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程二 2、《海邊》 文 / 曾煒
「1票、2票、3票、4票……10票。」
一個渾厚響亮的聲音迴盪在黑暗空曠的小劇場內。
「迄今為止,戲劇社共收到了二十部由我校學生原創的話劇劇本。經過評委的一致投票決定,現在,我宣佈,」李平霖——S大學生會主席兼三葉草戲劇社社長——停頓了一下,看著舞檯燈光下十來張緊張期盼的臉,「三葉草戲劇社今年年度大戲選用的劇本是……」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張年輕單純的臉龐上,「康宛泠的《海邊》。」
隨著一聲「散會」,社員們紛紛從坐位上起身,三三兩兩地向門外走去。
呆呆地坐在坐位上,看著舞台上早已「人去座空」的評委坐席,康宛泠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是真的。
「恭喜你!」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平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康宛泠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戲劇社待了三年了,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全票通過的劇本呢!對了,你是怎麼想到《海邊》這個題材的?」
「謝謝,」康宛泠微微一笑,「其實我……」
還沒等她回答,李平霖已經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了:「帥氣的少年畫家與天真的美麗少女邂逅在一望無垠的海邊。碧藍的天空、金色的沙灘、輕柔的海浪,還有清純的愛情,這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啊!」
「社長,小心台階!」隨著康宛泠的一聲驚叫,李平霖已經四仰八叉地摔在了舞台下。
「你怎麼樣?!」康宛泠急忙衝下台去扶起臉先著地的李大社長。
「我沒事,習慣了。」李平霖雙手撐地,迅速地站了起來。沒去理會有些流鼻血的臉和沾滿了灰塵的衣服,他雙腳交錯,一手叉腰,另一隻手就近找了棵「樹」靠著,擺出經過反覆練習,自認最帥(也許用「最衰」更貼切一些)的姿勢,「你趕快回去再修改、調整一下。這可是我們三葉草戲劇社一年一度的大事,一切都要做到最好。」
再偷偷看了一眼顯得有些狼狽的學長兼社長,康宛泠低低說了聲「社長保重」就向小劇場門口走去。就在她即將踏出大門的時候,就聽「啊呀」一聲,李平霖剛才一直用手撐著的那棵「樹」——滴水觀音(一種比較大的盆栽植物)不堪重負地伴隨著他的身體一起倒在了地上。
「我沒事,你先走吧。」在倒在地上的李平霖的催促下,康宛泠終於走出了大門。
愣愣地站在學校的小劇場門外,康宛泠瞇起了雙眼,一時不能適應如此燦爛耀眼的午後陽光。
這是真的嗎?
《海邊》真的入選了嗎?
這是她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感情,花了整整六個月的時間才完成的劇本……本以為,若是能入選成為戲劇社的大戲的話,她一定會像范進中舉那樣欣喜若狂。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當刻在她心底最深處的那幅畫面就要展現在舞台上的時候,她又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
悵然若失了呢?
「阿泠,聽說你寫的劇本被選為了今年戲劇社的年度大戲,」文麗娜興奮地搖著康宛泠的胳膊,「是不是真的啊?」
「喂,輕點,手都快被你搖斷了啦。」康宛泠奮力掙脫開綽號「菲奧娜」的文麗娜的魔掌。
「康大編劇∼∼」麗娜突然一改往日的蠻橫風格,變得楚楚可憐起來。
「好冷。」康宛泠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你又怎麼啦?!」
「你可不可以……幫我爭取一個角色?我好想演你的劇本哦。」
嗯?對文學和表演從來都不感興趣的麗娜,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去演話劇?
