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水拍金沙 文 / 斯力
人事無小事,人事調整往往牽動著幹部最敏感的那根神經,考察組不得不慎之以慎。儘管機構改革只是對縣級機關,縣委把鄉鎮納入考察範疇有兩個目的,一是考察預備調整和提拔的對象,並借此對各鄉鎮工作進行系統地考察;二是通過考察發現人才。第四小組負責考察三個鄉鎮,原定三天時間,計劃不如變化,除了大地鄉比較順利,其他兩個鄉在考察中都不同程度地暴露出了嚴重的問題,丹江鄉的幾位主要領導存在著借用扶貧款到縣城購房的情況,文鬥鄉也存在幹部大量借公款不還的情況,借款總額四十餘萬元。兩個鄉的會計和出納對主要領導有意見,主動給考察組提供了詳細的賬目。
韓江林以為通過原來紀委調查自己在茶場的賬目,暴露出來的公款拖挪用情況,各鄉鎮的挪用公款情況得到了相應解決,沒有想到得到解決的僅僅是南江鎮,其他鄉鎮儘管也得到了縣紀委關於清查和限期歸還借挪用公款的文件通知,但沒有領導具體抓這件事,也缺乏具體的整治措施,這項工作僅僅停留在文件上,並沒有得到貫徹落實。南江拖挪用公款的解決只是個案,屬於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從紀檢機關等部門的政策來看,拖挪用公款只是手續問題。在韓江林看來,民生問題就是最大的政治,對上級幫扶貧困地區扶貧款的挪用和長期佔有,是對群眾利益赤裸裸的侵害,從性質上來說就是變相的貪污,從政治上來說,這樣的幹部是對黨和人民利益的背叛。在和平建設時期,還有什麼比侵害百姓利益更為性質惡劣的行為呢?但我們黨、幹部和群眾長期受到戰爭思想的侵蝕,受到政治路線的教育,把思想的動向、語言的偏激看得高於一切,殊不知,任何政治思想最終都需要通過經濟利益來體現,而不是靠語言等與民生利益相去甚遠的東西來體現。
事關重大,韓江林不敢以思想和價值取向對這種事件定性,通過有線電話找到在高坡鄉的屠書記,請示如何處置這類事件。
"水至清則無魚。"這是屠晉平聽完韓江林的匯報說出的第一句話。傳統政治學給官員的經典教導是四字金言,說到這裡,屠晉平故弄玄虛,停頓了一下。
韓江林靜聽屠晉平說出四字金言,屠晉平故意吊韓江林的胃口,一字一頓地說?:"陞官發財。"
從屠晉平的語態來看,隱居高坡鄉一個星期,他精神放鬆,心情很好。韓江林知道屠晉平此時正春宵苦短。以楊卉為組長的農村稅費改革試點工作隊也在高坡鄉,楊卉還兩次打電話給韓江林,名義上問好,實則探問考察情況。看得出楊卉還是有自知之明,對能否出任財政局長心中並沒有底。屠晉平和韓江林兩人對這件事進行了精心謀劃,由韓江林的第四小組考察財政局和楊卉,基本上可以做到萬無一失。韓江林曾經私下權衡再三,排除了楊卉和屠晉平的特殊關係,以個人素質和能力,從目前縣委掌握的財政局後備幹部來排隊,楊卉都是不二的人選。反而是這層關係影響了楊卉的形象,影響了外界對她的評價,甚至最終有可能影響她的政治前程。
一想到楊卉玉體橫陳只是為了讓他出任組織部長,韓江林就隱隱不安,深懷歉疚。任何事情的結果都具有雙面性,謀取利益的任何努力都是雙刃劍。自己出任組織部長雖然經過蘭曉詩的精心策劃,在別人看來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夜深人靜之時,韓江林總是悵然若失,心想:如果他仕途不得意,而是和蘭曉詩一起精心打拼生意,蘭曉詩的公司不至於被兼併,他和曉詩就會有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得失寸心知",古人可謂深諳生活哲學。
