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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醉酒遊仙境 文 / 風千櫻

    看清楚!你見過這麼帥的媽媽嗎?!

    東林學院一年一度的郊遊日又到了。

    然美目睹著長龍般的隊伍慢慢被塞進校車裡,有點咂舌,從PROJETC到學院祭,再到郊遊日,直到以後的籃球賽,這個學校似乎三天兩頭地在搞活動。

    「該死!座位都沒有了!」明娜一想到得一路直立到城市的盡頭,臉上升起兩團慘淡的愁雲。

    「哎呀,姑奶奶,我怕你了!」蔣泰山連忙棄械投降,讓了座,孰不知其實在這之前,明娜壓根沒看見他。

    「哇,老天爺對我真照顧!」明娜一溜坐下。

    「不是老天爺,姑奶奶你看清楚點,讓位的是我啊!」蔣泰山耷拉著臉。

    「可是然美你怎麼辦?」明娜困擾地抬頭,可恨這位置是單人座。

    「啊,我沒關係!」然美笑著擺手。

    「那我們一人坐一會兒吧!」

    「嗯。」人生得此一知己,復夫何求。

    車子一路行駛,車上還是一樣地很熱鬧,大約半個小時後,蔣泰山身邊的小碧開始出現不良症狀。

    「哎呀哎呀!!」害怕小碧一不小心吐到他新買的衣服上,蔣泰山一驚一咋地喊:「小獵獵!不好了!小碧她暈車了!」

    他的聲音以傳牆之勢直達車上每個人耳裡,並如願號召來了在最前線的獵。

    「蔣泰山!你嚷個頭!!她暈車了關我什麼事?!」獵惱羞成怒地吼回來。

    所有人在這時都認定這個火暴帥哥和那塊豆腐女有一腿,暗自同情起虛弱得泫然欲泣的小碧。

    蔣泰山見小碧被獵吼得症狀加劇,慌張地指著靠近自己的小碧,結巴道:「可是、可是、她要吐了!!」

    「要吐就吐!關我什麼事?!」不近人情的獵照例不睬。

    然美想起自己包裡有橘子,連忙遞給小碧:「聽說這個可以止暈車!」

    「嗚……謝謝……」小碧接過橘子,偷看了一眼冒火的獵,傷心地吸了吸鼻子。

    獵的眼裡映著正給小碧剝橘子的然美,突然渾身無力。他轉向眼皮底下霸佔著座位的兩個男生,冷聲道:「還坐著幹什麼?給我起來!」

    兩個男生對望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讓了座。獵粗魯地把小碧抓過來按到窗邊的位置上,然後伸長胳膊刷地拉開窗戶。清新的風灌進來。小碧感激地抬頭,仰角下的獵,從伸臂的動作到焦躁的神情,都無比帥氣。她紅著臉,吐意全無,嬌嗲地說:「謝謝,獵,你好細心!」

    蔣泰山猛地摀住嘴,差點先吐出來。

    「你也過來。」獵轉向然美,示意她坐在剩下的座位上。

    然美受寵若驚,點點頭:「哦,謝謝啊,獵。」

    車裡人很多,她走過來,擦著獵的身子坐進去的一刻,感到他離得很近的呼吸。

    在家裡,已經很多天沒跟獵打照面,她抓住機會,抬頭說:「獵,我幫你拿包吧!」

    「拿什麼包?」

    他沒帶包,是空手來的,還是穿著藍黑的機車服,在然美印象裡,好像沒有人比獵更適合這種冷色調的、帶金屬拉鏈的衣服。還有,他的褐色鬈發已經修剪過了,順風揚起的弧度很熟悉。

    後排的明娜趴過來,對然美笑道:「嘿嘿,還是獵最可靠啊!然美,雖然你是坐在這裡了,可是我們約好不可以和小碧說話哦!」

    小碧驚訝地回頭,委屈不已:「為什麼啊?」

    「你本事那麼大,去跟獵說啊,看他會不會理你!啊,糟了,我說過不可以跟她說話的,哈哈,然美,我們來講笑話……」

    汽車突突突地,沿著COUNTRYROAD一路顛簸。秋高氣爽的日子,到處可見鄉村樸素親切的景象:路旁林立的楓樹群,停在小郵局門前的自行車,不超過兩層的可愛木屋,馬路邊曬太陽的狗,以及在屋簷下編製毛衣或是曬棉絮的老奶奶。再遠一點是一望無垠的花田和果園,滿山的茶樹和棉花田,現在正值收穫的季節。

    叭!叭!叭!!

