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官場也需要洗牌 官場也需要洗牌04 文 / 黃曉陽
在熱烈的掌聲中,鍾紹基結束了講話。劉風民再一次站起來,說,下面,請劉市長致詞。這本來就不是一次正式會議,既然鍾紹基已經說了,劉延光也不想狗尾續貂,他只是說了一些拜年和祝福的話。接下來是吃飯。按照任大為、馮海波等人的安排,所有工作人員都被領到了各家各戶,剩下來的,也就是一些領導。鍾紹基劉延光等人,被請進了唐小栗家。唐小栗家擺了兩桌,這不是城市慣於使用的圓桌,而是典型的中國八仙桌。八仙桌是四方桌,對座次有極其明確的區分。唐小舟本人並不十分清廷這種區分,自然也不清趁鍾紹基劉延光等人,是否懂得這種區分,但無論懂與不懂,鐵序是不能亂的。為此,唐小栗持意請來族長,由唐小舟向族長介紹這些領導的級別以及先後排序,再由族長告訴唐小舟,哪位應該安排在哪個地方。之所以要找族長來排座次,最讓唐小舟為難的,還是鍾紹基和劉延光。這兩個人,都是正廳級幹部,又都是省委委員,雖說排名上,書記在市長之前,可是,如果一桌上排出個主次,總不免尷尬。唐小舟向族長說出這一顧慮後,族長說,那好辦,不是有兩桌瑪?書記坐首桌的上席,市長坐次桌的上席,兩個都是上席,應該沒問題了。鍾紹基和劉延光兩個人的席次排定了,其他人,自然也就好排了。書記這桌,主要是黨口的,市長那桌,主要是政口的。劉鳳民和馮海波兩人,恰好分出了黨政,自然是各坐一桌。按照這種排法,鍾紹基和劉延光,分別坐了兩桌的閣老位。唐小舟和唐小栗,作為主人,陪了次位。剛剛坐定,又出了麻煩,鍾紹基一定要請唐小舟的父母上來。唐小舟知道,父母一旦出現,這個座次又不好排了,便說他們已經吃過飯,就不上桌了。鍾紹基不幹,說,小舟,你這是什麼話?我到這裡來,就是來看望叔叔阿姨,來給他們拜年的。無論如何,我都要給他們敬一杯酒。無可奈何,唐小舟只好將自己的父母請出來。請出來,座次不好安排。只得再一次把族長請出來。族長說,中國的八仙桌,分主人席和主賓席。如果是一家人吃飯,閣老位是最尊崇的位子,通常都由族中最德高望重者來坐。但幾有最德高望重者在場,即使再尊貴的客人,也只能坐
左邊的第一位,這個位置,被稱為上位,屬於賓位中最尊貴的位次。今天的主客是鍾紹基,而鍾紹基將唐小舟的父母尊為止,將閣老位讓出來,鍾紹基本人,就只能屈居上位,也算是主賓位。鍾紹基坐了賓上位,劉延光又怎麼能坐主位?他也讓了,主動坐到了賓上位。劉延光一讓,空出來的主上位,絕對沒人敢坐。唐小舟想了想,只好請族長和伯父坐了。宴席開始,鍾紹基端著酒杯站起來,首先給唐小舟的父母敬酒,接下來,便是所有人依次給唐小舟的父母敬酒。敬過這一輪,該盡的禮節盡到了,唐小舟便讓父母和長輩離開,大家才坐得鬆了些,再由他以主人的名義,向各位領導一一敬酒。這餐酒,直喝到下午四點多才散。幾位領導都邀請唐小舟,鍾紹基和劉延光希望他去市裡,劉風民和馮海波力邀他去縣裡。唐小舟雖然喝得有點夠量,心裡還是明白的,他哪裡都不能去,得快點趕回省裡去。這裡捅了一個大窟窿,他還要趕回去補上。返回的路上,他給余開鴻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中,他向余開鴻說,秘書長,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匯報一下,你現在有沒有時間。余開鴻拿著官腔說,你在哪裡?唐小舟說,令天,趙書記放了我一天假,讓我回家看望父母,我現在正在趕回雍州的路上。