「喂,你是不是哪裡搭錯啦?!」康宛泠懷疑地瞇起了眼睛,「我記得,當初我寫劇本的時候,那個說我又無聊又白費力氣的人,好像是你吧?」
文麗娜厚臉皮地笑了笑,又開始搖晃起康宛泠的胳膊:「你一定記錯了啦!我怎麼可能說過這種沒人性的話呢?!我就是覺得你的劇本寫得很好而已嘛,所以人家……」
「我也覺得麗娜很奇怪哦!」
一個披頭散髮的腦袋突然從文麗娜和康宛泠身邊的紗帳裡探了出來。
「小西!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兩個人顯然都有些受到驚嚇的感覺。
「我早就回來了,本來想好好睡個覺的,可是剛夢到開始和帥哥約會就被你們倆吵醒了。」戴小西索性拉開紗帳,盤腿坐在了床上,「說,你到底怎麼回事?」
「真的沒什麼啊!」文麗娜別過頭去,躲開康宛泠和戴小西逼問的眼神。
「既然這樣,那算了,」康宛泠輕鬆地聳了聳肩,「我也幫不了你了。」
「睡覺,繼續睡覺。」戴小西也再次縮進了被子。
「因為……你們都還不知道嗎?!學校裡都已經傳開了,」看著康宛泠再度埋首於文學史中,麗娜終於無奈地嚷了出來,「這次的話劇,男主角是季昱成!」
「什麼?!」
伴隨著小西的一聲尖叫,康宛泠抬起了頭,知道這個下午自己再沒辦法安心看書了。
在另兩個女人興奮的聒噪聲中,她的視線落在了窗外天空中一朵悠悠飄過的白雲上。
喜歡你的直率。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某個下午的某張紙條再度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星期二。15:30。
三葉草戲劇社關於年度大戲的第一次全體會議。
「快走啊,不然來不及了啦!」
「喂,你們不要推啊,我自己會走!」
「你走得那麼慢,不如我背著你跑過去吧?!」
「什麼?!不要啊!!小西!救命——」
慘叫聲一路破空而至,終於在坐落於學校最幽靜處的小劇場門外止住了——平時,這裡除了戲劇社的成員外極少會有人過來。
從文麗娜寬厚的肩上滑了下來,康宛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三葉草社團的空前盛況。
緊閉的小劇場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女生。從那一張張興奮到泛出紅光的臉上,即使是瞎子都能看得出、猜得到她們來的目的。
「你知道嗎?我今天早上五點就醒過來了!一想到小成出演我們的男一號,我就再也睡不著覺了!……」
「誰能想到這麼冷門的社團竟然有辦法請到影帝來演話劇!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參加話劇社了!……」
至於嗎?!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所謂明星,至於讓這些女孩興奮成這樣嗎?
康宛泠擠過人群,掏出戲劇社的胸牌,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徑直穿過保安(就連學校保安都出動了?太誇張了吧!),推開了小劇場的大門。而在她身邊的戴小西和文麗娜則更是一個比一個得意,趾高氣揚、昂首挺胸地從那群女生中穿過,就差在臉上寫下「我的室友是編劇」這幾個大字了。
才剛到三點半,所有的劇組人員卻差不多都已經到了,除了康宛泠和男一號——季昱成。
雖然自己並沒有遲到,可這群人的眼中卻分明有著一絲不滿。
「我來晚了。」康宛泠吐了吐舌頭,安排小西和麗娜在後排角落坐下,接著給自己在前排會議區找了個位子。
「沒想到季昱成會來耶!」女生甲興奮地低語。
「好高興哦,」女生乙似乎已經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了,「能和影帝同台演出,我死也無憾了。」
「聽說團長去找他的時候,本以為一定會被拒絕的。可沒想到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後,他竟然立刻就同意了。我們的團長還真是厲害呢!」
「嗯。今年的社團評比我們應該可以穩得冠軍吧,有明星的助陣,至少也是一出偶像劇啊,呵呵。」負責舞美的男生笑著說道。看來除了花癡的女生外,戲劇社的其他成員對季昱成的加盟也充滿了期待。
當時針指向四點整的時候,終於,屋外傳來了一陣尖叫聲。
隨著大門被推開,明亮的白色光柱湧入黑暗的劇場。與此同時,逆光中,一道黑色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抱歉,」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來了就好。」
當那抹迷得死人的招牌微笑出現在季昱成唇邊的那一剎那,幾乎所有人都立刻原諒了季大影帝的遲到。
人與人畢竟還是不同——小人物遲到是惡習,是不守時,是浪費大家時間,而明星遲到則是身份的象徵、大腕的排場了。
「大家都已經到齊了。」舞台上,李平霖的聲音響起,「首先我來介紹話劇《海邊》的劇組人員名單。」
「季昱成,男主角。」掌聲+歡呼+尖叫+口哨+廣告牌+螢光棒。
「李平霖,團長兼導演。」又是一陣掌聲。
……
在無數聲掌聲之後——
「康宛泠,編劇。」
除了角落裡那兩個室友兼死黨的口哨和尖叫聲之外,偌大的劇場裡只響起了一個人的掌聲。季昱成響亮而堅定地鼓著掌,直到全場跟著他一起拍手為止。
會議終於進入到了下一個議程——排練安排。
「姐姐∼∼」
正當康宛泠全神貫注於大家的討論時,一個肉麻的稱呼在耳邊響起。
「喂!」她(又鳥)皮疙瘩直豎地轉過頭,正對上季昱成戲謔的雙眸,「噁心死人了,你叫誰啊?!」
「你啊!」季昱成貌似無辜地睜大了雙眼,「你不是說,想和你做朋友就得叫你姐姐嗎?」
「我……」康宛泠噎了一下——她好像是這麼說過哦,「那……你怎麼會參加這種社團的舞台劇演出?」
「一看到編劇是姐姐你,」季昱成向後靠在椅背上,懶懶地伸直了雙腿,「身為弟弟,我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康宛泠火大地怒視著眼前這張帥到不像人的臉。
為什麼每次聽到他發出「姐姐」這兩個音節時,她都有種不小心吞下了蒼蠅的感覺呢?