韓江林覺得這位鐵腕書記內心在悄然不覺地發生變化,他越來越不滿足於單純地獲取政治上的前途,開始注重起經濟利益,甚至極有可能利用權力牟取私利。官場中的絕大部分腐敗與建築有關,原來屠晉平只把握城鎮建設的總體規劃,把握建築風格,現在,屠晉平對白雲建築的每一個項目,從圖紙設計,到建築商的選擇都一一作出具體的指示。如果不稱意,屠晉平甚至直接否決一個工程項目。任何行為都與一定的利益相關聯,韓江林覺得屠晉平的這些異常行為,並非單純的行政和領導行為。屠晉平的四字金言暴露了他內心的這種轉化,暴露了價值的取捨,韓江林不置可否。對於自負的人來說,誰越反對他,他越會在牛角尖上漸行漸遠。對於屠晉平的自負,韓江林越來越多地選擇沉默以對。在一個有自知自明的人來看,他人的沉默是對自己的否定,對於自負的人來說,他人的沉默就是順從。屠晉平自視為韓江林的導師,滔滔不絕地教導自己培養的這位後輩。半個小時的大道理,只表達了一個意思,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使用有缺陷的人更容易穩固地位從而獲得領導權,更容易獲得威信。
屠晉平最後說:"幹部考察組只負責考察幹部,不負責調查和處理幹部。"嘮嘮叨叨一番大道理只有這一句點到了問題的實質。
韓江林說:"我們把調查瞭解的情況向紀檢監察部門通報,由他們出面瞭解情況。"
屠晉平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屬地出現混亂,更不希望部下出事,以教導的口氣說:"原來紀委下過這方面的文件,說明審計、紀委對這方面的情況是掌握的,查不查、處不處理這種情況,他們肯定有自己的考慮,你考察好幹部就成了。"
"我考察的對象如果帶著問題,我怎麼下考察結論?"這就是哲學上所說的,事物是普遍聯繫的,韓江林心想。他窩了一肚子火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自嘲一句:"放心,屠書記,我不會狗拿耗子管閒事。"
聽到韓江林接受了他的說教,屠晉平開心地笑了。
星期六,韓江林讓考察組成員寫考察對象的考察材料,他在家好好睡了一個懶覺,靠在床上看書,肚子餓得咕嚕叫,方才爬起來打開冰箱找吃的東西,沒想到冰箱塞滿了各種食物。他翻了翻,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只有岳父母、楊蕾幾個人有房間的鑰匙,他們還從來都沒有給自己買過東西,心裡一熱,莫非曉詩回來了?
韓江林跑回房間打開手機,撥打岳父家的電話,準確地說,應該是前岳父家的電話。蘭曉詩和他一起把離婚的事向外界瞞得死死的,別人並不知道兩人的婚變。
岳母第一句話問:"小韓,今天星期六,你爸特意上街殺了一隻本地雞,煮你喜歡吃的雞稀飯。"蘭曉詩出國去了,老人家把對女兒的全部疼愛轉移到了他身上。
"有什麼好事嗎?"韓江林希望聽到蘭曉詩的消息。除了逢年過節給他打一個電話問好,蘭曉詩在其餘時間像魚沉水底,杳無音信。韓江林又怕聽到她的消息。如果把愛情比作一種心理需求,如無道德約束,人往往並不滿足於某種單一的心理。有人曾經打過這樣一個比喻,如果《紅樓夢》中的"金陵十二釵"供你選擇,你會選擇誰做妻子?絕大多數男人對此問題的答案並無一定的定見。同樣的原因,韓江林心裡已經裝進了一個溫暖的女人,如秋水一般剔透的蘭曉詩,自然無法與眼前女人的溫暖相比。生活具有不可逆轉性,即使在愛情上,他對蘭曉詩仍然擁有夢幻般的愛,他也不可能再由溫暖回歸清冷。
"你忘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
韓江林心頭一熱,一股熱淚從眼眶中滾湧而出。在與蘭曉詩結婚之前,從來沒有人為他過過生日。他是一個棄兒,沒有人知道他準確的生日。養父曾經說過,窮人只過日子,沒有生日。和楊卉形影相隨的日子裡,楊卉也從來沒有為他舉辦過生日。雖然這個日子是蘭曉詩賦予了他的,只有把他當成親人掛懷的人,才能牢牢記住這個特定的日子。透過迷濛的淚眼,牆上結婚照上蘭曉詩的笑容像花兒一般在心裡開放,韓江林忽然隱懷愧疚,覺得對蘭曉詩的背叛是一種恥辱。此前,隨著蘭曉詩在心中漸行漸遠,他認為背叛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此刻,當潛藏於心的往日溫暖再次被喚起,他讓自己的行為接受道德的審判。情感回歸,道德的柵欄重新樹立,情感遠去,道德的柵欄隨之撤掉。道德感與情感原是一對孿生兄妹。
"怎麼了,小韓?"
