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顧小利而失大利,顧眼前而失長遠 文 / 唐達天
於又川手一抖,茶杯「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隨口道了一聲:「不好。子中,不好了。」
左子中忙說:「大哥,是不是燙了手?」
於又川搖搖頭說:「沒有。我是懷疑一彪出事了。」
左子中也早已心存質疑,按時間,他早該回來了,莫非他真的出事了?不知是在寬慰自己,還是在寬慰於又川,便說:「按他的身手,不會失手的。」
於又川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要是不失手,早就該回來了。」
遠處,傳來了一陣警笛的鳴叫聲。於又川來到窗前,隔窗眺望了一陣,微微閉上眼,說:「子中,看來一彪是出事了,真的出事了。」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提示。他打開一看,上面寫道:「鳥被入籠。」頓時,於又川大驚失色,有氣無力地將手機一合說:「完了,冷一彪徹底完了。『鳥被入籠』,說明被他們留了活口。」
左子中說:「按一彪的性格,他不會招的。給他發個信息,讓他給你來個電話,說說具體情況,我們好採取對應措施。」
於又川隨即給對方發了一條短信。
左子中說:「要不是他上次給我們謊報了軍情,也不會惹出那麼多的麻煩,事情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左子中剛剛說完,電話來了。
於又川抓起電話說:「那邊情況怎麼樣?」對方說:「他流血過多,昏迷不省人事,現在正在市中心醫院進行搶救,估計問題不大。」於又川說:「他知道得太多了,想辦法做了他。」對方說:「防範很嚴,不好得手,晚上老地方見了再說。」
掛了線,於又川說:「子中,捨去這樣一位好兄弟,真令人痛心。不過,事到如今,不這樣做,又有什麼好的辦法呢?我別無選擇,也只好如此了。」
左子中說:「大哥也不必難過,這對我們來說是唯一的選擇,對冷一彪來說,也是唯一的選擇,至少會免去他的不少痛苦。只是,那邊防範太嚴,讓他直接動手可能有難度,不如……」然後,左子中附到於又川的旁邊耳語了一陣,於又川聽完頻頻點頭道:「好,好,好!不失為一個妙招。」
晚上,在宋傑的病房裡,杜曉飛端來了她自己煮的水餃,關切地說:「傷好些了嗎?」
宋傑說:「沒事,這不過是一點皮肉之傷,過兩天就會好的。」
宋傑被送進醫院後,腿上縫了十八針,並對其他受傷處做了包紮,然後又好好睡了一覺,現在精神狀態好多了。
宋傑問杜曉飛:「冷一彪現在咋樣?」
杜曉飛說:「他傷得不比你輕,腹部做了手術,後腦勺上也縫了幾針,現在有點發燒,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不會有生命危險。」
宋傑說:「我是說,安全措施怎麼樣?我們費了不少勁好不容易才逮住他,別讓他再給跑了。」
杜曉飛說:「你放心,郭局專門抽調了八名武警戰士輪流看守,不會出現過去那種意外了,你放心養傷好了。來,吃吧。」說著給宋傑餵了一個餃子。
宋傑吃完說:「不錯,味道蠻不錯的。你還會做飯?真還沒看出來。」
杜曉飛高興地說:「我的優點還很多,以後你會慢慢發現的。」說著又夾了一個要往宋傑口中送。
宋傑坐起身說:「別別別,還是我自己來,那樣搞得我好像真的成了重病號一樣。」
杜曉飛說:「你這個人真不會享受。要是換了我,只要你給我喂,我除了張嘴,什麼都懶得動。」
宋傑說:「我還以為你嘴也懶得張哩!」
杜曉飛說:「去你的。你把我說成豬了,豬都沒有那麼懶。」
他們倆正說話間,電視中的《邊陽新聞》突然閃出了今天的破案新聞,現場畫面極強,主持人石楠手握話筒,正站在案發現場,旁邊的警察影影綽綽,警車上的紅燈一閃一閃的,清晰可辨。石楠說:「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現在在南郊開發小區舊糖廠,現在是早上十點四十分,在這裡剛剛發生一起激烈的槍戰。我市刑警隊隊長宋傑和偵查員杜曉飛面對三個持槍歹徒機智勇敢,當場擊斃兩人,活捉一人,繳獲手槍三支。下面請看詳細報道。」隨之,畫面一切,鏡頭移向了現場,兩個歹徒死狀慘不忍睹,旁邊積著一大攤血跡,然後,出現了手槍的畫面,最後才出現了宋傑的畫面。一把手銬,一頭銬著宋傑,一頭銬著犯罪嫌疑人冷一彪,兩個人血肉模糊,讓人很難分清誰是警察,誰是兇手。緊接著給了宋傑一個特寫鏡頭,一下子將宋傑襯托得更加偉岸英武,鐵骨錚錚,一派浩然正氣。畫面上的杜曉飛押著犯罪嫌疑人,秀中帶剛,颯爽英姿,盡顯了巾幗豪傑的風采。與此同時,播音員在喋喋不休地介紹說:「據現場初步調查,死者一個叫蔡老四,一個叫林子強,犯罪嫌疑人均系勞教釋放人員。他們先後持刀殺害了劉梅,又受人指派,槍擊我公安人員畢大海以及主要證人孫忠學。今天早上十時二十分,兩個犯罪嫌疑人在舊糖廠與犯罪嫌疑人冷一彪交貨時,發生槍戰,幸好我公安人員宋傑和杜曉飛趕到現場,當場擊斃了負隅頑抗的蔡老四。宋傑隻身一人奮力相搏,活捉了持槍妄圖潛逃的犯罪嫌疑人冷一彪。據悉,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我台屆時將做跟蹤報道。」畫面一轉換,又閃到了現場主持上。石楠手握話筒激動地說:「親愛的觀眾朋友們,看著這一驚心動魄的場面,怎能不令人激動,怎能不令人熱血沸騰?正因為有我們這些共和國的衛士們,置個人的生死於度外,才使我們生活安康有序,才使我們的生命財產得到了保障。下面我們讓宋傑談談他當時的感受。」說著將話筒遞到滿身血污,還戴著手銬的宋傑面前,宋傑說:「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如果讓犯罪分子從我的眼皮子之下逃走,那將是我永遠的恥辱。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絕不會放過他。」石楠又將話筒對到嘴邊說:「我們再聽聽我們的巾幗英雄杜曉飛,當她面對兇手的槍口時是怎麼想的。」然後把話筒遞到了杜曉飛的嘴邊。杜曉飛說:「說實在的,那時候我想到的絕不是個人的安危,而是拚死也不能讓兇手逃走,如果我犧牲了,只是我一個人,他們逃走了卻要危害一大片。」石楠激動得閃爍著淚花說:「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剛才看了兩位公安戰士捨死忘生、英勇奮戰的場境,又聽了他們發自肺腑的聲音,我們無不為之感動,無不為之振奮。是啊,正因為有他們這種忘我的犧牲精神,才使我們這座城市如此美好,才使我們的人民安康幸福。」
這條新聞剛播完,宋傑就一摁搖控器把電視關了。
此刻,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經過了一場生與死的較量,血與火的洗禮,他們更加懂得了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
