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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友誼ソ初體驗 文 / 曾煒

    暱稱:阿涼年齡:17歲星座:雙魚座血型:AB型身高:178cm在星階中的位置:一傳手,助攻;有「超級助攻手」的稱號最喜歡的顏色:水一樣的青綠色最喜歡的藝人:肖邦(拜託,人家是作曲家,是鋼琴大師好不好,哪有用藝人來稱呼的?~~不過,他也好像的確是藝人哦-_-^……算了,隨便你怎麼說啦)

    口頭禪:翼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最糗的一件事:報名參加東川高中排球隊時,差點被教練拒之門外,原因是剛進排球館就被腳下的排球絆了一跤,然後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害得所有報名的人都橫七豎八地摔倒在地。不過,那個場面,還真的蠻壯觀的說~~「藎夕,你在裡面嗎?」

    門內寂靜無聲。

    「我知道你在裡面,那些女生都走了,就連何美嘉這個瘋狂的粉絲隊隊長都死心回家了。你現在可以出來了啦。」

    那扇門裡依然無人應答。

    「藎夕,你在裡面已經足足待了一個小時了,要是你再不出來,」門外那人拔高嗓門,「我就當你已經掉進馬桶,需要別人衝進來營救囉!」

    終於,從廁所隔間的門內傳出一聲歎息。

    「要是你衝進來,周宜亭,你會發現,」林藎夕認命地歎了口氣,「我在便秘。」

    「那你一定需要鍾老師的幫忙了,」宜亭輕聲笑了起來,「要不要我幫你去問一下他有沒有開塞露什麼的……」

    「你敢!」

    不到一秒鐘,藎夕已經完成了上廁所該完成的一系列動作,出現在隔間門外。

    該死的周宜亭,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死穴——鍾秦句,綽號「中情局」,東川學校的體育老師兼校醫,來了還不到一年,便以其足以媲美吳彥祖的外形和無人可比的耐心,讓全體女生不是成為運動狂人,沒事就在操場上跑個十圈八圈以引他注意,就是變得體弱多病,被蚊子叮一下都會大驚小怪地直奔醫務室而去。

    林藎夕雖然不是林黛玉,也沒變成運動狂,可是,自從鍾秦句被任命為排球隊的教練,不,應該說,自從星階在鍾老師的帶領下奪得全市排球聯賽亞軍的那一刻起,他就成為了藎夕心目中的偶像級人物了。

    「放心吧,這裡除了我沒別的人了。」靠在水池前,周宜亭微笑地看著藎夕鬼頭鬼腦地在空空如也的女廁所裡四處逡巡。

    藎夕停止了搜索,一邊洗手一邊對著鏡中的自己做了個鬼臉:「為什麼我連上個廁所都不得安寧呢?」

    「誰叫你是我們學校的金牌記者呢?而且,除了Angel之外,你也是目前惟一能夠接近星階的女生。」宜亭溫柔的微笑裡加入了一絲幸災樂禍的促狹,「那些『龍之翼粉絲隊』和『星階啦啦隊』的女生也只有從你這邊下手打聽排球隊的消息啦!」

    「我知道的情況不是已經全寫出來了嗎?」藎夕憤憤地甩去手上的水珠,「她們只要看看最新的《南十字星》就能瞭解了,又何必對我死纏爛打?」

    真是的,本以為趕一個通宵完成那篇有關排球隊的報道後,會增加《南十字星》的發行量,沒想到,看雜誌的人並沒有多多少,倒是她——林藎夕知道星階秘密訓練基地的這個消息開始在學校裡不脛而走。

    正所謂惹火燒身。

    現在她不但一下課就得像喪家犬一樣到處找地方躲躲藏藏,就連上課時間都不得安寧,除了不斷有小紙條朝她身上招呼過來之外,甚至連素有「少男殺手」之稱的英語老師鄭美麗都會藉著上課提問的名義,以一口標準的美式英語——「Couldyougivemesomeinformationaboutthoselovelyguys?」來向她打探消息。

    唉,真是無語問蒼天!這個世界什麼時候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這也不奇怪啦,」周宜亭對著鏡子事不關己地梳了梳自己柔順的及肩長髮,「你以前不也是這樣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還曾經是『星階最害怕之女生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誒!」

