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真假幽靈 文 / 顧非魚
韓江呵呵笑道:「祝賀你官復原職,也祝賀伊留金那個傢伙被停職。」
「行了,別貧了,快去看看唐風吧。」
兩人說完,逕直回到了發現唐風的那間展廳。唐風和梁媛看上去氣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唐風還無力地靠在一個展櫃旁。韓江輕輕踢了唐風一腳,道:「行了,快起來吧!說說你們是怎麼跑到冬宮裡來的,那個季莫申又是怎麼回事?」
於是,唐風簡要地把他和梁媛這些天來的遭遇說了一遍。唐風說完,坐起來,問道:「你們又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的?」
韓江指了指隔壁的一間展廳,道:「那個展廳有個鐵門通到底下的一個文物庫房,我們是從下水道一路摸到下面的一間地下室,然後上來,用槍打壞了鐵門上的三把鐵鎖,強行打開了鐵門,我們就來到了這裡,正巧撞上你們。」
「你們要是再晚到一刻,我和梁媛就算完了……哎!你們怎麼會從下水道一路摸到冬宮?」唐風大惑不解。
「因為幽靈,是那個幽靈帶著我們來到了這裡。」
「什麼?你們也見到了幽靈?」唐風驚道。突然,唐風指著門外的走廊,驚恐地喊道:「你們看,那個幽靈就在走廊上。」
眾人回頭望去,走廊上的燈已經全亮了,但誰也沒有看到幽靈的身影。唐風跳了起來,此刻,他忽然對這個曾救了自己一命的幽靈生出了一絲好感,他率先追了出去。走廊,拐彎,來到隔壁的另一座展廳,唐風看見了韓江所說的那扇鐵門,那白色的幽靈一閃,消失在了鐵門內。
等眾人趕到時,唐風指著那道鐵門,說:「幽靈進了鐵門。」
韓江看看鐵門,端著槍,率先進入了那道鐵門。這是他們剛才來到的地方,此刻,這個地下庫房內亮起了一盞昏黃的壁燈,韓江這才得以查看這裡的全貌。他環視四周,這裡四周皆用長條石堆砌而成,大約有三四百平米的空間,其中一邊,有一間向外凹進去的房間,房間的後牆被人敲碎了,直通外面黑漆漆的下水管道。
剛才韓江他們就是從這裡走進了這間地下庫房。韓江再次走進這個房間,仔細查看,他忽然發現地上出現了一條若隱若現的血跡,他回頭用手電照射,發現這條血跡是從鐵門那兒延伸過來的,一直從自己腳下向牆壁外的那個黑洞延伸出去。「這血跡難道是那幽靈剛才留下來的?」韓江喃喃道。
「很有這個可能。」唐風道。
「這血跡通向了外面,那幽靈一閃而過,我想幽靈一定是又回到了下水管道中。」韓江判斷完,就想衝進外牆上的那個黑洞,去追尋幽靈的足跡,卻被葉蓮娜一把拽住了:「不要去追了,幽靈自有幽靈的生活。」
韓江疑惑地看看葉蓮娜,「幽靈自有幽靈的生活?」
葉蓮娜對眾人說道:「剛才聽了唐風的敘述,我總算大致弄清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咱們還是先來說說這裡。這裡就是我接手這個案子首先來到的地方,這是冬宮的一處地下庫房,因為條件簡陋,這裡一直堆放著一些雕塑和石刻之類笨重的文物。半年多以前,冬宮決定要對這裡進行改造,據我的調查,當時季莫申自告奮勇,除了本職工作外,還承擔起這裡文物的搬遷工作。我估計正是在這個時候,季莫申發現了這裡的一個地下室,就是現在大家看到的這間地下室,這間地下室也就是一直封存第一塊玉插屏的地方。」
「原來第一塊玉插屏一直秘藏在這裡!既然季莫申和史蒂芬是一夥的,那麼,他很可能早就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唐風驚道。
「嗯,現在看來,季莫申很可能事先就知道地下室的存在,但他並不知道地下室的具體位置,正是在這次地下庫房改造過程中,季莫申弄清了地下室的具體位置,而且,他還知道這座地下室的後牆離外面的一條下水管道很近,於是一個大膽而絕妙的計劃在他腦中產生。他帶人從外面打通了下水管道通向密室的通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了那塊玉插屏,然後再重新砌上那幾塊長條石,將一切恢復原樣,不仔細看,外人根本發現不了什麼。但是,季莫申百密一疏,他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讓隨後進來施工的維克多發現了。維克多很快懷疑上了季莫申,季莫申為了堵住維克多的嘴,也為了保守玉插屏的秘密,他派人殘忍地殺害了維克多,並進一步栽贓給維克多,將玉插屏失竊的罪名強加在了維克多頭上。」葉蓮娜根據自己的推斷描述了玉插屏的失竊過程。
「這麼說來,在維克多的裝潢公司入駐這裡之前,密室中的玉插屏就已經失竊了?」韓江說道。
