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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交友篇 致諸弟交友須勤加來往 文 / 曾國藩

    【原文】

    澄候四弟子植九弟季洪二弟左右:

    昨接來信,家中諸事,瑣屑畢知,不勝歡慰!祖大人之病,意以眼沉香少愈,幸甚!然予終疑祖大人之體本好,因服補藥大多,致火窒於上焦,不能下降,雖服沉香而愈,尚恐非切中肯綮1之劑,要須服清導之品,降火滋陰為妙,予雖不知醫理,竊疑必須如此,上次家書,亦曾寫及,不知曾與諸弟商酌否?丁酉年祖大人之病,亦誤服補劑,賴澤六爺投以涼藥而效,此次何以總不請澤六爺一診?澤六爺近年待我家甚好,既不請他診病,亦須澄弟到他處常常來往,不可太疏,大小喜事,宜常送禮。

    堯階既允為我覓妥地,如其覓得,即聽渠買,買後或遷或否,仍由堂上大人作主,諸弟不必執見,上次信言,予思歸甚切,囑弟探堂上大人意思何如?頃奉父親手書,責我甚切,兄自是謹遵父命,不敢作歸計矣,郭筠仙兄弟於二月二十到京,筠仙與其叔及江氓樵住張相公廟,去我家甚近,翌臣即住我家,樹堂亦在我家入場,我家又添二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約榜後退一人,只用一打雜人耳。

    筠仙自江西來,述岱雲母之意,欲我將第二女許配渠第二子,求婚之意甚誠,前年岱雲在京,亦曾托曹西垣說及,予答以緩幾年再議,今又托筠仙為媒,情與勢皆不可卻,岱雲兄弟之為人,與其居官治家之道,九弟在江西一一目擊,煩九弟細告父母,並告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或對或否,以便答江西之信,予夫婦現無成見,對之意有六分,不對之意亦有四分,但求直大人主張,九弟去年在江西,予前信稍有微詞,不過恐人看輕耳,仔細思之,亦無妨礙,且有莫之為而為者,九弟不必自悔艾也。

    碾兒胡同之屋東,四月要回京,予已年南橫街圓通觀東間壁房屋一年,大約三月尾可移寓,此房系汪醇卿之宅,比碾兒胡同狹一小半,取其不費力易搬,故暫移彼,若有好房,當再遷移,黃秋農之銀已付還,加利十兩,予仍退之,曹儀齋正月廿六在省起行,二月廿九日到京,凌笛舟正月廿八起行,亦廿九到京,可謂快極,而澄弟出京,偏延至七十餘天始到,人事之無定如此。

    新舉人複試題,人而無恆二句,賦得倉庚鳴,得鳴字,四等十一人,各罰停會式二科,湖南無之。我身癬疾,青間略發而不甚為害;有人說方,將石灰澄清水,用水調桐油擦之,則白皮立去,現二三日一擦,使之不起白皮,剃頭後不過微露紅影,雖召見亦無礙,除頭頂外,他處皆不擦,以其僅能濟一時,不能除根也,內人及子女皆一一安。

    今年分心,同鄉僅恕皆,同年僅松泉與寄雲大弟,未免太少,余雖不得差,一萋自有張羅,家中不必掛心,今日餘寫信頗多,又系馮李諸君出場之日,實無片刻暇,故予未作楷信稟堂上,乞弟代為我說明,澄弟理家事之間,須時時看《五種遺規》,植弟洪弟鬚髮憤讀書;不必管家事,國藩草。(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一日)

    【註釋】

    1綮:同中肯,此處形容切中要害。

    【譯文】

    澄候四弟、子植九弟。李洪二弟左右:

    昨天按到來信,家裡的大小事情,全都知道了,非常高興!祖父大人的病,竟然吃了沉香之後好些,真幸運,但是我總是懷疑祖父大人身體本來很好,因為吃補藥太多,以至火壅在上焦,不能下降:雖說吃了沉香好了些,恐怕並不是切中要害的方劑,而要吃清理疏導的藥,降火滋陰,才是上策,我雖不懂醫理,暗想一定是這樣,上次信中,也曾經寫到,不知曾經和弟弟們商量斟酌過沒有?丁酉年祖父大人的病也是誤吃補藥,搭幫澤六爺下了涼藥才好,這次為什麼總不請澤六爺看病?

    澤六爺近年對待我家很好,就是不請他診病,也要澄弟到他家常常往來,不可太疏,大小喜事,要常送禮。

    堯階既然答應為我找妥墳地,如果找到,就叫他買,買後遷與不遷,仍然由堂上大人作主,弟弟不必固執己見,上次信中說,我想回家心切,囑咐弟弟們探詢堂上大人意思如何?剛剛奉到父親手書,責備我很厲害,兄長當然謹遵父命,不敢有回家的打算了,郭筠仙兄弟於二月二十到京,筠仙與他叔父以及江氓樵都住張相公廟,離我家很近,翌臣就住在我家,樹堂也在我家入場,我家又加了兩個人服侍李、郭二君,大約發榜後退掉一個,只用一個打雜的。

    筠仙從江西來,說了岱雲母子的意思,想要把二女許配他家二少爺,求婚的意思很誠懇,前年岱雲在京城,也曾經托曹西垣說過,我主緩幾年再議,現在又托筠仙做媒,不論從感情上和形勢上來看都難以推脫,岱雲兄弟的為人,以及他做官治家的表現,九弟在江西都是親眼所見,麻煩九弟詳細告訴父母、祖父,求堂上大人吩咐,是答應對還是不答應,以便回答他,我夫婦卉沒有什麼成見,答應的意思有六分,不答應的意思有四分,求堂上大人作主,九弟去年在江西,我上次信中稍許有點責備的意思,不過是恐怕別人看輕罷了,仔細想起來,也沒有妨礙,並且有無所為而為的情況,九弟也必自悔自艾。

    碾兒胡同的房東,四月要回京城,我已看了南橫街圓通觀東間壁的房子一所,大約三月底搬家,這房子是汪醇卿的住宅,比碾胡同的房子狹小一半,可取之處是不費力容易搬,所以暫時移居,如果有好房子,再搬家,寅秋的銀子已還了,加利息十兩,我都退還了。曹儀齋正月二十六日在省城起程,二月二十九日到京城,凌笛舟正月二十八日起程,也是二月二十日到京城,可說很快了,而澄弟離京城,卻延至七十多天才到,事情的不能定調就這樣。

    新舉人複試題目是「人而無恆,不知其可」二句,賦得倉庚鳴字,四等十一人,各罰停會試兩科,湖南沒有。我的癬疾、春天略為了一點,但為害不太大,有人說,用石灰澄清水,用水調桐油擦,白皮馬上可去,現在兩三天擦一次,使不起白皮,剃頭後不過露點紅斑,雖說皇上召見也沒有妨礙,除頭頂外.其他地方都不擦,因這方子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內人及子女都平安。

    分年分房,同鄉只有恕皆,同年只有松泉和寄雲弟,不免太少,我雖然沒有得差事,一切自有張羅,家中不必掛念,今天我寫信很多,又是馮、李諸君出場的日子,實在沒有一點閒暇,所以沒有寫楷書信稟告堂上,求弟弟代我說明,澄弟在料理家事的余閒,要時刻看看《五種遺規》。植弟要發憤讀書,不必管家事,兄國藩草。(道光二十六年三月初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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