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再入黑洞 文 / 顧非魚
當最後一點亮光消失在身後,唐風知道他們再一次進入了這個幽深可怕的黑洞,木船逆水而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唐風左右看看,問黑云:「海子裡的水是從山洞裡流出來的嗎?」
黑雲道:「嗯,不過不光是這個山洞,還有周圍巖縫中的地下水,以及雪山上的融水匯聚而成。」
「我們現在應該安全了吧?」梁媛看後面沒有追兵,長吁了一口氣。
「不要掉以輕心,我們的對手可不簡單!你們想想,我們在一進洞的時候,就甩掉了他們,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韓江依然保持著高度的戒備。
「是啊!這裡只有兩條進山的路,他們……」唐風心中疑竇重重。
沒有人再說話,山洞裡一片死寂,只剩下流水的聲音。又往前艱難地划行了十多分鐘,韓江發現水越來越淺,木船似乎擱淺了,他又使勁擺動了兩下船槳,船槳已經觸到了地下河河底的鵝卵石。
「船擱淺了,我們該下船了。」還沒等韓江發話,黑雲率先對眾人說道。
大家跳下了木船,整理好行裝,淌著水又向前走了五分鐘,那座氣勢恢宏的柱廳便展現在眾人面前,唐風一指柱廳內那幾十根大石柱,對黑雲道:「這些就是你們祖先的傑作嘍?」
黑雲仰視恢弘的柱廳,說:「不!我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我們祖先的事,以前師傅並沒有對我們說起關於黨項人的情況,他只是反覆地對我們說過『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不一樣的人?我看沒什麼不一樣!大喇嘛為了延續黨項民族,這樣對你們是不公平的,你們也應該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唐風說道。
黑雲聽了唐風的話,沉默不語,倒是韓江瞪了唐風一眼,「人都死了,你還說這些有什麼用!現在我們需要趕緊出去,搶在我們的對手前面找到黑頭石室,拿到第二塊玉插屏。」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大瀑布前面,唐風打著手電還想繼續去柱廳裡看看,黑雲卻叫住了他,「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那些逝去的靈魂了。」
黑雲的聲音忽然變得渾厚而威嚴,像是不可侵犯的女王,眾人一起朝黑雲投去詫異的目光,黑雲自己也感到了自己聲音的變化,滿臉驚異,唐風驚道:「黑雲,你剛才聲音怎麼變了?」
黑雲驚恐地搖搖頭,「不!我也不知道剛才怎麼會……」這會兒黑雲的聲音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好了,黑雲,我們現在該往哪走?」韓江問黑雲。
黑雲一指瀑布,對眾人解釋道:「我剛才說過,進山的路有兩條,一條是山路,一條就是這個山洞……」
「難道我們又要像來時那樣穿過那麼多洞?」梁媛想到這,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我不知道你們來時是從哪走的,不過,我帶你們走的這條路,比起那條山路,是一條近路,只是為了不打擾我們祖先的靈魂,平時基本上沒有人從這兒走!」說著,黑雲已經帶領眾人繞過了大瀑布,來到瀑布背後。
唐風站在瀑布後面,瀑布發出的巨大聲響,猛烈撞擊著他的耳膜,他看著眼前的水簾,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來時,繞過瀑布,他們走進了黨項人最後的淨土,現在,他們回到了瀑布後面,將要離開這裡,唐風不禁感到一陣失落……
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黑雲俯下身,摸到了身旁一棵看似普通的石筍,就見黑雲使勁扳動那棵石筍,奇跡發生了——「轟隆隆」一聲巨響,水簾之後,眾人面前,一道石門凸顯而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驚現在大家面前。
眾人皆吃驚不小,梁媛驚得站在原地,傻呵呵地喃喃自語道:「想不到這裡竟有一道石門,看來我們不用再穿山洞了。」