「是的,就是這樣。維克多是無辜的,但是維克多可能是受到了季莫申的威脅,不知是出於懼怕,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沒有及時向有關部門舉報季莫申,這才……」
葉蓮娜說到這裡,一旁的馬卡羅夫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葉蓮娜只好停下來,安慰馬卡羅夫。
在眾人勸慰下,馬卡羅夫漸漸恢復了平靜,他指著地下室又被打開的後牆,問葉蓮娜:「那現在這裡怎麼又成了這副模樣?」
葉蓮娜解釋說:「如果我推測得不錯,應該是這樣,玉插屏失竊後,冬宮的改造工程就暫時停了,這裡的文物被遷走,通往這裡的大鐵門被緊緊鎖上,再沒人來到這裡,而地下室後牆再被人敲開,應該就是那個幽靈所為。」
「你是說米沙?」馬卡羅夫說道。
「現在看來那個幽靈確是米沙無疑。」葉蓮娜道。
「米沙?」唐風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不明白葉蓮娜所說何事。於是,葉蓮娜又簡要地對唐風和梁媛說了他們這幾天的發現。唐風聽完,欷歔不已。科考隊竟然還有第三個倖存者,米沙就是那個幽靈?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葉蓮娜又說道:「幽靈米沙應該是知道玉插屏的知情者,他發現玉插屏失竊後,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打開了這裡。我想他打開這裡,夜晚進入冬宮,不僅僅是為了裝成幽靈嚇唬人,他的所作所為一定與玉插屏失竊有關。」
「米沙也許在找什麼東西?」唐風忽然說道。
「找東西,找什麼?」韓江追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唐風答道。
「可是幽靈米沙就算鑿開了後牆,進到了這裡,他又是怎麼進入冬宮的呢?門口的大鐵門可是好幾把大鐵鎖鎖著的。」梁媛發出了疑問。
葉蓮娜沉思不語。韓江和唐風仰頭朝這間地下庫房看去,唐風忽然發現靠北面的牆壁上有些異樣,他走過去,用手電照了照那裡的牆壁。在手電的照射下,眾人看見,在這面牆壁上,伸出了一排類似消防梯的鐵質梯子,唐風一點點將電筒抬起,電筒的光柱一直射向了這排鐵梯子的頂端,那裡似乎有兩塊石板……
「原來如此,不注意看,還真發現不了這排鐵梯。」葉蓮娜驚道。
馬卡羅夫隨即解釋道:「這不奇怪,據我所知,這裡的地下室,包括這個地下庫房,都是衛國戰爭時為了防備德國人的轟炸,當做防空洞挖的,所以為了讓人員及時疏散,修了這排鐵梯子,樓上的人可以直接從這裡下來,躲避轟炸。」
「嗯,是這樣,那麼也就是說幽靈米沙是通過這裡進入了冬宮。」葉蓮娜推斷道。
「行了,我們還是趕緊順著這條幽靈走過的路爬上去,看看上面究竟是什麼地方。」徐仁宇提議道。
唐風點點頭,第一個爬上了鐵梯子,緊接著是韓江、梁媛、葉蓮娜、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唐風爬到了鐵梯子頂端,輕輕頂了頂上面的一塊石板,石板鬆動了,露出一條縫隙。唐風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四週一片漆黑,前面好像被什麼東西擋住了視線。他大著膽子,頂開了整塊石板,然後又掀起了另一塊石板,洞口豁然開朗,唐風縱身一躍,躍出了洞口,緊接著韓江也跳了出來。
唐風面前是一個高大的櫃子,他推了推,櫃子紋絲沒動。「看來這個櫃子很重!」唐風說著,和韓江一起搬開擋在洞口前面的櫃子。櫃子很沉重,唐風和韓江兩個大男人竟無法將櫃子抬起,只能勉強推動這沉重的櫃子。櫃子摩擦在地面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唐風猛地一驚,忽然想起了什麼:「原來我們在夜裡聽到的那個奇怪聲音就是這聲音。」
「也就是說幽靈晚上肯定是從這兒進入的冬宮。」剛從洞口爬出來的梁媛說道。
「是的,這個櫃子很重,我和韓江兩個人才勉強推動,看來那個幽靈臂力驚人啊!」唐風道。
韓江打開燈,眾人這才看清,原來這是一間辦公室。唐風和梁媛一眼認出了這就是他倆曾經誤入的那間辦公室,而剛才他們鑽出的那個洞口,原來竟是那個豪華壁爐。此刻,唐風已經完全明白了幽靈進入冬宮的路徑。
唐風帶領眾人走出這間辦公室,然後一拐就來到了季莫申的辦公室,他對眾人介紹道:「這就是季莫申的辦公室。」