    「喂!周宜亭!」藎夕把手叉在了腰上——哪有這樣做朋友的?哪壺不開偏偏就要去提哪壺,是不是還嫌她日子太好過了啊?「你到底是我的死黨還是對頭啊?!」

    「我當然是你的朋友啦!」宜亭連忙討好地把手搭在藎夕的肩上,「不但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不是還說過要永遠當好姐妹的嗎?」

    「少來!」藎夕連忙後退一步——以她對這個「好姐妹」的認識,當周宜亭用這種語氣說話時,通常意味著麻煩要來了,「你是不是又想我幫你什麼忙啦?是冒充你老媽在你的考卷上簽字,還是又要借錢給你買食譜?」

    「都不是。我只是想……」宜亭猶豫了一下。

    「我知道了!」藎夕恨不得一個轉身再次躲進廁所的隔間裡永不出來——沒想到,連最好的朋友都對她這麼緊逼不放,「你也想問我星階的訓練地址!」

    「不是,我……」

    「我都說過一萬遍了!我已經跟星階發過毒誓,絕對不會洩露他們的秘密的!你這麼做不是要讓我背信棄義嗎?!」

    「我知道他們在哪裡訓練,我只是……」

    「知道還來問我!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為難啊?……」林藎夕突然停了下來,瞪大了雙眼——她剛才說什麼?「你知道?!」

    ——怎麼可能?除了她和Angel,星階的訓練基地應該不會再有第三個旁人知道才對啊!

    宜亭笑了起來:「失望吧,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才知道這個秘密哦!」

    「是誰告訴你的?」Angel是不會洩密的,難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什麼時候?」

    「今天下午,他們訓練的時候。」

    「訓練?」藎夕轉了轉眼睛——又是一個新的驚訝,「你今天也去看他們訓練?」

    「嗯。」宜亭點點頭,窗外射入的陽光在她的黑髮上跳躍,「所以,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藎夕連忙問道。

    「我想請你幫我……」微笑點亮了宜亭圓潤的臉龐,「看住他們。」

    「快走,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一個粗魯的聲音凌空響起,緊接著,背後遭到重重的一推。

    「喂,老大!」阿涼趔趄了一下,抱怨地看了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一眼,「我不過就看一眼麵包房的櫥窗,你沒必要那麼不耐煩吧?」

    「這已經是你一路上停下來看的第十家麵包房了。我還沒算上那些該死的食品店、小吃攤和糖果鋪。」齊翼火大地皺起眉頭,「你今天到底是來逛街還是訓練的?」——所以說,把訓練場地放在這種鬼地方就是麻煩!擠在一堆購物人潮、大小商店和此起彼伏的高分貝商場宣傳音樂中,讓人還有心情練球才怪!

    「當然是訓練啦……」阿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戀戀不捨地看了櫥窗最後一眼。這一眼卻讓他雙目放光,猛地抓住了齊翼的手臂,「翼!你看那個蛋糕!芝士口味再澆上新鮮藍莓醬,是我最喜歡的耶!怎麼樣,我們要不要來兩塊……」

    「不要!」

    「可是人家真的肚子好餓嘛……」

    齊翼揮開了搭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聲音凌厲得如同天上劃過的悶雷:「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只要你今天再看麵包房、蛋糕店或是別的亂七八糟的商店一眼,我們今天,不,從今以後就別再訓練了!!」

    ——看來他是真的光火了。

    在這種情況下,最好還是趕快識相一點。

    阿涼聳聳肩,宣佈投降:「不看就不看,有什麼大不了的……喂!你走那麼快幹嗎?等等我啊!」

    齊翼頭也不回地甩開大步,一米八七的身高、燃著怒火的雙眸和君臨天下的氣勢足以使商業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為他分出一條路來。

    看著他的背影,阿涼搖了搖頭——要不是從穿開襠褲的時候起就和齊翼成了死黨,以那傢伙的火暴脾氣,還真的蠻難讓人接近的呢。

    不過——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順便擦去嘴角被饞蟲勾引出來的口水——雖然眼下什麼點心都吃不到,可是曲線救國的辦法還多著呢,齊翼你小子就等著大飽口福吧!