過了好半天,杜曉飛才說:「老畢的仇,我們總算為他報了。」
「沒有,還沒有。」宋傑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找到真正的幕後,這個仇還不能算報了。蔡老四隻不過是一支槍,而使槍的人至今還沒有浮出水面。」
杜曉飛有點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宋傑:「那個人究竟是誰呢?也許我們可以從冷一彪的口中會知道這一切。」
宋傑說:「等他一醒過來,我們馬上突審,看能不能有個結果。看來,冷一彪現在是我們唯一的一條線索了。」
杜曉飛說:「通過一場激戰,宋隊,我忒佩服你,你的形象在我心中越發高大了。我覺得你就像警匪片中的英雄人物一樣,藝高膽大,身懷絕技,而且,還很酷。」
宋傑說:「別說『酷』了,杜曉飛你知道嗎,當我發現蔡老四的槍對準你的時候,我都緊張壞了,要不是我出手快,你肯定就被他擊中了。」
杜曉飛說:「如果我真的光榮了,你會為我落淚嗎?」
宋傑沒好氣地說:「你胡說些什麼呀?杜曉飛,我明確地告訴你,我現在的感情特別脆弱,你別拿話來刺激我。」
杜曉飛說:「我一點兒都沒有刺激你的意思。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當我看到血肉模糊的你,用手銬一頭銬著你自己,一頭銬著手握匕首的兇手時,我流淚了,忍也忍不住。」說著,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宋傑說:「好了好了,看你現在,哪像個巾幗豪傑?」
杜曉飛說:「去去去,誰像你,沒一點兒人情味。」
在「黑色星期五咖啡屋」的「仙人聚」裡,於又川正與一個神秘人物交談著。因為屋中的光線很暗,而那個人又坐在暗處,就越發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面,更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於又川說:「他現在怎麼樣?」
那人說:「還在昏迷狀態,醫院正在搶救。」
於又川說:「他知道我們的秘密太多了,一旦招供,你我可就徹底完蛋了。所以,你必須想辦法永遠封上他的口。」
那人說:「現在壁壘森嚴,我無法下手。況且,我從來都不參與殺人。那是犯罪,我不能知法犯法。」
於又川說:「話不要說絕對了。不直接參與也行,就間接參與一下,比如,像對畢大海。你不是做得很好嗎?」
那人說:「你是不是在要挾我?」
於又川說:「哪裡是要挾你?你真是多慮了,我只是打個比方,這樣可以廣開思路嘛。辦法是人想的,事情是人幹的。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我想,只要你動動腦筋,肯定能想出一條錦囊妙計來。至於你的事兒嘛,我已經向劉市長打過招呼了,他招商引資一回來就要動一批幹部,其中就有你。放心吧,我會滿足你的願望的。」
那人說:「如果你早一些把這事兒辦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被動。」
於又川說:「他總不能剛一上任就動班子。凡事都得有個過程嘛。還是先抹平眼前的事吧,不抹平,必有大患。」
那人說:「這事難度很大,他們把守很嚴,搞不好,事情辦不成,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於又川說:「不好辦也得辦。不辦,你我就會被他扯進去。」說著他遞過去一個紙包,「瞅準機會,把它放進他喝水的杯子裡,或者,把它溶進注射液裡。事成後,我再給你的賬號上打過去二十萬,還要保證讓你順利坐上一把手的寶座。」說完起身離開了陰暗的咖啡屋。
於又川回到公寓,感到一陣疲憊,躺在沙發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心裡亂極了。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他懶得接。過了一陣,電話又響了,他抓起來應了一聲。電話是石楠打來的。石楠關切地說:「你還好嗎?我給你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打你的手機關機,我還以為你生病了。」於又川說:「還好還好。有個應酬,剛從外頭吃飯回來,手機沒電了,所以你打不通。」石楠說:「我很想見見你,現在有空嗎?」於又川本想回絕,一聽她那麼急切,就說:「你來吧,我在家等著你。」
放下電話,於又川的心裡湧來一股熱浪。在這極度空虛的時候,有這麼一位紅顏知己還能這麼關心他,足以使他感到溫馨熨帖。石楠是個好姑娘,他知道她是真心愛他的,他也是真心愛她的,如果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也許他們很快就會成為一對新婚夫妻。可是,現在他卻猶豫了,這件事的發生已經使他預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妙,他可以傷害別人,甚至,為了某種利益可以置對方死地而後快。但是,他卻不能傷害真心愛他的女人,他必須以同樣的真誠面對她,不能給她留下一絲一毫的傷害,更不能留下一生都無法癒合的創傷。
門鈴響了,他打開門,石楠粲然一笑,像一條小魚一樣游進屋來。她的身上總是充滿了一種青春的旋律,一種活力四射的激情,每每踏進他的房門,就像吹進了一縷和煦的春風,帶來了一抹燦爛的陽光,頓時蓬篳生輝,使他的屋子裡一下子充滿了活力,充滿了春天的芬芳。
「還想我嗎?」石楠摟著於又川的脖子問。
「不想你還能想誰?」於又川寬厚地笑笑說。
石楠非常喜歡於又川這種不張不揚、成熟穩重的性格,但她還是撅著嘴含嬌帶怨地說:「想我,你怎麼不主動打電話給我,老是讓我主動,還找不到你,真讓人著急。」
於又川說:「不是因為忙嘛。等忙過了這一陣,也許能清淨清淨,到那時,我就每天陪著你,陪得讓你見了我就煩。」
「不煩。我永遠不會煩的。」石楠咯咯咯地笑著鬆開手說,「明明知道你在哄我,但是,我還是願意讓你哄,你說,女人傻不傻?」
「不傻。」於又川微笑著搖搖頭說。
「為什麼?」
「因為女人的夢都做得很現實,所以,不難實現。」
「那麼,男人呢?男人也做夢嗎?」
「做。但是,男人的夢卻很縹緲,這就注定了他要比女人痛苦。」
「是不是男人比女人更有野心,更富有挑戰性和冒險性?」
「應該是這樣的。」
「今天早上,我到南郊開發小區採訪了一起槍殺案,目睹了那個充滿血腥的場面,我不敢相信他們為了一點既得利益就敢那樣去送死,但是,他們的確是那樣做了。一對黑吃黑,有兩人喪命,一人被公安人員活捉了。這條新聞已經在今晚播過了,你看沒看?」
於又川本想說看了,但是,還是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否認,是內心的懼怕,還是不願意再碰到這個事實?