韓江和葉蓮娜在季莫申的辦公室裡搜查了好一會兒,但是一無所獲。唐風忽然瞥見仍擺放在季莫申辦公桌上那份名為《偉大的塔》的資料,他的心裡咯登了一下,頓感不妙。
韓江見唐風神情凝重,忙問道:「你怎麼了?」
唐風突然大叫道:「不好,那尊佛像!」
說完,唐風就獨自衝出了季莫申的辦公室。眾人不解其意,也跟著唐風來到了冬宮三樓的中國館。唐風伸出不住顫抖的右手,在牆上摸索著,終於,他摸到了電燈開關。巨大的吊燈亮起,照得整個展廳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可當唐風朝那些西夏文物看去時,頓時傻了眼。原本擺放在最顯眼位置的那尊盧捨那佛頭像,此時已無影無蹤。
唐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撲到那個展櫃前,仔細查看。佛像確實不見了,展櫃前的玻璃被人擊碎了一個大大的窟窿……「這是誰幹的?這裡是什麼?」葉蓮娜驚問道。
唐風將手中的資料翻到那張佛像的特寫照片,指給眾人看:「就是這尊佛像,科茲諾夫在黑水城發現的西夏佛像,季莫申認為這尊佛像裡面是沒藏皇后的頭骨。」
「皇后的頭骨?」眾人驚詫。
「那個幽靈留下了血跡,似乎是受了傷,會不會就是砸這塊玻璃時受的傷?」徐仁宇提醒眾人。
「博士,你是說佛像是被那個幽靈拿走的?」梁媛反問道。
唐風仔細查看了玻璃上的大窟窿,道:「從玻璃上的這個窟窿看,沒有發現一絲血跡,這樣看來,幽靈身上的血,不像是砸玻璃時留下的。」
「行了,你們就別研究這塊玻璃了,看看我找到了什麼?」韓江手裡拿著一個彈殼,走了過來,「就在不遠處的地板上,我發現了這個。」
「說明這裡曾發生……不,是剛剛發生了一場爭奪,爭奪的過程中,還開了槍?!」葉蓮娜驚道。
「爭奪?誰和誰?」梁媛問。
「這還用問,肯定是季莫申和那個幽靈,他們都想得到這尊佛像,而幽靈留下的血跡,說明幽靈米沙在爭奪中受了傷,應該是被季莫申的槍擊中的。」唐風道。
「這樣解釋倒也符合情理,只是我不明白那尊佛像有什麼特殊之處,令他們非要爭奪那尊佛像?」韓江不解地問唐風。
「那尊佛像一定有特殊的價值和意義,只是我們還不知道罷了!」唐風解釋道。
「這麼說還是解釋不通,季莫申如果想得到這尊佛像為什麼要等到今天?他隨時都有機會盜走這尊佛像。」葉蓮娜搖著頭道。
唐風盯著缺少了佛像的展櫃,怔怔地說:「為什麼展櫃中的其他文物不能吸引他們,偏偏是那尊佛像?而季莫申又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想得到佛像?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們爭奪的不是佛像本身,而是佛像蘊藏著的秘密,說不定那個秘密就在佛像裡面。」
「佛像裡面?你不是說佛像裡面是沒藏皇后的頭骨嗎?」韓江問。
「那是季莫申的說法,佛像裡面是不是沒藏皇后的頭骨,只有打開了才知道。」唐風道。
葉蓮娜打斷了二人的話,道:「好了,先不說這尊佛像了,說說爭奪佛像的那兩個人。幽靈米沙負傷而走,那麼,季莫申呢?他應該還在冬宮裡面,我們還有機會抓住他。」
葉蓮娜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是伊凡洛夫打來的,只聽葉蓮娜沖手機那頭罵了一句:「笨蛋!」就氣沖沖地掛斷了電話。
葉蓮娜沖眾人聳了聳肩,解釋道:「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某些人總是比我們快一拍,那個季莫申剛才竟然大搖大擺地從大門出去了。」
「出去了?這怎麼可能?」眾人驚駭之餘,跟著葉蓮娜來到一樓的監控室。伊凡洛夫很小心地報告說:「我們的人在廁所裡解救了一名警察,他的外衣被人扒了。」
「行了,我對你的解釋不感興趣,把監控錄像調給我看。」葉蓮娜像是換了個人,厲聲呵斥道。
屏幕上,出現了冬宮門口的畫面,不大一會兒,一個身材瘦高,穿著警服的男子,拎著一個正方形的皮箱子,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冬宮大門。雖然畫面上的季莫申沒戴眼鏡,換了衣服,但是唐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就是他,他拎著的箱子裡面多半就是那尊佛像,大小正合適。」
這時,一旁的伊凡洛夫又匯報道:「季莫申混出冬宮後,沒有上他自己的車,而是開走了一輛警車。我們在他的車裡搜到了這個東西。」
說著,伊凡洛夫從一個大號的證物袋裡,拿出了一件白色的長袍。從韓江到唐風,再到葉蓮娜、馬卡羅夫,所有人都傻了,季莫申的車中怎麼會有一件這樣的長袍?