韓江林拭去眼角的淚,說:"好,等會兒我過來。"
岳母說:"這些天你到哪裡去了?電話打不通,楊蕾兩口子找你有事,一直找不到你。"
冰箱裡的東西原來是楊蕾買來的,韓江林悵然若失。
時間還早,韓江林想先洗洗衣服再到岳父家去。不停地有人打電話進來,不是同學就是要好的朋友,邀約韓江林出去吃飯。也有人乾脆直接向他打聽某位幹部的去留問題,鬧得他心裡不能清靜,只得找一個托詞,一一拒絕。衣服懶得洗了,從酒櫃裡提了兩瓶岳父喜歡喝的茅台酒,下了樓打車直接上岳父家。
蘭吉祥正在院子裡玩,見到韓江林立即撲了上來,"姑爹姑爹"叫個不停。韓江林把酒遞給新來的保姆小賀,抱起蘭吉祥,輕輕揪了揪紅潤的小臉蛋,問:"吉祥,想姑爹不想?"
"想。"吉祥的一雙小眼睛骨碌碌往保姆手裡的提袋溜,"你給我帶來了什麼?"
韓江林笑了:"給你帶了個狗屁。"
"狗屁我也要。"吉祥調皮地翻著白眼,張著雙臂欲撲向小賀。大人們都笑了起來。劉蘭芝說:"吉祥,下來,你髒兮兮的別弄髒了姑爹的衣服。"吉祥嬉笑一聲,轉過頭摟著韓江林的脖子,小嘴一撅:"我不嘛,我想和姑爹玩。"
孩子特有的體香幽幽地鑽進韓江林心裡,勾起了他的傷心滿懷,要是他和蘭曉詩生了這麼個孩子,那該多好啊。現在,他開始慢慢理解蘭曉詩所承受的痛苦。羅丹在激情滿懷的時候,多次說要給他生一個兒子,韓江林不敢答應。他提出和羅丹結婚,羅丹說會影響他的政治前程,死活不答應。按他們目前的關係,名不正言不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背上一個私生子的名義。在這個問題上,他和蘭曉詩,和羅丹都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孩子啊。"韓江林輕輕地脫口而出。吉祥用小手拍拍他的臉:"我是爸爸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韓江林鬧了個大花臉,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把吉祥拋起來,吉祥快活地大笑,屋裡瀰漫著香甜的氣息。蘭槐背著圍裙忙出忙進。韓江林和蘭槐打過招呼,誇獎道?:"爸爸做的菜真香啊,曉詩在國外吃著漢堡包,念念不忘的就是爸爸煮的雞稀飯。"他有意說蘭曉詩,讓大家都沉浸在懷念蘭曉詩的同一種情感中,以減輕內心的尷尬。
蘭東進和王妹一起從按摩店回來,給韓江林慶祝生日。兩口子相親相愛,相敬如賓,韓江林心生羨慕,心說,如果說愛情是上天賜予的緣,幸福則更多是一種生活態度,與智力和所受的教育程度無關。
一家人圍桌而坐,其樂融融。門鈴不知趣地震響。保姆通過可視門鈴,詢問來者,然後告訴韓江林:"韓哥,找你的。"韓江林難得此刻的清靜和幸福,不耐煩地說:"說我不在。"
蘭槐說:"來者都是客,哪能把客人拒之門外?"說著主動走下樓迎客。
客人未入堂,笑聲先揚上來。韓江林聽出是丹江鄉劉士貴鄉長的聲音,忙站起來迎候。
"韓部長,你好哇。"劉士貴搶上前抓住韓江林的手,以一貫的大嗓門熱情招呼。見岳父手裡提著兩隻野雞,韓江林板著臉批評道:"你一個老同志,還不懂組織紀律嗎?"
"在單位講紀律,在家講人情。"劉士貴嘿嘿一笑,"韓部長去年到丹江調研,鼓勵我們引進野雞養殖,項目獲得了效益,特地來向韓部長匯報。"
他一口一個"韓部長",當著岳父母的面,韓江林過意不去,說:"這是在家裡,叫我小韓就成。"
"部長就是部長,"劉士貴看見豐盛的飯菜,"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蘭東進腦筋簡單,嘴快,說:"今天是妹夫的生日。"
"我三十夜腳洗得好,淨碰到好事。"劉士貴毫不客氣地坐下。
蘭家一陣慌亂,擺上了客人的碗筷。劉士貴端起酒杯主動向韓江林祝賀生日。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劉士貴不明說,韓江林也知道他為何事而來,但大家心照不宣。劉士貴想調到機關的事情,屬於可調可不調的範圍。劉士貴的到來,無疑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也就是說,劉士貴的主動改變了事物發展的態勢。滿足別人願望的助人為樂一向被視為傳統美德,更何況是到自己門下朝拜的人呢?