石楠看了一下表,正好是重播時間,見遙控器就在茶几上,便打開電視說:「你應該看一看,聽說那個冷一彪還是你的手下,你這個堂堂的董事長是怎麼當的,手下出了事,你竟然還不知道?」說著跳了幾個台,畫面突然一閃,正好閃現出宋傑和冷一彪,手銬的一邊是宋傑,手銬的另一頭是冷一彪。一看他們兩個人血肉模糊的樣子,足見這對對手所經歷的這場你死我活的惡戰是多麼的殘酷。
於又川裝作十分吃驚的樣子說:「是他,真的是冷一彪!他怎麼走上了犯罪的道路?這真是知人知面難知心呀!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一直認為他是一個不錯的小伙子,沒想到他竟然到了這一步。真讓人感到痛心呀!那個公安叫什麼名字?」
石楠說:「叫宋傑,是刑警隊隊長。那女的叫杜曉飛,也挺厲害的。又川,冷一彪的事與你有沒有關係?」
於又川矢口否認道:「沒有沒有,他是他,我是我,怎麼能有關係?如果說真的有什麼,那也是連帶責任。就好比你們電視台要求文責自負,但是,倘若哪個記者真的捅了什麼婁子,當台長的也免不了有把關不嚴的責任。當然,這個比喻不一定恰當,道理似乎有點近似。」
石楠說:「要真的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說實在的,今天採訪回來,當得知那個冷一彪是你的手下後,我真擔心把你牽連了進去。現在我總算放心了。」
於又川說:「你儘管放心好了,沒事的。要是真有什麼事,那就是我平時放鬆了對他們的管教。」說著就很藝術地引開了話題說,「你的節目現在主持得越來越成熟了,很富感染力。人們與其說在看新聞,不如說是在看你的風采。」
他這樣一說,石楠就像別的受到了表揚的女孩子一樣,心裡感到非常高興,嘴上卻說:「你討厭不?」
於又川說:「不討厭。」說著順勢一拉,石楠就像一隻乖順的小貓,偎在了於又川的懷中。
此刻,邊陽市招商引資代表團的團長劉國權在海濱市剛剛設宴招待完了海濱的市政領導和工商界知名人士。海濱市是他這次到沿海之行的最後一站,他們已經走了四座城市,每到一處,都給他帶來了意外的驚喜和收穫,尤其到海濱這座美麗的城市,他遇到了他大學的老同學,現任海濱市副市長的張東陽。在張副市長的張羅下,他成功地召開了一次新聞發佈會,使海濱市工商界的人士進一步瞭解了邊陽的優惠政策和發展前景。幾天工夫,就簽訂了幾十項合同,引進資金十個億,加上前面四個市,引進資金將近十幾個億。這在邊陽市的招商引資中幾乎是個天文數字,作為邊陽市的市長、招商引資代表團的團長劉國權怎能不感到高興?
