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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憤怒的胡楊(1) 文 / 許開禎

    海林書記向中央辭職的消息極大地震動了林雅雯,後來她才知道,事關流管處的問題上,海林書記跟省委其他領導發生過激烈爭執,而且不止一次。流管處改革如此艱難,跟省委高層意見嚴重不一有很大關係。司馬古風在後來一次談話中說:「流管處矛盾爆發時,省委關於馮橋同志的爭論也到了白熱化階段,如果否決了流管處的改革,等於就是否決了馮橋,這點,殷虎不答應,他後面的力量也不答應。海林同志只能一次次妥協。「

    「他後面還有力量?」林雅雯吃驚地問。

    「豈止是後面,上上下下,他的力量大得很。他在本省工作了三十年,從基層干到省委,然後又到省人大。要說力量,怕是沒人敢跟他比。況且……」司馬古風沒把話說完,林雅雯倒吸一口氣,司馬古風後面隱去了什麼,她很是清楚。她也是兩天前才得知這一驚天秘密,殷虎所以一屁股能將半個省坐住,跟更高層的力量有關,而那一層的力量,是林雅雯這樣的小縣官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沒有辦法?」林雅雯抖著聲音,小心翼翼問過去一句。這些日子,司馬古風都不敢跟她輕易見面,聽說有人已經警告了他,他這個省委十一年的參事,怕是也要當到頭了。

    「不知道,我當了一輩子臭諸葛,這一次,我糊塗了。」司馬古風故意拿調侃的語氣道。看得出,發生在省委高層的這場鬥爭,帶給他的震憾遠比林雅雯大。司馬古風原是一個不把事當事的人,靠著在省委黨校工作,經常跟官員們在一起,又是省委連續三屆參事,他知道的事,遠比別人多,有人也願意把一些機密事說給他,跟他討辦法。他這個臭諸葛,還真替不少人指點了迷津,誰知這場鬥爭,讓他也迷茫了。

    「一方樹大根深,關係盤根錯節,隨便一動,都能牽出一大片。一方呢,孤軍作戰,雖有一腔熱情,卻難撼大樹。這場硝煙,怕是還得持續上一陣子啊。」

    林雅雯的心,已沉得不能再沉。

    就在她跟司馬古風談完話沒幾天,蘇武鄉鄉長毛巖松突然找了來。林雅雯沒敢帶毛巖鬆去同心閣,她現在變得比司馬古風還敏感,兩人來到黃河邊一家小茶社,剛坐下,茶還沒來及點,毛巖松就緊著聲音說:「林縣,我手裡有份東西,不知該交到哪裡?」

    「啥東西?」林雅雯一駭,現在真是四面皆兵啊,到她耳朵裡的,沒一條不是駭人的消息。

    「湖灣村會計宋亞子寫了封交待材料,把北湖賣地的黑幕都道了出來。」

    「真的?」

    「嗯。」毛巖松重重點頭,將材料拿出來,遞給林雅雯。林雅雯已顧不上點茶,急切地看起來。老闆連問幾聲,她才不耐煩地道:「急什麼,等一會再點。」

    宋亞子不虧是文化人,寫一手好字,遒勁有力,字字鏗鏘。換了平時,林雅雯一定會先讚美幾句。今日個,她沒了這心境,她想急著知道,當初北湖賣地,是不是洪光大等人在背後操縱?

    看著看著,林雅雯的心沉了,宋亞子像是搬起一塊塊石頭,砸她心上,不痛都由不得。還沒看完,林雅雯就已斷定,自己的判斷沒錯,最初發生在北湖的地價上揚事件,背後果然有一隻大手在操縱。

    據宋亞子說,北湖賣地完全是個陰謀,一開始,洪光大就找到他跟楊泥漫,提出將劃給村上的一三兩個區一次性簽到開發公司名下,這事重大,他們不敢做主,跑去請示鄉政府,鄉政府沒給明確答覆,後來洪光大讓他們請示縣上,楊泥漫找到時任縣委書記朱天成,朱天成的答覆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如果開發公司真能參與到北湖建設中,也是件大好事。就這麼著,村委會跟洪光大草簽了合同,一三兩個區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了開發公司。但是開發公司並沒付錢,洪光大說,錢不成問題,開發公司那麼大家業,還愁不給村委會給錢?

