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破天驚夜郎國 第3節 文 / 陶朱問
得知熊克武的苦惱後,盧燾哈哈一笑,「警察廳長一職,乃一省肯綮,豈能輕易假手他人。至於孫文舉薦來的蔣介石,但拒無妨?」
熊克武忙進一步問計,如何拒之。盧燾胸有成竹地答曰:「卑辭厚布,禮送出境。」
結果,蔣介石和張群到了重慶,滿心歡喜準備從熊克武這裡討得乖巧,再赴成都上任。誰知,熊克武聽了盧燾建議,輕描淡寫地說,警察廳長已有人幹得不錯,不敢無緣無故解職。再說,蜀犬吠日,少見多怪,川人坐視井底,難有出息。以蔣介石的才能,豈能屈就於此,消彌了少年英氣?隨即,不由分說,命人送上五千大洋,將蔣介石「禮送出境」。
盧燾當時也陪坐在側,少不了幫忙圓腔,唱起了雙簧。蔣介石雖憤懣無比,但終歸奈何不了這些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只得銜恨而去。後來熊克武率部出川北伐,被蔣介石誑騙至廣州,以設宴名義款待熊克武,然後於席間將熊克武拿下,囚禁在了虎門,其所屬部隊悉數被改編或遣散。
可憐熊克武,早年馳騁在民國的軍閥舞台上,縱橫捭闔,豈料被人暗記前嫌,最終雖保全性命,但軍權被剝奪一空,十萬大軍煙消雲散,最後只得灰溜溜回到四川,淪為明日黃花。
蔣介石總算報了沒當成四川警察廳長的一箭之仇。但他對盧燾一直耿耿於懷,從黃埔到國民黨軍機中樞,他與何應欽一旦提及盧燾,總是稱之為「軍閥原凶,封建餘孽」,全不顧及何應欽與盧燾的師生之誼。
現在,盧燾利用自己的影響力,鼓動貴州軍政大員起義,蔣介石怎能等閒視之。收到中統的報告,他便招來了毛人鳳。
毛人鳳初以為仍是為刺殺楊傑之事,待蔣介石將中統的報告扔給他後,他才明白過來。對於盧燾是何許人,他頓覺茫然,唏噓了老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蔣介石不禁勃然大怒,「毛局長,你們忙來忙去都忙了些什麼?一個楊傑,從年初到現在,依然逍遙自在,你們到現在也還沒有制裁此人。貴州又生事端,盧燾……乃黔省軍閥原凶,封建餘孽,屢次背執總理信條,與中央做對。你們怎麼忘了這個人?名單上不是有嗎,為什麼拖到現在還不動手?」
「總裁,」毛人鳳可憐巴巴喚過一聲,忙解釋道,「卑職工作失職。盧燾此人是一社會名流,不比楊傑,在黔省影響也一般……」
「糊塗!」蔣介石猛地一聲大喝,毛人鳳不由得渾身一抖,忙打住了話。這時,他終於在記憶深處喚醒了對盧燾的認識,此人是何應欽、王伯齡,谷正倫等國民黨大員的老師,又局限在貴陽,即使制裁了他,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開罪何應欽。因此,他想故意輕描淡寫,極力將盧燾之事敷衍過去。
「我早說過,不能心慈手軟。我們的教訓不是殺人太多,而是太少。照這樣下去,你我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
「總裁!」毛人鳳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此人是何敬之(應欽)、谷正倫的老師。」
「豈能因人廢事。」蔣介石擺擺手,已不容毛人鳳爭辯,「盧燾表面上閒雲野鶴一個,手無一兵一卒,干的卻儘是危害黨國的事。你們可不要低估了他在貴州的影響。這類人成事不足,但敗事有餘。」說到這裡,蔣介石的眼光如刀一般狠狠剜過毛人鳳,陡然提高了聲音,「毛局長,有的人表面上看起來無關大礙,實質上礙著天大的事,我們勿可有絲毫的懈怠與疏忽,否則,一旦貽誤先機,那就是民族的罪人、黨國的罪人、民眾的罪人!」
毛人鳳頓時噤若寒蟬。
回到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他老半天都沒回過神。對於蔣介石而言,偵得盧燾這類重要情報居然出自中統之手,軍統在貴州雖有聞名四方的麒麟洞、息烽等迫害關押政治犯的集中營,卻並無像四川、雲南這樣的軍統分站,甚至連一個得力的大特務也沒派出,難怪會被中統搶了先機。
這怪得了誰?軍統原在貴州設有分站,由白面書生周養浩任站長,在「圍剿」紅軍之初,便進了貴州,一住就是十餘年,主要負責拘押、監管政治犯如張學良、楊虎城等。為此,蔣介石沒少表揚過他們。後來,軍統貴州站站長兼保安處處長周養浩辦了張報紙,公開刊登了一篇文章,有理有據地分析開來,指出安順籍的國民黨大員何應欽是貴州省第一大財主。
毛人鳳很快就接到了何應欽的電話,心裡非常著急,以為捅了天大的婁子。毛人鳳不似他的前任戴笠那般驕橫跋扈,四面樹敵。他的準則是積極籠絡上層權貴,決不輕易得罪人。
如今,出了這等事那還了得?他不容周養浩辯解,立即下令這張報紙停辦,免去周養浩的軍統貴州站站長兼保安司令部情報處長的本兼各職,調往重慶作徐遠舉的副手。同時,他還裁撤了貴州站,僅以一些小特務象徵性地在那裡做做樣子。
然而,如今要制裁盧燾,正是用人之際,卻因貴州站的裁撤,一時抓了瞎。周養浩得知後,躍躍欲試,以貴州情況熟悉為由,願趕赴貴陽,執行暗殺任務。
老奸巨滑的毛人鳳捏著肥碩的下巴,搖頭拒絕了。他心裡盤算著,如果周養浩帶了殺手去貴陽,即使完成了暗殺任務,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誰所為。
再說谷正倫對盧燾執弟子之禮,兩人交情深厚,他又是貴州省主席,有國民黨「憲兵之父」之稱,對情治系統很是熟悉,他能坐視不管嗎?弄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