這一招,算是他走的第二步棋。在他當副市長的幾年裡,他看得很清楚,每一屆領導都想搞好招商引資,借雞下蛋,以此來振興地方經濟,實現工業強市的宏偉目標。但是,他們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顧小利而失大利,顧眼前而失長遠。雖說出台了不少優惠政策,但是,優惠的幅度還不夠,一些商家雖說也有合作意向,但是,當他們親臨邊陽一考察,覺得在這樣一個投資環境下得到這麼一點優惠政策真是划不來,說是回去考慮考慮,回去之後,就杳無音信了。吃一塹長一智,他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一上任,就在原來優惠政策的基礎上又出台了一系列優惠政策,然後又親臨招商引資的前沿陣地,終於獲得了他理想中的結果。
在宴席上,因高興,他放開了海量,豪爽地與每一位客人都碰了杯,等宴會結束時,他自己也喝大了。
白髮祥和秘書把他扶到賓館裡,秘書沏了一杯熱茶遞過去讓他醒醒酒。他揮揮手對秘書說:「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回去休息了,今晚,我就……和……白主任好好地聊他……一個通宵。」
秘書走後,他對白髮祥說:「發祥,你……你說,我做得咋樣?別人招商引資引了幾年,才引來了多少?我一出馬,就給我們邊陽引來了十幾個億。十幾個億,不少呀!」
白髮祥說:「這都是劉市長的功勞,要是邊陽市的市長讓您早當幾年,我們邊陽的發展早就上去了。」
劉國權大笑著拍了一把白髮祥說:「知我者,發祥也。我就是要用我的能力,要用我的水平來證明給他們看,我劉國權絕不是一個等閒之輩。」
白髮祥說:「那是,那是。劉市長的能力和水平在邊陽市是有口皆碑的。以您的能力,當個邊陽市的市長算什麼,當個省長都綽綽有餘。」
劉國權哈哈大笑著說:「別胡說,別胡說。發祥,你跟隨我這麼多年咋樣,我沒有虧待你吧?」
白髮祥說:「沒有,沒有。說實在的,沒有您的栽培,就絕不會有我白髮祥的今天。」
劉國權呷了一口茶說:「發祥,這次回去,我就打算動動班子了。我考慮再三,想把你安排到政府來當秘書長。我的用意你可能也清楚,就是給你一個台階,想讓你有個全面熟悉政府工作的過程,然後,為下一步當選副市長做個鋪墊。你看怎樣?」
白髮祥激動地說:「我沒有什麼意見,聽您的,您怎麼安排我就怎麼接受。您走到哪裡,我就跟您到哪裡。」
劉國權笑著說:「其實,我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了。這次回去,我就給你操作。」
白髮祥感激地說:「我不知道怎麼感謝您才好?」
劉國權說:「這話你就留著對別人說去吧,你我之間還用得著感謝不感謝嗎?」
午夜時分,冷一彪剛剛退了燒,宋傑就迫不及待地闖到病房裡對他進行了審訊。他知道他面前的這個殺手冷一彪充其量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支槍,而持槍者可能就是藏在幕後的那個人。他就是想從冷一彪的身上打開缺口,挖出那個幕後黑手。
「姓名?」
「冷一彪。」
「年齡?」
「二十八歲。」
「職業?」
「長青集團公司保衛處處長。」
「昨天被你槍擊的那兩個人姓啥叫啥?他們與你是什麼關係?」
「不知道。」
「你是受誰的指使去槍殺他們的?」
……
「冷一彪,你聽到了沒有,為什麼不回答?」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落在了你們手中,我認了,你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宋傑拍案而起道:「冷一彪,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的所作所為我們掌握得清清楚楚。二月二十三日,你與東陽市的吳金山合夥製造了一場交通事故,使高中信市長遇害。之後,你為了殺人滅口,趕到東陽市,殺了吳金山。晚上,你又返回邊陽,在南郊菜市場旁邊的『一分利小商店』裡追殺吳金山的女朋友李英未遂。二月二十七日深夜,你從市中心醫院的三樓後窗口潛入,將李英捂死。再接著,你又來到市中心醫院,沒想到中了我們的埋伏,你雖然逃走了,但是,卻中了一槍。你在別人的安排下,潛伏到南郊老孫頭的小診所裡去治療。沒想到當你病癒快要出院時,卻被我們公安局的偵查員畢大海發現了你和你的主子。你們為了消除隱患,又買兇雇殺,把畢大海調到市外科醫院大門口,槍殺了畢大海。那個殺害畢大海的兇手接著又接受了你們的指派殺害了老孫頭。昨天,你又受你主子的指派,借給兇手雇金之際,想殺人滅口。沒想到的是,你卻落入了我們的法網。冷一彪,憑你所犯下的罪行,你早就死有餘辜了。你還有什麼可抵賴的?」
冷一彪微微怔了一下,遂又鎮定下來說:「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還問我幹什麼?要殺要剮全由你們了。進了你們這裡,我就沒想活著出去,怎麼都是一死,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區別?」
杜曉飛說:「冷一彪,你死有餘辜並不是說讓你現在就去死,你要是不把問題說清楚,就是想死,也不會讓你輕而易舉的死掉。我只是為你感到遺憾,你才二十八歲,還有多少人生的路沒有走完,你就這樣為別人去送死,你值嗎?你應該好好想一想,把你送上斷頭台的人是誰?值得你這麼去效忠他嗎?值得你為他付出你的年輕生命嗎?他要是真正愛你,他就不會把你當槍使,不會讓你去為他們賣命。」
冷一彪仍然緘口不語。
就在這時,醫院的大夫進來制止說:「根據病人的身體狀況,你們必須立即結束同他對話。」
宋傑說了一聲「好的」,然後和杜曉飛相視了一眼。宋傑說:「冷一彪,你先好好想一想我們今天說的話,想好了再來回答我們。不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到了這一步,你別再心存幻想了,你的主子救不了你,誰都救不了你,等待你的,就是人民對你的審判。」
於又川的手機上發來了一條信息:「鳥醒沒叫,不好得手。」於又川一看就清楚,冷一彪沒有說出什麼。儘管如此,他還是免不了擔心,為了防止意外,他必須要及早採取行動。如果等到冷一彪把什麼都說出來了,怕什麼都來不及了。
他叫來了左子中。
「為了以防萬一,你應該先到國外去避一避,等事態平息下來再回來,如果事態的發展越來越嚴重的話,我就把所有的資金轉移過去,然後,想辦法脫了身,我們就一起在國外安度晚年吧!」