    一個月後,洪光大找到楊泥漫,說有人想以更高的價格征地,看能不能合著將北湖的地價往高裡抬?

    「怎麼抬?」楊泥漫心想地已賣給了開發公司,要抬要壓,全是開發公司的事,跟村上已沒關係。洪光大神秘地說:「這你就不懂了,要想多賺錢,就得合起手來,演一出雙簧戲。」

    「怎麼演?」楊泥漫被洪光大的神秘勁誘惑了,他早就知道,洪光大神通廣大,他說地價能漲就一定能漲。

    洪光大如此這般,跟楊泥漫授意一番,楊泥漫一開始有些害怕,這種事,他一輩子還沒做過,心裡不大穩當。洪光大笑道:「放著錢不掙,你是不是害怕錢多了燙手啊?」楊泥漫畢竟是莊稼人,這種事上缺少心眼兒,加上又有縣委朱書記的指示,經不住洪光大再三蠱惑。他找到宋亞子,兩人合計一番,決計按洪光大說的,演一出雙簧。

    所謂的雙簧,就是村委會不讓外人知道,地已賣給了開發公司,繼續扮演地主的角色,跟前來買地者商談價格,而且一定要把戲演得逼真,要製造出地皮吃緊的氣氛。洪光大呢,躲在背後,暗中指使同夥以買地者身份輪番跟楊泥漫談價格。洪光大找來的托全是有錢人,一個比一個出的價格高,楊泥漫呢,無論對方開價多少,就是不賣。就這樣,三個月後,地價已比最初翻了三番,價格炒到令人咂舌的地步。後來他們才知道,北湖六個區,一開始有四個區就在洪光大手上,另外兩個區,由朱天成的親戚控制著,他們合起手來,將原本不值錢的北湖炒成了金窩窩。等地價炒到極限時,洪光大指示楊泥漫,可以簽合同了。楊泥漫說:「地是你的,我咋簽合同啊?」洪光大說:「我把原來的合同撕了,地還是村委會的,你簽吧。」楊泥漫就老老實實跟買地的人簽了。合同雖由村委會簽,錢卻由洪光大的人收,等兩個區的合同簽完,楊泥漫跟洪光大要錢時,洪光大只按最初的合同價付了款。楊泥漫怕了,這中間,可是一大筆差價啊。洪光大笑笑:「你重新做個帳不就行了,放心,有朱書記在,沒人查你的帳。」說完,硬給楊泥漫塞了一萬。楊泥漫嚇得不敢要,洪光大說:「這只是一點小意思,多的,我給你存在銀行裡。」也就在那晚,洪光大派人給宋亞子送去五千塊錢,授意他按洪光大說的做假帳。宋亞子不接受,對方恐嚇道:「不做沒關係,反正我們手裡有合同,至於你們怎麼賣地的,我們一概不知。」

    宋亞子怕了,知道上了賊船,想下,沒機會了。一狠心,就做了假帳。怕出事,他跟楊泥漫合計後,隱藏了五份大額合同。

    這事本來就做得很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可到了後期,縣上就沒幾個明眼人了。洪光大跟朱天成那位親戚合力,在北湖土地出讓合同上製造了太多混亂,他們甚至自己仿造合同,賣給那些聞風趕來掘金的外地人。至於合同上的地在哪,誰也說不清,北湖成了一個符號,大家蹲在賓館拿著規劃圖就能交易。這點上,你不得不承認洪光大的能耐,做這種事,他實在是太在行了。

    縣鄉村三級,凡是跟北湖有牽連的單位,無一例外的得了好處。那些頭頭腦腦,讓洪光大不露聲色就給拉下了水……

    「原來如此!」林雅雯猛一拍茶几,至此她才明白,北湖的混亂從何而來,為什麼縣上當初參與的單位,一聽她提北湖,全都搖頭。他們讓洪光大一鍋煮了呀。

    宋亞子寫了十五頁,林雅雯看完,腦子非但沒清晰,相反,變得更亂了,長達三年時間,他們就做一件事,炒地圈地,然後再倒賣。同一塊地倒手十多次,北湖能不亂?而且有一部分地,倒來倒去,竟然又倒到政府手中,多麼滑稽,多麼荒唐,但它確實發生了!

