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041章 文 / 黃曉陽
才響了一聲,徐稚宮接了,興奮地說,上面的事情完了?如果在自己的房間,唐小舟肯定會和她調侃,說,是啊,上面的事完了,現在該辦下面的事了。可趙德良就在身邊,他得一本正經,對徐稚宮說,你到趙書記的房間來,把你房間裡能吃的東西全部帶上來。趙德良的房間是大套間,唐小舟將客廳的餐桌清理出來。市裡的工作做得很細,房間裡準備了很多食物,包括水果、花生米、燉肝等,唐小舟將這些東西擺到桌子上,又洗了三隻杯子。做好這一切,徐稚宮上來了。徐稚宮進來時,趙德良在洗澡,她放下手中的花生米,便將唐小舟抱了。唐小舟嚇了一跳,看了看房間,裡面正傳出放水的聲音。即使如此,他還是擔心,向裡面嗽了嗽嘴,意思是別太放肆。徐稚宮不幹,扭了扭身子,在他面前撒嬌,一定要他吻她。無可奈何,他只得抓緊時間,蜻蜒點水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唇。她不依,緊緊地抱著他,燒起嘴往他面上拱。他只好再次彎下頭,壓住她的唇,在裡面周遊了一番。她小聲地問,怎麼突然想到喝酒?他同樣小聲地說,老闆高興。徐稚宮不明白趙德良為什麼高興。或者說,像趙德良這種人,是不是平常不太容易高興,而這種高興的情緒,就像女人的例假一樣,一個月甚至兩個月才來一次?趙德良洗完了澡,穿著棉浴衣,手裡抓條毛巾,楷著濕流流的頭髮。徐稚宮立即打招呼,說,首長好。趙德良說,小徐來啦,怎麼沒聽到你進門的聲音?徐稚宮說,我最近在練輕功,所以首長聽不到。趙德良說,小徐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又對唐小舟說,小舟,你來幫我吹一下頭。唐小舟想給趙德良多加一些高興,便對徐稚宮說,徐記者,給你一個機會,替首長服務一次。趙德良已經重新走進了衛生間,背朝著他們,自然聽到了他的話,卻沒有表態,應該是接受了。徐稚宮的腦子轉得雖然慢,那是與知識有關的,男女之間的那點暖昧,她自然懂得。她在背後沖唐小舟揮了揮拳頭,又做了個鬼臉,表示了對此事的強烈不滿,卻又不得不站到了趙德良的身後,拿起電吹風,替他吹頭髮唐小舟恰好有個電話來,便沒有進去。
中紀委工作組要來的消息,在江南省傳開了。所有聽到這一消息的人,都不相信工作組是為宗盛瑤案件而來,誰都認定別有目標。問題是這個目標沒有確定,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惶惶不安的大有人在。他們全都相信,趙德良一定知道此事。既然趙德良知道,唐小舟說不定也知道。今天一整天,電話比平常多出不止一倍。每次都是閒征幾句,然後轉到工作組話題。唐小舟十分謹慎,他知道這個話題沒法談,一概回答不是太清廷。晚上這個電話,目標更加明確。對方問,聽說中紀委工作組是衝著尹越副省長來的?唐小舟說,有這樣的事?你聽誰說的?人家說,算了,你別和我保密了,你在首長身邊工作,難道還不清廷這個事?唐小舟說,我是真的不清廷。對方說,知道知道,你說話要謹慎,不像我們,什麼都可以亂說。唐小舟不好往下接,便問,都是些什麼人在傳這個事?對方說,也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聽說,今天晚上,省長家門口都排成隊了唐小舟說,那與這個有什麼關係對方說,怎麼沒關係?尹真的倒了,很多人可能要倒霉,他們能不怕嗎?拜一拜廟,希望有菩薩保佑吧。後來三個人一起喝酒,趁著徐稚宮上廁所的機會,唐小舟對趙德良說,對於中紀委調查組,有些議論。趙德良端起酒,和唐小舟主動碰了一下,呷了一小口,問,什麼議論?唐小舟自然清廷,他只是提個話頭,如果趙德良不問,他是一定不會往下說的。他說,好像說與尹副省長有關。趙德良沒說任何話,伸手抓了幾顆花生米,扔在口裡嚼著,問唐小舟,你對東漣市委組織部的這個改革方案怎麼看?唐小舟已經從趙德良的態度明白了很多東西。他之所以提這個話頭,一是想將此事及時告訴趙德良,其次也想知道,趙德良到底知不知情。既然他轉到了另一個話題,唐小舟也就跟了上去。他原想說覺得不錯,挺有創意,轉而一想,這個想法是自己提出來的,這豈不是在自我表揚?便說,如果我還當新聞記者,這肯定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一定可以拿新聞獎。徐稚宮恰好從衛生間出來,聽到新聞獎,便說,什麼可以拿新聞獎?