    在東林的眾人正陶醉在田園風光裡的時候,不知道是哪輛車子東風景地從背後瘋叫著追來!

    「幹嗎啊?!」學生們嚷嚷著回頭,以為是跟在後面的校車,結果一看,是校車不錯,但那居然是風華的校車!!看樣子他們是冤家路窄,風華竟然也在這天來郊遊,而且很可能是同一個地方!

    那輛風華校車在鄉村路上左突右閃,癲癇似的追上來,而且不停地按著喇叭!刺耳的聲音讓東林的各位都捂上耳朵。

    「搞什麼?!風華又在發什麼瘋啊?!」

    窗外,那輛嚎叫著好似怪獸一般的風華校車竟已與東林的校車並駕齊驅!

    「然美!!是我啊!然美——」

    然美吃驚地望向窗外,天哪!那個開車的……不是流光嗎?!不對,仔細看了看,被流光的胳膊圈住的,好像還有一個人……那個被箍得臉紅脖子粗超級狼狽的,應該……是司機大叔吧!然美已經目瞪口呆。

    風華的司機大叔快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了,正處於掙扎進行式,但流光還是牢牢地掌控了方向盤和油門。他揮著手朝然美喊:「然美!到時候我來找你啊!」

    「可惡!」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刷地拉上窗子,然美狼狽地彎下腦袋,獵的身子正位於她正上方,她可以想像他凶神惡煞地瞪著流光的眼神。

    蔣泰山帶領車上一干人等,開始和風華車上的學生對攻,橘子、蘋果、香蕉以及「我是你爸爸」的手勢在兩車間來回飛舞。

    「陸然美,不許跟那傢伙說話!」

    「什麼?」然美縮在座位上,抬頭,獵居高臨下的表情很是恐怖。

    獵叫過剛才讓位的一對男生,命令他們把外衣脫了擋在窗戶上。

    「讓開!」他撥開擁擠的人群,朝駕駛室去。

    「哎喲,獵啊,什麼事啊?!」司機對獵很熟悉,轉過頭問。

    獵瞪大眼睛看著儀表盤上悠哉游哉的60,難以置信:「真窩囊!你就滿足於這個速度?!」

    有愧於男人的尊嚴,司機悄悄把速度提到70.「90!」

    司機驚駭地喊:「獵,這可不是在高速公……啊!!我的小祖宗」

    於是,在寧靜的鄉村小鎮上,校車拉力賽如火如荼地上演了……

    目的地,麒麟山。

    然美在獵的貼身看守下下了車,還好,風華和他們的最後目的地不同,她鬆了口氣。

    「陸然美!」

    後面的車還沒停穩,蓮華已率先跳下車門。

    不曉得為什麼,一看到他的表情,然美就有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居然站到獵的後面。

    「嗨,你好……」她心虛地朝疾步走來的蓮華打招呼。

    蓮華鬱悶地睨著她:「嗨,你還沒死啊?」

    「你為什麼每次都說這麼忌諱的話?」不是「想死嗎」就是「找死啊」,然美欲哭無淚。真的那麼想她死不成?

    「我給你打了一萬次電話,不是死人都該聽見了!」

    「哎,」然美掏出手機,果然,上面有一串未接來電,她無比尷尬,「啊,真抱歉!昨天測驗的時候我定了靜音,忘了換過來了!」她急忙抬頭詢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蓮華啞然。要說有事,也的確沒什麼事……