韓江將自己的手電遞給黑雲,黑雲拿著手電率先走進了狹窄的洞口,這是一條隧洞,唐風用手電照了照隧洞的洞壁,說道:「洞壁上明顯有人工打磨的痕跡,看來這又是黨項人的傑作。」
韓江聽了唐風的話,輕輕「哼」了一聲,心說這傢伙的書生氣又犯了,這時候還不忘研究考證,他現在關心的是:「這個隧洞有多長?」
黑雲回道:「不長,但也不短,你們跟著我走就是。」
大家跟在黑雲身後,魚貫而行,這條隧洞時寬時窄,腳下也是高低不平,沒見岔路,通風良好,這說明那頭一定有個大洞口,可是,眾人走了約摸半小時,還是沒看到那頭的洞口,倒是出現了一條岔路,黑雲毫不猶豫地走上了岔路,並對身後的眾人說道:「大家跟緊我,我們就要出去了。」
走上岔路,唐風明顯感到腳下的路再往上走,隧洞也越來越寬敞,又是一條岔路,黑雲領著大家再次走上岔路,這條岔路明顯比剛才的隧洞狹小,有的路段,大家需要哈腰前行,這條隧洞中,空氣流通也十分不好,大家都喘起了粗氣,感到呼吸困難,唐風疑惑地問黑云:「不對吧,剛才那條路,越走越寬,空氣流通也好,這條路怎麼越走越窄,空氣也很差!」
黑雲答道:「沒錯,剛才那條岔路是迷惑誤闖進來的陌生人,你知道那條岔路會通向什麼地方嗎?」
唐風搖搖頭,黑雲很平靜地解釋道:「那條岔路,如果一直走下去,就是吸血蝙蝠的老巢。」
唐風、韓江、梁媛和馬卡羅夫腦中立即浮現出他們來時在一條隧洞中遭遇成千上萬蝙蝠的場景,唐風驚道:「你是說那些蝙蝠是吸血蝙蝠?」
「是的,他們是這山洞的精靈,成群結隊,成千上萬,凡是誤入山洞的人,幾乎都難逃他們的攻擊。」
聽黑雲這麼一說,眾人一陣後怕,恐懼,疲勞,再加上呼吸困難,眾人的腳步都慢了下來,可黑雲所說的洞口還沒有出現,黑雲倒是速度不減,越走越快,大家也只好強打精神,跟緊黑雲。
隧洞越走越狹小,唐風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他使勁拉著虛弱的梁媛,以免梁媛掉隊,他感到了窒息,是的,窒息的感覺!他覺著自己就要……,他回頭照了照梁媛,梁媛的臉因為缺氧,已經變了顏色。就在這時,一陣涼風襲來,夾雜著清新的空氣,送進了隧洞中……
「洞口!是洞口!」唐風驚喜萬分,一個被枯木和雜草掩蓋的洞口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衝出了隧洞,癱倒在柔軟的松枝和苔蘚上,貪婪地大口吮吸著清新的空氣。
外面已是滿天星斗,唐風躺在鬆軟的松枝和苔蘚上,看著松林縫隙偶爾露出的星斗,他想就這樣躺下去,一直躺下去,永遠躺下去,可是恢復供氧的大腦,告訴他——不行!這是哪裡?有沒有危險?理智催促著他,唐風猛地坐起身,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森林,棵棵雪松,不知在這兒生長了多少年,遮天蔽日,粗壯的樹幹,最小的也需三、四人才能合抱,昨夜下的雪,在這裡並沒留下多少痕跡,這是哪裡?這難道就是黑雲所說的出路嗎?為什麼這裡沒有積雪?
黑雲看出了唐風心中的疑惑,解釋道:「我們現在應該已經翻過了海子邊的一道大山,看這裡,昨夜並沒有下雪。」
「可這原始森林裡,哪有出去的路呢?」唐風問。
「你們不用擔心,有路,只是現在天黑,你們看不見,我看大家都累了,不如先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們再出發。」
還很虛弱的梁媛正有此意,馬卡羅夫的身體也不足以支撐他繼續走了,但唐風和韓江卻有些擔憂,唐風警覺地看看四周,不無憂慮地說:「我看這裡還是不安全啊,萬一……」
「不用擔心,那夥人絕對找不到這來!這裡應該是安全的。」黑雲的回答最終說服了唐風和韓江,雖然他倆的心裡仍不踏實。
黑雲又繼續解釋說:「外面現在很冷了,我們不能生火,所以只能選擇這,選擇這個洞口休息,大家都進洞裡睡覺,一定要休息好,明早出發後,就沒有機會再睡覺了。」
大家聽黑雲說得在理,於是,沒人再說什麼,五個人又回到洞中,依次蜷縮在洞口,合衣而眠。
韓江睡前又看了看自己的槍,下午的槍戰,已經耗盡了他僅有的七顆子彈,他知道,馬卡羅夫的槍裡也沒子彈了,現在,只有唐風,只有唐風的槍裡還有四發子彈,他要過了唐風的槍,放在自己身邊,唐風沒有任何異議,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危機的時刻,這僅有的四發子彈,掌握在韓江手中,應該是最合適的。
