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彩雲之南的追殺令 第4節 文 / 陶朱問
沈醉見此情景心想,這樣一來,暗殺名單上的那五人豈能輕易下手?早知如此,何必在這離亂紛紛中,將妻兒老母送去香港呢?再看毛人鳳那架式,直接派來了徐遠舉,不是明顯地已不信任自己嗎?當然,這也表明,暗殺楊傑的任務,確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鬱悶彷徨中,沈醉將徐遠舉接到了他家中。
徐遠舉迫不及待地關上門,湊到沈醉跟前,從懷裡掏出一張名單,用食指往上一點,「老沈,先不說這些。你看看,楊傑可排在第一呢。我來時,毛局長指示我,到昆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抓捕楊傑。快,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行動。」
「你總得洗漱一下。」
「還洗哪樣?」徐遠舉不耐煩地擺擺手,「去晚了,讓他跑了,不要說你、我,就是毛局長到了總裁那裡也要喝杯杯茶,交不了差。老沈,干係重大,我帶來的那些人都在外面候著。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沈醉機械地應過後,忙隨徐遠舉向楊傑家撲去。
可是,當他們破門而入時,除了一個傭人,楊家已然人去屋空。
徐遠舉一把拎過那傭人,扼住他的脖子,凶神惡煞地問道:「楊先生去哪裡了?」
那傭人半天回不過勁,滿臉憋得青紫,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戰戰兢兢答道:「我是幹活的,不曉得楊先生去了哪裡。他給我留了點錢,讓我為他看好家。」
「他什麼時候走的?」
「前天,呵!不,昨天,連小姑娘都帶走了,他沒說去哪裡,我一個幹活的也不好問。長官,我真的不曉得,饒了我吧!」
徐遠舉頹然垂下頭,心有不甘,又欲上前盤問那傭人。沈醉將他拉到一邊:「他一個下人,問不出什麼結果的。我們再等一等,楊傑家的情況都在我的掌控中,過一會兒,有人會送上門來。也許他們知道。」
果然,不多一會兒,暗殺名單上的陳復光教授急切地闖了進來,他是來找楊傑商量對策的,沈醉迎上前,命人堵在門口,似笑非笑,「陳教授找楊先生吧,我們也在找他,既然來了,大家一起等。徐站長,這位是陳復光教授。」
「主動送上門來了。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徐遠舉訕笑一聲,顯然明白了陳復光的身份,他一揮手,便將陳復光和那下人帶回了只有沈醉一人的沈家。
沈醉在一家老小去了香港後,已將樓下一間會客室改成了刑訊室。稟承毛人鳳的旨意,他用下作手段秘密抓捕了一批人,關在樓下,並私設公堂,動用酷刑,企圖獲得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陳復光和那下人被帶到樓上會客室後,徐遠舉奸笑著不停地繞著二人踱步戲逼,樓下則傳來受刑者那令人不寒而慄的聲聲慘叫。
經過一陣折騰,徐遠舉、沈醉終於獲知,楊傑已於當日下午3點去了香港,正是徐遠舉下飛機時,楊傑乘坐的飛機則剛剛起飛。機票是由一個名叫朱健飛的人用化名代買的,送往機場也由朱健飛的汽車親自接送。為安全計,楊傑躲在了汽車後備箱裡,所以連監視的特務都沒發現。
徐遠舉一聽,氣急敗壞,「咋個會從我們眼皮底下溜走?楊傑這一走,如何向局座交待。」
沈醉垂下頭,默不出聲。
重慶山洞林園。蔣介石憤怒地衝著毛人鳳咆哮道:「真是一群飯桶。我早說過,我的好學生都死光啦。一個楊傑,我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居然制裁不到。毛局長,你馬上去昆明,親自動手,不可假手他人。一定要把楊傑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蹊蹺之事呀,盧永衡剛下飛機,那楊傑就上了飛機。」
毛人鳳挺直了肥胖的腰桿,立在蔣介石跟前,如就炮烙。捱過這一關後,回到駐地,他恨得牙巴格格作響,立即帶上軍統的「書生殺手」周養浩飛往了昆明。
踏入沈醉家門,毛人鳳就將在蔣介石跟前受的氣,一股腦地發洩到了沈醉頭上,「我看你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從前,你家人在昆明不方便動手,可他們走了,你怎麼還不動手?放人一馬,疏漏一時,以致於留下今日禍端,讓列位同志辛苦勞神。沈同志,你不問心無愧嗎?好歹你也是軍統的老人。戴老闆生前不常誇你,有勇有謀,前途無量嗎?我看你是朽木不可雕,山中頑石不成器,你辜負了戴老闆,也辜負了總裁,辜負了黨國對你的信任。」
沈醉立於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毛人鳳發洩完後,似有不甘,又親自帶上沈醉、周養浩、徐遠舉等大小特務公然闖入楊家,翻個底朝天,將書刊、信札、日記等起獲了一大箱抬回了沈家。
五華山上碩大而考究的一棟西式洋樓裡。盧漢如坐針氈。「九九整肅」,毛人鳳等已抓捕了大批仁人志士,幸虧楊傑跑得快,不然定無活路可言。自己原本是中共公佈的43名戰犯之一,如今又添了新債,共產黨那邊能說得過去?如果綁上蔣介石的戰車,自己又只能作無謂的陪葬。盧漢覺得自己已被弄得裡外不是人,既不願陪蔣,又不能見容於共產黨。以眼下情形而言,起義反蔣時機尚不成熟,他一直採取「戒急用忍,尋機待發」的態度,準備把火色看老點,再作動議。
不料,表兄兼老長官、前雲南軍閥、國民黨軍事參議院院長龍雲卻在香港公開通電,憤怒聲討蔣介石的暴徒行徑,指出國民黨必將敗亡,惟有與共產黨組成聯合政府才是惟一出路。許是為了虛張聲勢,龍雲居然對記者發表談話,稱雲南盧漢已接他的忠告,不日將舉行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