    錢卻讓洪光大掠走了!

    怪不得三年時間,縣上出台了五次政策,表面看這些政策是為了規範北湖土地開發,其實是在替洪光大等人開脫罪行!

    這種事,只有朱天成敢做!

    那麼,洪光大圈地得來的錢,到底去了哪,是不是真就進了洪光大自己的腰包?林雅雯粗算一下,北湖六個區,洪光大等人掠走的,少則五百萬,多則……那可是一千二百多畝地啊!

    林雅雯不敢想下去,宋亞子這封材料,等於是個炸彈,一旦炸響,倒下的決不是洪光大幾個人,而且,北湖一開口子,南湖,流管處,水電公司,還有引黃工程,引泯工程等等,無一例外都會跟著炸響。這張網,實在是太大了,網裡的魚,豈止一條兩條,涉及的資金,怕遠不能以千萬計。

    怪不得殷虎會挺身而出,力保馮橋不倒,怪不得海林書記會舉棋不定,左右搖晃。還是司馬古風說得對,流管處只是導火索,他們怕的,是把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的事翻騰出來。引黃工程前後上馬三次,下馬三次,到現在工程還未竣工。引泯工程更是不能提,前後拖了十二年,人馬換了五六批,到現在水還沒引到受益地帶。而最早的引泯工程總指揮,就由殷虎擔任,當時馮橋和曾慶安,都在殷虎手下。

    「這封信到底怎麼辦?」毛巖松一直在等林雅雯說話,見林雅雯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就是不開口,忍不住問。

    「你的意見呢?」林雅雯這才反問一句。

    毛巖松猶豫一陣,道:「我想把它交到省紀委。」

    「省紀委?」林雅雯忽然笑笑,海林書記都被他們逼得要辭職,省紀委又能耐何得了?

    「信先放著吧,哪兒也別交。」林雅雯頹喪地說。

    毛巖松不甘心:「林縣長,這信可是我們惟一的證據啊,不交上去,他們……」

    「我說了,先別交。」林雅雯這才招呼茶社老闆沏茶,可兩個人哪還有心思喝茶。坐了不到半小時,林雅雯先就坐不住了:「這麼著吧,我帶你去見趙秘書長,聽聽他怎麼說?」

    兩人離開茶社,朝市區去。路上林雅雯給趙憲勇打電話,趙憲勇目前已離開省委辦公廳,到政協法治委工作。林雅雯連打幾遍,手機通著,趙憲勇卻不接。看來,他現在真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過問此事了。林雅雯沮喪地歎口氣人,跟毛巖松說:「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想出法子,再跟你聯繫。」

    「要不要把信寄到中紀委?」毛巖松忽然問。

    林雅雯沉默了,這個問題她想過,不止一次,但她現在還不能保證,寄出去就真能管用。據她掌握,已有不少人向中紀委反映情況了,包括鄭奉時,包括原引泯工程指揮部總工程師,老頭子跟司馬古風關係不錯,林雅雯也是在同心閣見到的他,滿頭銀髮的一位老人,一談起引泯工程,就義憤填膺。