連續的奔逃,讓所有人都感到疲憊,但是韓江強忍疲倦,對唐風說道:「我們五個人不能都睡,萬一遇到危險,我們被人報銷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所以,唐風,我決定我們倆輪流負責警戒,誰值守,這把槍就放誰身上,前半夜,你,後半夜,我!有意見嗎?」
「沒有!」唐風堅定地點點頭。
「好!那就這樣安排……」韓江話還沒說完,馬卡羅夫就插話道:「為什麼沒有我?韓!你難道還不信任我嗎?」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要是以往,他對面前這個俄國老頭還有幾分不信任,不過,現在這種不信任已經打消了,他擔心的是馬卡羅夫的身體!於是,韓江直言不諱地說:「你的身體……行嗎?」
「我的身體是不如你們了,不過請相信我的經驗和能力,如果我們三人輪流擔任警戒,每個人就都可以多睡一會兒,明天可再沒機會睡覺了!如果你對我的身體不放心,可以讓我值守前半夜,我想這會兒那些傢伙還不會發現我們吧!」馬卡羅夫的牛脾氣又上來了。
韓江想了想,覺得老馬說得也有道理,於是,重新分派道:「那好,前半夜由老馬擔任警戒,後半夜,唐風,我值中間一段,大家沒意見吧!」
大家互相看看,誰也沒說話,「那好,就這麼辦吧!」說著,韓江將那把僅剩四發子彈的九二式手槍遞給了馬卡羅夫。
黑森林寂靜無聲,隧洞中,黑雲、梁媛已沉沉睡去,唐風和韓江似乎也已經睡著了,馬卡羅夫關了手電,因為手電裡的電池已經快要耗盡,必須節約點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了,四週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靜,突然,那久違的狼嚎再次傳來,而且……而且這次就在附近的森林中,這狼嚎是如此淒厲,如此駭人!由遠及近,讓人毛骨悚然。
馬卡羅夫在黑暗中警覺地握著手中的鋼槍,只有這樣,他焦躁不安的心中,才能感到一絲安慰,這是軍人的本性,在殘酷的戰場上,往往堅強的戰士置身死地,孤身作戰,沒有補給,沒有方向,沒有戰友,沒有支援,只有自己,在那一刻,全世界,都已不值得信任,絕望、迷茫、孤立無助,只有手中的鋼槍,才是戰士最值得依靠的朋友,哪怕它只有四顆子彈。
馬卡羅夫想著現在自己的處境,不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想起了當年的科考隊,那時,他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科考隊的安全,經常在晚上擔任警戒任務,特別是在科考隊出事的那個夜晚,就是自己擔任警戒,那個可怕的夜晚……這麼多年了,每當馬卡羅夫一想到那個夜晚,渾身便會感到不寒而慄!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今天,早已退休的他,又一次在這離奇、恐怖、寒冷的夜晚,擔當起了警戒任務。
可怖的狼嚎還是一陣陣傳來,馬卡羅夫凝望著洞外的黑森林,忽然,他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太冷了,我看今晚我是睡不著了。」
這是唐風的聲音,馬卡羅夫一看,唐風揉了揉眼睛,從隧洞中爬了出來,馬卡羅夫也跟了出來,「怎麼,睡不著?」
唐風點點頭,道:「不如我來陪陪你,順便再請教你點問題。」
「請教我問題?什麼問題?」馬卡羅夫大感詫異。
「如果你方便能跟我講講你是怎麼加入克格勃的嗎?我聽你前日在七色錦海邊所說的話語中,似乎你加入克格勃,和這件玉插屏有莫大的關係,是這樣嗎?」唐風問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聽唐風這一問,緩緩地靠在了一棵松樹下,長歎了一口氣,才對唐風說道:「是的,就是這件玉插屏改變了我的命運,我本來在貝加爾軍區的第39集團軍偵察營服役,軍銜只是個連軍官都算不上的小小准尉,我們駐紮的地方靠近中蘇邊境,一次,上級說要選拔三名身手好,野外生存能力強的軍官,執行一項特殊任務,那時我年輕氣盛,喜歡出風頭,便報名參加選拔,最後,我和另外兩名戰友被選中,參加了那次特殊任務。」
「特殊任務?就是聯合科考隊?」不知何時,韓江也走出隧洞,出現在了馬卡羅夫身後。
馬卡羅夫看了看韓江,道:「是的,正是在那次任務中,我見到過這件西夏玉插屏的照片,也正是因為這次任務,我的人生發生了徹底改變,才加入克格勃。」說著說著,馬卡羅夫的思緒不覺又回到了半個世紀前的那次可怕的旅程!
