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非常即位 五 北方的鄰居不好惹 文 / 余耀華
1、皇宮失火後罷了封禪之念
趙炅的心情很好,因為對皇位繼承有著潛在威脅的趙廷美、趙德昭、趙德芳,不是自殺,就是病逝,他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眼前的一切是陽光燦爛,天下太平。他的這種心情,也感染了朝中的幾位大臣,宰相宋琪、李昉等人建議他赴泰山封禪。趙炅心裡也癢癢的,但沒有立即答覆。李昉見皇上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便緊鑼密鼓籌備泰山封禪的事情。
封禪泰山,源於原始社會時期東夷人對自然山川的崇拜,是一種原始的祭天儀式。
封禪是古代帝王在泰山上舉行的祭祀天地的國家大典。在東嶽泰山築土為壇,祭天叫「封」,報天之功;在泰山下的小山如梁父山、云云山、亭亭山等辟場祭地,稱為「禪」,報地之功。
古代帝王為何熱衷於泰山封禪呢?因為古人認為,群山之中,泰山最高,離天最近,人間的帝王應到那兒去祭天,表示受命於天。泰山封禪不僅是古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國家大典,同時還是皇帝向天下昭示國家繁榮昌盛、天下太平的景象,進而炫耀自己豐功偉績的一個機會。這就是中國古代帝王之所以熱衷於泰山封禪的原因。
秦始皇是第一個到泰山封禪的封建帝王,漢武帝是封禪次數最多的封建帝王,先後五次到泰山封禪,唐太宗李世民雖然英明神武、國力強盛,但他一生都沒有赴泰山封禪。
漢武帝提出赴泰山封禪應具備三個條件:一統天下;天下太平、長治久安;有祥瑞不斷顯現。
泰山封禪,內宮嬪妃、文武百官都要跟隨,封禪的隊伍有數千人之多,沿途州縣都要接待,友好鄰邦要來祝賀,人、財、物的耗費是一個天文數字。
唐太宗一生不封禪,目的就是為節約民力,漢武帝對封禪樂此不疲,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不但老百姓怨聲載道,連史學家司馬遷也頗有看法。
山東泰安流傳著一則故事:有一年,漢武帝聽說泰山奶奶顯靈,帶領群臣來到泰山,打算先拜泰山奶奶,然後封禪。路上,泰山附近沿途乞討的乞丐突然多了起來,無論是誰,錢再多也施捨不到山頂。漢武帝想,我是一國之君,金銀無數,還能捨不到山頂?他讓人從濟南郡裝了滿滿二十車銅錢,每個乞丐一枚,一路施捨過去,不料乞丐越聚越多,未到山腰,二十車銅錢已散盡。漢武帝心有不甘,又讓人從泰安府拉來二十車銅錢,繼續施捨,錢又捨光了,仍有乞丐蜂擁而來,再叫去拉錢,告知銀庫已空。漢武帝舉頭一望,離山頂還很遠,只好對乞丐說:「今天沒錢了,你們都回去吧!」漢武帝到了山頂,跪在泰山奶奶面前磕頭行禮,抬頭看時,忽見香台上方香煙繚繞,形成十四個大字:
一人求神花萬貫,眾人如草廢家園。
等到煙霧散去,漢武帝驚呆了,四下望去,見他剛才捨錢的地方草尖上頂著的是錢,花瓣上托著是錢,樹枝上掛著的還是錢。