趙德良說,你的師傅說了,這次的新聞是難得的好新聞,你一定要爭取拿到好新聞獎。如果拿不到,就要打板子。徐稚宮裝著怕怕的樣子,說,別打板子吧。罰酒行不行?喝乾了杯中的酒,趙德良把杯子一放,說,不喝了,睡覺吧。小徐,謝謝你。說著,站起來,主動和徐稚宮握手。唐小舟也站了起來,開始清理桌上的殘物。徐稚宮鬆開趙德良的手後說,師傅,我幫你清吧。唐小舟說,太晚了,你還是去睡吧。我一個人行。唐小舟清廷,徐稚宮只不過想找機會和他在一起。趙德良此時已經轉身進入房間,門從他的身後被關上。唐小舟和徐稚宮一起,迅速清理桌上的東西。一切完畢,徐稚宮向唐小舟使了個眼色,唐小舟會意,轉身出門,看了看走道,沒有別人,再將自己房間的門打開。徐稚宮輕輕帶上趙德良房間的門,用手試了試,已經鎖好,幾步跨進唐小舟的房間。唐小舟把門關上,一把將她樓過來。她卻推開了唐小舟,說,今天不讓你碰我。唐小舟問,為什麼?徐稚宮說,還說為什麼?你剛才安的什麼心?唐小舟裝糊塗,說,什麼剛才?徐稚宮在他的胸口拯了一把,說,還裝,看你裝。唐小舟說,我真的不明白。她說,不明白?你為什麼叫我幫他吹頭?唐小舟說,吹頭怎麼啦?這種事,你們女孩子內行嘛。她說,耶耶耶,再說。唐小舟再一次把他抱緊,說,好好,我不說了。便要吻她。她裝著生氣,擺動著頭,不讓他得逞。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將唇壓在她的唇上。她立即接了,伸出雙手,緊緊地箍著他,兩人便纏在一起。趙德良計劃在東漣調研三天,但一個突發事件,令他改變了計劃,第二天晚上趕回了省裡。尹越失蹤了。到了相當級別的領導幹部,肯定有許多不自由,首先一個不自由,行蹤缺乏私密性,無論去什麼地方,至少有兩個人,應該知情。一是領導的秘書,二是秘書長。省委這邊的幹部,如果有什麼事需要離開省裡,必須報告給省委秘書長,
這是紀律要求。同樣,政府那邊的千部,也一定要報政府辦公廳。就算哪裡都不去,留在省裡,手機二十四小時都得開機,以便隨時可以聯絡得上。中紀委工作組原計劃是上午十點多鐘到達。上午一上班,省政府副秘書長齊天勝便開始準備接待工作。按說,中紀委的接待,與省政府關係不大,要麼由省紀委接待,要麼由省委辦公廳接待。可是,因為省長陳運達要去機場迎接,情況就不同了,齊天勝得安排陳運達的行程。陳運達上午原本有一個會,因為這事一攪,去不成了。他交待齊天勝,讓尹越副省長代他去開會。離開陳運達的辦公室,齊天勝便去了尹越的辦公室。可是,尹越沒有來。齊天勝向尹越的秘書張正中交待一聲,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過了半個小時,張正中打電話給齊天勝,說聯繫不上尹省長。齊天勝並沒有太當一回事,交待張正中繼續聯繫。過了半個小時,張正中再一次打來電話,仍然沒有聯繫上,尹越的手機關了。張正中聯繫過司機,司機說,早晨他去接尹省長,家人說,他已經上班去了。來到辦公室,又沒有看到首長。此時,齊天勝才感到事態蹊蹺,不得不向陳運達匯報。陳運達自然意識到事情複雜了。儘管他並不清廷今天中紀委工作組來此的目的,但傳言滿天飛,昨晚有那麼多人跑到他家裡,他自然也為尹越擔心。如今的領導幹部,哪裡經得起查?別說一個副省長,就算是一個廳級主官,每年經手的錢,都是多少個億。