「這是幽靈的長袍,幽靈的長袍……」馬卡羅夫嘴裡喃喃自語道。
韓江仔細檢查了這件長袍,在長袍的下擺處發現了一條被利器刮過的痕跡,那裡正好少了一條。韓江趕忙掏出自己在窨井裡拾到的那塊白布,比對上去,竟與這件長袍被刮壞的地方嚴絲合縫,不偏不少。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又出來一個幽靈?」唐風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被撐炸了。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幽靈?米沙?季莫申?」葉蓮娜也陷入了沉思。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今看來,她所知道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一陣沉默後,唐風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眾人說道:「我和梁媛誤入冬宮後,偶然聽到了季莫申和史蒂芬的通話。在通話中,季莫申對史蒂芬說,他現在可以確信,幽靈就是那個老傢伙,然後,他特別解釋就是他的老師,並說那個老傢伙沒死,一直生活在下水道中,現在又回到了冬宮。」
「季莫申的老師?」徐仁宇突然失聲驚叫道。
大家看著徐仁宇,不知徐仁宇怎麼會如此失態,只有唐風盯著徐仁宇,慢慢從口中說出了一句話:「我忽然想到……那個幽靈會不會……會不會就是鮑裡斯教授?」
「不!這不可能,鮑裡斯教授八年前就死了,我們倆不是還去看過他的墓嗎?也許季莫申還有別的老師?」徐仁宇難以相信。
「唐風,你的意思是鮑裡斯教授就是幽靈米沙?」韓江忽然也想起來唐風和徐仁宇曾對他說過鮑裡斯教授的事。
唐風點點頭,道:「也可以說幽靈米沙就是鮑裡斯教授。」
徐仁宇這時也不得不開始相信這個論斷,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鮑裡斯教授當年的音容相貌,「他倆確實在歲數上很接近,而且鮑裡斯教授的恩師也是阿理克院士,如果米沙在1988年以後去了聖彼得堡大學……可是鮑裡斯教授怎麼會成了幽靈呢?」
韓江沉思半晌,嘴裡喃喃道:「幽靈米沙?鮑裡斯教授?季莫申?缺了1964年的檔案?誰是真正的幽靈……」
徐仁宇對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大致講述自己當年和鮑裡斯教授的交往,葉蓮娜聽完,對韓江道:「行了,你就別想了,我只要去聖彼得堡大學瞭解一下就能搞清楚鮑裡斯教授的情況。現在季莫申也逃走了,他們的陰謀徹底敗露,一定會狗急跳牆,攜帶玉插屏,還有那個神秘的佛頭像逃跑,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他們堵在彼得堡。」
葉蓮娜頓了下,又對伊凡洛夫命令道:「伊凡洛夫,冬宮這兒你留幾個人,其他人可以撤了。你的主要任務是帶人在機場、車站和出城的交通要道嚴格盤查,絕不能放過史蒂芬和季莫申,有情況要及時通知我。」
伊凡洛夫領命而去,韓江卻道:「光是這樣堵截不是辦法,這麼大的城市難免有漏洞。」
「那你的意思?」葉蓮娜問。
「我們要主動出擊!」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我們出擊的方向呢?我們不知道玉插屏被他們藏在哪裡。」
「我記得季莫申在電話裡還提到,叫史蒂芬立即去那個地方取走玉插屏。」唐風極力在回憶著季莫申當時說過的每一句話,但當時他實在是太緊張了,現在他只能一點一滴地回憶起季莫申的話語。
「那個地方?他沒說是什麼地方嗎?」韓江焦急地問道。
「沒有。我想史蒂芬是知道那個地方的,他們之前應該有過約定。」唐風道。
「這說明玉插屏現在還不在史蒂芬和季莫申手中,他們盜走玉插屏後,將玉插屏藏在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會是什麼地方呢?」韓江疑惑道。
葉蓮娜怒道:「管他什麼地方,先搜查全市銀行的保險櫃。」
「不行,這樣大動干戈,太張揚了。」馬卡羅夫勸阻葉蓮娜。
「那還有什麼辦法?」
「會有辦法的,讓我們都靜下來好好想想。」馬卡羅夫依舊保持著鎮定。
唐風仰著頭,盯著冬宮頂上的巨幅油畫出神。那油畫似乎是一幅《耶穌受難圖》,唐風看著那幅畫,忽然眼前浮現出了一大片紅色,那紅色在他眼前慢慢擴散開來,像一朵朵鮮紅的玫瑰,又像是一大攤殷紅的血跡……唐風閉上了眼睛,當他重新睜開眼時,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一幅寧靜的畫面,他平靜地對眾人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地方。」
「哪裡?」
「墓地,鮑裡斯教授的墓地。」唐風加重了語氣。
「墓地?為什麼是那兒?」韓江反問唐風。
「直覺,請相信我的直覺,這是你常說的一句話。」唐風答道。
「那的確是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徐仁宇點頭贊同唐風的推測。
唐風又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憑直覺,我和徐博士去鮑裡斯教授墓地時,曾看見教授簡陋的墓前,有人放了一大束紅色的玫瑰,應該是不久前放在那兒的,很可能就是在我們去之前;我當時就想,這麼寒冷的季節,在彼得堡買那麼一大束紅色玫瑰一定很貴吧!徐博士曾經說過鮑裡斯教授一人獨居,無兒無女,也沒多少朋友,墓地又很偏僻,在這麼冷的天氣,誰會冒著風雪到偏僻的墓地去看鮑裡斯教授呢?而且還獻上了那麼一大束昂貴的紅色玫瑰。現在想來,恐怕獻花之人就是季莫申吧!」