    獵挑了下眉毛:「沒事就請走好。」他以哥哥的架勢護住然美,轉身就走。

    「陸然獵!」蓮華伸手按住獵的左肩,壓低了聲音:「把那笨蛋還給我!」

    然美嚥了口唾沫,糾正道:「……我不是笨蛋。」本來都沒打算跟獵走的,可現在她堅定了站在弟弟這邊的信念。

    「她說了不願意。」獵得意地聳肩,拂去蓮華的手。

    「她說的是她不是笨蛋。」蓮華朝然美揚起一個魅力十足的笑,「陸然美,你前天才說過喜歡我的,忘記了?要不要我把那段感人肺腑的話重複一遍方便你記起來?」

    天哪!然美好想哭。真是追悔莫及!那句話果然還是不該說的!以後在這隻狐狸面前,她將永遠地、永遠地英雄氣短了……

    獵的臉色已經越發陰沉。

    「啊!蓮華!」明娜拉著蔣泰山朝他們三人跑來,「太好了!我們一起去玩吧!」

    明娜的聲音聽在然美耳裡,第一次有如天籟。

    然美陪著明娜不辭辛勞地爬山、划船、鑽山洞、套圈……蔣泰山如同柏林牆,夾在冷戰的獵和蓮華之間。

    一直到傍晚,他們來到一家飯館。明娜不知從什麼地方聽說這家飯館的水煮魚很好吃,害得飯館主人氣喘吁吁地趕到半山腰買了條蓮魚回來。

    然美的左邊是唧唧喳喳的明娜,右邊……柏林牆看上去即將崩塌。

    「啊,好香啊!我開動了!」明娜抄起筷子直奔魚頭而去。

    獵不屑地冷哼:「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明娜的嘴巴吧嗒吧嗒地嚼開了:「我知道你喜歡打架,這山裡野熊多的是,你要去過癮沒人攔你……」

    獵難得地沒有發飆,只說:「陶明娜,你待會兒自己付錢。」

    「不過,光這麼吃的確沒有情調!不如我們來划拳吧!獵,你說好不好?劃十五二十!輸了的就喝酒!」她轉身吆喝來一瓶干紅葡萄酒,沒有,求其次,來了老白干。

    於是,在明娜熱情的慫恿下,大家悶悶地劃開了。

    「來!獵!」

    「來!蓮華!」

    「再來!獵!」

    「再來!蓮華!」

    怎麼回事?當然美反應過來的時候,獵和蓮華已經連喝了數杯,恐怕正處於神智不清的狀態。反倒是她這個划拳新手的運氣好得不得了。她大惑不解地端詳自己的神之左手惡魔之右手。這個划拳,不是一向是男生拿手的嗎?

    接下來,喝得暈頭的兩位帥哥好像是卯上了。其餘三人都鴉雀無聲地退居二線,瞪大了眼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划拳劃得火氣沖天!

    蔣泰山這堵柏林牆早就倒塌在持續的炮火下,現在正發揮著自己男人的第六感,不妙地皺眉:「哎呀,我看再這樣喝下去,這兩個人準得打起來。」

    「好啊!打起來!」明娜喝得不多,但也有點飄忽。

    然美緊張不已:「真的嗎?」

    明娜:「真的嗎真的嗎?」

    「憑我多年觀察獵的經驗,他最多還能堅持一分鐘!」蔣泰山摸著下巴,琢磨道。

    明娜:「最多一分鐘最多一分鐘!」

    又一局分出勝負,獵舉起酒杯仰頭就要喝,杯子卻被然美連忙奪過來。他詫異地看著她。

    「我,我替他喝!」然美咬緊牙關,一仰而盡。

    蔣泰山豎起大拇指:「然美姐好酒量!」

    唔……好辣啊……她放下杯子:眼淚都快出來了!

    沒過幾秒,蔣泰山又驚悚地道:「危險!蓮華,最多能堅持一分零一秒。」

    「一分零一秒!一分零一秒!」

    「為什麼,就多出一秒?」她還以為蓮華能比獵稍微堅持久點的。

    蔣泰山轉頭,理所當然地說:「就是獵出拳的那一秒嘛。」

    「出拳!咻咻!出拳!咻咻!」

    又一局勝負分曉,然美連忙端起蓮華面前的杯子:「我……我來!」她皺著眉頭咕嚕咕嚕灌下去。不行了啊!好辣!

    蓮華很溫順地看著她:「然美,這局輸的不是我……」

    她傻眼地轉向獵,獵很古怪地瞅著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了,她又拿起獵的酒杯,一鼓作氣地灌下去。

    三分鐘以後,然美是唯一一個癱在桌上的人。她被兩個折磨人的美男和一個煽風點火的蔣泰山打敗了,一撅不起。

    「喂,你真的喝醉了?」蓮華好笑地伸過手來揉然美的頭髮。居然還想幫他擋酒啊,這女孩有夠不要命的!