「偶像,給我簽個名吧。」
在角落已經憋了很久的戴小西和文麗娜終於按捺不住,衝到了前排會議區。
「這兩個人是哪裡來的?趕快出去。」
還沒等到簽名,麗娜和小西就已經面臨著被趕出去的命運。
「她們是我的朋友,想參加演出。」康宛泠立刻站起來為朋友辯解。
「哪怕讓我跑跑龍套也好啊!」麗娜可憐兮兮地躲在了季昱成的身後。
「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誰都可以進來嗎?趕快離開這裡。」社長的臉色沉了下來,看來問題比較嚴重了。
「我看過劇本,似乎是需要那麼一兩個龍套演員,」就在康宛泠不知所措的時候,季昱成的聲音懶洋洋地響起,「先讓她們留下吧,說不定用得上。」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留下吧,下不為例。」李平霖瞪了康宛泠一眼,「現在繼續討論。」他清了清嗓子,「對劇本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火熱的氣氛立刻冷了下來。
劇組成員基本還沒人看過劇本,又怎麼可能提什麼意見或建議呢——想想也是,只要有明星的加盟,誰還在乎劇本的好壞?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齣戲一定會盛況空前的啦!
「我有。」
說話的竟然是季昱成。
有問題?!
康宛泠憤憤地看向自己的身邊——搞什麼啊,難道這只繡花枕頭還有什麼高見不成?!
「我覺得男主角的年齡可以比女主角小兩歲。這樣的話,這段感情會更有深度,更曲折,更富有懸念。」
深度?曲折?懸念?!——有沒有搞錯,到底誰才是編劇啊?
「我同意!」女主角候選人女生甲當即表態,順便向季昱成拋去一個媚眼,「現在最流行姐弟戀了,像林志蓮和言承日啊,王非和李亞鳥啊,他們不都是姐弟戀嗎?既然這是時代趨勢,我們就應該順應潮流嘛……」
「我寫的是一段純潔的感情,不是什麼娛樂新聞……」
「我也同意偶像的提議,」還沒等康宛泠把話說完,文麗娜打斷了她的話,「人家拍過電影,又是影帝,他的想法一定是對的!」
暈倒!這算什麼理由嘛!
什麼叫狼心狗肺,什麼叫過河拆橋,她康宛泠今天總算是見識過了。
「由於這樣對劇本的改動會比較大,大家先回去想一下,下次投票表決。」李平霖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提議,只能暫時停止今天的活動。
不等他說出「會議結束」,康宛泠已經憤怒地起身離席。
想把她嘔心瀝血寫成的劇本改成低俗市儈的偶像劇,她只能說四個字——
門都沒有!
秋日的陽光從窗外靜靜地流淌進來,給這間寬敞的琴房染上一層溫暖的金黃。
《大提琴協奏曲第六樂章》。
沉浸在琴弦上流動的音符中,康宛泠漸漸閉上了雙眼。
雖然成為一名大提琴手並不是她的夢想,可大提琴會是她永遠的熱愛。只有在音樂的包圍中,她才能真正地放鬆自己,任憑思緒在無窮無盡的夢幻中馳騁;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些回憶才會一一湧現,帶來一絲溫暖泛黃的感傷。
「沒有偷看,你怎麼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覺得,他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他不想讓你也陪著熬通宵,不想讓你太累……」
「你不覺得很安靜嗎?……雖然這裡有蟲子的叫聲,有海浪的聲音,但是那種安靜的感覺,卻是來自心裡的。」
「那麼……再見了,拍檔。」
眼角有些濕濕的東西滑過,也許是這段樂曲太感人了吧。
一曲終了。
「你!」才剛睜開雙眼,還沒從情緒中緩和過來,康宛泠就被一張因為好奇而湊得太近的臉龐嚇了一跳。
「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那個噁心的稱呼再度冤魂不散地響起在耳邊,而康宛泠身上的(又鳥)皮疙瘩也再度淅淅瀝瀝地掉滿了一地。
不會吧,這裡是琴房欸!那個討厭的傢伙怎麼會……
「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從小學三年級起就開始教康宛泠大提琴的劉老師笑瞇瞇地站在一邊,「這位是季昱成。你可能不記得他了,很久以前他曾經來旁聽過一節課的。從今天起,小成開始正式跟我學琴。阿泠,你要好好指點指點他,他可是你的同門師弟哦!」
這個傢伙以前曾經旁聽過?!不會吧,班裡要是出現過這麼一個萬人迷的大帥哥,她絕對不會忘記的。
可是,經劉老師這麼一提,「小成」這兩個字聽上去倒真的蠻耳熟的。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
「師姐∼」
當那個傢伙的肉麻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的時候,電光火石間,她猛然想起來了。
原來他就是那個惡魔小孩——那個曾經在N年之前叫她「臭姐姐」,騙她塗辣椒水,還把椅子抽開,害她差點摔斷尾椎骨的那個小混蛋!!