左子中說:「我一走,豈不是欲蓋彌彰?他們就會把目光一直盯向你。還是再等一等吧。事情可能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
於又川說:「也有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糟糕。如果他一時半會兒動不了手,冷一彪備不住都說了,你就是想逃也無路可逃了。他們把目光盯著我沒關係,沒有證據,誰也把我怎麼不了。」
左子中沉思了良久,才說:「要不,棋走兩步。我要親自出馬,事成了我就不走了,一旦敗露,就按你的計劃辦。」
於又川說:「子中,我實在不想讓你去冒這個風險了。失去一個冷一彪就讓我夠心疼的,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再說,你的腿受過傷,不太方便,手下馬仔那麼多,殺雞焉用牛刀?」
左子中說:「在這關鍵時刻,我不敢亂用他人了。每用一個人,解決了一個難題,同時,又露出了新的破綻,反而不好,倒不如我親自出馬。我這腿,只是天陰時才不方便,這樣的好天沒事的。」
於又川說:「你說得有道理,但是,也得先摸清情況再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左子中說:「昨夜,我想了一個通宵,我們應該去慰問慰問受傷的警察。這樣,一方面可以表示我們對冷一彪這件事的態度,對人民警察的關愛;另一方面,也可探探虛實,以便採取行動。還有,也可以給冷一彪帶去一點信息,讓他知道我們到醫院來過,他可以挺一陣子,不至於一下子失去希望。你看怎麼樣?」
於又川說:「子中總是棋高一招,想得妙!真可謂一箭三雕。順著這個思路,我還想出點資金,在公安系統設立一個獎勵基金,這樣也可緩和一下我們同公安局的關係,挽回我們的社會影響。」
左子中說:「這樣當然更好,去了一個冷一彪,我們搞了個獎勵基金會,不但挽回了我們的聲譽,還有賺的。」
於又川說:「那就定了,你去做個準備,我們馬上就可以行動。」
昨夜,宋傑審完冷一彪後,一直發燒,早上剛剛退了燒,睜開眼來,見杜曉飛正守在他的身旁,不免有點感動,就說:「你一直坐著,沒有休息?」
杜曉飛說:「你醒了。昨晚你燒得厲害,嘴裡淨說夢話。」
宋傑說:「說夢話,什麼夢話?」
杜曉飛說:「好像你在夢中還在抓冷一彪,說『你跑不了,不放過你』,還說『杜曉飛,注意』。」
宋傑說:「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杜曉飛嘻嘻地笑著說:「聽你說夢話真有意思。」
宋傑說:「我是不是還說過什麼?」
杜曉飛笑著說:「當然,還說過。」
宋傑說:「我還說了些什麼?」
杜曉飛笑而不答。
就在這時,郭劍鋒進來接過話茬兒說:「說什麼?」
杜曉飛說:「說他昨夜發燒說的夢話。」
宋傑剛要起身,郭劍鋒過來制止說:「別動,你好好給我躺著休息。過一會兒長青集團公司的董事長於又川要來慰問你。」
杜曉飛說:「他來慰問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郭劍鋒說:「別胡說,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再說了,他得知冷一彪持槍殺人,既表示歉疚也很氣憤,一再要求我們一定要嚴厲懲辦。」
宋傑說:「他來也好,可以乘機摸摸他的底細。」
話音剛落,就聽到走廊裡傳來了零亂的腳步聲。郭劍鋒使了個眼色說:「他們來了。」說著就出去招呼道,「謝謝董事長在百忙中前來看望我們受傷的同志。」
於又川人還沒有進屋,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哪裡哪裡,比起你們公安局的同志,我們就談不上什麼忙。」說著進了門,看到病床上的宋傑說,「不用介紹,這位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傑宋隊長了。我昨天在電視上看了,真為你的英雄氣概所欽佩。」隨即又對旁邊的杜曉飛說,「這位就是杜警官吧?真是巾幗英雄、女中豪傑。過去,我對你們還不太瞭解,昨天看了電視,真讓人感動,我們邊陽市正是有了你們這些衛士,才為我們的經濟建設起了保駕護航的作用。」
宋傑說:「謝謝於董事長的關心。」
於又川說:「關心不能停留在口頭上。郭局長,我打算給你們公安局捐贈五十萬元人民幣設立一個獎勵基金,專門獎勵公安戰線上的英雄、勞模。像宋傑、杜曉飛這樣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不顧個人安危的英雄人物應該重獎。不知道郭局長接受不接受我的這片心意?」
郭劍鋒笑著說:「接受,這樣的好事怎麼能不接受?我代表全體公安幹警向你表示感謝。」
於又川說:「好!咱們就一言為定了。郭局你敲定時間,到時我們搞個簡單的儀式,也算是我對公安局的同志表示一點歉意,誰讓我管教不嚴,出了冷一彪這樣的社會敗類。」
杜曉飛乘機突然發問道:「於董事長,冷一彪最近一個階段的反常行為難道你一點都不瞭解?」
於又川說:「這真是知人知面難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冷一彪在我手下干了好幾年了,應該說幹得不錯。他負責集團公司的安全保衛工作,很盡職。可是,誰能料想到他會走這一步呢?大概半月前,他請了病假,就再也沒有來上過班,沒想到昨天看電視,卻看到他竟然幹出了那種事,真讓我感到吃驚,也讓我感到慚愧。」
杜曉飛說:「他得的是什麼病,你知道嗎?」
左子中插言道:「他說他的手臂上長了一個瘤子,我們也沒當回事,就准假了。這一次,我們長青集團公司的聲譽就讓這個冷一彪給敗壞了。」
等他們雙雙說了一些客套話告辭走後,杜曉飛才憤憤地說:「誰稀罕他們的獎勵。我看他們像是在演戲。」
宋傑說:「沒看出來,杜曉飛,你還真有點頭腦。我看也是,太虛假了,不免露出了表演的痕跡。這也恰巧說明了一個問題,證明他們心虛。郭局,你說呢?」
郭劍鋒說:「在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之前,不要亂議論。人家畢竟給我們支援五十萬元,也是個好意嘛。說說吧,你們昨夜審出來什麼結果沒有?」
杜曉飛說:「剛審了一陣,他就又昏迷過去了。剛才我聽醫生說,他的燒已經退了,我們應該突擊審訊,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郭劍鋒說:「好,我也參加。杜曉飛你做筆錄,宋傑還是主審。」
宋傑要下床,杜曉飛過去攙扶他。宋傑說:「別別,我自己能行。」
杜曉飛說:「你別逞能了,等你好了想叫我扶你都沒門兒。」