「這個時間倒是和玉插屏失竊的時間相近。但是季莫申就算把玉插屏藏在墓地,這和獻花又有什麼關係?」韓江不解。
「和獻花當然沒有必然的聯繫,我想如果鮑裡斯教授就是幽靈米沙,季莫申害了自己的老師,或許內心有愧吧!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
葉蓮娜也開始相信唐風的猜想,「唐風說得有道理,季莫申很有可能將盜來的玉插屏藏在墓中。好了,我們不要再猜了,下面開始分頭行動,不管玉插屏是不是藏在墓地,韓江、唐風,還有父親,你們先去鮑裡斯教授的墓地,防止有人掘墓,等待天亮;我馬上去開挖掘墓地的公文,另外,去聖彼得堡大學查一下鮑裡斯教授在學校的情況。徐博士,你最好跟我一起去吧,然後大家在墓地會合。」
徐仁宇點頭跟葉蓮娜離去,唐風、韓江、梁媛和馬卡羅夫則向郊外的舒瓦洛沃公墓趕去。此時,已是次日拂曉,冬宮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
天還沒大亮,唐風、韓江、梁媛和馬卡羅夫就趕到了舒瓦洛沃公墓。公墓內,出奇的安靜,聽不到鳥叫,也看不見人影。兩排雪松夾著一條小道一直通向公墓深處,四個人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沉悶聲響。梁媛依偎在唐風懷中,驚恐地看著小道兩旁一排排參差不齊的墓碑和十字架。四個人走到了小道的盡頭,唐風憑著記憶,指了指左側的一個小山坡,小聲說道:「應該在那座山坡上。」
四個人繼續向小山坡上前進,忽然,他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摩挲聲。韓江警覺地拔出了手槍,這是葉蓮娜離開冬宮時給他防身的手槍。韓江走到唐風前面,佇立在雪地中,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天快亮了,公墓內升騰起了霧氣,韓江看不清前方的十米之外的情形,他只能靜靜地聽。他又聽到了輕輕的摩挲聲。這個時候,公墓不應該有人,難道是史蒂芬,或是季莫申?韓江狐疑之時,馬卡羅夫走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緊張,是兩隻頑皮的小松鼠。」
「松鼠!在哪兒?你就這麼肯定?」
「走吧!我可以肯定是松鼠。」
四個人又繼續向山坡上進發。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小山坡上。韓江站在山坡上,向四周望去,還是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能依稀看到不遠處另一處山坡上,有一片茂密的松林。韓江回身用手電仔細照了照他們的位置,他看見了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鐫刻著兩個大大的漢字:不慍。韓江詫異之時,唐風指著這個墓碑介紹道:「這是著名漢學大師阿理克院士的墓。」
「就是米沙的老師?」馬卡羅夫問。
「是的,俄羅斯許多漢學家都是他的學生。」唐風答道。
「鮑裡斯教授的墓呢?」韓江問唐風。
「應該就在這附近。」
說著,唐風就要去找鮑裡斯教授的墓,卻被韓江一把拉住了。韓江小心翼翼地用手電向阿理克院士的墓周圍照去,一直照到了很遠的雪地上,才稍稍安心道:「這裡除了我們的腳印,沒發現其他人的腳印,看來除了我們,這兩天還沒有其他人來過。」
唐風很快在一堆雜亂的墓碑間,找到了鮑裡斯教授的墓碑,因為他又看到了那束紅玫瑰。紅玫瑰還靜靜地躺在鮑裡斯教授的墓前,只是經過這些天風吹雪打,已經失去了它往昔的鮮艷色彩。
唐風的手電照在墓碑上,還是那塊普通的,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墓碑,上面用俄文刻著「鮑裡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這樣一個名字,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唐風的手電慢慢移到了墓碑後面,那就是鮑裡斯教授的安葬之地。唐風走到近前,用手電筒仔細查看了這裡,突然,他睜大眼睛,驚道:「你們看,這裡好像被人翻動過。」
幾人圍攏過來,只見鮑裡斯教授的墓穴上,雖然覆蓋著積雪,但是明顯比其他墓穴上的積雪要薄,而且有些凌亂。唐風十分肯定地說:「這一定有問題。我記得上次和徐博士來這裡時,這裡的雪積得很厚,而且不像這樣凌亂。」
「看來讓你說對了!」韓江道。
梁媛忽然反問韓江:「玉插屏如果真被埋在這裡,那我們現在在這兒豈不是很危險?史蒂芬和季莫申隨時可能帶人殺到這裡。」
韓江點點頭,道:「是的,我們隨時要做好戰鬥準備。」
「但願葉蓮娜能早點帶人趕到。」馬卡羅夫默默祈禱著。
葉蓮娜和徐仁宇帶著大隊人馬趕到舒瓦洛沃公墓時,天色已大亮,但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去。唐風和韓江看到葉蓮娜的那一刻,一直緊繃的弦這才放鬆下來。警察在墓地外圍設置了幾層警戒線,葉蓮娜還帶來了經驗豐富的法醫。
「總算把你盼來了,我們現在可以斷定,鮑裡斯教授的墓近期被人動過手腳。」韓江直截了當地對葉蓮娜介紹了他們的發現。
「哦,這麼說玉插屏很有可能就藏在這裡面嘍?」葉蓮娜有些興奮地說。
「那要挖開來才能知道。」馬卡羅夫道。