OhMyGod!
她到底得罪天上地下的哪路神仙了,竟然會跟這個傢伙陰魂不散地再度碰上!
「你敢再這麼叫我一聲試試。」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康宛泠惡狠狠地壓低嗓門,「信不信我把大提琴拍到你腦袋上?」
「火氣那麼大幹嗎?」季昱成吐了吐舌頭,「不叫就不叫嘛。」
「你來幹什麼?!」她連忙坐得離他遠些,「我才不信你會真的想學琴呢!」
「沒辦法,劉老師喜歡我呀。她已經跟我媽提了好幾次了,說我是音樂天才。而且……」偏偏,那傢伙非要不識趣地坐在她身邊的坐位上,還企圖對她的琴弦動手動腳,「我的下部電影可能會演一個大提琴手,公司也正好想安排我來體驗一下生活。」
可惡!康宛泠惱火地抽回了自己的琴。
怎麼會這樣?!
天下有那麼多的音樂老師,他為什麼好死不死地選擇同一位?!人生有這麼多的重逢,她又為什麼會好死不死地再度撞上這個撒旦轉世?!
和這傢伙一起待在這間琴房裡——她憤怒地拉起了《命運交響曲》——感覺就好像是秘密花園裡闖入了一個不受歡迎的陌生人那般,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離開老師的提琴教室時,暮色已經濃濃地湧上了街頭。
慢慢走在行色匆匆趕著回家的人群中,康宛泠心不在焉地低頭看著手上還未寄出的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上,兩排工整而漂亮的藍色筆跡寫下的是一個位於巴黎的地址:法國國立巴黎賽爾齊高等藝術學院。
這是方瑩瑩不久之前告訴她的——費烈的通信地址。
綠色的郵筒靜靜地站在路邊。
在郵筒邊足足站了十分鐘,康宛泠發現自己始終還是無法把信投入收信口。
信封裡那張淡藍色的信紙上,寫的只不過是一些朋友間問好的話語,一句久別之後再普通不過的問候。可是……為什麼即使是這樣的一封信,她卻連寄出的勇氣都沒有呢?
「丁零零……」
自行車的鈴聲猛然在康宛泠的耳邊響起,嚇得她往後一退,卻正撞上身後的路人,手中的琴譜和信都被撞得飛了出去。
「該死!」
她剛想彎腰去撿,身後的大提琴卻又碰著了郵筒。
手忙腳亂兼幾番撞擊之下,康宛泠無奈地發現自己正面對著水泥地摔下去。
靈光一閃,她忽然發現這一切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彷彿……五年前夏日午後的那一幕再度發生。
既然如此——康宛泠索性閉上了眼——那就認命吧!
「你沒事吧!」一個低沉好聽的男聲響起在了耳畔。
以同樣的姿勢,她竟然面孔朝下地趴在季昱成的臂彎中!
「放手,我沒事!」
「好。」
康宛泠再次以狗吃屎的姿勢,啪地摔在了地上。
「你!」
「是你讓我放手的。」季昱成笑著聳了聳肩,伸手攔了輛出租車,「晚安……姐姐∼」
「死(又鳥)、臭(又鳥)、瘟(又鳥)、得禽流感的(又鳥)……」
連咒帶罵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康宛泠拍去身上的塵土,撿起琴譜,背上大提琴。
一絲詭異的感覺始終在心中縈繞不去,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
直到她的視線落在身邊的那只綠色的郵筒上時,康宛泠這才猛然發現,那封信,那封寫給費烈的信,竟然——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