於又川回到公司後,又向那個人發出最後的通牒:「你那邊怎麼樣?等到什麼時候才行動?」
那人說:「他們已經懷疑我了,不讓我接近案子,我沒有機會去行動。」
於又川說:「你就想不出別的辦法來?」
那人說:「除非被轉到看守所來,否則,不好辦。」
於又川說:「等他轉到看守所,早就把你給供出來了。」說完「卡嚓」一聲將話機掛了,「真是沒用的東西。」
左子中說:「算了,大哥,就別指望他了。關鍵時刻,還是靠我們自己吧。」
宋傑開門見山地說:「說吧,冷一彪,是誰派你殺害吳金山、李英和蔡老四的?」
冷一彪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我承認,他們都是我殺的,要殺要剮由你們,進了這裡,我就沒有想活著出去。別的,我一概不知道,你們問了也是白問。」
宋傑說:「冷一彪,你就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做一個替死鬼嗎?你不覺得你這麼年輕就為他們去死冤屈嗎?」
冷一彪冷笑一聲說:「冤屈?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冤屈。從你用手銬銬住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劫數盡了,這裡面就根本不存在冤屈不冤屈。」
郭劍鋒突然一拍桌子道:「冷一彪,你長的是豬腦子,還是人腦子?憑你犯下的滔天罪行,就是千刀萬剮,你都沒有資格說一個『冤』字。說你冤屈,是你替別人送死,你覺得冤屈不冤屈?你的命究竟在別人那裡換了幾個錢兒,你值不值得?你這樣忠心耿耿地為你的主子效命,他們對你呢?對你怎麼樣?如果他們真正關心你、真正愛護你,就應該給你一條陽光大道,而不是讓你替他們送死。由此可見,你在你主子的眼裡,只不過是一條狗。你說說,難道不是嗎?」
冷一彪輕輕顫了一下,然後緊閉雙眼,什麼也不說了。
杜曉飛說:「冷一彪,你可能還在心存幻想,以為你背靠的那個勢力非常強大,他們可以扭轉乾坤,可以改變你的命運。你錯了,他們沒有那樣大的本事,他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善良,他們和你一樣,同樣也逃脫不了法律對他們的制裁。如果他們能得手的話,你就是他們下一個殺人滅口的對象,因為你對他們來講,只有危險,而沒有利用價值了。」
冷一彪長噓一口氣說:「我很佩服你們敏捷的才思和極強的說服力,要是換了別人,也許早就說了。可是對於我,沒用。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不會牽連任何一個人的,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就是別再費口舌了。」
宋傑和郭劍鋒交換了一下目光,然後說:「冷一彪,你不說算了,到時候讓你後悔都來不及。」
三人回到宋傑的病房裡,杜曉飛說:「我還沒有見過這麼頑固不化的人。」
郭劍鋒說:「據我看,冷一彪之所以對他的主子忠心耿耿,這說明他的主子一定有恩於他。他為了報恩,才寧可犧牲自己,也不出賣主子。為了在冷一彪身上有所突破,我們應該從冷一彪的身世和成長史上著手,找到問題的癥結,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宋傑說:「我贊成郭局的觀點。看來,再審下去也沒有什麼進展,下一步,我們就把工作的重點放在對冷一彪身世的調查上。」
杜曉飛說:「我總覺得這一系列的事兒與長青集團公司有很大的關係。從發生意外的交通事故,高市長車毀人亡,再到冷一彪追殺吳金山、李英,再到後來滋生出來的蔡老四,這一系列事件的背後,肯定有一個幕後高手在操縱著。這個幕後高手很可能就是於又川。」
郭劍鋒說:「動機呢?他冒這麼大的風險,肯定有一個明確的動機。」
宋傑說:「就是為了得到瀋陽路步行一條街的工程。只有冒很大的風險,才能獲取最大值的利益。」
郭劍鋒說:「你們倆都是這麼看的?」
宋傑和杜曉飛同時點了點頭。
郭劍鋒說:「證據呢?合理的推測不等於證據,理論上成立的,不一定事實上成立。」
宋傑說:「這我知道,所以我才拚命地搜尋著證據。最簡捷的辦法就是要讓冷一彪開口。當然,可以想像出,即使冷一彪開口了,也只是揭出冰山一角,最實質的東西也就是隱藏最深的東西,冷一彪未必知道。只有深入到長青集團公司內部,才有可能找到實質性的東西。」
郭劍鋒長噓了一口氣說:「這就足以說明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多麼的強大。當我們一旦觸及他們的利益時,他們就有可能進行瘋狂的報復。畢大海同志的光榮犧牲就是一例,所以,我還必須提醒你們二位,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工作方法和工作策略,保護好自己。」
宋傑和杜曉飛同時說了一聲「是」!
終於等到了天黑。
左子中說:「成敗在此一舉。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不測,你把所有的責任都可以推向我,諒他們對你也不會怎麼樣。冷一彪如果要說什麼,也只能供出我,不會對你構成威脅。」
於又川說:「最好不是這樣一種結果。子中,為了長遠的利益,我們必須要保全自己。你千萬要小心謹慎,沒有機會,寧可放棄,也絕不要去冒險。大江大河都過來了,我們不能在這小溝裡翻了船。」說著他將支票和護照遞過去說,「這是明天凌晨三點一刻的飛機,到北京再轉機。到洛杉磯下機後,會有人來接你。這是五十萬美金的轉賬支票,開戶銀行就在洛杉磯。」
左子中說了一聲「大哥」就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於又川說:「別難過,這不是我們的生離死別。如果得不了手,你就走。等這邊平穩了,你再回來。倘若這裡的情況真是比我們估計的還要壞,我就想辦法把工程款套出來,給你打過去,然後我也過去。你就等著我,我們就在國外安度我們的晚年吧。」
左子中說:「大哥,如果我真的失敗了,你可要多多保重。」說著拿出一包東西出來,交給於又川說,「這是錄音帶和錄像帶,還有與他們來往的賬目清單,它牽扯著與我們有過交往的幾個大人物。這是他們的證據,是我們的撒手鑭,你可以用這些東西來控制局面,不怕他們不跟著你的指揮棒轉。」
於又川收起東西說:「還是子中想得周到。」
