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 文 / 吳淡如
挑剔鬼，潑冷水
人非鋼鐵，愛一個人能承受幾次傷心？
有時，你有必要擁有另外一張臉。
或者，讓你「一以貫之」的人生態度變得有彈性些。
在尋找殺害情侶或夫妻親密夥伴關係的兇手中，我們很容易發現一些外在的理由，比如外遇或第三者。比如經濟狀況劇烈改變、分隔兩地我們也很容易把罪過推給一些模糊的借口，比如個性不合，比如愛情沒有了，比如人生觀不一樣。人性習慣將對彼此關係的不滿訴諸情緒，推到極致，於是「和他（她）在一起真是生不如死」這樣的話語，不斷出自當初也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口中。
誠然愛情本身就很容易因年久失修而變質，但我們的某些態度問題，更會讓彼此關係變得痛苦不堪。其中一個雖不致命，但也算是愛情慢性致死之一的大兇手，就是潑冷水。
親近生侮慢，越熟的人越容易彼此潑冷水。
人們自然而然用來對付潑冷水的方式有兩種，一是把潑冷水回去，二是保持沉默，警惕自己，不再將自己快樂或得意的事告知這個人，兩種都使雙方疏離。
有一位建設公司的高級主管對我說，他最不能忍耐的就是，他的太太有意無意地潑他冷水。當他打電話跟太太說，今晚不能回家吃飯，因為公司全體同仁決定，一起為他慶祝四十歲生日時，他這位曾是他大學同班同學的妻子，馬上嗤之以鼻地說：「哦，你何德何能，為什麼人家要幫你慶生？」一句話使他滿腔熱情結成冰，心想：「早知你這麼刻薄，下次不回家吃飯，我就不告訴你。」
其實，他太太說的話並不表示瞧不起他，也許是有點「酸葡萄」心理，或只是單純的「不會說話」。被人指責「不會說話」的人，通常很少認為那是自己的短處，反而會沾沾自喜地認為自己很「直」，暗暗以為是優點，如此一來，改進的可能性就很低。
我曾在百貨公司逛街時看到一對中年夫妻，太太剛從特價櫃上挑起件灰白格子的衣服，先生馬上火眼金睛地大聲斥責：「醜死了，放回去！」太太一驚，馬上縮手，以尷尬的眼神看著和她拿起同樣衣服的人，然後低頭遁去。我們一邊以同情的眼光看著這位太太，一邊為自己的審美品味被殃及而心有不甘。肆無忌憚公開批評一個人穿著用品，構成的傷害和當面斥責他是白癡並沒有兩樣。
親子關係亦然。一位朋友說起她和母親關係自小就疏離，長大之後頂多能相敬如「冰」的原因，就是她母親潑冷水的專長。她自小成績優秀，考第二名時，母親先問的第一句竟是「第一名多你幾分？」得到第一名後，她原以為會得到讚賞，母親卻說：「成績好沒什麼了不起，女孩子品德最重要。」母親生日時，她將零用錢買了她覺得很漂亮的生日禮物，母親卻覺得浪費錢，要她回去換，她嘟著嘴抗議「好心給母親」，母親卻說：「沒揍你已經很好了。」甚至當她長大成人後和母親一起買衣服，站在試穿鏡前時，母親也在她背後「讚賞」她：「沒想到你全身上下，就這雙小腿長得還可以。」
挑剔鬼，潑冷水。沒建設性的批評，可不能辨稱是「忠言逆耳」，說者不見得工心，聽者更是大大傷了心。
人非鋼鐵，愛一個人能承受幾次傷心？
有時，你有必要擁有另外一張臉。或者，讓你「一以貫之」的人生態度變得有彈性些。
我們批評一個人虛偽會說，他「背後有另外一張臉」，我們告訴自己，君子要「吾道一以貫之」、正氣凜然，才算是堂堂正正做人。你有沒有想過，一以貫之固然是有原則，但若弄到公私不分、一以貫之，可能會為親密關係帶來很大的破壞。
當職業軍人的老爸，在軍中對部下吆喝習慣了，回家對太太和孩子們也要求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弄得孩子一看到他就發抖，而太太在床第之間只能「一板一眼的順服」，於是家庭生活關係緊張，且味同嚼蠟；在公司任大主管的老爸習於呼風喚雨，回家也對孩子們擺撲克臉；在小學教書的母親，下課返家還是不改小學老師「是非賞罰，好惡分明」的習性，一邊看電視，一邊對孩子說：「這個人是壞人，怎麼可以這樣，你絕對不可以學他，知道不知道？」在電腦公司擔任資深工程師的老公，回家之後還是矢勤矢勇地守著電腦，上Internet，打BBS，收EMAIL，使太太成為不折不扣的電腦寡婦。
這樣的吾道一以貫之，在現代人的生活中很常見，卻是有百害而無一益的。充分具備專業知識的你，可不可以在不必用上專業知識的時候，換另一張臉出現呢？