葉蓮娜道:「我也有了新的發現,我們已經搞清楚了鮑裡斯教授在聖彼得堡大學的經歷。他確實是在1988年來到的聖彼得堡大學,季莫申也確實是他的學生。大約八年前,鮑裡斯教授死於一種可怕的、據說會傳染的皮膚疾病,所以,幾乎沒有人來參加他的葬禮,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墓穴在哪裡。」
「而據鮑裡斯教授的同事回憶,鮑裡斯教授彌留之際一直是季莫申在照顧他,鮑裡斯教授死後,也是季莫申替他操辦了葬禮,為他建了這個墓。」徐仁宇補充道。
「原來如此!那麼我們的推斷完全可以成立,米沙在1988年後失去了克格勃的保護,來到了聖彼得堡大學任教,本來他可以就這樣安度晚年,結果卻被自己的學生季莫申害了。但是米沙並沒有死,他逃進了下水管道,成為幽靈。」唐風說道。
「那墓裡會有什麼呢?難道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空的?」梁媛忽然提問道。
「挖開來看吧!」葉蓮娜說著,吩咐兩名警察開始挖掘。墓很淺,五分鐘後,一座不大的墓穴就顯露出來,墓穴中是一副桃木製成的棺材。馬卡羅夫仔細觀察了這具棺材,說道:「從棺材的質地做工看,是一副不錯的棺材,八年了,一點沒有腐爛的跡象。」
「這麼好的棺材,裡面不會空空如也吧?」梁媛道。
葉蓮娜沖一個警察使了個眼色,那名警察用一根撬棍撬開了墓穴中的桃木棺材。眾人圍攏在墓穴周圍,緊張地注視著面前的這副棺材。棺材蓋被揭開了,一具缺少了頭骨的骨架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眾人見狀無不驚駭,「無頭的骨架?」大家不約而同地驚歎道。
兩分鐘後,只有唐風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不等法醫動手,就伸手從棺材裡拿起了一根肱骨,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對眾人道:「這具骨架很乾淨,你們看,整個棺材裡都很乾淨,顯然不像那些真正埋死人的棺材,這無頭的骨架倒讓我想起了季莫申對我說起過的沒藏皇后。」
「就是被包在佛像中的那位皇后?」葉蓮娜反問道。
唐風點點頭,「嗯,就是那位沒藏皇后。」
葉蓮娜沒說什麼,轉身示意那位經驗豐富的法醫查勘這具骨架。那位法醫很快得出了初步的結論,「這具無頭的骸骨系是一具女性的骨架,初步判斷是一位西藏—阿利安—蒙古人種的女性,年齡大約在四十歲左右,也可能更大一些。」
這個結論又令眾人大駭,鮑裡斯教授的墓穴裡竟然出現了一位女性的屍骨,而且還是蒙古人種。「也就是說這具骨架不可能是俄國人的骨架嘍?」葉蓮娜驚詫地問法醫。
法醫點點頭,肯定地答道:「這具骨架應該來自東方,而且應該已經有了很長的歷史,至少有數百年,她要比這片墓地內的每個靈魂都要古老。這確實是不可思議的怪事,在我幾十年的職業生涯中還是第一次碰到……」
葉蓮娜已經聽不清法醫後面的話語,她只覺著自己的大腦天旋地轉,一團亂麻,過了好久,她才聽見馬卡羅夫說道:「看來唐風的推斷是正確的,這具骸骨確實是沒藏皇后的屍骨,她來自遙遠的東方,卻被埋在了這裡。」
馬卡羅夫說完,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架。唐風卻又生出了新的疑問:「但是據季莫申說,沒藏皇后的屍骨在衛國戰爭中丟失了,這會兒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就得問季莫申和幽靈米沙了。」葉蓮娜說完,吩咐法醫將這具無頭的女性屍骨收好,帶回實驗室再詳細檢驗。「現在的問題是玉插屏呢?棺材裡並沒有,難道季莫申和史蒂芬已經捷足先登,取走了玉插屏?」葉蓮娜失望地說道。
葉蓮娜話音剛落,唐風竟直接跳下了墓穴,站在棺材中。梁媛驚道:「唐風,你要幹什麼?」
「我相信玉插屏就在這裡。」說著,唐風俯下身用手摸了摸棺材底部的木板,又用手敲了敲,然後拿過警察手中的撬棍,插入棺材底部邊緣,使勁朝上一撬,棺材底部的木板被撬了起來。眾人驚奇地發現,原來就在棺材板底下,竟還有一個隔層。唐風興奮地撬開所有的木板,揭開木板下覆蓋的一層海綿——一塊溫潤的美玉展現在眾人面前,玉面上還隱隱閃著金光。唐風一眼便認出了,這就是他們在黑頭石室發現的那塊玉插屏。
唐風從棺材內捧出了玉插屏,馬卡羅夫小心翼翼地接過,將玉插屏放在了墓碑前的雪地上。緊接著,唐風又從棺材下的隔層中,發現了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排M4A1突擊步槍和大批彈藥。
「季莫申把這兒當成他的儲藏室了!」葉蓮娜看著這些從墓穴中起出的槍支,感慨道。她話音剛落,眾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墓穴周圍的人一起向身後望去,不遠處的小道上,二十多名警察荷槍實彈,正圍著一個身材高大、身穿白色長袍、頭帶斗篷的人。警察大聲呵斥著那人,要求他停下來接受檢查,但是那人根本不理睬這些警察,仍然往這邊走來……
「我的天哪,幽靈真的現身了!」唐風目睹此景,癡癡地從嘴裡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葉蓮娜見狀,趕緊用對講機對那些警察命令道:「不要阻攔,放他過來。」
二十多名警察呼啦散開,給幽靈讓開了道。那白色幽靈獨自向小山坡走來,白色的墓地,白色的長袍,白色的斗篷,白色的世界,幽靈彷彿和周圍融為了一體,他孤寂地、步履蹣跚地行走在覆蓋著積雪的小道上,猶如流放西伯利亞的囚徒般……終於,他爬上了小山坡,虔誠地跪倒在阿理克院士的墓前,長時間默默祈禱著。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能靜靜地等待幽靈祈禱的結束。