余丹鴻說,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嗎?唐小舟說,這件事,我覺得現在匯報比較好。余丹鴻說,那你說吧。唐小舟說,我今天回鄉下,原是想悄悄地去,悄悄地走的。沒想到市裡紹基書記和延光市長下鄉檢查工作,他們聽說我回來了,就放棄了在棋裡吃午飯,一定要討我一餐酒喝,結果跑到我家來了。余丹鴻說,峨,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多的話,唐小舟不說了。他心裡清趕,書記市長一動,後面肯定跟了一大群。這種局面,他不用解釋,余丹鴻一定能夠想到。更何況,說不定早已經有人將此事匯報給他了。他不說明,只是孺著明白裝糊塗。同時,他更加明白,余丹鴻絕對不會相信他所說的話。作為省委秘書長,他太熟悉官場這些套路了,省市都是一樣的,黨政一把手甚至包括黨政副手,都會分工。春節這樣的大節,領導們
需要去各處拜年,該去的地方太多,領導又太少,根本熱電廠不過來,沒有哪一個秘書長不為此頭大,絕對不可能將黨政一把手同時安排去一個地方。為了這個春節安排,各級秘書長不知要死多少腦細胞,仍然無法將領導們的日程安排得合情合理,周詳細緻。唐小舟說,書記市長在鄉里檢查工作,聽說他回去了,便要去討杯酒喝,絕對是假話。余丹鴻信不信不重要,唐小舟清廷,無論自己找怎樣的借口,余開鴻都不可能相信。至關重要的還是趙德良,只要趙德良能夠諒解,一場危機,也就徹底過去。至於以後可能存在的後遺症,那只能等以後再彌補了。緊趕慢趕,回到雍州已經八點。馮彪問唐小舟是不是直接回家,唐小舟說,不了,我怕趙書記那裡有事,還是把我送到七號樓吧。馮彪說,你晚上還沒吃飯呢,要不要我們先找個地方吃一點?不光唐小舟沒吃晚飯,馮彪也沒吃,他為自己跑了一天,又是大年初一,於情於理,都應該請他吃一頓。同時他又想,請馮彪吃飯,以後多的是機會,再說了,就算是不請,也誤不了什麼大事,相反,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見到趙德良,有什麼人在他耳邊說點什麼,壞的印象一旦形成,麻煩就大了。他給馮彪扔了兩盒煙,說,中午的酒還沒醒,不想吃了。你自己去吃點吧,以後找機會,我再請你。來到七號樓,趙德良還沒有回來。趙薇看到他,覺得奇怪,說,你怎麼一個人回了?趙叔叔呢?趙薇的用詞很有趣,她說回了而不說來了。顯然,她將三個人當成了整體,都是這個家庭的成員。唐小舟說,今天我沒跟老闆在一起。趙薇一聽就惱了,說,你怎麼能不跟趙叔叔在一起?趙叔叔如果有什麼事怎麼辦?唐小舟覺得好笑,這丫頭,有點角色錯位了吧?她真把自己當女主人啊。唐小舟不接她,只是問,有吃的沒有?我餓壞了。既然是同一個家庭的成員,趙薇對唐小舟還是有感情的。惱火歸惱火,情感還是不差,聽說他到現在還沒吃飯,便說,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的,一點都不能讓人放心。說著出門了。這裡不做飯,自然沒吃的,她去飯店廚房部替他弄吃的去了。聽到外面汽車響,唐小舟知道是趙德良回了,很想迎上去,轉而一想,這樣不好,說不定余丹鴻跟著呢。當作余開鴻的面,有些話是不好對趙德良說的。他
