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052章 文 / 黃曉陽
當然,冷稚馨並不清廷這之中的詳細過程,這一過程,是後來唐小舟慢慢聽說再加上一些合理想像才瞭解的。冷稚馨在那裡說著,唐小舟便好笑,說,你還說呀。難道要看著我洗澡?冷稚馨當即臉一紅,轉身離去。洗了澡出來,唐小舟上床躺下。冷稚馨隨後也坐到了床上。唐小舟說,你坐在這裡,我怎麼睡?冷稚馨說,要不,我陪你睡。唐小舟說,好。冷稚馨鑽進他的懷裡。他輕輕地將她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聞著她的髮香。唐小舟中午喝得有點多,又一路顛簸,確實有些累,加上懷裡樓著冷稚馨,有一種樓著女兒的感覺,十分舒坦,沒多久就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中女兒唐成蹊已經長大,像冷稚馨這麼大。夢中的唐成蹊,和冷稚馨合二為一,變成了一個人。他牽著女兒的手,在野外遊玩。那裡漫天都是綠色,綠色之中,開著一叢一簇的白花,非常漂亮。女兒顯得十分興奮,在花中跑跳,白色的裙和黑色的長髮飄動著,像一黑一白兩隻快樂的蝶。唐成蹊一邊奔跑,一邊歡笑,一次又一次叫著爸爸。唐小舟的心裡,像灌滿了蜜一般,從未有過的幸福和快樂。原來,快樂也像恐俱一樣,能夠令腎上腺急劇增加,他在這快樂之中醒了過來。醒過來後,還在回味剛才幸福的感覺,卻發現冷稚馨躺在自己的懷裡,睡得正香甜。他的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愛意,衝動之下,彎過頭,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這一吻,竟然把她吻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眼裡充滿了驚喜。他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濃濃的天真和童稚,剛才夢中的那種感覺,再一次在他心中盪開來。她伸了伸手,猛地抱緊了他,並且主動地將頭仰起,用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隨後移開了頭。他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她已經翻身而起,坐了起來。她問,睡得好嗎?他說,很好,太好了。她說,我原想等你睡著了,就到隔壁去,可是,看到你睡著了,又捨得不離開。結果.我自己也睡著了。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說,他們回來了?她說,你快睡著的時候回的,給我發了短信。他說,好了,你現在可以過去告訴他們了。但別急著過來,我先換衣服。如果讓他們看到我們剛才睡在一起,那就不好了。她說,怕什麼?我們又沒什麼。他輕輕地抱了抱她,說,傻啦,我們的事我們自己明白,但對他們,怎麼說得清?她說,我才不怕。她離開之後,他迅速穿好衣服,又去衛生間仔細杭理一番。不多久,冷稚馨領著父母親過來。唐小舟估計,冷稚馨的父母和自己大哥差不多年紀,雖說自己比他們小十來歲,但總體感覺,自己和他們更像是一代人,冷稚馨卻是另一代人。冷天遙對唐小舟非常恭敬,伸出雙手和他相握,一口一個唐處地叫。唐小舟顯得有些尷尬,說,冷主任,你千萬別這麼叫。我和稚馨是好朋友,你們不如叫我小舟,聽起來比較順耳一些。冷母說,那怎麼行?稚馨是孩子,不懂禮數,沒大沒小,我們已經說過她了。她不懂事,我們不能不懂事。冷稚馨說,你們大人真不好玩。冷母便說,你以為你還是孩子呀,都二十歲了。冷稚馨和母親鬥嘴,說,還沒到呢,差幾個月。唐小舟不參與她們母女的話題,而是問冷天遙,上班多長時間了?冷天遙說,有一個多星期了。唐小舟又問,還適應吧?冷天遙說,還好吧。我本來一直在府辦工作,委辦和府辦的工作性質差不多。而且,吉書記對我很照顧,委辦的人,對我也很好。冷母說,現在官場中的人,全都是勢利眼。他們都知道天遙是吉書記的人,自然對他另眼相看,誰敢得罪吉書記?這都是你唐處幫的忙,你是我們的恩人。對我們有大恩大德。這話讓唐小舟皺起了眉頭。冷天遙更熟悉官場,也看到了唐小舟的表情,立即制止了妻子,說,你都胡說些什麼?雖然僅僅只是聊了幾句,唐小舟已經有了一種強烈的感受,這一對父母,是