這個傳說,是對漢武帝封禪提出了善意批評,他是個聰明人,一點即破,知道自己揮霍無度,已是人神共怨,托泰山奶奶予以告誡。他立即結束封禪大典,返回長安,重擬詔示,減輕賦稅,發展生產,西漢王朝又開始富裕起來。
就在幾位大臣緊鑼密鼓地籌備封禪大典之時,皇宮內的乾元殿和文明殿突然先後無故失火,其實並不是無故,而是沒有查出失火的原因,趙炅以為這是天象示儆,立即罷了封禪的動議。
2、皇子縱火自焚
趙炅做了十年的皇帝,中宮還是虛位以待,後宮缺一個領班的。李妃德貌雙全,進宮數年,沒有出現什麼差錯,趙炅正式冊立李妃為後。皇上封後是一件大事,文武百官少不得要朝賀,禮尚往來,做皇帝的就賜宴群臣,君臣同賀。
趙炅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封後之後,心情更加好了,次年春,他召集文武大臣到御花園賞花,對大家說:「春風送暖,萬物生機,四方無事,國泰民安,朕願與民同樂,面對太平盛世,大家可以吟詩賦詞,以抒情懷!」
這樣的事情已經有無數次了,群臣都知道皇上最想要的是什麼,於是,人人絞盡腦汁、搜索枯腸,將那些溢美之詞挖出來,搭配、拼湊,變成一篇篇歌功頌德的詩、詞、賦,送到皇上的御案上。雖然說倉促之間文采不怎麼樣,但吹噓溢美之詞用到了極致。趙炅看到這些歌功頌德的好文章,心花怒放,樂不可支,將這些詩文評論、讚揚一番。群臣見順利地交差了,皇上也高興了,盡歡而散。
趙炅的大兒子趙元佐,是第一個李妃所生,自幼聰明過人,長相很像父親,頗得趙炅的歡心。元佐長大成人後,博覽群書,善於騎馬射箭,曾隨趙炅出征太原、幽州,在軍前會議上,元佐經常有一些獨到的見解,這些使趙炅更加喜歡這個兒子,班師回朝後,拜檢校太傅,加職太尉,晉封楚王,命工部特地建造了一座宏偉氣派、富麗堂皇的楚王府賜給元佐,以示對他的寵愛。
趙元佐雖然身為皇子,在性格上與趙炅卻有些不同,他有正義感,有同情心,特別是在趙炅迫害秦王趙廷美這件事情上,表現得尤為明顯。
趙廷美獲罪重病期間,元佐多次懇請父皇赦免叔父趙廷美,將他召回京中治病,趙炅不但沒有答應元佐的請求,反而還將他痛罵一頓,說他吃飽了沒事幹,不懂得做父親的良苦用心。趙廷美死於房州之後,元佐對父皇的所作所為極為不滿,對叔父的辭世悲憤成疾,竟到了發狂的地步。左右僕從,無論是誰,只要有一點小錯,元佐都要用刀、棒來懲罰他們,弄得左右僕從人人自危,誰也不敢接近他。趙炅命太醫為元佐診治,並且還大赦天下,以求上天保佑元佐的病早日康復,然而,元佐的病情並沒有多大起色。
雍熙二年(985年)重陽節,趙炅召集幾個兒子在宮苑中設家宴,因元佐病還沒有完全好,就沒有請元佐赴宴。散宴後,陳王趙元佑從楚王府門前經過,順便進去探望這個有病在身的哥哥。
元佐得知父皇設家宴沒有請他,以為父皇拋棄了他,一個人在家裡喝悶酒,左右僕從見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個個嚇得心驚膽戰,害怕他發酒瘋打人,站得遠遠的不敢近前,出人意料的是,元佐放下酒杯之後,竟悄悄地上床睡覺去了,一點也沒有發脾氣懲罰人的跡象。左右僕從見他酒足飯飽後不發怒,悄無聲息地去睡覺,雖然有些奇怪,但誰也沒有多想,收拾好一切,各自去睡了。