這就像一條水梁,水從梁中流過,旁邊的土想不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這些公款,迎來送往的招待費,哪個官員手裡每年不流過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經得起查嗎?中紀委如果真的要查尹越,尹越肯定逃不脫。昨天晚上,中紀委來查尹越的消息甚囂塵上,短短時間,傳遍了整個江南省官場,尹越本人不可能沒有聽到消息,這樣的消息,對於他,絕對是巨大的打擊。尹越是個什麼樣的人,陳運達大概也不是完全不清廷,且不說他當建委主任的時候,此後擔任副省長,主持新省政府和新省委工程,這樣兩大工程,他能保證自己纖塵不染?太難了。聽說中紀委下來,便感到大難臨頭,頓時撒丫子逃了,可能性極大。浸淫官場這麼多年,陳運達太清廷了,有很多人,只要去查,他肯定完蛋。如果一點線索就要查,紀檢部門擴大一倍,都忙不過來。之所以很多案子不查,關鍵原因不在於此人貪沒貪或者貪了多少,而在於身邊的這個場,要不要保他。有人說,貪官之所以落馬,並非社會上所說的貪跡敗露,而是政治鬥爭的棲牲品。這話是有相當道理的,反貪是進行權力平衡極其重要的武器之一,只不過,這是一柄雙刃劍,既傷人也可能傷己。一旦用上這把劍,便說明到了你死我活的程
度,沒有退路了。人嘛,誰甘心被你往死裡整2事到臨頭,肯定拚死一搏。當你拿命去拼的時候,誰死誰活,還真說不定。正因為如此,一般的領導,就算再怎麼鬥,輕易也不會動用極端手段。畢竟殺敵一萬,自損五千嘛,甚至有可能殺敵一萬,自損三萬五萬。公眾所能看到的官場,永遠顯得風平浪靜,那種雇兇殺死政治對手以及與敵人拚個魚死網破的極端做法,實在是愚蠢至極。可陳運達顯然有些失算了,他似乎一開始認定趙德良是個太弱的對手,也忽視了趙德良在江南省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可以毫無顧忌地祭起反貪這柄大旗。直到風聲突起,傳說尹越也有可能被雙規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趙德良在不知不覺間,才巴他的政治根基全都拆掉了。昨晚,那些人跑到陳運達家裡,就是去控訴趙德良的,他們提醒陳運達,如果再不還擊,就要全軍覆沒了。這一消息,通過池仁綱匯報給了趙德良。眼下的局面,讓陳運達極其焦慮煩跺。如今在整個江南官場,仍然握有一定權力的,除了他陳運達,就只剩下余開鴻了。余開鴻雖說是省委常委,可他這個常委,其實就是個高級秘書,他那一票可有可無。畢竟,在秘書長的任用上,中組部更傾向於聽一把手的意見,所以,趙德良若想動余開鴻,是最容易的。如果余開鴻也被動了,陳運達還剩下誰?剩下的,就是像齊天勝、杜崇光這樣一些人,表面上看,雖然顯赫,其實沒有多大的權。羅先暉原本是一股力量,可上次一著棋走錯,把這個人得罪了。陳運達是真的到了一道坎上。聽到尹越聯繫不上的消息,陳運達猛地將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衝著齊天勝大喊,馬上派人去找。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就算挖地三尺,總之一定要給我找到。說過之後,陳運達帶著這股情緒,啟程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