    雁蕩路19號——飛揚國際舞蹈學校。

    傍晚四點整。

    富有節奏與動感的HIOP音樂一如既往地從排練廳中流瀉而出。

    夕陽也一如既往地在排練廳深色的硬木地板上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斑。

    一隻雪白的排球打在一道光斑上,隨即彈起。

    這個排練廳中惟一與往日不同的是,今天在這裡的,並不是一群舞者,而是——一支排球隊。

    那只排球彈跳著向角落滾去,卻被一雙穿著白色NIKE球鞋的腳擋住了去路。

    鍾秦句——東川學校女生口中的「鍾彥祖」,星階六人組心目中的「中情局」——拿起了排球,走到排練廳的中央。

    「因為場地關係,」他掃視著在他面前站成一列的排球隊員,「今天的體能訓練也只能像剛才那樣將就一下了。」

    「那也叫將就?」Ken不滿地嘟噥著——天知道他們攤上了一個什麼樣的魔鬼教頭!訓練第一天,就要求隊員們在舞蹈學校樓下的步行街上來回跑了五公里,腿都快跑斷了不說,還讓整整一條街的人都看見了他們痛苦萬狀連滾帶爬的糗樣,這也算了,偏偏那個陰魂不散的林藎夕時刻不離左右,舉著數碼相機,專挑他齜牙咧嘴的時候按快門……唉,看來下一期《南十字星》出來的時候,也就是他玉樹臨風的帥哥形象毀於一旦的時刻了。

    「你說什麼?」「中情局」踏上一步。

    「沒什麼。」Ken吐吐舌頭,卻在鍾秦句嚴厲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鍾秦句轉過頭去。「阿涼!」他突然點名。

    「是。」

    「解釋一下什麼叫魚躍墊球。」

    「魚躍墊球通常用來對付對方低而遠的來球。」阿涼朗聲回答——也許因為生辰星座是雙魚座的關係吧,他從來都不太會有什麼富有創意的獨特見解,可是,他也有值得自豪的秘密武器,那便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接球時放低姿勢,上身前傾,雙腿用力蹬地向前躍出,將手臂插入球下,用虎口或手背將球墊起。」

    「很好。」鍾秦句點點頭,「接下來,每人五十個魚躍墊球。」

    「搞什麼啊?教練!」在一片哀鳴聲中,Ken第一個叫起來,「今天是我們這學期第一次訓練誒!不用那麼超負荷吧?」

    「報告教練!」阿涼苦著一張臉,「我餓了。能不能先補充點營養?」

    「既然這樣,那麼,」「中情局」微微一笑,「就每人一百個吧。」

    「下一個!」

    排球不斷地被運送到鍾教練手中。

    他高高拋起,再重重扣下,球砰然砸到摔倒在地的夏輝一身上。

    「下一個!」

    這次輪到齊翼。

    他向球飛來的方向衝去,卻因為用力過猛,不但沒救起球,反而被排球狠狠砸到了後腦勺,眼冒金星地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地板上。

    「翼!」

    阿涼一聲驚呼,卻被身後的Ken向前推去。

    「輪到你了。」

    「下一個!」

    話音剛落,鍾秦句手中的球已經狠狠扣出。

    阿涼踉蹌著衝出去接球,排球雖然墊了起來,卻由於步伐混亂,他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摔倒在了剛要爬起來的齊翼身上。

    翼的腦袋二度受創。這一次,他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就被人一屁股坐在了背上,緊接著,前額重重地敲在了硬木地板上。

    阿涼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腳扭了,身上被翼撞到的地方也痛得要命——那傢伙的身體簡直就是用鋼板做成的,無論何時何地撞上去,受傷的總是別人。

    「你TD給我滾開!」儘管腦袋周圍有一圈金色的小星星在旋轉,齊翼還是習慣性地拉開嗓門先把對方罵一頓,「沒看到老子在這兒嗎?還敢撞我,你想不想活啦?!」

    「我……」阿涼剛想說話,卻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從前。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初夏的傍晚,也因為一堆混亂的原因,他和一個五歲的小男孩以相同的姿勢摔成一團滾倒在地……

    那是他剛轉入本區一所新幼稚園的第一天。

    儘管已經讀大班了,可是,豆芽一樣的身材讓他看起來簡直比小班的同學還要小。再加上新班級、新老師和不熟悉的新同學,整整一天,阿涼都是在沉默和不安中度過的。

    好不容易平安無事地熬到放學,阿涼一邊翻著漫畫書,一邊沿小路向外走去,打算逛逛幼稚園門口的蛋糕店,順便等媽媽來接他。

    偏偏就在這一刻,狀況發生了。

    他先是踩到了一顆滾動的石子,然後右腳又被自己的左腳絆到,接著整個人手舞足蹈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直到最後,撞上了一塊鋼板。

    被鋼板撞得渾身疼痛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這塊鋼板竟然還會發出怒吼:「你竟然敢撞老子!想死啊?!」

    抬起頭,阿涼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從出生到現在這五年中最大的噩夢。

    那不是塊鋼板——事實上,那是一個男生。

    不但如此,那個男生和他還是同一個班級的。他的名字叫做齊翼。

    阿涼之所以會記的那麼清楚,因為今天這整整一天,他都在暗暗祈禱自己不要惹到齊翼——這個傢伙真的只有五歲嗎?他真的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他怎麼能長得那麼壯又那麼高大,就算在小學生裡面都能做一隻霸王龍了!