元佐其實並沒有醉,躺在床上只是假寢,過了一會兒,等大家都睡了之後,他悄悄地爬起床,在寢室內放了一把火,先將蚊帳點著,火勢立即向四周蔓延,瞬間突破屋項,頓時濃煙四起,火光沖天,元佐站在大火中拍手大笑,聲嘶力竭地喊道:「燒吧!死吧!死了乾淨,這個齷齪的世界,有什麼看頭?」
楚王府的上下人等在睡夢中被濃煙熏醒,大家慌張地跑出來,發現大火是從元佐的臥室燒出來的,僕從們拚命地衝進去,將元佐和家眷從大火中救出來,因火勢太大,根本就無法撲滅,一座富麗堂皇的楚王府頃刻之間化為一片焦土。
楚王府的這場大火燒紅了半邊天,轟動了汴梁。趙炅詢問失火原因,得知是元佐有意縱火,怒不可遏,立即派御史將元佐抓起來,下詔將他廢為庶人,遣送出京城,貶至均州。
宋琪率百官上表,為元佐求情,請皇上念他有病在身,留在京師。
趙炅不答應,命令元佐立即出京,不得逗留。後經宋琪等多次懇求,趙炅才下詔召回元佐,此時,元佐一行已經走到了安徽黃山。
元佐奉詔回京後,被幽禁在南宮,他似乎對先廢為庶人逐出京師,後奉召回京幽禁於南宮的事麻木不仁、泰然處之,根本就不當一回事,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發瘋時就發瘋,過起了不問世事的逍遙生活。
有人說元佐確實得了瘋狂病,無藥可救;也有人說元佐是在裝狂,以表示對父親的不滿和對皇位的拒絕。孰是孰非,沒有定論。
在元佐縱火焚燒楚王府這個事件中,有一個特殊人物,他就是陳王趙元佑,家宴之後,是他去楚王府探望元佐,並將父皇設家宴之事告訴元佐的。至於他到底說了些什麼,竟導致元佐如此憤怒,一氣之下縱火燒了楚王府,這是一個謎。而當趙炅得知楚王府的一場大火是元佐的傑作時,想也不想,就將元佐廢為庶人,這中間是否有其他原因,是不是元佑向趙炅說了什麼?仍然是一個謎,說不清,道不明。後來的事實是,雍熙三年(986年)七月,元佑改名元僖,被封為開封府尹兼侍中,成為準皇儲,頂替了元佐的位子。
3、賀家父子的歪點子
宋軍兵敗雁門關六年之後的雍熙三年(986年),雄州守將賀懷浦上表,請求朝廷出兵,北取幽、薊,收復燕雲十六州。
賀懷浦是太祖趙匡胤的原配夫人賀皇后的胞兄,曾任指揮使,兒子賀令圖,出任雄州守將。此人誇誇其談,好談國事,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上這樣一道奏折呢?原來,遼國內部這時出了問題。
遼是鮮卑族的一個分支,最初居住在黃河附近,自稱是神農氏後裔,聚成部落,稱為契丹。五代朱梁初年,契丹主耶律阿保機,併吞眾部落,稱帝,建立遼國,遼人稱耶律阿保機為太祖。
阿保機死後,他的兒子耶律德光繼位,幫助後晉滅了後唐,石敬瑭將燕雲十六州拱手送給了遼邦,石敬瑭做了兒皇帝,到石敬瑭的兒子繼位,雖然對遼人恭順得不得了,但耶律德光還是覺得不過癮,他自己也想過一把皇帝的癮,便舉兵推翻了後晉,改國號遼。
耶律德光雖然自己想做皇帝,但他太不懂得愛護自己了,打仗的時候,不但縱兵搶掠,他自己也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在殺狐嶺一戰中,不幸戰死,奪來的江山,沒福享受,便撒手歸西了。遼人稱耶律德為光太宗。
