們脆弱的耳朵。

    最後當我和北汀九死一生地從無賴一樣把自己摔倒在馬路上的那個車子鑽出來的時候,黃昏徹底降臨了。遭遇了這樣的一次蹩腳的車禍,似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抹著油光光的嘴巴,對著額頭上多出了一個血紅大包的北汀說,燻肉大餅真是沒有白吃啊。然後我和北汀就這次車禍展開最色彩繽紛的想像,當然要涉及血液所必須的紅色,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我遭遇車禍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不脛而走。很快就成了中文系學生必談的話題,他們見到久未出穴的我經常一臉驚訝。

    (4)

    苦難問我認識大名嗎?

    苦難這次決定向我講述一個殘酷的青春故事。我想我還是做一個沉默的聽眾好,我不再想知道十八歲的時候,那次轟動全鎮的鬥毆事件的來龍去脈了,只是刀光劍影還在眼睛裡白花花地掠過,帶著呼嘯的風……

    苦難說那時是春天,他從遠方流浪歸來。

    我覺得好笑,作為大名曾經的對手,我是知道苦難所說的遠方到底有多遠的。他不過是沿著小鎮的鐵軌走到下一個站點。在飢餓的狂轟爛炸下,他差一點送了小命。從遠方搖搖晃晃歸來的苦難立刻成了名副其實的小鎮之星。他的流浪和回歸被賦予了撲朔迷離的傳奇色彩。苦難因此也擺出一副歷經滄桑的姿態,他以此炫耀和招徠。這樣以苦難為首的少年勢力範圍就順理成章地組建起來。它的組建嚴重影響到了以大名為首的少年勢力範圍的聲名,衝突在所難免了。

    我十八歲那年的小鎮,充斥著血雨腥風的氣息。

    倪念在夏天的時候談了一場戀愛。我們兩個人在夜色浮動的走廊盡頭,一起擁擠著身體湊到玻璃上看外面的天空。倪念說他要談戀愛了。

    天空被黃昏的火焰撕碎,到處是燃燒的痕跡。

    倪念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想不起倪念描述的那個女孩子的模樣,他說是學數學的。天啊,我不知道一個學數學的人怎麼來計算他們的戀愛。我是個簡單的人,怎麼說呢,我覺得我的生活簡單,有什麼辦法呢?我是這樣的人。

    倪念開始戀愛了。

    可是我和倪念還是廝混在一起,我也從來沒見過倪念說的那個數學系的女孩。秋天來了,倪念又向我宣佈,他的戀愛生涯結束了。

    那時我們一起跑進校園的果林偷吃蘋果。我們坐在枯黃的乾草上,迫不及待地把摘來的果子塞進各自的嘴巴,狼吞虎嚥的時候,倪念突然咯咯地笑起來,他說他想起了夏天的時候帶著那個學數學的女孩子來這裡偷櫻桃的事情,那次他們差點被大爺抓到,後來倉皇地逃走,女孩子把一大捧的櫻桃兜在裙子裡,結果那個白底藍花的裙子被弄得紅彤彤的,看上去像沾滿了血跡。那個女孩子就撲在倪念的懷裡哭了,為了一條髒兮兮的裙子。倪念說著,淚水就在他的臉上爬來爬去,一直蜿蜒而下,落進了我的掌心。

    我大口大口地吃蘋果,陽光在我的臉上放肆地遊走。美麗的甲殼蟲在這個季節氾濫成災,它們落在我的身邊,過了這個燦爛的季節,迎接它們的即將是安靜的死亡。那應該是一個寒冷的季節了,是不是死亡總和寒冷相伴,我對倪念沒有頭腦地說。倪念你能有什麼放不下呢?

    所有的愛情不過是一個人的戰爭。

    秋天像一陣風,吹來了雪花,於是冬天來了。

    這個冬天北汀結束了她的網戀生涯。北汀的愛情像是個美麗但永遠都不可觸及的唯美童話。我說你追求的東西永遠都不甚清晰,那個遠方的男駭也不過是和倪念一樣的俗人。倪念又開始和學經濟的女孩談戀愛了,他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永遠離不開的女人,倪念早已經忘記了曾經在他懷裡哭過的學數學的女孩子了。在我們這個陰勝陽衰的校園裡,女孩子就像秋天的甲殼蟲一樣美麗而喧鬧。

    倪念笑容滿面地走進了冬天。

    北汀見了遠方來的男孩,她苦心經營的愛情立刻支離破碎。一個想深刻起來的女子,她叫北汀,卻永遠割捨不了表象的誘惑。遠方來的男孩禮貌頻頻地挽住她的胳膊在兩天裡出入了這個城市最豪華的商城和酒樓。但最後,她竟然厲害地抽了遠方來的男孩兩個耳光,說起來真是搞笑。北汀繞了一個大圈子又回到她原來的軌道上。我們依舊每一天廝混在一起,把日子過得聲名狼藉,把青春過得慌不擇路一塌糊塗。這就是冬天的事情了,冬天的時候我們都躲起來,小心翼翼地保存著溫暖,因為知道了它的微弱和寶貴,不再揮霍,不再彼此傷害。

