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龜茲古國探迷 第七十四節 文 / 飛行電熨斗
「那就是說……穆索爾嶺咱們這次是非過不可了？」我讀出了老先生話裡的意思。既然他推斷的地方在山另一側，那肯定是要先翻過去的，不然怎麼到另一側？
眾人一時都沒了言語，這木扎特冰川古道本就危險神秘，那柯爾克大哥明顯知道或是經歷過些什麼，可他偏偏又不肯說，我們這群年輕人再一充分發揮想像力，越想心裡就越沒底。
韓教授瞧出了大家的心思，微笑著安撫道：「放心好了！無非就是路難走點兒，除了天氣條件惡劣點兒，還能有什麼？你說是吧，小賀？這方面你可是權威。」
我沒說什麼，只是衝他點了點頭。那凌山道一線會不會有什麼不一般的東西，我這會兒可不敢打包票。但凡這種人跡罕至，傳說多於史料的地方，多多少少都不怎麼太平。
「如果這樣呢？」又沉默了一會兒，黃博雅突然說道：「既然翻越天山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性，咱們乾脆現在就繞到另一側，再順著山走不就行了？」
「那就太浪費時間了！」韓教授的另一名女學生田靜回她道：「天山另一側是數百公里的無人區，而且那邊山勢不如這邊陡峭，到處都是溝溝壑壑，冰川、草地、隨處可見，地形複雜。咱們如果想直接繞過去，估計要花比現在多五六倍的時間才行。」說著，她還用樹枝在地上給我們畫了個天山的剖面圖。
大個子韋一莫是個樂天派，見我們一個個都眉頭緊鎖，站起來調節氣氛道：「好了！有什麼啊？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就是出來考察的，又不是非要完成什麼必須完成的任務。能走多遠走多遠，走不了了就拐回來。您說是吧，老師？」
韓教授笑了笑，微微點頭。大家又琢磨了一下韋一莫的話，這才釋然。但我看韓教授的表情，就知道他可不這麼想，點頭只是為了穩定其他人的情緒。看來老先生這次不找到傳說中琉璃王府存在的證據，是不會輕易鳴金收兵的。
當下再沒什麼可說的，兩隻兔子也已吃完，我們這才又往篝火裡添了些柴，解散回各自的帳篷睡覺去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們就被柯爾克大哥挨個叫起來，開拔繼續上路了。
來到克孜爾石窟的時候，天剛濛濛亮。雖然我們都很想瞻仰一下這個比敦煌還早了二百年存在時間的佛教經典藝術群，但韓教授的目的顯然不在於此，只是向大家承諾等回來的時候再給時間，就讓駝隊從外圍直接通過了，讓我們這些年輕人直呼可惜。
之後的兩天，我們始終在戈壁和一座又一座小山之間穿行，偶爾會遇一些到烽燧遺址和類似於魔鬼城的雅丹地貌，也都毫不停留，快速通過。
直到第四天，那些一座座的小山不再單獨矗立，而是連成了一片一片，柯爾克大叔告訴我們，這說明已經來到天山腳下了。只要順著山再走上數天，就能到達穆索爾嶺腳下的山口。不過現在這個季節天氣好，也許會能再快一些。
我算了算，如果再要四五天才能到，就等於在路上用了整整八天，我們這次計劃是十五到十六天結束考察，一來一回剛剛好。問題是考察時間沒了，總不能到那兒看一眼，連飯也不吃就往回走吧？
據我估計，這次沒有二十天的行程不會算完。本想著能早去早回，說不定還可以有時間打聽一下志豪他們的具體動向，看來是沒戲了。二十天，等我們回去，人家估計早坐飛機走了。
一想到這個，我對此行的興趣瞬間又降低了不少。心裡盤算著是不是等到了山口，和柯爾克大哥一氣，乾脆勸他們打道回府得了。
第四天下午，駝隊來到了一處看似是古代遺跡的山坡前，柯爾克大哥告訴我們，今晚就在這裡紮營。
這一處山坡長寬各有半里多，平均比地面高出五六米的樣子。它和天山山脈毫無聯繫，就在一旁孤零零地豎著，山坡上怪石嶙峋，不過仔細看去，雖然都是黃土和石頭，但外圍似乎有牆有樓，只不過這麼多年來的風雨侵蝕，看起來總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韓教授告訴我們，這裡古時候應該也是一座城池，雖然面積不大，但處在交通要道上，無論是戰略地位和地裡位置，都十分地好。難得今天營地離得如此之近，天又尚早，打算帶我們上去走上一圈兒，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柯爾克大哥在一旁卸駱駝，聽到我們的計劃，出言阻止道：「這裡最好不要上去，裡面可能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頓時幾個人都異口同聲地問他。