    「我……」阿涼連忙從齊翼的身上爬起來,「對不起,我沒看到你在這裡。」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啊?!」齊翼大聲嚷了起來——真是倒霉,蹲在地上玩玩具都能被人撞得摔一跤,「我的頭上給你撞出包來了!你說怎麼辦啊?」

    「我……」阿涼偷偷瞄了瞄齊翼——他的額頭上青青紫紫的腫起了一塊,再配上倒豎的眉毛和噴火的眼睛,他真的很像卡通片裡的霸王龍誒!

    怎麼辦?惹到了這條霸王龍,看樣子,他今天是死定了!

    「咦?我好像看見過你,」齊翼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今天剛來的那個新同學嗎?你叫……叫什麼來著?」

    「阿涼。」

    「阿涼。」齊翼點點頭,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既然你是我的新同學,今天我就放過你了。」他頗有點男子氣概地拍拍阿涼的肩膀,「誰叫我是小人不記大人過呢?」

    阿涼的腦後開始冒汗——明明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才對嘛!

    不過——他心有餘悸地看著齊翼抓著鹹蛋超人的玩具跑遠——這個霸王龍真的會放過他嗎?

    「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

    一聲怒喝打斷了阿涼的回憶。

    「連最基本的墊球都接不起來,」鍾教練用手指戳著齊翼腦門上的淤青,「你還打什麼排球?!……還有你!」他居高臨下地站在了阿涼的身邊,「接個球就摔成這樣,什麼超級助攻手,我看根本就是低級!」

    不好!

    魔鬼教頭髮飆了!

    連忙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再迅速歸隊站好,一氣呵成完成動作之餘,阿涼抽空瞄了一眼「中情局」的臉色。

    一條粗粗的青筋在鍾教練白淨的太陽穴上跳動著——慘了!以去年接受訓練時的經驗來看,這通常預示著五百個青蛙跳或是又一個五公里體能訓練長跑。

    在所有的隊員屏息等待了三分鐘之後,鍾秦句終於搖搖頭開口了:「休息十分鐘,然後每人重新做一百個魚躍墊球。」

    呼——!還好,看來這次的這條青筋只是隨便跳跳而已^_^每個人都鬆了口氣,包括林藎夕。

    終於休息了耶!

    這是第一次,她從頭跟蹤到尾地旁觀星階的訓練——她從來沒想到,他們的訓練竟然會有這麼艱苦。要是換作她,一定早在那五千米長跑的時候就掛了啦!

    原來,成功真的是用汗水換來的;原來,夢想之路真的是「其修遠兮」;還有……原來,星階這幫人並不只是一群徒有其表的紈褲子弟哦,他們打比賽時候那些優美的姿勢也不是生來就會的——雖然他們現在都是一身臭汗,又髒又累,完全不能和學校裡神氣活現又臭屁的樣子相比,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卻覺得現在的他們才真的好帥呢!尤其是樂正蘢,不管是長跑還是一百個墊球,她都沒有聽到他抱怨一聲……無論怎樣都努力做到最好的他,真的是很棒誒……

    停!

    首先,她不是早就對天發誓不再想蘢了嗎?而且,身為《南十字星》的特派記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怎麼能夠胡思亂想呢?……還有,現在可是休息時間呢,是時候執行宜亭交代給她的任務了!

    從書包裡掏出手機,以最快的速度地翻出那個熟悉的號碼,再簡單地發個笑臉過去——OK!接下來就看周宜亭的表現了!

    說不定,因為有了宜亭,她今天還能收穫一篇不錯的訓練花絮呢!哦呵呵呵呵呵!^O^咕,咕嚕嚕——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令人尷尬地響起。

    坐在地板上,阿涼愁眉苦臉地捧住了自己的肚子。

    真的好餓哦!