幽靈終於結束了祈禱,站起身,向眾人走來。在離人們還有五米的地方,幽靈停住了腳步。唐風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在冬宮看到的那個幽靈,他更不敢相信的是面前的這個幽靈會是米沙。他想看清幽靈的面容,但是幽靈低著頭,寬大的斗篷完全遮住了幽靈的臉。唐風又仔細地觀察了幽靈穿的這件長袍,好奇怪的一件長袍,唐風說不出這件長袍的款式來自西方,還是東方。
「米沙,是你嗎?」馬卡羅夫首先開口了。
「伊萬,你雖然變老了,但我還是能看出你年輕時的樣子。」幽靈米沙開口說話了,這聲音奇特而沙啞。
「你為什麼不能摘掉斗篷?」馬卡羅夫又問。
「因為那樣會嚇到你們。」幽靈米沙答道。說完,米沙緩緩地摘掉了頭上的斗篷,抬起了頭。眾人見狀,無不驚駭。米沙坑坑窪窪的臉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膿包,有的膿包紅腫著,有的膿包則已經潰爛,從裡往外流淌著膿水。那是一張世間最恐怖的臉,誰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張臉。
「怎麼?你……」馬卡羅夫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徐仁宇驚駭之餘,顫巍巍地問道:「您還記得我嗎?十多年前,我曾經聽過你的課。」
「徐,我當然還記得你,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見到你。我知道你也是為了玉插屏而來,這個被我保守了半個世紀的秘密,看來是再也保不住了!」
「米沙,就是鮑裡斯教授?在冬宮裡救了我一命的人是你嗎?」唐風問道。
幽靈米沙忽然乾笑了兩聲,那聲音不似笑,倒像是在哭泣哀號。「不錯,米沙就是鮑裡斯,鮑裡斯就是米沙。年輕人,不管你是什麼人,我不想看到你死在季莫申的手上。」米沙用熟練的中文回答了唐風。
「米沙,你從中國回來後,過得好嗎?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不來找我?」馬卡羅夫問道。
「至少在我『死』之前,我過得都還不錯。當然,做人要求不能太高,克格勃給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只需按部就班地生活就行了。在我按部就班的生活中,是不可能去找你的。」
「我們找到了克格勃關於你的檔案,到1988年,就再沒有你的記錄了,這是怎麼回事?」馬卡羅夫又問。
幽靈米沙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當初我九死一生回來時,謝列平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讓我無法再選擇我自己的生活。我曾怨恨過他,但是今天回想起來,我才發現謝列平不愧為一位有遠見的政治家,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許多人的人生,包括我的人生。當然,他卻沒有預料到自己的人生命運。他早就料定,一旦我失去了克格勃強有力的保護,危險隨時就可能降臨。事實果然如此,1988年,那個曾經牢不可破的聯盟處於風雨飄搖中,克格勃自身難保。我早已受夠了克格勃特工每天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保護,使我失去了絕大多數的私人空間,於是,我申請去聖彼得堡大學工作。克格勃無力再在大學中安插他們的人,再加上我年事已高,這麼多年都沒發生什麼意外,於是,也就在那個時候,克格勃解除了對我的監視保護。」
幽靈米沙頓了一下,彷彿是在回憶一段美好的時光,「剛去大學那些日子,正是一段動盪的歲月。不過,我醉心於我的研究。生活雖然清苦,但卻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直到季莫申的出現。是他,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的一切,也是他,讓我變成了今天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季莫申是怎麼害你的?他又為什麼要害你呢?」唐風壯著膽子問道。
「因為玉插屏,因為玉插屏的秘密!我不得不承認,季莫申確實是我所有的學生中最聰明、最刻苦,也是最有才華的一個。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確信,他只需稍加努力,就可超越我,甚至有一天,能和我的恩師阿理克院士齊名。也正因為此,我對他說了太多不該讓他知道的事。」
「比如藏有玉插屏的冬宮地下室,還有玉插屏的秘密?」馬卡羅夫插話道。
「是的,還有當年科考隊的遭遇,雖然我還對他保留了一些最重要的秘密,但我說的已經太多太多了。我看到了他的才華和天賦,卻沒有認清他這個人,忽視了對他這個人的瞭解。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他的野心。可當我再想去找克格勃,想讓他們將冬宮地下室中的玉插屏轉移時,克格勃早已不復存在。我去了警察局和其他幾個部門,沒有人相信我的話,他們都認為我是個瘋子。可是季莫申知道了我的這些舉動,他可沒把我當瘋子,而是把我當成了巨大的威脅。為了他們宏偉的計劃,他決定要除掉我。他給我偷偷下了毒,把我變成了這副模樣,然後買通了幾個警察,對外宣稱我已經死了,但是我卻沒有死。季莫申於是對我再下毒手,他找來了一個殺手來殺我。我東躲西藏。一次,我被那殺手追進了下水管道,那個殺手連開數槍,其中一槍打中了我,我倒在污水中,不省人事。那殺手以為結果了我,便回去覆命,我又逃過了一劫,被一些拾荒者救了。從此之後,我跟著拾荒者學會了像一名乞丐那樣生活,我選擇生活在下水管道裡。就這樣,幾年下來,季莫申以為我死了,再沒有來追殺我。」