    「你自己掂量吧,這事我不好表態。」林雅雯感覺自己真是沒用,毛巖松滿懷信心而來,她卻不能為他做主。一股內疚湧出,她第一次在部下面前垂下了頭。

    「對了,林縣長,陳根發他們,已去北京上訪了。是工人們自發湊的錢,每人五百。」

    「哦——」林雅雯的頭垂得更低了。

    這天晚上,林雅雯突然就思念起鄭奉時來,躺在黨校宿舍裡,林雅雯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全是鄭奉時的影子。自從那次流管處一別,鄭奉時一次也沒跟她聯繫,雖是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他的信息,但人具體在哪,在幹什麼,她卻一點也不清楚。還有謝婉音,她的病到底如何,手術成功不,現在是誰在照顧她?林雅雯並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尤其到了沙湖縣後,她的性格發生了莫大變化。似乎那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事,離她遠了,陌生了,說不出口了。可是這一晚,她卻被鄭奉時折磨著,牽掛著,往事一幕幕的,跳出來,退回去,又跳出來,活躍在屋子裡,活躍在她心裡。她忽然發現,自己原本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有過無法遺忘的恨憾,有過……

    天亮時分,她發現自己臉上染滿了淚,冰涼的淚。

    又是一周後,林雅雯驚聞,省紀委插手洪光大的案子,十二號渡槽坍塌事故中受傷的一名民工死了,案件驚動了省委。也有說,省廳組織的工程質量大檢查小組在檢查宏大建築公司承建的另一項工程時,發現該公司在施工中以低標號水泥充當高標號水泥,偷工減料,串通工程監理人員,篡改工程施工日誌,弄虛作假等不法行為。檢查小組責令其返工,宏大建築公司表面答應返工,暗中卻對檢查小組關鍵人員進行商業賄賂。事件曝光後,省委副書記馮橋親自批示,對洪光大及其宏大建築公司進行嚴查。

    一時,省城吵得沸沸揚揚,有媒體甚至刊出《省委出重拳,集中整治水利水電工程質量隱患》的重頭新聞,似乎,洪光大的被抓成為一個信號,標誌著省委要對全省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市場存在的問題採取重大行動了。剛聽到這個消息,林雅雯也是一陣激動,堅冰終於破開,洪光大一進去,很多問題都會浮出水面。

    很快,林雅雯懷疑了,失望了,洪光大雙規沒幾天,省城就傳出另一條消息,宏大建築公司的老闆並不是洪光大,而是一個姓瞿的女人。如果換了別人,林雅雯興許會懷疑,可一聽是瞿霞,林雅雯便堅信,馮橋是在揮淚斬馬稷了。

    這個瞿霞林雅雯認識,以前曾是水利廳職工技校的一名老師,林雅雯最初跟洪光大接觸時,洪光大還帶她一同吃過飯。林雅雯的印象裡,瞿霞漂亮,時尚,多才多藝。後來聽說她下海了,事業搞得很大,但兩人一直沒有再謀面。如今回想起來,就覺瞿霞的下海一定跟馮橋有關,指不定,開發公司從流管處弄走的那些預制件還有水泥,都是扶持了她!

    太可怕了!林雅雯當下就替作惡纍纍的洪光大捏了把汗。這天正好是週末,林雅雯打電話讓父親去接萌萌,說自己有事,回不了家。父親沒問她什麼,自從離開沙湖,來到黨校,父親就很少主動問她什麼。她偶爾談及工作,父親也拿別的話岔開。林雅雯知道,父親是同情她,憐惜她,也在替她鳴不平。

    跟父親通完話,林雅雯緊著跟司馬古風聯繫,這些天司馬古風不在學校,省上好像有什麼事,把他召去了,兩人已有半月沒見面。林雅雯急著想見他,洪光大的事對她震動很大,她必須找人說說。

    一個小時後,林雅雯來到同心閣,初冬已經來臨,省城的天空早早便黑下來,林雅雯沒吃晚飯,沒胃口。汪眉兒讓她在茶樓裡湊和點,林雅雯苦笑了一下,道:「師母,我真是嚥不下。」

    「又遇啥事了,瞧你憔悴的樣,怎麼連飯也不吃?」汪眉兒依然保持著以前的樣子,淡泊而從容,骨子裡卻比誰都活得堅韌。

    「沒事,師母,我最近胃口不好。」林雅雯撒謊道。汪眉兒沒再多說話,默默捧上茶,去了。林雅雯兀自坐下,心裡莫名地泛上一層空茫。不大工夫,司馬古風來了,老頭子這些日子也有些憔悴,精神氣不如以前。看見林雅雯,第一句話就說:「是為洪光大的事給我打電話吧?」