    「蓮華,拿開你的手!」獵凶巴巴地說著,一把捏住蔣泰山的手腕,痛得蔣泰山齜牙咧嘴。

    「哎喲喲,搞錯了小獵獵,這是蔣泰山的手!」

    「該死!蓮華!少給我來這套!你還不拿開手!」

    「啊!然美?!」

    咻咻一個身影從飯館門口襲來,待眾人定睛下來,流光已經把他罪惡的手放在然美的肩上。

    「啊!!沈流光——」明娜抄起桌上能抓的東西,一股腦地朝蔣泰山扔去,「快滾快滾!這裡不歡迎你!」

    無辜的蔣泰山再次充當了擋箭牌,流光也就可以無視明娜的存在了,趕緊把軟綿綿的然美從桌上扶起來,一個勁兒晃著她的肩膀:「然美,你怎麼樣?!你不要嚇我!」

    明娜氣大:「她還沒死呢!你咒她幹什麼?!」

    然美暈忽忽的眼睛裡映出卷毛狗一樣的流光:「……你怎麼來了,愷撒?」

    流光一怔:「我不是愷撒啊,我是埃及艷後!」

    蓮華:「……」

    另一方面,因為獵的注意力轉向了沈流光這個宿敵,蔣泰山終於可以專心致志地應付明娜飛過來的酒杯、筷子、碟子和魚頭。

    「沈流光,你給我馬上出去。」獵從後面猛地提住流光的衣領。

    「啊啊!看我金蟬脫殼!」流光居然很機敏地嘿咻一下把校服讓了出來!

    獵氣結地瞪著手上抓著的空外套,一把扔在地上:「那你就脫個夠吧!」

    流光端起旁邊桌上的盤子,擋住獵襲來的鐵拳:「陸然獵,這又不是你的地盤,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獵收回捏緊的拳頭:「好!那就公平一點,我們比賽,誰輸了誰就從這裡滾出去!」

    「比什麼?」蓮華饒有興趣地坐山觀虎鬥。

    獵和流光同時啞然。

    「扳手勁如何?」蓮華撐著下巴提議。

    於是,兩人擺起了針鋒相對勁頭十足的架勢,決鬥一觸即發。蔣泰山咂舌,不曉得這兩人清醒過來後,對自己幼稚的行徑又會有怎樣一番滋味。

    「然美好像要吐了,」蓮華拍了下蔣泰山,「你看好他們,我帶她出去一下。」便趁機扶著然美出了飯館。

    兩大極品帥哥間勢均力敵的比賽,吸引了遠近來郊遊的小妹妹大姐姐的前來觀看,加油聲一浪高過一浪,手機攝像的聲音此起彼伏。氣氛很是熱烈。

    直到明娜非常殺風景地打了一個飽嗝:「噶?那兩人怎麼還沒回來啊?」

    被這麼一說,蔣泰山才恍然有種受騙的感覺。

    「喂,不要再這樣了!你沒這麼嚴重吧?」

    走到不知哪個山道口,然美突然蹲下來,死活不肯再走了。蓮華沒轍地居高臨下看著她。一路將她誘拐過來,雖然她不曾哇哇大叫,但看起來卻是一副委屈得想哭的樣子,似乎真的非常不情願跟他單獨相處。美少年大白天強搶良家少女的一幕,也引得路人頻頻側目,連不可一世慣了的蓮華臉上也難掩難堪之色。終於,當然美再次歇氣的時候,他使出了甩頭就走這招。

    他沿著長而陡峭的石階一路往下,走到底了才帶著一絲恩賜的意思回了下眸,結果然美那不知感恩的傢伙,依然蹲在最上面那棵樹下,絲毫不為所動。

    她抱著膝蓋埋著頭的脆弱樣子,最終還是讓蓮華認命地沿著巨冗長的一坡倒了回去。在她面前蹲下,除了沒轍還是沒轍。早知道她喝醉了會這麼折磨人,打死都不會讓她沾酒的。他歎了口氣,伸手將然美紛紛搭下來的頭髮一縷縷順到耳後。

    「然美,你好點沒有?」天哪,他一定也醉得不輕,聲音居然會這麼溫柔似水?