耶律德光死後,他的侄子兀欲繼位,更名為阮。耶律阮在位僅五年,便被臣子們謀殺了。遼人稱耶律阮為世宗。
耶律德光的兒子兀律繼位,改名為璟。耶律璟是個酒徒,嗜酒如命,還喜歡狩獵,不理朝政,近侍們對他很失望,合謀殺死了他,遼人稱耶律璟為穆宗。
兀欲的兒子耶律賢繼位,就是遼景宗。景宗用蕭守興為尚書令,立蕭守興的女兒燕燕為皇后。燕燕色技過人,兼通韜略,坐上皇后的寶座後,見丈夫是個疾病纏身、懦弱無能的庸君,便干預起了國政。景宗本來就有病,對國事也沒有多大的興趣,見皇后插手國事,乾脆撒手不管,將朝廷的一切事情都委託給燕燕裁決,時間久了,國人只知有蕭後,不知有景宗這個人。
遼景宗耶律賢病逝,兒子耶律隆緒繼位。
耶律隆緒還是一個小孩,什麼也不懂,遼國的政權實際上由燕燕掌管,史稱為蕭太后。蕭太后恢復大契丹國號。
蕭太后用韓德為政事令,兼樞密使,總宿衛兵。耶律勃古哲總領山西諸州事,耶律休哥為南面行軍都統。號令嚴明,威震朔漠。
賀懷浦就是在這個時候向朝廷上表的,他認為契丹主年幼,蕭太后掌權,孤兒寡母,有機可乘。
趙炅本來就好大喜功,對高梁河之敗一直耿耿於懷,接到賀懷浦的奏折,認為收拾北邊這個鄰居的時候到了,不顧有些人的勸諫,決定分兵三路北伐:
東路軍由曹彬為幽州道行營都部署,崔彥進為副,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杜彥圭為副,出師雄州,北上攻涿州;中路軍由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出兵飛狐;西路軍由潘美為雲、應、朔三州都部署,楊業為副,出兵雁門關,征伐遼國,以取幽、薊。
趙炅坐守京師,遙控指揮。這時是雍熙三年(986年),所以歷史上稱這次出征為「雍熙北伐」。
山前、山後,是當時人們對燕雲十六州的一種習慣稱謂,位於太行山北麓東南的檀、順、薊、幽、涿、莫、瀛七州被稱為「山前」,太行山西北的儒、媯、武、新、雲、朔、寰、應、蔚九州則是「山後」。
大軍臨出發時,趙炅特別叮囑曹彬,說潘美率領的西路軍可以先取雲州,有十萬之眾的中路軍虛張聲勢,進取幽州,途中要慎重緩行,不得貪功急進,契丹知宋軍大兵來攻,必定要去救范陽,無暇顧及後方,到那時,再率兵衝殺前去,可望馬到成功。
趙炅的計劃盤算得很好:即先讓東路軍步步為營,緩緩而行,吸引契丹軍的注意力,藉以牽制契丹兵力,西路軍則採取大迂迴的戰略,攻取山後再會合中路軍東進,對幽州形成夾擊之勢,一戰奪取幽州。
北伐之初,戰爭的進展似乎是按照設想在發展,取得一些勝利。
中路軍田重進率兵出飛狐縣南,連破契丹兵,生擒契丹兵主帥西南面招安使大鵬翼,飛狐、靈邱的契丹守將見宋軍勢大,自知不敵,先後豎起白旗,開城投降了宋軍。
西路軍潘美率軍從西徑關進兵,與契丹兵大戰寰州城下,大敗契丹兵,寰州刺史趙彥章開城投降,接著進攻朔州,節度副使趙希贊也出城投降,轉攻應、雲等州,所向披靡,捷報頻傳。
曹彬率領的東路軍也不示弱,他似乎忘記了皇上臨出發時要東路軍緩行的旨意,不知不覺地加快了進軍速度,派遣先鋒李繼隆接連攻下固安、新城,並乘勢攻佔了涿州。