    林雅雯嗯了一聲,臉黯然一紅。她是那麼不願意在司馬古風面前提及洪光大,多年前發生在省城黃河賓館的那起醜陋事件,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又跳出來,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心。她感覺洪光大三個字就像一條蛇,每每提及一次,就要在她心裡多添幾分毒。可是,眼下又不能不提。

    「說說你怎麼看?」司馬古風捧起茶蠱,先品了一口。

    「是陰謀,他們想把問題中止在洪光大身上。」

    「算你還沒糊塗。」司馬古風放下茶蠱,接著道:「讓下面的人背黑鍋,這是他們最慣用也最湊效的辦法,我早就有種預感,他們可能要找替罪羊。」

    林雅雯心裡騰一聲,果然如此!司馬古風這樣說,等於是向她證實,殷虎已經在採取措施了。「難道……」她把目光投過去,有幾分惶亂地盯住司馬古風。

    「先別難道,我問你一件事,北湖的資料你到底掌握得全不全?」

    林雅雯搖頭,北湖事件的前因後果她雖是清楚,但具體他們怎麼操縱的,她卻沒來及細查。她知道的,也就是宋亞子信上寫的那些。

    「他們的做法已引起諸多人士的不滿,眼下要緊的,是把證據拿出來。」司馬古風又說。

    林雅雯緊著將宋亞子那封信說了出來,司馬古風聽完,搖了搖頭:「不頂用的,雅雯,對方不是一般人,憑一個村會計的證詞,奈何不了他們。」

    司馬古風這才告訴林雅雯,殷虎跟海林書記的矛盾徹底公開了,海林書記並沒向中央辭職,他只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憤怒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揭不開這個蓋子,我第一個向中央辭職!」結果,就讓殷虎等人誤傳成海林書記已經向中央辭職。

    「他們這樣做,別有用心啊。」司馬古風長長歎了一聲。「海林書記一開始也是很矛盾,他怕牽扯進去的人太多,對全省的工作不利,所以他走了穩妥路線,想盡可能地將事態控制在可控制的範圍內。誰知他們目空一切,幾乎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海林書記這才迫不得已。雅雯啊,政治鬥爭,要多殘酷有多殘酷,怕是你我都想不到,海林書記差點就讓他們逼走。」

    「逼走?」林雅雯越發震驚。

    「是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省委七個常委,五個就跟殷虎站在一起。他們聯手向中央施加壓力,想把海林書記擠兌走。海林的日子不好過啊——」

    林雅雯倒吸一口冷氣,高層如此複雜的局勢,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她還想,海林書記太過保守,遇事不果斷,現在看來,她幼稚得真是令人發笑。

    「怎麼辦,海林書記不會真被他們擠走吧?」林雅雯的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清,她心裡頭殘存的希望,眼看要破滅了。

    「很難說。」司馬古風又捧起茶杯,他的臉色非常凝重,跟平日的達觀比起來,今天的司馬古風,讓林雅雯感到害怕。

    「眼下局勢還不是太明朗,到底誰能佔上風,不好判斷。海林雖有一腔正氣,畢竟勢單力薄。殷虎這人,老謀深算,他手上的牌,多著吶。」

    「那……」林雅雯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跟司馬古風認識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他愁容滿面。

    「眼下政協和人大這邊都有動作,不少委員和代表已站了出來,你馬上去縣上,一定要把北湖倒賣土地的證據拿到手。還有,你設法找到鄭奉時,他手上有不少證據,現在其他渠道都讓他們封死了,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雖然有大腐敗,但上上下下都是殷虎的人,只有依靠流管處,依靠沙湖這些事了。」

    「這……」

    「用不著怕,要相信一句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司馬古風揚起脖子,猛地灌下茶,眼神裡,忽然閃出一串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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