    事實證明美男的溫柔一招,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很有市場的,先前一直不肯理蓮華的然美,竟乖乖地抬起頭來。她離得他很近,臉頰粉紅,眼睛裡水汪汪的,很深情地喊:「媽媽……」

    「陸然美!!」蓮華憤然撒手起身,「你給我站起來!誰是你媽媽?!看清楚,你見過這麼帥的媽媽嗎?!」

    「嗚,對不起,媽媽……隔壁大叔的哮喘犯了,我不是故意的……」然美抱著膝蓋蹲在地上,開始語無倫次。

    蓮華再度沒轍地蹲下來,輕輕抬起她哭花的臉。

    她面對這張無比英俊溫柔的臉,很感動地又叫了一聲:「媽媽……」

    「嗯,親媽媽一下。」

    然美吸了下鼻子,義無反顧地埋下頭去,不再叫他「媽媽」。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不該把你單獨帶出來!」在這深山老林裡,蓮華真限不得能冒出個神仙傳授他一記哄女孩聽話的金玉妙計,「然美,你在這裡會感冒的。」他突然想起這個常識來,越發地擔心。

    她只是囈語:「嗯,我不想傳染給你……」

    蓮華苦笑,真不知道她現在有幾分清醒。「起來,我背你,」他將她抱起來,認真地說,「我們必須快點下山。」

    然美終於順從地趴在他背上。寬闊的感覺和小時候被媽媽背著的時候不一樣,但是很暖和很舒服,她迷糊地笑了,手臂把蓮華摟得更緊,「……知道了,是爸爸呀……」

    「傻瓜。」

    一個半小時後。某戶農家。

    蓮華忍受著十三歲的女生,發了瘋似的圍著他一面轉一面嚷:「哇!哥哥,他真的好帥!真的好帥哦!」

    因為太晚趕路實在很危險,蓮華只得帶著昏睡不醒的然美投宿到一戶農家。農家的主人是個慷慨好心的年輕人。作為答謝,蓮華答應幫他修理摩托。不過,這個該死的小屁孩吵得他好煩!

    蓮華忍無可忍地從摩托車旁直起身子,目光四周兜了一圈,冷笑:「你哥哥呢?」

    女孩撲過來:「哥哥在前面院子裡餵狗!喂,我可以嫁給你嗎?我可以嫁給你……哎呀!!啊啊!!好痛好痛——」

    下半夜,她的喊聲變成了:「哥哥,他真的好凶!真的好凶哦!」

    然美渾渾噩噩地睡醒,見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驚嚇得跳起來!還好,檢查了一下,該在的都還在。那麼,這裡是哪裡?

    有人開門進來,是個身材魁梧的青年。

    「啊,你醒了!喝口水吧。」

    看著他和善的面容,然美也放下半顆心,問道:「請問,我怎麼在這裡?」

    青年把她喝醉了酒和借宿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並比了比屋外:「他在外面,正幫我修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他應該也很累了,不過那小子說他不想欠我人情。」

    然美走出來的時候,蓮華正站起來換扳手,順便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她。他鬆了口氣,脫下手套走過來,忍不住捏她的臉:「笨蛋,你醒沒有?」

    「我……我能幫你忙嗎?」然美迫切地說。

    「你去睡覺。」

    「可是,我會良心不安……」她想到蓮華將她一路背下山,這麼崎嶇的路,就算他體力再旺盛,也一定很辛苦吧!

    「摩托車你又不會修,那就給我點精神上的鼓勵吧。」

    「嗯,你要我做什麼?」然美很單純地點頭。

    「吻我一下。」

    「……我去睡覺了……」

    背後,蓮華依舊是無所謂的調調:「好的!不過你最好不要睡著了,不然晚上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

    然美辛酸地體會著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過,離開前,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又彎下腰去修理的蓮華,他認真的樣子真的……很帥呢!尤其當高高的身子埋下去的那一刻,線條好看得燙人!

    上帝造物是公平的,有了這麼漂亮的外表,她自然得忍受蓮華那差強人意的個性了。

    半夜,當然美沖了澡出來,蓮華已經躺在地上,還故意翻過身去:「別靠近我,你身上一股酒味。」

    然美尷尬地抱著毛巾:「我已經洗過澡了,而且……」她望著蓮華無動於衷的背影,有點委屈:「而且我也不想靠近你。」

    看不見蓮華此刻的表情,彷彿他突然之間很能克制自己了。

    然美小心翼翼地坐上床,輕輕摁熄床邊的檯燈。冷戰了一個晚上,誰都沒有說話。她不曉得蓮華為什麼生氣,但是她也很生氣,雖然也氣得莫名其妙。說是要趕緊睡著,其實卻徹底失眠了。可怎麼能不失眠呢?之前在他的背上已睡得夠久了,更重要的是,這是第一次和男生在夜裡共處一室……

    月光從窗外流瀉進來,靜靜地淌在地板上,照著蓮華的睡臉。然美忍不住側頭打量他,原來他喜歡趴著睡啊,頭枕在手臂上,寬闊硬朗的背一覽無餘。一想到她就是趴在那樣的背上一路睡過來的,不覺會有種特別真實的親切感,突然很惡作劇地想一拳捶下去試試他的反應。她就這樣出神地望著蓮華,他桀驁的眉、輕扣的細密睫毛、微抿的嘴唇,每一絲線條都蕩漾著流動的美。

    蓮華,不管什麼原因,對不起啊,我已經沒生你的氣了,你也忘了不開心的事吧……

    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忘了吧!