    (5)

    苦難繼續講述我十八歲的那個故事。我記得十八歲的時候,我總是在腋下夾著幾本書,亦步亦趨地跟在大名的後面耀武揚威,大名當時的樣子更是一塌糊塗,他總是留著毛茸茸的鬍鬚,嘴巴上叼著香煙屁股,把自己打扮得盡可能像是一個流氓。

    肆意地逃課,罵人,打架,泡馬子是我們的樂趣和價值所在。

    我經常在上晚自習的時候逃課,先到學校對面的燈火通明的小夜市逛一圈,將肚子填飽,再打著嗝去遊戲廳玩遊戲。但就那麼不巧,或許命定如此,那天,我中途突然肚子疼,慌不擇路地衝進了附近一個小公園,直奔樹林深處。我看見了兩個人,說實話,我看清的只是那個女的,她的確是大名的馬子,她和一個男的黏糊在一塊。我提著褲子怪叫一聲跑開。我再也沒有心思去玩遊戲了,我覺得身上肩負著重大的使命,我找到正在和毛尖玩麻將的大名時,激動得滿臉通紅,喘了半天氣,我才說,大名,你的馬子讓人給泡了!大名一聽就火了,他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為了效果好一點,他還就勢掀翻了桌子,我們顯然是被大名的舉動感染了,都義憤填膺地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這個冬天,我給北汀講述了我的青春故事。

    我決定在大名結婚的那天去監獄看望毛尖。我現在坐在遠離毛尖的城市維持著這樣一種緩慢而憂傷的敘述,覺得內疚得要死。我知道即使我同毛尖只有一桌之隔,彼此之間也是兩個世界,就像我和大名一樣。也許毛尖不知道,我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今天終於長成了落寞的樣子,眼睛裡總是流露著易碎的敏感和細密的疼痛。倪念說我是一個生活在過去的人。我想也是,我不懷念白衣飄飄的年代,我只是懷念那個年代的虛榮和率真。

    我小心翼翼地像剝橘子一樣把這些往事剝開給北汀看,北汀也總是給我講她小時候那個悄悄來拉她手的小男孩。我覺得女孩在這方面多少是個癡想狂。她說她被嚇哭了。可那男孩一直拉著她,後來男孩得了白血病,死了。

    這個冬天,北汀和我坐在一間陽光明媚的教室裡,參加系裡一個什麼什麼大會的時候,她在我的本子上寫:人安排了戲,卻安排不了自己的情節。

    我記得大一的冬天這個校園幾乎是被大雪覆蓋了,這樣的冬天過了兩個,可是雪越來越少了,我搞不明白,我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傷感不已。考完了古代漢語,我跑出去喝了幾瓶啤酒,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大睡一覺,做了一些雜亂無章的夢,冗長得讓我窒息,我看見所有人都在月台上擁擠,火車轟隆隆地開跑了,只有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月台上,昏黃的光打在我瘦削的臉上,一個叔叔過來說,你自己在這裡幹什麼?

    我問自己,你自己在這裡幹什麼?

    倪念在消失了一個月後再次出現,他把我從床上弄醒。他的眼睛潮紅,我說倪念,你怎麼還不回家?倪念說他又吹了,沒想到一切變化竟然這麼快,人說走就走了,一點影子都見不得。我聽了這句話立刻從床上跳下來,靈巧得像一隻猴子,匆忙穿好衣服,抓起相機沖樓下跑去,我去找北汀,我要留住她的樣子。校園裡空蕩蕩的,偶爾有幾個人提著大包小包從我面前經過,他們嘻嘻哈哈,臉上是歡樂的樣子。天空是鉛色的滯重,潮濕的空氣裡夾雜著細煤的顆粒。站在北汀的樓下,我大喊大叫,我這樣聲嘶力竭一直到和北汀一個宿舍的女孩子披頭散髮地從窗子探出腦袋大聲咒我,你找死嗎?!

    我說,我才不找死呢,我找北汀。我要給她拍一張照片。那女孩子說,你怎麼不給我拍一張照片呢?我不吱聲,那女孩子就生氣了,她說北汀昨天晚上就回家了,她走之前給我打了好多次電話,可是我這頭一直沒有人接。說完這個女孩子砰地一聲關好窗戶,只有我一個人傻兮兮地站在那。

    風吹起了我的頭髮,肩上是那個骯髒的五彩斑斕的書包,裡面裝著我的照相機,很久就說要有一張我和北汀的照片,可是這個願望最終被擱淺並無限期地延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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