劉士貴喝得微醺而回,韓江林喝了幾杯酒,頭昏腦漲的,什麼事也靜不下心來思考。上樓來到原來屬於他和蘭曉詩的房間,房裡仍然保持原樣,就像蘭曉詩剛剛離開時的樣子。蘭曉詩不管離得多遠,永遠是他心中那一個無法釋懷的夢。他願意在某種特定的時刻,鴛夢重溫。他從櫃子裡拿出蘭曉詩的電腦,查看電腦裡收藏的兩人共同的生活資料。曾經美好日子定格為一幅幅美好和睦的照片,一種別樣的情緒在心頭滋蔓,感覺這種柔情蜜意正在腐蝕他的情感。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韓江林想起這一句話,笑了,認為這種比喻太不恰當,愛情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是幸福家園,而非地獄。
上網打開蘭曉詩的博客,蘭曉詩先前的博客文章充滿冷峻的味道,近來,越來越多表現思歸的情緒。想到蘭曉詩有可能回來,韓江林覺得生活亂成了麻花,不知從哪一處解開。他把蘭曉詩博客文章通讀一篇,在上面僅留一言:還記得我們共同吟詠的詩歌《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嗎?
在思念蘭曉詩的憂傷情緒中,韓江林不知不覺過了一整天。
晚飯後,韓江林從岳父家出來,沿著河堤走了一圈,河濱變成了白雲的休閒去處。寬闊的河濱東端廣場,一群苗族婦女踩著木鼓點翩翩起舞。西端則用鐵柵欄圍起一個兒童樂園,孩子歡樂的笑聲一陣陣融進濃沉的暮色。耽於工作上的事情,韓江林好久沒有感受到小城這麼濃厚的生活氣息了。他酣暢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心說,生活多美啊。
懷著戀戀不捨的心情走回醫院宿舍,忽然間,奇異的清香飄然而至,如絲如縷,韓江林回望沐浴著燈光的醫院花園,尋找散發馨香的花樹。一個美麗的靚影立於樹影下,輕柔地叫了一聲:"韓部長。"
在寂寞的暮色裡,這是能夠穿刺男人心靈的甜美聲音。這是一個從色、香、味都能夠把男人擊倒的女人,何況正處於青春年華的韓江林已近一月沒有接觸到女人了,心底正處於焦渴的狀態。焦渴態狀的男人看見任何異性都是美女,何況眼前的女人在迷濛的燈影映襯下,亭亭玉立,曼妙動人。韓江林抵禦著對方身體強烈的誘惑,故作嚴肅地問:"你好,你是誰?"
"你好,"女人有些猶豫,像小兔子一般驚疑而膽怯,"我找你有點事情。"
"有什麼事,你說吧。"呼吸著女人身上飄逸的香水味,韓江林聽到喉結響動的聲音,害怕把女人帶到家裡去。
女人從韓江林的表情上,看到了自己所處的優勢地位,有意把手裡的東西提起來,輕輕一笑:"哪有把客人晾在外面的呀。"
韓江林只得引她進家。她把一袋蘋果放在茶几上,環視著屋子,說:"曉詩那麼漂亮的新娘,你居然捨得把她放走,真佩服你呀。"
韓江林問:"你認識曉詩?"