    為了趕上全校的集合,第二天凌晨,失眠了幾乎一晚的然美又不得不爬起來叫蓮華起床。結果他自然是非常生氣,在她又推又叫了N遍以後才憤然翻身起來,對她的萬千恨意都凝聚在那一剎那的一瞪之中。最後當她把主人的屋子收拾好,在大門前再向主人道了謝,跑出來一看,蓮華已經走到馬路的盡頭。她又連忙小跑步地追上他。

    沿著長長的COUNTRYROAD一直走,中途,有一隻小貓從路邊的草叢裡鑽出來,抬起頭,突然沖然美「喵」了一聲。

    「啊!你是在叫我嗎?」然美驚喜地蹲下來。這是一隻淡棕色的長尾貓,脖子上還繫著鈴鐺,看樣子是從不遠的農舍溜躂過來的。它乖巧地坐在然美面前,伸出爪子輕輕往她身上撥了一撥。實在是太可愛了!比某人可愛多了!然美笑著抱起它,「對不起,我身上沒有吃的,不過我幫你撓撓癢吧!」抓撓開始了,小貓咪歪著頭,瞇著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漫長隱忍的兩分鐘後。

    「喂!!」

    然美趕緊回頭。蓮華大人在叫她呢。

    「你過來。」那頭的蓮華沉著嗓子命令。

    那口吻好跋扈,然美愣愣地問:「……做什麼?」

    「我要抱一下。」他硬邦邦地說。怎麼也該行使一下身為男友的權利!

    「哦,好啊!」然美高興地正要把小貓抱起來。這算是他們之間打破僵局的契機吧,儘管他的口氣很凶。

    「不是!我不是要抱它!!」蓮華抓狂地打斷她。

    然美蹲在地上怔了半晌,好像明白過來,結巴地開口:「蓮華,它軟綿綿的,抱起來一定會『比較』舒服……」

    「你又想死了是不是?」

    「可是,」然美無辜地望著蓮華,「你不覺得你剛才那種口吻,有點不禮貌嗎?」早就想提醒他了,說話時全用祈使句實在不是個好習慣。

    「你是我女朋友,我連抱一下都不可以嗎?!」

    「話是這麼說……」

    「快點過來!」

    不敢想違背他的後果,然美只好怏怏地放下懷裡的小貓,頭皮發麻地走過去。

    蓮華惱火地盯著她,皺眉抱怨:「身上都有股貓味了……算了,我勉強接受!」然後粗手粗腳地將她攬進懷裡。

    然美僵硬著身子任他抱住,過了很久,也沒見蓮華有動靜,於是她小聲問:「好了嗎?」

    沉吟許久,頭頂傳來蓮華相當不甘心的聲音:「……可惡!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沒想通蓮華為何有此一問,那四個字,她記得那天,她說過總共有三次。

    蓮華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可憐兮兮的:「如果喜歡一個人,不是會很想要和他親近嗎?為什麼每次我靠近你,你都要躲開?」這場戀愛談下來,他身為帥哥的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

    露骨的埋怨讓然美臉上一陣緋紅。其實被蓮華抱著的感覺真的蠻舒服的,他的身體很結實,不算太軟也不算太硬,雖然她靠不到他的肩,但是頭枕著他的胸膛,也覺得不可思議的安全且又舒服。但是,為什麼他每每靠近,她都會慌著逃開呢?是因為他總是那樣毫不避諱就突然靠近,搞得人措手不及?還是因為……對親暱這種經驗,她依然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蓮華,我……」

    「閉嘴。」蓮華悶悶地收緊雙臂,下巴重重抵著她短絨絨的頭髮,「……可惡,我覺得自己喜歡得好不划算……」

    哪能這麼斤斤計較啊,然美哭笑不得,她可以發誓,她對他的喜歡真的一點也不會比他少的!

    與此同時,長尾貓先生開始不屈不撓地咬起蓮華的褲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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