「我們第一次在下水管道中碰到的幽靈是您嗎?」徐仁宇問道。
「是我,但我當時很害怕,我怕季莫申發現我進入了冬宮,知道我沒死,又來追殺我,所以我跑了。而且,我當時隱約聽到你們是用中文交談,這更讓我驚懼,彼得堡的下水管道中,怎麼會有人講中文?我清晰地記得,當初那個殺我的殺手就是一個中國人。」
「什麼?殺手是中國人?」韓江驚詫。
「是的,我懷疑他們和季莫申是一夥的。」
「所以你把我們也當成了季莫申的人。」韓江道。
「別忘了,當時你們還拿著槍。」
「可我們發現那間地下小屋時,你似乎已經離開了那兒,那個小屋是不是被你廢棄了?」韓江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幽靈米沙發出一陣冷笑,說道:「季莫申最近似乎覺察出了我還沒死,特別是他發現我潛入了冬宮後,幾次到下水管道來尋找我的蹤跡。他也裝扮成我這副模樣,他發現了我的地下小屋,我不得不轉移至另一處地下小屋,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幽靈之家。成千上萬隻老鼠擋住了季莫申的路,而我,這副模樣竟能讓老鼠為我讓開道路,也許是那些老鼠不想沾染上我身上的病毒,呵呵……我要感謝那些老鼠,是他們讓我活到了今天。」
「怪不得我第二次進下水管道時,一直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我,原來是季莫申。」韓江又回憶起第二次進入下水管道中的情形。
「可你是怎麼潛入冬宮的呢?」唐風問米沙。
「那是前些天,我偶然發現那條離冬宮很近的下水管道被人穿破了,我鑽進去一看,就明白了那個洞是通向存放玉插屏那間地下室的,我馬上想到了季莫申。」
「於是,你又打開那個洞,從那兒進入冬宮,每晚裝神弄鬼。不過,我還是有些疑問,你是怎樣打開那些門的?又是怎麼躲過監控的?」唐風又問道。
「不要忘了,我曾在那兒工作了幾十年,對冬宮每一個房間我都瞭如指掌。另外,我也曾跟那些負責保護我的特工學過一些小技術,比如製作了簡易的干擾器,可以干擾監控的信號,比如如何打開房門。」
「可你為什麼要潛入冬宮呢?」唐風提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他們得到了玉插屏,就會開始一場災難,所以我要盡我微弱的力量,阻止季莫申他們的陰謀。」
「季莫申的陰謀?是不是為了那個佛像?我在第一次誤入冬宮時,發現中國館的那尊佛像不見了,可是第二天它又完好無缺地出現在了展櫃中,是您所為嗎?」唐風直截了當地提出了這個最關心的問題。
幽靈米沙低下了頭,不再說話,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有難言之隱。小山坡上,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偶然吹過的寒風,在樹林中發出恐怖的聲響。唐風注意到米沙的左臂似乎有些不自然,他順著米沙的左臂往下看去,血,他看到了鮮血正從米沙的左臂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雪地上,這大概就是米沙被季莫申擊傷的傷口。唐風上前一步,關切地問:「你的傷口還在流血!」
唐風還想再上前,可是突然幽靈米沙抬起頭沖唐風大聲吼道:「是的,是為了那尊佛像,那次我本來可以得手,但是因為你的出現,觸動了警報,我急於脫身,不得已,將佛像又放了回去。」
「佛像裡面到底有什麼?是沒藏皇后的頭骨嗎?」唐風追問道。
「皇后的頭骨?!她太美了,完美無缺的東方之美。」說著,幽靈米沙發出一陣低號,像狼叫,又像是……唐風想像不出來那是什麼聲音。但就在這時,米沙的身體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淒厲的槍聲劃破了寧靜的森林……
「趴下,有狙擊手!」隨著韓江的喊聲和刺耳的槍聲,大片鮮血在米沙的胸前擴散開來,殷紅的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身上的長袍。
唐風怔怔地站在米沙面前,竟不知所措。韓江衝上來,一把將唐風拖到了一塊墓碑後面。「你不要命了!」韓江大聲沖唐風吼道。
唐風還在想著米沙剛才的話,韓江已經拔出槍,指著對面那片小松林對葉蓮娜喊道:「在那裡,對面那片松林裡。」韓江、葉蓮娜和眾多警察隱蔽在一座座墓碑後面,一起朝那面的松林射擊,但是很快那片松林裡又恢復了平靜。
米沙身中數彈,仍然佇立在山坡上,似乎周圍的叫喊聲、槍械的射擊聲,都與他無關。他艱難地挪動了兩步,面向自己的墓地,那是季莫申給他建的墓,墓碑上的名字,那是克格勃給他起的名字,本來這裡的一切都似乎與他無關,但是他最終卻還是宿命地倒在了這座墓前。米沙的身體劇烈抽動了一下,嘴角和身體裡還在不住地往外汩汩冒著血,他瞪著一雙恐怖的眼睛,看著唐風,久久不願閉上。唐風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他聽到從米沙嘴裡含混不清地冒出了最後一句話:「佛……佛像中……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米沙的身體又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動彈。他的鮮血濺到了簡陋的墓碑上,濺到了玉插屏上,也慢慢染紅了墓前那束已經凋零的紅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