左子中說:「對他們這種人,我們只能利用,但絕不能信任。他們這些人,充其量只不過是一條狗,一條沒有脊樑骨的狗。吃著共產黨的飯,又對共產黨不忠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對你有多麼忠,你只能把他當做一條狗來使用。」
於又川說:「真是患難之中見真情。當年你在老山救了我一條命,今日,又是你捨命來救我。今生今世,我欠你的太多了。」
左子中說:「大哥,是好兄弟就別說這樣的話。我左子中在破爛不堪的鄉辦工廠裡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還不是大哥你千里迢迢把我打撈上來的嗎?人啊,一生中能有幾個知己?」
在宋傑的病房裡,醫生一邊給宋傑的傷口上藥,一邊埋怨道:「宋隊長,為了對你的身體負責,我必須警告你,再不能下床走動。否則,傷口就無法癒合,搞不好還會受感染。」
宋傑說:「好好好,我聽你的。」
等醫生走了之後,杜曉飛扮了個鬼臉說:「好好聽醫生的話,要是傷口長不好,將來成了一個瘸子,看誰還嫁給你。」
宋傑說:「沒人嫁我就當光棍唄!我都不急你急啥?」
杜曉飛說:「誰急呀?我只是為你操操心,瞧你那樣。」
宋傑說:「怎麼,還生氣了?」
杜曉飛說:「誰生氣了?我才不生氣呢!」
宋傑說:「不生氣就好。感謝你這幾天對我的關照,等我好了,出院後,我要到香山娛樂城好好請你一次,吃喝玩樂一條龍,保你滿意。」
杜曉飛高興地說:「真的?」
宋傑說:「當然是真的。」
杜曉飛說:「不許反悔。」
宋傑說:「不反悔。」
杜曉飛說:「到時候你要陪我玩一個通宵。」
宋傑說:「行。」
杜曉飛說:「這還差不多。」
夜很深了,醫院裡一片靜謐。
一個黑影隱在樓梯口,窺視良久,突然躥到了醫務室,從後面卡住了值班醫生的喉嚨。值班醫生還沒反應過來是咋回事,就被他輕輕一點穴位,被其點得昏死了過去。隨之,他把醫生放到了旁邊的小床上,又迅速穿上了掛在牆上的白大褂,戴上口罩、帽子、手套,對著鏡子看了一番。當把情緒鎮定下來之後,才掛上聽診器,端著藥盤子出來向病房走去。
來到病房門口,站崗的武警戰士按程序檢查完了他的全身才放他進去。他迅速走到病床前,確認了一番病人,然後將一管注射液注進了吊瓶中,鎮定自若地離開了病房。
夜深了,於又川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但他並沒有休息,一個人憑窗凝望著。遠處高樓上的霓虹燈還在閃閃爍爍著,以此來豐富著這個城市的夜生活。黑夜,不失為一道美麗的港灣,許多白天幹不了的事,都選擇了黑夜。
十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黑夜,他接左子中回來的途中住進了開封的一家賓館裡。連日來的奔波使他身心疲憊,他們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時分,他隱約聽到有一點響動,便「忽」地坐起來,看到一個身影倏然一飄,藏到了壁櫥旁邊。他第一個感覺就是進來了小偷,便大喝一聲「誰」?然後迅速下了床,正要堵截,沒想到小偷一轉身,來了一招青籐纏樹,順勢將他一推,逃過了他的堵截。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知道今日遇到了對手,一個騰空後翻,欲揪住小偷的衣領。小偷一個老媽拐線,化開了他的招數,隨即用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向他咽喉刺來。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子一躲,反手一勾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一腳踢向對方的襠部。對方乘機一個後翻滾,來一招兔子蹬鷹,雙腿一挺便站了起來,正要抽身逃走,沒料左子中一腳將一把椅子踢過去,小偷被絆倒了。他一個箭步躥上去,將小偷擒住。左子中打亮燈,他一把撕開小偷臉上的蒙面紗,兩人都吃了一驚,原來小偷還是一個小毛孩子。年齡大概只有十七八歲。
他拿過小偷手中的匕首,刀尖逼在小偷臉上說:「說,是誰派你來的?」小偷說:「沒人派我來,是我自己來的。」他說:「你想要死在我的手裡,還是讓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小偷一下子求了饒:「兩位大哥請饒了我吧,你們千萬別把我送進局子裡,送進去我的媽媽就沒人救了。」左子中說:「你說你的媽媽沒救了,你媽媽是怎麼一回事?」小偷說:「我媽媽生病住院了,沒有錢交住院費,現在還停放在醫院的樓道裡。下午我愁得沒辦法,看到二位大哥像是大老闆,就跟蹤了你們,所以,就……大哥,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來偷你們的。你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說:「你說的是真話?」小偷說:「我要是有半句假話,我就不是人養的,是豬狗生的。」他一聽鬆開了小偷說:「我問你,你是哪裡學的功夫?在這個道上幹了多久了?」小偷說:「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常被人欺負,學習一直不好。所以,我媽媽就把我送到嵩山少年武術學校學習,免得我將來受人欺負。學了幾年,出來後,也沒有找到適合的工作,就在社會上瞎混。」他聽完便說:「念你是個孝子,我就不送你進局子了,放你一馬,你走吧。」小偷連磕了三個響頭說:「謝謝兩位大哥的恩情。」說完起身剛要走,他突然叫住小偷拿過手提包掏出一沓鈔票說:「小小年紀,這麼孝敬你的媽媽,真難得。小子,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拿去給你母親治病吧!」小偷接過錢,突然淚流滿面,兩膝一屈,跪在他的面前說:「大哥,我叫冷一彪,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你的恩情。如果大哥不嫌棄,等我媽媽的病好了以後,我來給你打工,給你當牛做馬,來償還你的恩情。」他一聽,就笑著扶起他說:「好了好了,趕快給你媽媽治病去吧。別說報恩不報恩的話了。如果你在這邊不好混,你就來找我。」隨後,他告訴了他的聯繫方式。
冷一彪一走,左子中就十分感歎地說:「大哥真是一個難得的善良人。」他說:「子中,不是我於又川善良,我也不是及時雨宋江宋公明,我主要是被他那番對母親的孝心感動了。我從小就失去了媽媽,對有媽的人總是很羨慕,難得他小小的年紀就有這麼一片孝心。我總是非常固執地認為,一個能孝敬父母的人,才有可能忠實於他的朋友,一個連父母都不孝敬的人,絕對談不上對朋友的忠誠。」