最近我發現，事業有成而不喜歡被稱為女強人的女人，幾乎超過九成。為什麼？因為在我們的腦海中，女強人所創造的影像，一定扳著一張冷臉，在公司對屬下指揮若定，在家中也對老公指揮若定。這種刻板印象，恐怕不容易校正了。我們對這個名詞的印象，難道一定要如此一以貫之嗎？難怪每一次有人恭維一個女人，稱她是女強人時，她直覺上都會以略帶疑惑的笑容馬上椎卻：「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呵呵呵……」
男強人呢？我們沒有這個詞，因為我們潛意識認為，男人強是理所當然。可是，男人們的臉似乎一直說太逞強了。
前不久我看到一個有關新人類的報告說，現在的青少年，如果遇到煩心的事，大部分是找朋友聊，一百位中只有十三個會跟媽媽說，願意跟爸爸說的只有一個，可見現代多數男強人（不管在外面強不強）的悲哀是：他們真是「吾道一以貫之」，在家中仍然和上工時一樣冷漠疏離。
偶爾換一張臉，不是虛偽，也不叫沒有原則。我們對自己的定位，或許應該看不同時間場合，有「兩套標準」才是！
別帶男友找工作
沒有克制自己對對方的依賴，戀愛談到後來，兩個人的世界變成兩人世界。
「這是什麼時代了？天哪，還帶男友來應徵工作？一個連面談都不敢獨立面對的女人，我怎麼可能敢相信，她可以獨當一面？你們台灣國立大學畢業的新女性，真是奇葩！」
幾個朋友閒聊時，一位美國MBA，替他的公司到台灣招考分公司職員時，從履歷表「看上」（沒特別意思）一位剛從某國立大學外文系畢業，英、日文俱佳，看來也端莊優雅的女孩。當他請她到該公司面試時，女孩笑容滿面地來了，可是穿著得體、舉止大方的她身邊喚帶著一個他，緊隨著她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她問女孩的問題，有一半是由與她同屆畢業、較伶牙俐齒的男友「搶」答。未了「有多少待遇」的問題，也由他越俎代庖地提出。
我的MBA朋友當然沒有明確回答薪水問題，因為他根本不可能用她。而且他非常非常感冒，「大白天到信用無疑的公司應徵工作，竟然還帶男友來，這不是證明她不夠獨立嗎？你們台灣女生是不是從小給嚇大的，以為自己是永遠的小紅帽嗎？」
他說得義憤填膺時，另一位台灣土生土長、自已經營中小企業的朋友冷笑說：「哼，那有什麼稀奇。上個禮拜我面試的女生，除了男友外，還帶了爸爸媽媽一起來看我呢！」
這些有「附帶」條件的女人找工作當然沒有下文。
不久前我還在某報的心情故事徵文裡面讀到一篇小文章，一位年輕女子在懷念她畢業的那年夏天，「體貼」的男友含辛茹苦陪她到處應徵面試，不知為什麼，屢試屢敗，直到男友當兵以前都不成功。這個挫折滿腹的女人，抱著即將遠去的男友痛哭，感謝他的愛，感謝他陪她走過挫敗。
我看，寫文章的這個女人至今並未明白，是他陪她才產生一連串挫敗。哪一個老闆要用工會要男友陪的女人？偏偏台灣女人帶男友或家人或閨中密友找工作的比例還真高，每個中小企業者幾乎都遇過，他們心中總會閃起一個疑惑：「你把我當色狼嗎？」感覺實在不太好。我當記者時還有某採訪對像向我抱怨過我的同事：「她來採訪我時，帶著她男友坐在一旁做什麼？」他連帶懷疑起她的專業性來。
一直到這個時代還有這種面試找人陪的女人，確實奇怪。要看一個公司是否真心應徵員工，看看門面，調查一下知名度與信用即可瞭解，沒有帶男友「壯膽」的必要。試想如果你是公司老闆，你會錄取這樣拖泥帶水的女人嗎？
女人，男人，有愛人時常會無條件「擴張」自己的依賴心。沒有克制自己對對方的依賴，戀愛談到後來，兩個人的世界變成兩人世界。
剛開始，感覺凡事有人作伴真好，人生的路並不孤單。
兩人像連體嬰一樣緊緊相依，感覺「這世界只剩下我們兩人」，愛情的盟約啊何等堅牢！但世上沒有一對情侶在朝夕相處多日後而不吵架的。
每一個愛情都會談到索然乏味的關卡。
但初次談戀愛，或對愛情期待太多的人，往往很難忍受愛情一時陷入無聊。
我聽過有人說，如果兩個人相聚的時間有限，如此奢侈的時間用完，愛情就會很快的走到盡頭。
這只是浪漫的說法。真正愛情已了的原因，是絢爛歸平淡後，心中還有無盡的渴望。感覺受到拘束、對彼此不再感到新鮮，因為轟轟烈烈的愛情變成剔牙看報紙擦鼻涕之類的瑣事。
辦公室裡，我更看過帶著男友來工作的女人。女人做著公事，男人在旁，找了個空桌子坐，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報紙，陪女友辦公。
如果你是老闆，你一定不樂於見到這樣的景象吧？
認真的男人最英俊，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認真，而不要給男人壓力，這或許才是許多男人需要的。
說來好聽，談何容易啊！