"怎麼不認識?我是劉曉莉,曉詩讀初中時,我讀高中,對你,我是後來才認識的。"劉曉莉自報姓名。韓江林聽說是師姐,又是楊明老主任推薦的女幹部,稍微自然了一些,說:"等一會燒開水再泡茶。"
劉曉莉主動說:"我今天剛到南原看望楊明老主任,回來順便買了幾斤真正的紅富士,刀子在哪裡,我給你削蘋果。"
韓江林找到刀子,準備削蘋果。劉曉莉把刀子拿過去,拿起蘋果靈巧地削了起來,說:"這是女人家做的事情。"又說,"家裡收拾得那麼乾淨,韓部長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好男人。"
白天都在外面跑,家裡就像旅社。韓江林悄悄打量劉曉莉,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挺拔的胸像藏著兩隻小兔子,隨著削蘋果的動作而歡欣跳動。下身穿一條黑色包裙,沒有穿腿襪,圓潤的玉腿閃著誘人的光澤。小腿修長而勻稱,身子微斜,渾圓的小腿肚十分性感,充滿了成熟女性柔和的誘惑力。韓江林耳熱心跳,抬起的目光落到她的頭髮上,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下,曲捲的烏髮像浮著一層漂亮的銀色。劉曉莉削好蘋果,發現韓江林的神情有些癡,知道眼前這個小師弟的心思走了神,把蘋果遞到他手裡時,有意朝他靠了靠。韓江林抬手婉拒:"你是客,你先吃。"
劉曉莉把蘋果直接塞到韓江林嘴前,韓江林不得不用手接了。劉曉莉和韓江林挨得很近,再削蘋果時,腿有意無意地蹭他的腿。韓江林想退避,又怕劉曉莉笑話。果然,劉曉莉發現了韓江林的尷尬,眼皮微微一抬,莞爾一笑。忽然,她手裡的蘋果落在地上,滾了出去。劉曉莉手肘壓在他的腿上,探出身子去找,隨著身子壓低,柔軟的豐胸整個壓在韓江林的腿上,女人的體溫像電流一般傳導在他身上,轉化為一腔沸騰的熱血,直往頭上湧。韓江林感覺胸口有一團氣不停地膨脹,身體快要爆炸了,口吃地說:"掉了算了,不用找了。"
劉曉莉坐正了身子,說:"掉了可惜。"韓江林說:"滾進沙發裡面去了,你重削一個。"
劉曉莉邊削蘋果,裝著不經意地問:"韓部長,一個人在家春宵苦夜長,你不寂寞嗎?"
韓江林從她的暗示裡聽到一種危險的信號,不由得怦然心動,自我安慰道:"習慣就好。"
劉曉莉輕輕一笑:"國外在那方面開放得很,國內也慢慢開放了,你沒有必要當苦行僧呀。"
這句話點到了韓江林的脈,想起對蘭曉詩的背叛,韓江林一愣。劉曉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短暫的窘態,明亮的鳳眼斜了他一眼,笑問:"風度翩翩的年輕帥哥,早已經紅杏出牆了吧?"
韓江林窘迫地笑道:"紅杏出牆是形容女人的,男人哪來紅杏出牆?"
劉曉莉滿臉羞紅,用手背輕輕打了韓江林一下,笑問:"男人出軌應當怎麼說?暗渡陳倉?春風喜度玉門關?"說著說著,覺得有趣,放肆地咯咯大笑。
韓江林由詞聯想到其中情景,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劉曉莉亮亮的眼神定格在韓江林臉上,隨手丟了蘋果,挪過身子靠上前,圓乎乎的雙手緊緊擁住韓江林,頭埋進韓江林胸前。韓江林驚慌失措,邊推邊說:"曉莉姐,別,這樣不好。"
"姐一個女人家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姐喜歡你。"
女人滾燙的體溫灼著韓江林的身子,韓江林感覺大地在旋轉,心旌搖蕩,他的手落在女人曲捲的頭髮上,上了發膠的頭髮略為有些堅硬,韓江林的手被刺了一下,彈了起來。女人並不是隨意而來,而是作了精心的準備。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女人肯定想從他這裡獲得某種東西,這種想法讓韓江林感覺掉進了感情交易的陷阱裡。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用力地推開劉曉莉,起身站離,不敢正視眼前有些慌亂的女人,堅決地說:"你,走吧。"
劉曉莉邊整理零亂的衣衫邊道:"是不是姐太沒有魅力了?"
"不是你沒有魅力,是做得出格了,一個女人要學會尊重自己。"
劉曉莉並不生氣,笑著說:"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大膽地表白愛情就是對自己最大的尊重,人有多少年好活啊,如果不好好地愛一回,不是白來世上走一遭嗎?"
"你有丈夫有孩子,已經沒有再對別人說愛的權利。"
"婚姻是婚姻,愛情是愛情,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女人伶牙利齒,韓江林在辯論中敗下陣來。好在鬥嘴沖淡了先前的曖昧氣息,韓江林下了逐客令:"如果沒有什麼事,你就走吧。"
劉曉莉真誠地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曉詩是你的愛人,我是曉莉,是姐姐,讓我今晚留下來代妹陪你一回,好不好?"