……
從中蒙邊境被救起,馬卡羅夫在醫院裡住了半個月,身體的傷痛雖然已經平復,但是,可怕的噩夢卻時時糾纏著他,一覺醒來,馬卡羅夫發現自己突然失去了自由,病房門口全部換成了克格勃的特工,原本經常來看望他的戰友,和滿臉笑容的首長,再也不見了,周圍沒有一個人和他說話,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馬卡羅夫,這個當年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快要壓抑瘋了。
難熬的一周後,馬卡羅夫被送到了莫斯科,他坐上一輛高級的「吉爾」轎車內,兩旁是穿著黑風衣,一臉嚴肅的克格勃軍官,「吉爾」載著他們穿過莫斯科的大街小巷,馬卡羅夫心裡惴惴不安,他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一個犯人,這是要把我送到哪?監獄?軍事法庭?我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只是執行上級的命令,為什麼會是這樣?
漸漸地,一棟黃色的大樓出現在馬卡羅夫視線中,這是哪裡?……馬卡羅夫扭頭看了一眼路牌,前方是——盧比揚卡廣場,啊!恐怖的盧比揚卡廣場11號,克格勃總部,馬卡羅夫的心跳開始加速,額頭滲出了細細的汗珠,他想起了貝利亞,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清洗」,許多無辜的人被帶進這裡,就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其中也包括貝利亞自己!盧比揚卡廣場上的那尊捷爾任斯基塑像,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了,高大,威嚴,對敵人毫不留情,這就是捷爾任斯基,這就是克格勃!馬卡羅夫忽然發現,身旁的克格勃軍官,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這冷笑讓他毛骨悚然。
「吉爾」從後門駛進了盧比揚卡,停在院內,讓馬卡羅夫詫異的是,自己並沒有被立即「押」下車,只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軍官,下車向大樓疾步走去,馬卡羅夫望著軍官的背影,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怎麼的命運?
不大一會兒,那個軍官回到車上,對司機命令道:「去克里姆林宮。」司機對軍官的命令感到詫異,反問道:「克里姆林宮?」
「是的,克里姆林宮。1號不在總部,他說過他要立即,馬上見到我們的客人。」說著,軍官回頭看了一眼馬卡羅夫。
「吉爾」駛出盧比揚卡,向不遠處的克里姆林宮駛去,馬卡羅夫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克格勃的心臟轉了一圈,這麼快又出來了,但是,他卻沒有絕處逢生之感,因為下一個他要去的地方,更令他心跳加速,——克里姆林宮,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進入這裡,1號是誰?他為什麼那麼急於見到我?
揣著一肚子的疑問,馬卡羅夫他們在經過數道檢查後,來到了一間金碧輝煌的大廳,後來馬卡羅夫才知道,這個大廳就是著名的喬治大廳,是經常舉行重要國事活動的地方。足有一千平米的大廳內,空空蕩蕩,只有馬卡羅夫和那三個克格勃軍官,三個軍官坐在椅子上,腰桿筆直,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著大人物的出現,馬卡羅夫則好奇地向大廳四周張望,大廳屋頂的九盞巨型水晶吊燈,讓馬卡羅夫歎為觀止,再看大廳四面的牆壁上,金光燦燦,刻著許多文字,馬卡羅夫仔細觀瞧,好像是一些人的姓名,他好奇地問那個為首的軍官:「這牆上刻得都是什麼人?」
軍官瞥了一眼馬卡羅夫,沒動地方,坐在原位說道:「喬治大廳牆上的姓名,是1812年俄軍擊敗拿破侖大軍入侵時,犧牲的將士姓名……」
軍官沒說完,喬治大廳一側的門開了,三名軍官見到走進來的人,「唰」地一下,全部筆直地站了起來,馬卡羅夫知道——大人物出現了。
馬卡羅夫也站了起來,對面走來的「大人物」,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出頭,身材消瘦,但卻透著精幹,這個「大人物」的形象,和馬卡羅夫腦中想得那些大腹便便,垂垂老矣的大人物,相去甚遠。
馬卡羅夫覺著眼前的「大人物」有些眼熟,可能是在報紙上,或是畫像上見到過,可是卻想不起是誰?在部隊,馬卡羅夫並不是那種關注領袖,關注莫斯科動向的人,他只想把自己的事做好,對得起母親,不辜負在衛國戰爭中犧牲的父親。
「大人物」走到了幾個人面前,面前的大人物似乎神聖不可侵犯,馬卡羅夫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抑,「你好,馬卡羅夫同志,我是謝列平。」大人物的話語平靜而和藹。
謝列平!馬卡羅夫馬上想到了面前的人是誰?全蘇聯最能幹,最有權勢的一個人,他二十四歲便已步入政壇,四十歲成為克格勃的掌門人,他還是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不管是在斯大林時代,還是在赫魯曉夫時代,他始終平步青雲,在一次次權利交鋒中,謝列平至今保持著完勝的紀錄,人們私下送了一個「鐵腕人物舒裡克」的綽號給他,許多人都相信他將是未來的最高領導人,這樣一個人物,卻要急著見我?