那種比較典型的小市民,雖說和谷瑞開父母那種大城市的小市民略有不同,卻屬於同一個類型。小市民到底是一種什麼類型?說穿了,就是勢利和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他討厭這種感覺,並且覺得困惑,這麼兩個人,怎麼養出這麼一個清純的女兒來?與他們相比,冷稚馨簡直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嘛。因為對冷稚馨的父母感覺並不好,晚上的飯,吃得有些沉悶。對唐小舟,他們極其恭敬和討好,夫妻倆輪換著敬酒。唐小舟中午喝了不少,又對這兩個人興趣不大,不太想喝,他們就動員自己的女兒上陣。冷稚馨還真是奇特,一直粘著唐小舟,撇開男女之間的某些東西不計的話,她更像是唐小舟的女兒,卻不像是冷天遙的女兒。因為冷稚馨敬酒,他喝了幾杯,大概有一半的量,就再也不肯喝了,吃了兩碗飯,說明天趙書記回雍州,他需要提前準備一下,向他們告辭。冷家父母便慫恩女兒送他。她問唐小舟,是不是打車走。唐小舟說,酒喝得有點多,想散散步。其實,他心裡有些想法,希望和冷稚馨在一起。那種和女兒在一起的感覺,讓他心醉神迷。他擔心自己一旦上了出租車,她就要回到父母身邊去。那種感覺令他不爽,如同女兒唐成蹊回到谷瑞開及其家人身邊一樣。離開父母的視線後,她立即挽了唐小舟的手臂。她說,你好像不太開心?他有點言不由衷,說,沒有哇。她說,我看出來了。其實,我也不喜歡他們,太市儈了。這個話頭,唐小舟不願意接。以他的經驗來看,在一個女人面前評價其父母,充滿了4險。無論你和這個女人多麼親近,也無論這個女人對她的父母有怎樣的看法,她說可以,你說,就過了。她見他沒有出聲,又問,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年齡,就會變得非常現實?唐小舟說,可能吧。冷稚馨說,你好像不太肯定?從來沒有過喲。唐小舟說,不是不太肯定,只是找不到回答的方式。怎麼說呢?人生可能就像一張紙,生活就是在紙上寫字。每在上面畫一筆,都會留下一些痕跡,無論你怎麼洗怎麼擦,這痕跡是不可能完全去掉的。寫得多了,痕跡也就多了厚了。冷稚馨說,真的?這麼說,你也一樣?唐小舟說,應該說,總體是一樣的。只不過,要看你在上面寫什麼畫什麼。有些人,在紙上寫寫畫畫,那叫塗鴉,有些人不同,那叫藝術創作。
冷稚馨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你是藝術家。唐小舟說,就算藝術家,也一定會有敗筆的時候。一幅作品,每一筆都是藝術,那算是極品,世上難求。冷稚馨說,你是想暗示我,別把你想得那麼好。唐小舟再次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她抗議了,說,你怎麼老刮我的鼻子?我的鼻子長得不好看嗎?他不刮了,而是伸出兩隻手指,捏住了她的鼻子,說,恰恰相反,你的鼻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就想捏。她說,那你就捏吧。過了一會兒,又說,會不會越捏越大?他說,你這腦袋怎麼長的?怎麼會這麼想?她說,捏腫了,難道不會大?走了一段,他想分開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覺雖好,可這畢竟是在省城,說不準什麼地方就會遇到一個熟人,人家見他挽著這麼一個年輕女孩,又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他說,你該回去了吧?她說,我不。我難得和你在一起,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去。他正有此意,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黎兆平。黎兆平第一句話就問,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唐小舟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問,哪件事?黎兆平說,谷瑞丹的事,我聽到一些說法。唐小舟說,是真的。黎兆平說,那你怎麼辦?唐小舟說,什麼怎麼辦?黎兆平說,不是吧,老婆出了這麼大的事。唐小舟說,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什麼時候我們碰一下?黎兆平說,我在三十八樓,你要有時間,就過來吧。唐小舟攔了一輛車,和冷稚馨一起去了三十八樓。房間裡只有黎兆平和王宗平兩人,沒有女人。黎兆平身邊的女人很多,對於別的男人來說,女人是風景,好的風景,總不免讓人留連忘返,反覆暢遊。對於黎兆平,女人是酒店裡的施鞋,穿一次還是穿幾次,看他的興致。他和那個師大女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關於她的記憶,恐怕早已忘得一乾二淨。見到唐小舟領著冷稚馨進來,便說,這個Y頭看上去很面熟,我們是不是見過?