    現在,他無論看到什麼,都能聯想到吃的——排練廳的大門像大塊的巧克力,排球像雪白的高莊饅頭,就連翼腦門上撞出來的那個腫塊都怎麼看怎麼像小籠包……

    「不許看著我流口水。」齊翼用濕毛巾敷著自己的額頭,黑著臉冷冷地命令道。

    不看就不看——阿涼的視線繼續集中在「高莊饅頭」上——人家都快餓死了啦,她怎麼還不來?!

    「誰還沒來?」翼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嗯?他一定是餓昏頭了,竟然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了。

    「沒什麼……」阿涼的目光絕望地飄向門口——只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她要是再不出現,他真的快挺不住了……

    「叮噹!」隨著林藎夕一聲清脆的歡呼,排練廳裡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快看是誰來啦?」

    一個穿著東川校服的長髮女孩站在排練廳的門口。

    來不及看她到底是誰,阿涼的視線感激涕零地直接鎖定在女孩手中巨大的便當盒上。

    ——終於來了!T_T……他的下午茶!

    「這是我自己做的核桃仁蛋糕。鍾老師,」周宜亭笑靨如花,「您覺得味道怎麼樣啊?」

    「嗯……不錯。」鍾秦句閉上眼睛——果仁鬆脆可口,而蛋糕更是奶香四溢入口即化,只怕店裡都做不出這麼好吃的點心呢!「請再給我一塊……」

    他的手伸出去卻撲了個空。

    鍾秦句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周宜亭已經被排球隊那些餓死鬼團團圍住,而她便當盒中的蛋糕也同以往一樣,早就被瓜分一空。

    直到這時,鍾教練的警覺性才後知後覺地冒了出來——今天才是正式訓練的第一天而已誒,這個周宜亭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這裡的?

    難道……他的視線落在了那些吃得狼吞虎嚥人仰馬翻的男生身上——難道,秘密是從星階洩露出去的嗎?

    「Oishi!正點!」齊翼嘴裡塞滿蛋糕,口齒不清地仰天長嘯,「周宜亭,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謝謝!」宜亭連忙躲遠點,避開從他嘴裡噴出的蛋糕屑,「你們要是喜歡的話,我以後每天都給大家送點心過來,怎麼樣啊?」

    「好啊好啊!」夏輝一連連點頭,一口吞下手上的蛋糕——這已經是他吃的第四塊了,「我第一個贊成!」

    「我也同意!」Ken的手偷偷伸到便當盒裡,卻被宜亭打了出來。

    就連麥哲文和樂正蘢都吃得像一輩子沒吃過飽飯一樣。

    阿涼暗自笑了起來,向周宜亭眨了眨眼睛。

    ——下午茶計劃大功告成!

    嘻嘻!以後,他每天訓練的時候都有好吃的了!

    「哦~~!」一根手指頭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緊接著,林藎夕好奇的小臉湊到了阿涼的面前,「原來是你!」

    「我……」阿涼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我怎麼啦?」

    藎夕栗色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

    「沒什麼,」她轉移開話題,「咦?你為什麼還不吃,是不是不喜歡宜亭的蛋糕啊?」

    不喜歡?!怎麼可能!——阿涼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蛋糕上——這種人間美味是先要感恩膜拜一番才能入口的!什麼藍莓芝士蛋糕,什麼高莊饅頭小籠包,連十分之一都趕不上周宜亭做出來的東東。

    輕輕地捧起那塊核桃仁蛋糕,先看一下它的模樣:色澤金黃,質地鬆軟;再聞一下它的味道:濃濃奶香中隱隱透出果仁的清香;最後,才輪到細細地品嚐滋味——虔誠地捏住蛋糕一角,阿涼剛要張嘴咬下,手上的蛋糕卻被人劈手奪走。

    「我喜歡吃核桃仁!」齊翼笑瞇瞇地抓著阿涼的蛋糕宣佈——這只單細胞動物早就忘了腦袋上的腫塊了,「放心,我只吃你蛋糕上面的那些核桃仁而已。」

    他的確只吃了核桃仁——連同三分之二的蛋糕。

    看著手上須臾間只剩下了薄薄一層的蛋糕,阿涼歎了口氣——只要經過了齊翼的血盆大口,有剩下就還算不錯的了……對這一點,早在幼稚園的時候起,他就已經習慣了……

    那是撞到霸王龍事件的第二天。

    午飯時間,阿涼坐在小板凳上,滿心歡喜地看著碗裡的肉丸和魚塊,甚至沒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齊翼。