前方的捷報傳到汴梁,百官都向皇上祝賀。唯獨武勝軍節度使趙普持不同意見,他認為,自宋軍征伐幽、薊以來,老百姓為了向前方運送軍需,土地都荒蕪了。朝廷這次北伐,是以明珠彈射麻雀,為鼷鼠而發機駑,得不償失。時已至秋,內地先困,邊廷早涼。契丹兵強馬肥,我軍已成疲憊之師。因此,他上表說:
「臣估計,此次北伐,陛下一定是偏聽小人之言。獻北伐之策的人是在欺君,如果北伐勝利了,他就會獲得功勞,如果北伐失敗了,則會使國家勞民傷財。不知是誰出的主意?臣已是行將就木之人,冒死上表,懇求陛下速下詔班師,這個仗不要再打下去了。出主意的人是個奸臣,要按律治罪。古人尚有尸諫之說,臣沒有死,但也不敢為了個人的安危而不說話。」
趙炅並沒有採納趙普的意見,不過,他還是親自給趙普回了一封信,說興師選將,只是命令曹彬等屯於雄、霸,是在聲張軍勢,等一兩個月時間,平定山後之後,與潘美、田重進等會師再進,直抵幽州,共同驅敵,收復舊有河山,這是朕的主意。眾將帥出師之後,不遵王命,各自其道,各驅所部分頭出擊,攻佔了遼國郡縣,戰線拉得太長,糧草難以為繼,馳報朝廷請求支援,路途遙遠,運輸非常困難,為敵所乘,出現這種情況,責任在前方主將身上。至於邊防事情,他早有準備,叫趙普不要擔心。
4、曹彬逆旨冒進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往往就那麼巧,你擔心什麼就會發生什麼,怕什麼什麼就要來。趙普上表擔心的就是宋軍戰線太長,後方糧草供給困難,一旦遼兵切斷糧道,宋軍不戰自亂。
正在趙炅還沉醉在前方打了勝仗的喜悅之中的時候,曹彬傳回急報,說東路大軍攻克涿州之後,被遼兵切斷了糧道,只好放棄涿州,退據雄州。
趙炅得報後,知道大勢不妙,立即飛使傳詔,命令曹彬再不得冒進,引兵到白溝河與米信的部隊會合,靜候潘美攻克山後諸州,然後會合田重進東下,集合兵力攻取幽州。
曹彬遵旨,駐軍雄州,再也不敢亂動,儘管東路軍據守雄州沒有出擊,但對幽州的遼兵起到了牽制作用,他們擔心曹彬的兵馬會隨時出動,所以不敢分兵去抗擊宋朝的中路軍和西路軍,給了這兩路軍長驅直入的機會。
在這種形勢下,潘美的西路軍攻佔了山後所有的地盤,同田重進的中路軍會合東下,乘勢攻打幽州。
曹彬部下將士心裡又癢癢的,認為朝廷命令三路出師,中路軍是主力,兵力最多,如今卻在雄州按兵不動,反而讓兩路偏師建功立業,覺得跟隨曹彬不能建功立業是一種恥辱,紛紛迫請曹彬進兵,免落人後。曹彬先是猶豫不決,經不住大家一再勸說,竟然將皇上的聖旨拋到九霄雲外,命令兵士備好糧草,然後直奔涿州。
契丹大將耶律休哥,覺得自己的兵馬太少,不敢貿然輕進,更不想同宋軍展開正面交鋒,只是帶領手下精銳之師,專門襲擊宋軍的運糧車隊,切斷宋軍的糧道,並派人飛報朝廷,請求派兵前來支援。
蕭太后本來是一個女中丈夫,接得耶律休哥的求援報告,竟然親自統領雄師,挾著幼主御駕親征。
耶律休哥得知契丹援兵快到了,立即率兵直奔涿州,途中正好與曹彬的兵馬相遇。兩軍各自安營紮寨。
耶律休哥安下營盤後,命令大隊人馬駐營休息,派出一支小分隊到宋軍營前挑戰,採取的策略是:宋軍出戰,即刻撤退,等宋軍吃飯的時候,再衝殺過去,宋軍若出,還是撤退。目的是叫你吃不安。