冷稚清廷他和師大女孩的事,對他沒什麼好印象,說,你認識的女孩太多了,腦子容易短路,將見過的沒見過的在一起。黎兆平說,小舟,你這個小朋友嘴巴不燒人啊。冷稚馨說,你才是小朋友。黎兆平便說,嘖嘖嘖,這麼厲害的一張嘴,也只有你受得了。冷稚馨說,受不受得了,又不要你受。唐小舟覺得奇怪,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吧?她怎麼對黎兆平是這樣的態度?難道,又是黎兆平穿過的鞋?他說,你怎麼這樣?冷稚馨說,我沒罵他採花大盜、淫賊,就算好了。這話一說,大概連黎兆平也糊塗了,實在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招惹過她,便說,你能告訴我,我們是哪一輩子的仇人?冷稚馨說,哪一輩子都不是,我根本不認識你。王宗平想起來了,指著她說,我想起來了,你叫你姓冷,對不對?他這樣一說,黎兆平也想起來了。說,對了對了,你叫冷稚月?不對,冷稚馨。原來,你是因為小吳仇恨我呀。唐小舟有些明白過來,原來師大女孩吳。冷稚馨說,你知道嗎?我姐哭了半個月,想起你就哭。哭得都沒有人形了。黎兆平說,那也不能怪我吧。當初,我們就說好了的。做生意就要講規則。冷稚馨露出嘲諷的表情,說,我噁心。唐小舟連忙給冷稚馨倒了茶,說,來來來,喝茶。冷稚馨卻不喝茶,站起來說,我走了。唐小舟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有點尷尬,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冷稚馨已經走了。黎兆平問,你們該不是來真的吧。唐小舟說,征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王宗平對這個話題顯然沒有太大興趣,問唐小舟,聽說彭省長的事已經定了,是不是真的?唐小舟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問道,什麼事已經定了?王宗平說.到雍州的事呀。
唐小舟有些驚訝,問道,已經定了?你聽誰說的?王宗平指了指黎兆平說,他說的。黎兆平沒一點正經,對王宗平說,你別問他。他當秘書的人,口風緊得很。我看,小舟,你現在越來越像秘書了。唐小舟說,什麼叫越來越像?我本來就是。黎兆平說,宗平,你應該多向小舟學學,你看看人家,這功夫練的。唐小舟對別人或許會守口如瓶,但對面前這兩個人,至少對黎兆平沒有必要。他可不想給黎兆平留下這個印象,說,我說的是真話,信不信由你。趙書記還要明天才回呢。你怎麼就有消息了?王宗平說,他說,他們單位有個人的同學,在某辦當秘書。唐小舟知道,他們說的是武蒙。武蒙的同班同學歐陽俘在電視台。他說,你說的是歐陽俘吧?我聽說他不在電視台干了,自己下海做生意去了?做得怎麼樣?黎兆平說,好像還行吧。和江南煙草簽了一個廣告合同,應該夠他吃幾年吧。對了,你說你有事找我,什麼事?唐小舟說,不是找你,是想找舒彥。王宗平說,那和找他有什麼不同?他們是一家人。黎兆平說,征蛋,我跟她是什麼一家人?唐小舟說,我想給谷瑞開請個律師。畢竟,她是成蹊的媽媽。王宗平說,她僅僅只是成蹊的媽媽?難道不是你的老婆?唐小舟說,早已經不是了。我們離婚快一年了。王宗平說,既然不是你老婆,你還管她幹什麼?她被拉去打靶她活該,都是她自找的。黎兆平說,宗平,你想得太簡單了吧。他們畢竟有個女兒,如果女兒長大了,知道母親是被打靶的,她會怎麼想?這樣吧,我明天和舒彥說一說,不過這科事,我想她也不可能拍胸脯吧,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黎兆平的信息是準確的,一個星期後,彭清源帶著王宗平去了北京,這是一次任職前的例行談話。上車前,王宗平給唐小舟打來電話,語氣顯得很興奮。他當然興奮了,自己的關係一直留在市裡,現在彭清源也去了市裡,他不僅不需要調動,也完全明白了彭清一直不辦他調動的原因,一天的霧都散了。
唐小舟知道他給自己打電話的意思,一來表達激動的心情,二來,向唐表示感謝。男人之間而且是朋友之間,感謝是不需要掛在口上的,甚至都不需要實質性行動,只要有這個心就行。接到這個電話時,唐小舟正坐著舒彥的車前往公安廳。唐小舟去公安廳有兩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他已經正式委託舒彥作為谷瑞開的代理律師。谷瑞開被逮捕後,當天關進了江南省第一看守所。谷瑞開的顧慮很多,脾氣極為暴跺,不肯和公安方面配合。相反,翁秋水什麼都往谷瑞開身上推,說谷瑞開既是策劃人,也是執行人,把自己推得一乾二淨。剛被抓住的時候,翁秋水還承認說,他知道這種辦法可以害死人,只不過,他是間接知道這一方法的,向他提供這一方法的是谷瑞開,因為唐小舟曾買過一本國外的偵探小說,講的就是用這種方法殺人的案例。隨後,翁秋水翻供了,他說,給章紅換藥,是谷瑞開的主意,藥是谷瑞開以自己得了狂跺症的名義,去醫院開的。谷瑞開所開的藥不是膠囊而是片劑,是谷瑞開自己將片劑研磨成粉,又是谷瑞開逼著翁秋水和她一起,將膠囊裡面的藥偷換的。翁秋水還提供了一些細節,他說,谷瑞開說,不能一次把所有的藥全換了,得慢慢地來,剛開始,他們只是換掉大約五分之一,後來慢慢增加。翁秋水說,他曾問過谷瑞開為什麼要這樣幹,谷瑞開說,這樣做死不了人,只會讓章紅的病情加重。病情一旦加重,便會對什麼都失去信心,對婚姻也一樣。那時,她就會同意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