馬卡羅夫有些不知所措,敬了一個不夠標準的軍禮,道:「貝加爾軍區第39集團軍偵察營准尉伊凡·彼得羅維奇·馬卡羅夫前來報到。」
謝列平擺擺手,「不用這樣,我並不是你的上級。」頓了一下,謝列平又說道:「你跟我來。」說完,謝列平丟下那幾個克格勃軍官,領著馬卡羅夫,走出了金碧輝煌的喬治大廳。
馬卡羅夫跟著謝列平穿過道道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謝列平示意馬卡羅夫坐下,待二人坐定,謝列平首先開口:「不要怪我們的人,那都是為了保護你,也是為了保密,你的身體好了嗎?」
「基本上已經康復了。」
謝列平點點頭:「你也許還不知道,這次『黑城』行動,是我極力主導的,所以我特地把你請到莫斯科來,想讓你給我談談整個行動的過程,特別是最後出事時的情況。」
「為什麼是您親自和我談?」馬卡羅夫大惑不解。
「因為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次行動,下面請你談談吧。」
「過程?其實,我只是一個軍人,我和我的兩個戰友被上級選中,任務只是去保護科考隊的安全,所以科考隊那些專家教授,這一路發現了什麼,做了什麼研究,我並不清楚,甚至我連這次行動的目的也不知道。」
「那你總該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吧?」
馬卡羅夫搖搖頭,「即便我聽到一些科學家在一起的交流,也聽不懂,一是我並不懂他們專業上的東西,二是我不懂中文,去之前我學了點中文,但只是一些簡單的用語,所以……」
「你真是個老實人,只知道自己的任務。」謝列平無奈地露出一絲笑容。
「是的,我在部隊接受的教育就是服從命令,完成自己的任務,和我無關的事,不要去隨便打聽。」
「那這一路,除了最後一天發生的可怕事情,前面有沒有什麼異常?」
「前面……」馬卡羅夫陷入了回憶,「前面那些天基本上都比較正常,但是……」馬卡羅夫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
「但是我個人感覺,只是我的個人感覺,從我們一出發,似乎就有雙眼睛時刻在注視著我們!」
「一雙眼睛!那你沒發現什麼?」
「我曾和另一個戰友,在科考隊後方埋伏,也曾在夜晚宿營地附近晝夜巡邏,按說如果有人跟蹤我們,我一定可以發現,但是我卻什麼也沒發現。」
「哦?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可疑的情況?」
「還有就是出事前的那個晚上,那天晚上我們是在一片胡楊林裡宿營的,因為白天很累,所以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擔負那晚營地安全是三位中國軍官,睡到半夜,我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那聲音開始並不大,我跑到帳篷外面,沒有看到執勤的中國軍官,卻發現卡佳,就是列寧格勒大學那位研究歷史的博士,我們都喊他『卡佳』,他和兩個中國同志在離營地較遠的一棵胡楊樹下,爭論著什麼……」
「他們說了什麼?」謝列平打斷馬卡羅夫的話追問道。
「他們是用中文在爭論,卡佳好像沖那兩個中國同志說了句『不!我不需要!』,我就聽明白這一句,其它的,我就聽不懂了。」
「再後來呢?」
「再後來,卡佳看到我來了,就回帳篷了,那兩個中國同志也回帳篷睡覺了,我不放心營地的安全,就在營地四周轉了轉,結果,我還是沒發現應該執勤的那三名中國軍官,而那個奇怪的聲音卻越來越響了。」
「那是什麼聲音?」
「我無法形容,總之,非常奇特,像猛獸的吼叫,又像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人喊馬鳴,第二天,我曾問卡佳,卡佳說他也聽到了那個聲音,但他卻說,那聲音只是大風吹過沙丘和胡楊林的風聲。我怕走遠了迷路,便返回營地,繼續睡覺,要在以往,我找不到那幾名中國軍官,一定會為營地的安全擔心,睡不好覺,可奇怪的是,那晚我回到帳篷後,竟然睡得很好,一覺已是第二天天明。」
「那第二天,你見到那三名中國軍官了嗎?」謝列平問。
馬卡羅夫皺著眉,搖搖頭:「沒有,第二天醒來,其他人都在,就少了那三名中國軍官,但是,更奇怪的事發生了,一大早起來,大家發現用來裝水的兩個大桶,竟然同時漏了,等我們發現時,裡面的水早流乾了,本來,我們攜帶的水,已經消耗大半,這下整個科考隊都沒水了,在酷熱的沙漠戈壁中,失去了水,就意味著死亡,悲觀的氣氛,迅速在科考隊中散播開來。科考隊取消了當天原定的行程,派出五撥人出去,既為尋找水源,也為尋找失蹤的中國軍官,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所有出去尋找的隊員都配發了步槍和子彈,我還教了幾位科學家如何使用AK—47,大家約定不管找沒找到,太陽落山前,所有人都要返回營地。」