柯爾克大哥指著頭頂的遺跡道：「這也是一座魔鬼城，你們看上面那些結構，早就不行了，也許就因為你們的講話聲大一點，共振就可能會造成坍塌，所以危險地緊，能不去最好別去。」
殷騫奇道：「不把營紮在上面麼？為什麼有高處不用，咱們要住在低處呢？」
「那上面當然不能紮營！因為……」柯爾克大叔瞪大了眼睛，再一次欲言又止，隨即擺手道：「去吧去吧！想看就去看看，注意安全，記得太陽落山前一定要下來！」
「噢！！！」得了他的許可，一群人歡呼著簇擁了韓教授就像坡頂的魔鬼城走去。我和黃博雅還有兩個老外都不怎麼感興趣，於是主動留下來幫著柯爾克大哥卸駱駝支帳篷。
我就在他一旁，只聽柯爾克一邊卸著，一邊嘟囔道：「真主都遺忘了的地方，有什麼好看的？說不定早就被魔鬼霸佔了……」
我知道他這麼說只是信仰的問題，笑著問道：「呵呵，哪裡的魔鬼？」
「這世上只有兩種地方。」柯爾克大哥可不認為是在開玩笑，一本正經地衝我說道：「一種是真主保佑著的地方，一種就是被真主遺忘，魔鬼看護的地方。這裡就是！」
我聳了聳肩，自不會去和他爭辯這個。
等我們把所有人的帳篷支好，天也開始逐漸黑了。黃博雅走過來，不無擔心地道：「這都一個多小時了，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我直起身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坡頂，在夕陽的映襯下似乎更加地詭異恐怖，安慰她道：「教授教學生嘛~！還不是看到什麼都要從頭講起、追根溯源，呵呵。」
這時柯爾克大哥也走過來道：「快去叫他們回來！太陽下山後，魔鬼城裡是不能有活人的！」
雖然這些神神叨叨的風俗傳統在我們看來有些無法理喻，但想到柯爾克大哥本意是好的，我也沒說什麼，拍了拍手上的灰，這就準備爬上去叫他們。
可剛一轉身，卻見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山坡上的廢墟旁，還沒等看清是誰，他就身子一歪，順著山坡一路滾了下來。
出事了！我們仨立刻跑了過去，將趴在地上的人扳過來一瞧，竟是那個又瘦又低的趙子明。
還好這傢伙神志清楚，傷也只是剛才滾下來時擦破了一些皮，看到是我們，立刻喊道：「不……不……不好了！教……教授他們都……都不見了！」
「什麼？！」我們雖然吃驚，但一時沒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黃博雅立刻又加了一句：「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就剛才！」趙子明多少鎮定了些，趕忙說道：「我們本已經打算下來的。結果走到大概城中間的位置，那裡有一個形狀比較奇特的建築，韓教授他們說看看這個就走，我那會兒有點尿急，就繞到一堵牆後面方便了一下，可等我出來，他們就都不見了！」
「他們會不會是進去了？你喊了沒有？」我還抱著一絲希望，問趙子明道。
他一聽頓時又急了：「那東西就沒有門！怎麼可能會進得去嘛！~我當然喊了，還繞著那裡找了兩圈，都沒見一個人！」
聽到這裡，柯爾克大哥早就在一旁跪了下去，衝著山坡上的遺跡不停地說著什麼，應該是在祈禱。
我又看了看天，這會兒還多少有些光線，離太陽完全下山至少還有十來分鐘的時間，於是一把扯起趙子明，對黃大小姐道：「走！上去看看！」
「不！你們不能去！」柯爾克本來拜得好好的，一聽我們要上去，立刻一把拽著我胳膊道：「你們去了，只會一個都回不來！魔鬼會把你們全都當做奴隸收了去的！」
時間緊迫，我已經無法照顧他的信仰問題了，胳膊一震，甩開他的手道：「那怎麼辦？！就讓他們困在裡邊？那可是五條人命！」
柯爾克大哥無神地望著我，他知道不讓我們去是肯定不可能的，稍做思考，然後撩起上衣，從腰間解下一把弧形的小刀，長約一尺，呈月牙狀，刀把和刀鞘上鑲滿了五顏六色的石頭和金屬，遞給我道：「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刀，鋒利得很，你拿上，去將魔鬼的腦袋斬下來！」
我接過彎刀，拍了拍柯爾克的肩膀以示感謝。由於宗教信仰的關係，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