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窮人妖精 文 / 藍藥師
我和張小盛在康樂南路一家台灣牛肉麵館吃晚飯,窗外的街道車水馬龍,到處都是名車,美女的超短裙在粉紅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迷人,論美女密度,北京上海略輸嫵媚,成都重慶稍遜風騷,一代天嬌,煙雨江南,只識秦淮修腳刀。據我淺薄的人生閱歷觀察,全世界比的上東莞的地方並不多,單論「娛樂業」,東莞早已超越了香港、澳門這些腐朽的資本主義地區。
我抽著張小盛買來的利群香煙,讓青霧擋著我看美女的眼睛,我道:「張小盛,我不想回佛山了,我找到了一條發財的路。」
張小盛道:「切,就你這身板做鴨行嗎?」
我急道:「憑我這滿腹經綸,丟在東莞那也是一代名鴨啊,你想做累了我還可以背詩給她們聽,多難得的人才啊。」
張小盛道:「你醬板鴨吧。就你這身板,能對著牆壁二十秒內起來嗎?那是做鴨的基本功。你不是真打算做鴨吧?」他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了下自己真不屬於對著牆壁會發電的牛B人物,道:「算了,女上式也不符合我一向的審美觀,我是找到了一條發財的路,但不是做鴨。」
張小盛道:「媽的,有屁快放。」
我道:「你知道這兩天楚妖精找了我幾次嗎?」我伸出四個手指道:「打了我四個電話。我突然想到,東莞這麼多小姐,她們有心理問題的人有多少。我準備開個心理診所,以小姐為主要服務對象,三十五歲,老子就可以退休了。」
張小盛道:「你覺得可行嗎?風險、收益和成本。」張小盛在商場摸爬滾打了三年,沒有死掉,還賺了不少去東莞的肉金。可見智商差,情商更差的人,財商通常都是不錯的。老天是公平的。
我道:「成本不高,租個房子,什麼手續都不辦,先開個山寨公司。風險也不高,我想過,頂多沒生意,創業哪裡有沒風險的,我在珠三角這麼多年,一分錢不賺靠我以前存的錢,也能撐個兩年,失敗了我再找工作。收益應該還可以。」
張小盛道:「生意場上沒有應該。」
我道:「第一、小姐有心理問題的人夠多,有足夠的利潤想像空間。第二、在這塊市場還是一片空白,幾乎沒有競爭。第三、小姐賺錢夠多,不在乎花點小錢,治不好也不會斤斤計較。第四、小姐基本都是外地人,看心理醫生壓力比較小,你知道很多有心理問題的人不好意思去心理咨詢,尤其是在本地心理咨詢。第五、如果我失敗了,我就找你借錢,你要是不借,我就把你嫖妓的醜聞寫成小說掛到天涯雜談,題目我都想好了,叫《80後,睡在東莞》。」
張小盛道:「好啊,好啊,把我寫勇猛一點,雙飛兩個鍾都很堅挺的那種。」
我道:「屁,叫聲一二三,翻身就買單。」
張小盛笑了,我們一起望了會外面的美女,吃冰激凌的感覺別是一番風味。
張小盛道:「我不懂你那行,感覺你這個生意能做,總比給人打工強。你這人就是倔,跟著我去拍拍馬屁,賺錢多容易。」
我道:「就你,和我一樣一起坐公共汽車,不就積了點破銅爛鐵嗎?都堆滿倉庫了,能賺錢嗎?」
張小盛道:「你不懂了,倒鋼材是最賺錢的了,你等我做完這筆就買車。以後我們來東莞就方便啊。還有過幾天我的財神爺就從新余來了,你要真在東莞發展,不回佛山了,也過來陪陪。」
我說:「就是那個新余的主任,他從你手裡撈了多少錢了?」
張小盛道:「打通他花了一輛廣本,帶他玩女人有一輛奇瑞了,不過值得。你不懂新余鋼鐵廠有多大,他手上稍微落下點殘渣,就夠我一輩子花差花差了。不是我說在東莞請他桑拿,他還不來了。」
我義憤填膺道:「呸,社會主義蛀蟲。」我吐了一口水:「老子什麼時候能當上。」
張小盛道:「你不是有機會當,自己不幹嗎,後悔了吧。」
我低頭道:「當時是有點不成熟。」
張小盛道:「「不成熟就是欠操的意思。要不現在也是個科長吧。」
我道:「科長有點難,副科長應該是了,倒霉也是副主任科員了。」正說著閒話,手機又響了。
「你再不過來,我又自殺了啊。」楚妖精道。
楚妖精穿著雙高跟鞋,身材特別好。讓我有種脫離塵俗的感受。我馬上道:「美女,好點了嗎?還有上次你心理咨詢的錢沒給,是三百元一次,等會你一起給了吧。」
楚妖精嗔道:「你怎麼這麼現實,對美女都談錢?」
我道:「這叫職業精神,況且文思三千不如胸脯四兩,才高八斗不如胯下半斤,我的勞動還沒有你們值錢,你應該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支援貧困。」
楚妖精俯下身子說:「我不值得你免費嗎?」她的乳溝是我見過最精緻,她故意彎了會腰,挺直後,用手輕捋了下長髮。
我收斂心神,吞了口口水,一臉正經道:「心理咨詢師不能和求助者產生雙重關係,這是行規。如果我免費了,我們成了朋友,我就不能幫你再咨詢了。」
楚妖精坐正了,停了會,伸出大拇指道:「很好,看來你是真的心理咨詢師,我就放心了。」
我心裡一陣失落,如果她再色誘我一下,我其實也不介意雙重關係的。
楚妖精道:「我很迷茫。」
我道:「迷茫很抽像,能具體點嗎?」