「你那天一直留在營地?後來那五撥人都回來了嗎?」
「是的,那天白天,我一直留在營地,擔負營地警衛任務,並沒發現什麼其它的異常,黃昏時分,所有出去尋找的五撥人都按時回來了,可令大家失望的是,五撥人既沒有找到失蹤的三名中國軍官,也沒有帶回水,有位中國的地質學家,直呼不可思議,他說他曾經到過這裡,明明記得附近是有水源的,而且還不止一處,可是就是沒找到。大家都感到了絕望,但也沒有辦法,只好各自回帳篷睡覺,準備明天繼續出去尋找,我主動承擔了晚上營地的警戒任務,還有一位中國同志,也要求跟我一起執勤。」
「一位中國同志?你認識他嗎?」
「他算是我最熟識的一個中國人了,我記得他姓梁,是科考隊的俄語翻譯,他俄語說得很流利,所以我閒暇時經常和他聊天,我覺得他為人很不錯,所以,很樂意和他一起執勤。」
「這天晚上科考隊就出事了?」謝列平壓低了聲音。
馬卡羅夫沉吟半天,又回想起了那天可怕的一幕幕:「是的,就是那個恐怖的夜晚,那天晚上,當地時間大概十點多鐘,我正和梁在聊天,突然,我們再次聽到了前一天晚上聽到得那個奇怪聲音,而且這次聲音越來越大,似乎離我們也越來越近,科考隊所有人都被這聲音驚醒了,大家走出帳篷,直挺挺地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我至今記得他們的眼睛,那是一雙雙充滿恐懼的眼睛,太可怕了!我極力使自己保持鎮定,我提起我的AK—47,招呼我的兩個戰友,跟我一起去聲音傳來的地方看看,可是他們已經嚇破了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奈之下,我只能隻身冒險,這時,梁說願意跟我一起去,於是,我倆提著槍,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你們倆發現了什麼?」
「我們倆跑出很遠,大概有四、五公里,卻什麼也沒發現,更奇怪的是,那個怪聲也聽不見了,梁說,說不定那只是風聲,根本沒什麼。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和梁掉頭回營地,可等我倆回到營地,更恐怖的事發生了!」
馬卡羅夫繼續說道:「等我和梁回到營地,我倆驚奇地發現,營地裡竟然空無一人了!」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謝列平的眼睛也睜大了。
「是的,營地裡空無一人,但是駱駝,還有科考隊攜帶的各種裝備,甚至大部分人的私人物品都還在,只有少數私人物品,有匆匆翻動的跡象,一切都像是大家剛剛離開,那個剛才向營地襲來的恐怖聲響也消失了,就在我和梁驚恐萬分,不知所措之時,突然那個聲音又來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我無法形容當時我的心裡感受,也無法說清那恐怖的聲音,如萬馬奔騰,又如猛獸咆哮,更像是鬼哭狼嚎,營地附近,伴隨著恐怖聲響,狂風驟起,掀起了巨大的沙丘,甚至將胡楊樹連根拔起,我和梁趴在地上,匍匐前進,拚命逃出營地,回頭再看,一股黑煙捲著黃沙,衝進營地,又向我們襲來,那聲音也越來越恐怖,像是——像是有無數人在哭泣。」
「那是什麼?沙塵暴嗎?」
「不!是魔鬼,可怕的惡魔!梁舉起了槍,絕望地衝著那股黑煙掃射,我也向著黑煙射擊,但我倆打完了彈匣裡所有的子彈,也無濟於事,我們徹底絕望了,我當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
「於是,你沿著邊境向東跑了幾十公里,直到暈倒。」
「什麼?我跑了幾十公里!不!我當時根本不知道方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求生的本能支撐著我一直跑,想不到,我……竟然跑了幾十公里。」
「是的,我們找到你時,醫生都認為你不可能有救了,但是你還是堅強地活了下來。」
「請告訴我,卡佳,梁,我的戰友,還有科考隊那些人現在怎麼樣了?」馬卡羅夫激動地站了起來。
謝列平遺憾地攤開雙手:「很不幸,據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況,科考隊除了你和那個梁,其他人都失蹤了,他們應該都已經遇難了,我們失去了很多優秀的同志,包括你的戰友……」