的確如此,他沒有看錯冷一彪,在後來的歲月裡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十多年了,風風雨雨,冷一彪始終對他一片忠心。難得這樣一位好兄弟,沒想到竟被他斷送了,他一想起這些,竟忍不住有些傷感。
手機響了,他接起一聽,原來是左子中的:「大哥,平安無事了,我可以繼續待下來了。」他長長地透了一口氣,說:「子中,我很想見見你,你過來吧。」合了手機,不覺潸然淚下。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真是一腔愁緒,難以言表。
宋傑被一陣噪聲驚醒之後,天已經大亮了。他剛坐起身來,王忠就跑過來報告說,冷一彪死了。宋傑大吃一驚道:「什麼?冷一彪死了?他是怎麼死的?」王中說:「剛才值班醫生來給他換藥,一摸他的身子,才知道他已經死了。」宋傑說:「要注意保護好現場。」說著猛一起身,一下扯動了他的傷口,疼得一陣齜牙咧嘴。王忠趕快上來扶著他說:「慢點,慢點。我已經吩咐醫生了,讓他們保護好現場。」說著就扶著宋傑來到了冷一彪的病房。宋傑問王忠,通知郭局沒有?王忠說通知了,他們馬上到。宋傑問值班的兩個武警,這是怎麼一回事?其中一武警回答說:「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昨晚到今早只有醫生和護士進出過,再沒有來過任何人。剛剛聽醫生說他已經死了,我們也感到很吃驚。」
正說話間,郭劍鋒和杜曉飛也趕來了,郭劍鋒說:「值班醫生是誰?」醫生過來說:「是我。」郭劍鋒說:「你是怎麼看的?」醫生說:「從痕跡上看,沒有發現什麼意外,好像自然死亡。」宋傑說:「絕對不是自然死亡,這裡面肯定有問題。昨晚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突然死了呢?」郭劍鋒說:「杜曉飛,你負責勘查現場,把所有的指紋都取下來。王忠,你負責把昨晚到今早的值班醫生、護士以及他們所用的藥品給我調查清楚。」說著他立即打通電話,命令法醫馬上來這裡解剖屍體。完了之後才對宋傑說:「你的身體怎麼樣了?要注意安全,萬一不行就重新換個醫院。」宋傑說:「沒事。」郭劍鋒一邊查看著現場,一邊說:「什麼沒事?等有了事一切都晚了。」宋傑眼睛瞅著注射器和吊瓶,嘴裡卻說:「杜曉飛,你來把這吊瓶和注射器上的指紋取下來,然後拿去化驗。」郭劍鋒「哦」了一聲說:「好,不要放過一點兒蛛絲馬跡。」
現場勘查剛結束,法醫也趕來了,王忠把值班人員的名單以及藥品清單也拿來了。郭劍鋒對宋傑說:「走走走,到你的病房裡待一會兒,我們一邊等化驗結果,一邊分析分析情況。」
郭劍鋒在前面走著,杜曉飛攙著宋傑剛進了病房,昨晚的值班醫生也隨後跟了進來。
郭劍鋒說:「你有什麼事?」
值班醫生吞吞吐吐地說:「昨天半夜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想向各位領導反映一下。」
醫生謙遜地點了點頭說:「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大概一點多快到兩點的時候,我在值班室值班,突然,有一個人一胳膊夾住了我的脖子,對我說:『不要向任何人說出這件事,否則我叫你永遠閉上嘴。』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他就在我的脖頸處『啪啪啪』地打了幾下,我頓時感到全身一陣酥麻,隨後就不省人事了。早上快到七點的時候,我突然醒來,才發現自己睡在床上。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感到很後怕,估計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趕快趕到病房,一看那個重點病人已經死了。」
宋傑說:「你剛才告訴我們是自然死亡,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實話?」
醫生說:「我不是害怕嘛,害怕那個神秘的人物來找我算賬。後來一想,如果我不向你們把情況說清楚,到時候你們懷疑我怎麼辦?所以……」
宋傑又問:「你有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醫生說:「沒有。我只聽到了他的聲音。」
郭劍鋒說:「你必須說老實話。」
醫生有點緊張地說:「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沒半句假話。」
杜曉飛說:「你聽他說話的聲音,估計這個人大概有多大數歲?」
醫生說:「大概也就是四十歲上下年紀。」
杜曉飛說:「他說的是普通話還是地方方言?」
醫生說:「好像不完全是普通話,但是,又聽不出來是哪個地方的方言。」
宋傑說:「你好好想一想,想起來有什麼要說的話就打這個電話告訴我們。」說著遞給他一張名片。
郭劍鋒看了一眼宋傑和杜曉飛,見他倆搖了搖頭,便說:「你可以回去了,但是,最近不能外出,我們有可能隨時找你瞭解情況。」
醫生點了點頭說:「是是是。不過,我的安全……你們能不能採取一點保護措施?」
杜曉飛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
郭劍鋒說:「你放心,我們會暗中保護你的。再說,他也不會再來傷害你的。」
醫生怯怯地退走了。
杜曉飛剛說了一聲「媽」,「的」字還沒出口,就被宋傑狠狠剜了一眼,馬上省悟道:「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冷一彪,在他快要開口的時候,沒想到又被他們滅口了。」
郭劍鋒說:「這幫亡命之徒,真是無孔不入。」
杜曉飛說:「又是一個神秘人物,而且,是一個會點穴的人物。」
宋傑說:「下一步,我們就緊緊抓住這個特徵,找出這個會點穴的人。杜曉飛,你趕快找到那個田七,讓他打聽一下。」
杜曉飛說:「正好郭局也在,上一次田七還向我們提出要提供線索費哩,能不能給他兌現一點兒,也好調動他的積極性。」
郭劍鋒說:「可以答應他。過去我們還沒有這筆開支,現在不是有了於又川的五十萬元獎勵基金嗎,此時不用,待到何時?杜曉飛,你昨天還在嘟囔著嫌我接受了這筆錢,你看它現在是不是派上用場了?」
杜曉飛說:「這叫用子之矛攻子之盾。郭局,你真是高家莊的,實在是高。」
郭劍鋒和宋傑不由得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