    ——對五歲的他來說,吃,已經成為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了。

    「開動!」

    隨著老師一聲令下,阿涼的筷子迅速伸向飯碗。

    另一雙筷子搶在他前面夾起了他碗裡的肉丸。

    「我喜歡吃肉丸。」昨天的那只霸王龍——齊翼笑瞇瞇地宣佈,「放心,我只吃你的肉丸而已。」

    他霸佔了阿涼的肉丸和所有的魚塊,只留給他一碗菠菜。

    嚼著生平最討厭吃的菠菜,阿涼並不知道,他品嚐到的,是友誼最初的滋味。

    同樣的情形發生在接下來的每一天中。

    他該拿翼怎麼辦呢?是直接對他說:「請你不要再吃我的菜了!」還是把這一切報告老師?當然,這兩個辦法換來的也許是同一個結果——被齊翼海扁一頓。

    齊翼漸漸成為了阿涼最害怕又最討厭的人。雖然他從來不欺負阿涼或是弄壞他的玩具,但是……他搶他吃的東西,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這種厭惡又恐懼的情緒維持了幾個禮拜,直到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那天幼稚園提前放學。阿涼決定不等媽媽來接他,自己走回家去。

    就在回家的路上,真正的大事件發生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阿涼被人搶劫了。

    搶劫犯是三個一年級的小學生,而他們的目標則是阿涼手中的那套漫畫書——《熱血排球》。

    「怎麼只有前面幾本?」一個掛著兩條鼻涕的男孩踢了阿涼一腳——看樣子,他是他們的頭,「最後一本呢?」

    「最……最後一本我……我還在看呢!」阿涼縮在角落裡,一邊抽噎著,一邊捂緊了肚子,「而且,今天我也……沒帶出來。」

    「一定還在他身上!」另一個眼睛只有一線天那麼大的男生湊到「鼻涕」身邊,「我們再搜搜他。」

    「對!」「劫犯三人組」中那個有一張歪嘴巴的男孩開口了,「看他一直抱著肚子,他一定把書藏在了那裡!」

    「給我搜!」

    隨著「鼻涕」一聲令下,三雙黑乎乎的手向阿涼身上伸了過來。

    「不要啊!」阿涼緊緊抓住《熱血排球》的完結篇放聲大哭——這是他最喜歡的漫畫書,而且好不容易就要看到結尾了,要是現在被搶掉的話,他這一輩子都會用在猜測結局上面的!

    就在這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擋住了刺眼的陽光,也擋住了那三個小學生的攻擊。

    與此同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住手!你們不許再搶了!」

    「劫犯三人組」後退一步。

    「你是誰?」「一線天」問道。

    「我是宇宙超人奧特曼,」那個黑影傲然回答,「是保衛地球的平和戰士!」

    阿涼的腦後冒出大顆汗水——應該是和平戰士吧!……還有,這個聲音怎麼聽上去這麼熟悉?