楚妖精道:「我不知道下步怎麼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活著。」
我道:「你還記得你的理想嗎?」
楚妖精道:「理想?對不起,我戒了。」
我我思索半天道:「理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就是你希望過的日子,你現在最希望過的日子是什麼?」
楚妖精沉默了很久,打打腦袋道:「消失掉,但我不知道怎麼消失,我好怕。小時候經常聽說有人因為生活壓力大而自殺,那時我懂得死亡,卻不明白壓力是什麼,現在長大了,我懂得了什麼是壓力,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活著。」
我道:「因為活著不是一個問題,是上帝交給我們的一個事實。」
楚妖精道:「你說話有點意思,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
我道:「不能,你必須明白你想成為怎樣的人,心理咨詢師不能代替你決定。這很重要。」
楚妖精說:「我想自由,完全的自由,不想賺這種錢了,當年在大學,我也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女人,不會整天帶著面具取悅別人為生。」
我道:「完全的自由不可能。保留個性還是可以的。」
楚妖精道:「我覺得連保留個性都不行,房東不會因為你有個性而不收你的房租,中國移動也不會因為你有個性而不收你的漫遊費。」
我點點頭,心想,這丫頭不好忽悠啊。
我道:「你應該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理想很重要,你要找到。」
楚妖精望著我,不再說話。
我微笑道:「你好像有了阻抗哦阻抗就是內心對現在咨詢關係的反感,你原來以為過來我就可以給你一個明確的指引,結果我卻在給你講一些不切實際大道理對吧。」
楚妖精道:「有一點。」
我道:「心理咨詢就是這樣,你不要期待像其他病一樣吃點大夫的藥就好了,心理醫生是協助求助者成長的,是助因。促使改變的主要力量,在你自己身上。」
楚妖精道:「我想賺很多錢,但又不想不自由,這怎麼辦。」
我道:「很好,你還記得我第一天給你講的話嗎?心理問題都來自於衝突,恭喜你找到自己的衝突了。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成本,你現在需要想的變成了一個問題,你是更在意成本還是收益?」
楚妖精道:「我想想,不行,這兩天總是頭疼。」
我忙道:「等會我給你開點藥,吃了就沒事了。」我從提高拿出幾片藥來,交到她手裡,提示她每天晚上吃一片,飯後兩小時和著涼的蜂蜜水服,服後半小時內不要運動。這是美國進口的特效藥,專治神經性頭痛。
楚妖精道:「謝謝,我先回去想想。」
我道:「好的,希望你找到自己。還有,你以前為家人活著,為弟弟活著。現在你可以想想怎麼為自己活著了。」
楚妖精閉上眸子,點了點頭,正準備離開,我道:「兩次咨詢六百元,那十二顆藥二百四十元,一共八百四十元。」
楚妖精突然精光四射,嗲著道:「太貴了啊,我上四個鍾都才有這麼多錢。江磊,你便宜點吧,我在一個小按摩店也不容易。」
我笑著道:「一個好的電視機修一下就要幾百塊,你比電視機值錢多了。」
楚妖精道:「我真的好窮的,除了被我弟弟騙,我還在買六合彩,輸了很多賭債,你便宜點,收我七百好嗎?」她的身子已經靠到我臂上了,眼睛似乎紅了。
我這人一向對美女心軟,聽她說自己窮,又在一個小按摩店做事,心裡不忍道:「算了,你也不容易,今天的藥我白送,你給六百吧。」
楚妖精像一個中學生一樣嗯了一聲,道:「江磊,你是個好人,我回去再想想。」
我道:「放心吧,根據心理咨詢師的職業道德,我們談話的內容都會保密的,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跟我說。」
楚妖精道:「保密沒有必要,反正也沒什麼人在乎我了。」說話時又哭了。
我望著她離去時楚楚可憐的身影,心道,這個女人也真是命苦,據我所知,十個囡囡有九個好賭,對她買六合彩輸錢,我毫不懷疑,再說老窩在一個小按摩店裡幹活,也不一定能賺多少錢,少收點當做善事吧。
我自豪的目送她走,做善事是很能滿足虛榮心的,但很快自豪感被擊得粉碎。
窮人楚妖精上了一輛轎車不是三輪的,不是QQ,是華晨寶馬,高科技的「別摸我」,我夢寐以求認為下輩子可能有的坐騎開著走了。
我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笨蛋,東莞有比自己還窮的漂亮囡囡嗎?浪費了我的頭痛藥啊。
我失落地盯著自己十塊錢買了一大堆的維生素C。
回到按摩店找笨笨按腰,看見紅姐在做面膜,才發現紅姐做面膜時比真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