「不!——怎麼會這樣,那可怕的魔鬼,吞噬一切的魔鬼!」馬卡羅夫失態地叫道。他的叫喊,驚動了門外的警衛,兩名警衛闖進辦公室,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馬卡羅夫,謝列平沖警衛揮了揮手,警衛退出了辦公室。
待馬卡羅夫平靜下來,謝列平平靜地說道:「下面我們來談談你吧,你的前途和命運?」
「我的前途和命運?」
「嗯!伊凡·彼得羅維奇,你應該知道,外面很多人,對我們克格勃有諸多非議,我不想完全否認,因為那確有很多是事實,作為我個人,是不願意來決定某個人的前途和命運的,但是,你,很不幸,因為這次『黑城』行動,我不得不來決定你的前途和命運,請你不要怪我,這都是為了國家,當然,你並不是完全沒有選擇的權利,我會給你指出兩條道路,供你選擇。」謝列平的眼中閃出一道寒光,咄咄逼人。
「兩條道路?不!我只想返回原來的部隊。」
謝列平搖搖頭:「返回部隊,這不現實,你現在只有兩個選項,一,我們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比如送你去監獄或者某些醫院。」
「為什麼?我犯了什麼罪?」馬卡羅夫絕望地叫道,他似乎又感到了那個恐怖夜晚的絕望,他盯著謝列平的眼睛,就聽謝列平繼續說道:「你先不用這麼緊張,聽完下一個選項,再做選擇,二,你加入我們。」
「什麼?加入克格勃!」馬卡羅夫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克格勃的一員,第一個選項是失去自由,加入克格勃,就會有自由嗎?他不知道,他的腦中陷入了一片混亂。
「難道就沒有第三個選項了嗎?」馬卡羅夫沉吟半晌問道。
謝列平搖了搖頭,說:「這不是我個人的決定,是國家安全委員會開會討論,集體通過的。」馬卡羅夫面露驚異之色,謝列平又說道:「不過,就我個人是很希望您能加入我們的。」
「為什麼?」
謝列平翻開辦公桌上一卷厚厚的檔案,說道:「我們對你的情況,做了很詳細的瞭解,我認為你完全具備一個優秀特工的潛質——在偵察部隊服過役,身手好,反應敏銳,勇敢,有責任感,警惕性高,更重要的是你誠實可靠,服從命令,不該問的事不問,不該說的話不說,這很好!當然,這些只是我個人對你的看法,很多人並不這麼看……」謝列平說到這停住了。
馬卡羅夫不解地問:「那些人怎麼看我?」
謝列平盯著馬卡羅夫看了許久,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瓦西裡大教堂上洋蔥頭模樣的屋頂說道:「國家安全委員會裡有些人對你能夠僥倖逃生,表示懷疑,他們認為科考隊的遇難,是遭到了國外敵對勢力的陷害,否則,那麼強大的一支科考隊不可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而你,馬卡羅夫同志,則成了他們懷疑的對象。」
「懷疑我?懷疑我什麼?」馬卡羅夫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無法容忍對自己的污蔑。
「別激動,伊凡·彼得羅維奇,我從不相信他們的懷疑,我雖然還不知道這次行動失敗的原因,但是我絕對不懷疑你對國家的忠誠!」窗外天色已晚,瓦西裡大教堂的洋蔥頭屋頂,在夕陽的餘暉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謝列平轉過身來,又接著說道:「你可以有一周的考慮時間,這一周,你把參加『黑城』行動的全過程,完完整整地寫出來,越詳細越好,寫完之後交給我,並告訴我你最終的選擇,不過,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天不早了,我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你就坐我的車,回盧比揚卡吧。」
暮色中,馬卡羅夫坐著謝列平的車,再次駛進盧比揚卡廣場11號的克格勃總部,從此,他日後全部的生活都和這個地方聯繫起來。
……
馬卡羅夫回憶到這,感覺自己像是鑽進了一個黑洞,越走越深,越走越黑,怎麼也找不到出口,他太累了,馬卡羅夫眼前漸漸模煳起來,他輕輕靠在樹下,竟昏睡了過去。