我得承認，這句廣告詞很聰明，讓人印象深刻。大部分的女人都願意深深地記得。這使過去的那句老掉牙的「有內在美的女人最美麗」黯然退位。因為「有內在美的女人最美」，在女人聽來，並不是讚美，而是「寓貶於褒」的安慰。通常女人會認為，這是對沒有外在美的女人說的。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高明多了。不管你是主內還是主外，不管你職業貴賤，外在美和內在美如何，只要你努力，似乎你就是美女。不過，如果你仔細體會這些廣告的涵義，你會發現，現代所謂認真的女人並不好當，她們得內外兼修，無怨無尤，努力到肝膽塗地、做牛做馬而後己，這種「標語」的背後，睛藏很多寓意。
我同意，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不管你做什麼，只要你做得好，你就會有成就感，那種肯定生命意義的光榮，一定使你增添不少「引人入勝」的美感。
但認真的女人在男人眼中真的美麗嗎？
有一次我在演講結束後，請聽眾自己上台來發表意見。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士，竟然有膽量在全場八成督是女性的情況下，大聲說，認真的女人太多，搶了男人的工作機會，害他們在社會上多了不少競爭者，謀生太不易。
這樣的話當然激起下班後還「認真」聽演講的女人不滿。我問他：「你可不可以換另一個角度想過，認真的女人越多，男人所要做的事越少，是男人的福氣？」他一時口拙，不過表情還是不以為然。我忽然生了如此的感慨：這個時代，女人都認為自己該做個全面成功的女人，因而在外在內都忙得像個陀螺。照理說，男人的壓力似乎應該減輕了，但是，也有不少「大男人」，認為他們的壓力反而增加。
這也讓我想起一些女性讀者寫給我的「憂傷的懺情書」。有個女孩子幫他的男友做盡一切事情，除了照顧他的生活瑣事外，甚至幫他抄筆記準備考試，又為他打理前途，自己還很上進的念了研究所，通過高考，找到很不錯的工作，男人曾對她說「我以你的成就為榮」，可是到底有點兒不對勁，有時會諷刺她說，「你以為你比我了不起，是不是？」在自己失意時，也會責怪她給他很多的壓力。不久，男人結婚了，新娘不是她，是一個比她遜色多多、以他為榮的女人。
還有一位太太，她也是內外兼修。結婚十多年，自認未有愧對職守和家人，沒想到丈大有了外遇，對像除了並不比她年輕貌美之外，在她眼裡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一次她闖到丈夫金屋藏嬌的地方，發現裡頭臭氣逼人，如同垃圾堆，簡直驚訝得不得了，他怎麼會喜歡這麼不賢慧的懶惰女人呢？丈夫說，她需要我。
從以上這些例子看來，認真的女人似乎未必無往不利。男女關係是很複雜的，是你好，就會得到酬報，不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不過，我們還是得安慰自己，總不能因為上述「好心給母親」冤枉的例子自甘墮落。正如德瑞莎修女所說的，「成功一定會帶來副作用，但我們不能因而不成功」一樣。
認真，而不要給男人壓力。這或許是許多男人需要的。說來好聽，談何容易啊！
在女人「胼手胝足」為人生奮鬥時，女人也許更該有技巧的鼓勵男人：認真的男人最英俊。
真的男人確實很有魅力。女人的懶散或許還有美感，但懶散的男人在女人眼中恐怕沒有一絲美感。雖然女人希望男人回家吃晚飯，但我也聽過不少女性在抱怨碑的男友或丈夫，每天只會半躺半臥在客廳裡，手裡拿電視遙控器轉啊轉，「活像是在混吃等死，看見心裡就有氣。」退休後的丈夫，更常讓老妻受不了，因為他們不但生活上無能，像植物一樣處處需要照顧，而且還會管東管西（只動口而不動手）。女人的態度會從「你都沒有時間陪我」陡然轉變成「你可不可找個事做？」
在女人眼裡，認真的男人，最英俊。你是否也這麼認為？
是的，每個女人都喜歡看自己的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
最近，不看電視的我，一定會收看「電視冠軍」，因為，那些男人和女人，即使是在做一件「小」事，那種全力以赴、死而後己的樣子太感人了。贏得壽司師傅冠軍的男人，在主持人問他，壽司對你的意義是什麼的時候，會滴下淚來說：「啊，就是人生。我真希望一輩子做壽司。」相同的，甜食冠軍也認為，一輩子都能吃到甜食是她的人生最大目的；魚通冠軍也會認為，魚是他的人生；速食大王也說，希望能吃漢堡直到死。雖然有點誇張，但看到人家這麼「敬業」，真是感人。再貌不驚人的男人，看來也有英雄氣概。
認真的人都有美麗的光輝，不分男人，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