也清趁,趙德良通常不叫余開鴻進來,他還沒有這樣的待遇,最多是送到門口就回去了。唐小舟拿定主意,迅速跑到樓上,站在書房裡,小心聽著樓下的動靜。樓下傳來關門聲,估計余丹鴻已經離開,他才走出書房,才從樓上下來。他還在樓梯上時,見趙德良已經站在了客廳。趙德良說,小薇,你怎麼連門也不關?唐小舟說,小薇出去替我弄吃的去了。看到唐小舟,趙德良略有些驚訝,表情有點冷淡,說,你這麼快就回了?趙德良已經走到樓梯口,唐小舟快步下樓,迎上去,伸手接過他的包,等著向上走幾步,等他走到自己前面以後,才小心地跟上,說,我趕回來做檢討。趙德良扭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做檢討?做什麼檢討?唐小舟說,今天出了點狀況,是我料想不到也控制不了的,所以,我趕回來檢討。趙德良已經走進了房間,開始脫外套。唐小舟伸手接過,掛在旁邊的衣架上,說,上次來省裡開會,紹基書記對我說,剛剛知道我是高嵐人,他要找個機會去看望我的父母。我知道他是客氣,就私他開玩笑,將了他一軍。說好呀,你如果不去,我跟你沒完。誰知道他記在心裡了。今天,聽說我回去了,趕去了我家。他這一動,驚動就大了。市裡的縣裡的,跟去了一大群人,像開大會似的。他當然不能說是省委一號車將這些人引去的,那等於說雷江的領導趨炎附勢,表現惡劣。趙德良從此會對雷江的官場產生看法。消息一旦傳開,雷江官員會於民死他。趙德良說,那今天你家可熱鬧了。唐小舟說,他們原想看一下,拜個年就走。鄉下的規很醜,進門都是客,大過年的,哪有不吃口飯就走的?鄉親們爭著把領導往自己家里拉,硬是要留他們吃餐飯。趙德良說,你的家鄉很好客嘛。唐小舟說,我那裡是山區,出門就是山,沒幾畝好田地,人平只有幾畝山地幾分薄田,日子過得窮,大家窮怕了。這幾年,上面的政策好,找到了好帶頭人,把一個窮鄉搞活了,成了縣裡的富鄉。鄉親們感謝黨的好政策,沒有機會表達。這次鍾書記他們去了,正好是一次機會,怎麼會不熱情?趙德良聽說一個只有山地和薄田的鄉,變成了全縣的富鄉,頓時感興趣,說,你們鄉都是怎麼做的?
唐小舟說,鄉下沒什麼機會,又不可能引進外資,只有一個辦法,向內尋找機會。我們那個地方到處都是山,山上種別的不行,只產板栗。可一般情況下,板栗賣不出價錢,遇到板栗豐收的時候,甚至連收回成本都艱難。上面號召種板栗,下面上了當,不聽。上下矛盾很深,所以,有一段時間,幹部和群眾之間,關係很緊張。趙德良聽出點意思了,說,你剛才不是說,鄉親們感謝黨的好政策嗎?現在又說幹部和群眾的關係緊張?唐小舟說,千部和群眾的關係緊張,是因為一件事沒有處理好,鄉里號召大家種板栗,大家照做了。結果,那一年板栗大豐收,板栗價卻低得出奇,別說價格,就算是賠本,都賣不出去,鄉親們只好將板栗當飯吃,一邊吃一邊罵縣領導趙德良說,是啊,這個問題,全國各地都不同程度地出現過,一直都是很困惑各級政府的一個大難題。唐小舟說,我們那裡,較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趙德良說,峨,是怎麼解決的?唐小舟說,我們那裡有做板栗桂花羹的傳統,把鮮板栗搗碎,和桂花攪在一起,做成一種糊狀食物。這是是一種健脾消署的好食品。村長受這種板栗桂花羹的啟發,自己出錢,到省裡請了幾位食品保健方面的專家,研究出一種液體罐裝飲料,叫板栗桂花爽。這種飲料一投入市場,大受歡迎。現在,這個飲料廠年產值八百多萬元,僅板栗飲料的產值,就有五百多萬,利潤近百萬,解決了一百多個就業崗位,如果把種板栗收板栗的算在一起,算是解決了幾萬人。平均算下來,當地農民每人每年,增加了上千元的收入。村子的經濟一下子就活了。趙德良說,峨,這個經驗不錯。你讓他們弄個材料,可能的話,我要找機會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