韓江林幾乎被她溫柔的表情所打動,感覺自己正一步一步邁向深淵邊緣,說:"既然你認曉詩做姐妹,你就要尊重曉詩,不要背叛妹妹,更不能讓妹妹的丈夫背叛。"
劉曉莉定定地看著韓江林,一時無話,過了好長時間才幽幽地歎了口氣,問:"你真的願意認我做姐姐嗎?"
"你本來就是我和曉詩的師姐,只要你真誠相待,我會記住你這個好姐姐。"韓江林說好姐姐時,不由得看了一眼滿臉羞紅的劉曉莉。她豐腴美麗,充滿了女性的柔媚,這麼有氣質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懷著某種目的出現的話,做為男人他肯定會動心的。
劉曉莉像一隻洩氣的皮球,說:"對不起,姐失禮了,你能夠把我當姐,我真的很高興,以後有需要姐姐幫忙的地方,告訴姐一聲。"劉曉莉說完,站起來走近韓江林,握住他的手搖了搖,正視著韓江林,仍然不死心,問:"我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韓江林鄭重地點點頭。
劉曉莉眼裡閃過一絲失望,說:"謝謝你的接待。"
劉曉莉走了,屋裡瀰漫著女人特殊的香氣,韓江林躲在黑暗地窗簾後面,目送劉曉莉穿過醫院宿舍長長的院子,心想,如果他勇敢一些,今晚肯定有一個美麗的良宵,這樣想著,不覺悵然若失。
劉曉莉削了一半的蘋果,暗香殘留,韓江林拿在手裡聞了聞,心裡頓時煩躁不安,在客廳裡走來走去,掏出關閉了一整天的手機,撥打羅丹的電話。
電話裡傳來羅丹的嗔怒:"打了一百次也打不通,在地球上消失了?"
韓江林不回答,直截了當地問:"你在哪裡?"
"我在月球上?"羅丹開了一句玩笑。
"你在哪裡?"韓江林提高了聲音。
"你常說我是月中嫦娥,月球就是我的家,想我坐宇宙飛船上來約會啊。"
"我想你,你在哪裡?"韓江林氣粗起來。
"我在白雲。"羅丹聽出韓江林不在開玩笑,老老實實地說,又問,"出了什麼事嗎?"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韓江林衝出門,打車趕到春蘭的樓房,一口氣衝上五樓。羅丹早已敞開門,候在門邊迎接。韓江林關上門,不待羅丹說話,一把摟起羅丹就往房間裡沖。羅丹嚇了一跳,連聲問:"幹什麼幹什麼啊?"
韓江林把羅丹丟在床上,連撕帶扯把女人剝得赤條條的,雪白光滑如魚的玉體橫陳在寬大的床上,韓江林撲上去。
事後,羅丹親暱地依偎在男人的胸前,輕輕拍著男人豐隆的胸肌,言笑曬曬。
韓江林摟緊了女人:"你是我安全而溫柔的港灣。"
女人敏銳地覺察到男人懷有心事,問:"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
"為什麼說遇到難題?"
"男人遇到難題,總是希望在女人溫柔的身體上展示雄性的力量,然後再充滿信心地戰鬥。"
"意思是,你是我的加油站嘍?"
"那當然。"女人毫不客套,得意地說。
韓江林壞笑道:"加油站隨處都是,男人可以隨便加油的哦。"
"可是你沒有找到適合你需要的型號的油,加上了不合型號的油,車子要出毛病的。"女人警告道。
韓江林想起剛才的險情,默然不語。
羅丹說:"無數風光在險峰,但一般人都難以承受高處之寒,一些事業有成的男人在生活中知音難覓,誤以為青樓女子的虛情假意就是真正的愛情而依戀有加,殊不知,古今無數英雄過不了美人關,把青春、事業甚至生命都葬送在女人的溫柔鄉里,所以越往上,越曲高和寡,更要有修養有耐性呀。"
韓江林笑道:"曲高正可以多和幾個,哪裡還會和寡?"
"想和你就去和唄,來找我幹什麼?"羅丹給了韓江林一個光背。韓江林不讓她安寧,一把扳過她:"我就是要和你,你這輩子再也別想逃掉。"韓江林激情燃燒。
在熱烈的愛情浪潮拍擊下,女人美麗的臉燦如桃花,身子像得到春雨滋潤的花蕾,歡騰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