唐風和韓江聽完馬卡羅夫的回憶,心裡豁然開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差不多都搞清楚了,馬卡羅夫所說的情況,和他們已經掌握的那七封克格勃絕密文件,正好可以互相印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馬卡羅夫驚醒過來,已是黎明時分,他驚坐起來,周圍是他熟悉的身影——唐風和韓江,馬卡羅夫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的事,從隧洞出來,自己自告奮勇要求擔任前半夜的警戒任務,自己又回憶起了往事,然後……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馬卡羅夫的大腦裡一片空白,難道自己後來睡著了?執行任務時睡著,這……這可是不能原諒的錯誤,這是一個老特工的恥辱!更何況,昨晚還是自己主動要求的任務!馬卡羅夫不覺臉上發燒,他問韓江:「我昨天夜裡是不是睡著了?我記得我對你們說了我加入克格勃的往事,說著說著,我好像……」
韓江還沒回答,唐風先回道:「這沒什麼,畢竟您年紀大了嗎?」
「不!不!這是不可原諒的錯誤。」馬卡羅夫懊惱不已。
韓江瞪了一眼唐風,然後安慰馬卡羅夫說:「其實,這沒什麼,我也會犯這樣的錯誤!」
「韓,你不用再哄我了,我知道我犯了錯,但是,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馬卡羅夫的倔脾氣上來了。
韓江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說什麼,這時,梁媛和黑雲也醒了,韓江看看幽黑的隧洞口,又望望周圍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他知道這裡不宜久留,追兵隨時可能出現,昨夜的休息,已是難得的奢侈。
五個人都保持著沉默,各自收拾行囊,不需要更多的言語,每個人都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也知道下面他們將要做什麼。
當清晨的晨曦透過厚厚的樹梢,刺進原始森林時,大家出發了,整整一天,除了山路,還是山路,黑雲帶著大家走了整整一天山路後,黃昏時分,大家終於看到了一片大草原,這是一片河網密佈的草原,黑雲建議在森林邊緣過夜,第二天再趕路。
韓江問黑云:「走過這片草原,要多長時間?」
黑雲略思片刻,答道:「至少要走半天。」
「這條道你熟嗎?我的意思是晚上你能帶我們走夜路嗎?」韓江又問。
黑雲聽韓江這麼問,吃了一驚,但隨即答道:「可以走夜路,但要有你們的手電,而且速度會很慢。」
韓江檢查了一下手電,還有兩節備用電池,至少可以保證一隻電筒使用一夜,韓江對大家分析了他們的處境後,果斷地否決了黑雲在這兒過夜的建議,要求大家走夜路,在第二天黎明走出這片草原。
唐風認為韓江這是瘋了,堅決不同意韓江的瘋狂舉動,但馬卡羅夫卻站在韓江一邊,唐風無可奈何地咒罵道:「你們倆果然是一對瘋子!」
天黑之前,大家再次上路,臨行前黑雲特別囑咐眾人:「大家一定要小心,這片草原上有很多沼澤,大家一定要跟緊我,為了防止有人陷入沼澤,我們要手拉著手前進。」
黑雲領著眾人在夜色中緩慢前行,不知是黑雲的功勞,還是幸運之神的眷顧,他們並沒有遭遇可怕的沼澤,當紅日再次躍出東方地平線時,他們在草原上看見了一條河流,一條清澈的河流,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飢渴難耐的眾人全都衝到河邊,跪在河邊,俯下身體,貪婪地飲下這清澈的河水,就像嬰兒在吮吸著母親的乳汁。
大家喝夠了,全都癱倒在河邊,只有唐風還跪在河邊,癡癡地望著遠方,忽然,唐風舉起雙臂高聲喊道:「黃河!這是偉大的黃河。」
「黃河?」其他人都吃驚地看著唐風。
「是的,如果我的判斷正確,這就是黃河,她是漢民族的母親河,也是黨項人的母親河,是中國歷史上許多民族的母親河,我們已經走出來啦!」唐風興奮地喊著。
「那也就是說我們沿著黃河走,就會看到城鎮。」韓江依然保持著冷靜,他此時想著的是——方向。
「是的,你看!」說著,唐風手指遠方,「九曲黃河在這裡因為阿尼瑪卿雪山,拐了一個彎,一個大大的彎,這便是所謂的『黃河首曲』。『黃河首曲』,這裡曾是黨項人向北遷徙的必經之路,我們只要向北走,就可以到達瑪曲縣城。」唐風為大家指明了方向。
「向北走?就像歷史上的黨項人,這就是黨項人遷徙的道路?」梁媛雖然對唐風所說不甚明白,也似乎聽出了一些道道。
黑雲點點頭,最後肯定了唐風所指的方向,五個人又上路了,這次他們沒走出多久,便看見了一條公路,公路邊一塊大大的路牌,箭頭指向北方,箭頭上寫的兩個漢字,正是——瑪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