    「喂!」打量了「宇宙超人」片刻,「鼻涕」忽然問道,「四加六等於幾?」

    「等於九?」「宇宙超人」猶豫不決地數著自己的手指頭,「不對,好像是十二……也不對……」

    「哈哈!」「鼻涕」仰天大笑,「連四加六等於八都不知道!大家別怕他!他也是幼稚園的小P孩!兄弟們,」他一揮手,「我們上!」

    這是阿涼看到過的最真實慘烈的一場戰鬥。

    用手抓、用牙咬、用腳踩;揪頭髮、擰鼻子、摳眼珠……每個人都用上了自己的絕活。

    硝煙過後,四個男生全都掛了彩。

    「鼻涕」的鼻子裡,現在流的是鼻血:「歪嘴巴」的門牙掉了:「一線天」則因為多了兩隻青皮蛋的關係,眼睛現在看上去大多了。

    「宇宙超人」的樣子也沒好到哪裡去——衣服被撕破了,頭髮也被抓得亂成一團,手上還流著血。

    儘管這樣,勝利還是屬於正義的這一方——那套漫畫書最後還是被搶回來了。

    「數數看,有沒有少了?」等「劫犯三人組」連滾帶爬地跑掉以後,「宇宙超人」把《熱血排球》堆在了阿涼面前。

    「齊翼……」阿涼愣愣地看著他——就在翼掰著手指頭算算術的那一刻,他認出他來了,「你為什麼要幫我打架?」

    齊翼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收了你的保護費,當然要罩著你啦!」

    「保護費?」他不記得自己有交過啊。

    「就是你中午給我吃的菜啊!」

    阿涼低著頭整理漫畫——他哪有「給」過,那些菜明明都是被搶走的T_T.不過,齊翼這只霸王龍好歹也沒白吃哦,在關鍵時候還是蠻起作用的……

    「不好!」他忽然慘叫了起來,「《熱血排球》的完結篇……」

    「又怎麼啦?」齊翼不耐煩地把胳膊抱在了胸前。

    「完結篇的最後幾頁被撕掉了!」阿涼又快哭出來了,「怎麼辦!我還是看不成大結局了,怎麼辦啊?!」

    「看不到就看不到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不懂!」阿涼握緊拳頭嚷了起來,「那支排球隊是要進軍奧運會的!要是看不到結局,我一輩子都會猜他們有沒有拿到奧運金牌的!」

    齊翼不說話了。

    金色的夕陽撒在傍晚的社區街道上,一隻黑貓懶洋洋地躺在擺放鮮花的窗台上。

    「嗯……」齊翼抓了抓頭髮,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

    「排球是什麼球?」他問道。

    金色的夕陽撒在傍晚寧靜的街道上。

    一隻黑貓懶洋洋地躺在路邊擺放鮮花的窗台上。

    有炒菜的香味從別人家裡傳出。

    阿涼的肚子再度經受不起誘惑地叫了起來。

    從書包中拿出周宜亭特地給他留的,最大的那塊核桃仁蛋糕,阿涼掰成兩份,默默地把大的那一半遞給身邊的齊翼。

    這已經成為習慣了。

    自從五歲的那次搶劫事件後,只要身邊有吃的,他都會把最大、最好的那份留給翼。

    「還記得那套《熱血排球》嗎?」阿涼邊吃蛋糕,一邊甩著自己墊了一百個球以後酸痛的手臂。

    「嗯,」翼點點頭,「我們始終沒看到結尾的漫畫書。」

    後來,阿涼把那套漫畫借給了齊翼。因為缺少結尾那幾頁,翼也難受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倆走遍了大大小小的書攤,卻再也沒有找到《熱血排球》這套漫畫書。

    那次球賽的結局究竟是怎樣的,已經成為一個長達十二年的懸念了。

    「怎麼,」翼三兩口把蛋糕吞下,「你還在想它的結局?」

    「沒有。」阿涼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你後來說過的那句話。」

    齊翼心滿意足地舔著手指上的蛋糕屑:「我後來說過什麼話了?」

    阿涼的後腦勺開始冒汗:「你不記得了?」——就是因為那句話,他們倆才有現在的人生啊!

    「嗯,我是不是說……」翼抓了抓豎起的頭髮,「要把那三個搶你書的傢伙抓來再修理一頓?」

    「算了,」阿涼的腦袋摔了下來——真是輸給他了,「當我沒說。」

    迎著夕陽,兩個少年並肩走著。

    陽光在他們身後,投下了長長的陰影。

    溫暖的風帶著初夏的氣息,從街的那頭吹來,吹起了他們的衣角,也吹亂了他們的頭髮。

    1994年6月的一個傍晚。

    阿涼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天,他和翼從又一家租書店出來,垂頭喪氣地坐在書店前的台階上。

    「怎麼辦?哪裡都找不到《熱血排球》的完結篇。」他沮喪地用手托住腦袋,「是不是我們這一輩子都要猜結局是怎麼樣的啊?」

    「我們……」齊翼一拍大腿,「我們根本不用猜啊!」

    「什麼?」

    翼衝動地站了起來:「我們自己也去打排球、打比賽,不就好了嗎?」

    「打排球?」阿涼愣愣地張大了嘴——拜託,漫畫看看就可以了啦,不用真的身體力行吧?

    「你不是想看《熱血排球》嗎?」齊翼揮舞著手臂,「我們就自己打一個熱血排球的故事出來啊!我們也去打聯賽、精英賽,甚至是參加奧運會,這樣的話,不就可以看到一個我們自己的結局了嗎?」

    ——那天,翼是這樣說的吧。

    打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熱血排球,給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結局。

    就是因為這句話,「星階六人組」裡才會有了這兩個傢伙——超級助攻一傳手阿涼,以及有著不敗傳說的主攻手,齊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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