夜晚,耶律休哥又命少量契丹兵埋伏在四周的山谷裡,或吹鬍哨,或鳴鼓角,等到宋軍殺出來,卻又不見一個遼兵,等回去睡覺後,胡哨聲、鼓角聲又是此起彼伏。目的是叫宋軍睡不寧。
耶律休哥不愧是用兵高手,這種騷擾策略也很管用,弄得宋兵草木皆兵,晝不安食,夜不安眠,只好結成方陣,步步為營,緩緩前進。
偏又天不作美,當時正是五月天氣,氣溫不亞於盛暑,軍士們在烈日下行軍,口乾舌燥,沿途又無水井,只能喝路邊臭水溝的渾水解渴。如此一路折騰下來,待趕到涿州時,已經弄得人困馬乏,而所帶糧草也快用盡。
曹彬率領疲憊之師前腳剛到涿州,耶律休哥率領契兵後腳也趕到了。曹彬命各路軍馬嚴陣以待。恰在此時,探馬來報,說遼主隆緒和蕭太后率大隊駝羅口前來增援耶律休哥,先頭部隊離涿州只有幾十里路程。
宋營將士聽說蕭太后前來增援,大驚失色。曹彬、米信自知不是對手,慌忙下令撤軍。可歎曹彬,人稱良將,退兵卻毫無章法,軍心一動,仗還沒有打,就先自亂了陣腳,軍隊一窩蜂似的向南潰退。
耶律休哥是遼國名將,精通戰法,見宋軍撤退亂了陣腳,知道宋軍軍心已動。這是殺敵的好機會,他率部下精銳之師,一路追趕,終於在岐溝關追上宋軍,趕上前一路猛衝,宋軍無心戀戰,勉強回頭接戰,卻無一點士氣。耶律休哥所率的部隊,人數雖然不多,卻是精銳之師,加之養精蓄銳,士氣正盛。此消彼長,宋軍大敗,潰不成軍,倉皇奔逃,潰不成軍。曹彬雖大聲吼叫,根本無濟於事,因為他的聲音在亂軍之中只有身邊幾個人聽得見,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夾在亂軍之中潰退,好不容易逃到沙河,以為拋開了追兵,命令兵士停在河邊休息,埋鍋造飯。
灶火剛剛生著,忽然殺聲又起,原來耶律休哥率兵又趕上來了。曹彬不敢再戰,忍饑挨餓,率兵渡河南逃,正在半渡之時,遼兵大舉殺到,宋軍已成驚弓之鳥,沒上船的,四處逃竄,被遼兵猶如削瓜切菜一般亂劈亂砍,乘船半渡的,不是被箭射落水中,就是失足落水。可憐這班宋軍,一部分被殺死,一部分被淹死,岸上屍橫遍野,河中屍積成堆,塞住河道,使河流成了一條血河。
曹彬、米信三戰三敗,幾乎全軍覆沒。
蕭太后母子統兵到沙河與耶律休哥會合,見耶律休哥已大獲全勝,自是歡喜非常。休哥請求乘勝南追,一直殺到黃河以北,方才回軍。
蕭太后說:「盛夏酷暑,不便行軍打仗,宋師正是犯了兵家大忌,所以才慘敗,我軍怎麼能重蹈覆轍呢?我們還是見好就收,等到秋高馬肥再行進兵。」
蕭太后果然非同一般,雖是女子,但對兵法的見解絕不輸於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趙宋的皇帝趙炅,一直想收拾北邊這個鄰居,完成太祖沒有完成的事業,進而證明自己比太祖更強。
大臣中除趙普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外,其餘的人都是酒囊飯袋,只是一味地迎合皇上之意,沒有一個用腦子說話。他們對北方這個鄰居看不順眼,以為出兵走一趟就能叫這個鄰居臣服於宋。
事實證明,北方這個鄰居是個狠角色,不好惹。
一個好大喜功的皇上,遇到一幫阿諛奉承的佞臣,能有好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