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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消失的童話 文 / 夏七夕

    我看到張小年的時候他正在伸手向他旁邊的女孩討口香糖,乾淨的白色襯衫,潔淨的面孔,不羈的眸子,還有微笑起來嘴角柔軟的弧度,我承認他像小王子一樣好看,但仍然對同桌說道:「帥有個屁用啊,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個噁心的花花公子。」現在想想我那時簡直就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那年,我十六歲,一個如花的年齡,臉面潔白無暇,而沒有別的學生所謂的青春痘,俏麗的短髮與我纖細的身影很相稱,瘦弱的我連手腕都是細細的,上面帶著少有的魚骨手鐲,那是我出生那年爸爸送我的,爸爸是富豪,所以即使魚骨手鐲很稀有,但他扔為他的寶貝女兒買到了,我記得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想讓我的女兒擁有世界上最好的。」

    我只穿簡單潔白的上衣,只是會換很多中樣式,藍色的貼身牛仔褲,還有白色的娃娃頭皮鞋,走路時安安靜靜的低著頭,好像一個乖巧的生長在暗地喜陰的植物。

    張小年的女朋友是個普通的女孩,眉目稀疏,張小年身邊那麼多漂亮的花花草草,精緻的女孩一大堆,我就納悶他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平凡無色的女孩,一點都不秀色可餐,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該分手了。

    想完這些我就發現自己好像挺小人的,詛咒別人分手。

    不過終於有一天我這個小人居然得到上天的厚愛,讓我不幸言中。那時張小年已經和我做前後桌了,那天張小年踢著我的凳子,我回頭時他趴在桌子上少氣無力一臉悔恨的對我說:「林飛兒,我和她分手了。」

    說實話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特別想笑,這就足以證明我是一個多壞的女孩,可是我還是憋住笑裝的特別仁慈的安慰他:「沒事沒事,新的不去舊的不來,節哀順便。」

    張小年瞪了我一眼:「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我一臉無辜的說:「那怎麼安慰,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慢慢苦悶吧,哼,好心沒好報。」我轉過頭去,張小年又開始踢我的凳子了,我心裡偷偷的笑起來,哈哈,我好像很幸災樂禍的樣子。

    「做什麼?」

    「放學和我一起去吃東西吧。」他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我深明大義的點了點頭。

    張小年說我那一下點頭好像要上斷頭台似的,我扯起他的書就打,他指指前面,我回頭看到老太太正在氣憤的看著我,估計是我太明目張膽了,於是我趕緊挺直背做好。

    張小年在後面笑的要抽筋,我把腳小心移到他伸在我凳子旁的大腳上,然後用力的踩下去,立刻教室裡想起一聲殺豬般的叫聲,立刻聽到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吼聲:「張小年,你給我站到後面去,放學到我辦公室。」

    張小年狠狠的看我一眼,估計他留戀我笑靨如花的容顏哈。

    放學了我在老太太的辦公室外等著張小年,從窗戶偷偷往進去,看到張小年站在老太太面前低著頭,直直的頭髮順著臉低垂下來,有風微微吹過,他的頭髮一蕩一蕩的,側面看他的眉眼是那麼安然乖巧,像一個柔軟的嬰兒,然後我就忽然發現自己踩他腳這件事是那麼罪惡。

    等張小年從老太太的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的事情了,看到門外的我時張小年又露出那壞壞的笑,揶揄我說:「哈,美女竟然在等我。」

    我狠狠的對他說:「張小年,你要補償我的精神損失,所以你要請我吃大餐。」

    「好好好,走吧。」他微笑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好看。

    其實所謂的大餐還是沒吃成,我怕這小子到時候付不起帳把我壓那裡,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做在路邊的小攤上吃著第三碗米線,張小年納悶的看了我半天,我抬頭問他:「你看什麼?難道我很秀色可餐嗎?」

    「喂,林飛兒,你平常都吃這麼多?」

    「是啊。本小姐胃口大,你有疑問?!」

    「呵呵,沒,沒,你吃這麼多怎麼還這麼瘦弱。」張小年乾笑兩聲。

    我咕噥了一聲「要你管」然後不理他繼續埋頭苦吃,再我吃完第五碗的時候終於滿意的站起身來,張小年去付帳,然後送我回家。

    張小年路上說:「我感覺我就像一個英勇的護花使者,可為什麼我護送的是一頭豬呢!」

    立刻他就很成功的招來我的粉拳,滿大街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我說:「拜託張小年你小點聲給我留點面子。」

    張小年欲哭無淚的看著我,哭喪著臉說:「林飛兒,我怎麼會遇上你。」

    「嘿嘿,遇上這麼溫柔善良,活潑可愛的我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知足吧。」

    張小年忙不迭失的點頭,估計這廝終於想通了。

    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對張小年說:「哀家就回去了,你退下吧。」

    立刻我按到他的頭頂出現幾條明顯的黑線,然後我嘿嘿賊笑著開門進去。

    我愉快的奔到二樓自己的房間,然後站在窗口看著張小年的背影變成小圓點,那個乾淨如王子一樣的男孩,他多沒美好,美好的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純淨的。

    第二天我到學校時張小年就扔過來幾跟香腸和幾塊德芙巧克力,對著迷茫的我說:「豬頭,這是我媽媽非要我帶的東西,你幫我解決掉吧,反正你又吃不胖。」

    我樂呵呵的往嘴裡塞東西,邊吃邊咕噥:「張小年啊,以後這麼痛苦的事情就讓我替你解決好了。」

    「好。」張小年愉快的回答,又補了一句:「不要總是那麼瘦弱,多吃點營養的東西。」

    他的這句話好像是關心讓我忽然臉紅,然後吃的東西卡在喉嚨裡,臉被憋的通紅,用力的咳起來,張小年連忙幫我捶背,他說:「你那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我喝了張小年遞給我的水,蒼白的對他笑了笑,問他:「張小年你剛剛後面的那句話是關心嗎?」

    「是的,林飛兒。」張小年定定的說。

    「謝謝。」我急忙轉過頭低頭假裝寫字,有眼淚落在本子上,好像我已經好久沒有流過眼淚了。

    我和張小年開始頻繁的說說笑笑,偶爾還會打打鬧鬧,都是充滿活力的傢伙,而張小年對這些好像樂此不疲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特別欠揍。

    班裡開始盛傳著「金童玉女」的傳說,而主角就是我和張小年。

    每次我們都不肯退讓的尖叫:「就他(她)?他(她)也配得上金童(玉女)!我看他(她)是自大狂(惡女)還差不多。」

    而每天張小年變著我花樣給我帶零食吃卻是真的,我不知道他媽媽是不是真的讓他吃這麼多零食,但是我從來沒有問過,因為我想要自己一直的沉浸在這個小幸福中。

    偶爾張小年會坐下來認真的跟我談心事,而我也不在大笑,而是安靜的聽著,張小年說我這樣看起來才像一個女生,我就又開始哇哇大叫:「我本來就是一個女生嘛。」

    然後我就會看到張小年嘴角的弧度越來越上揚,柔軟的酒窩讓人特別喜歡。

    但是張小年再也沒有跟我提過那個女孩的事情,有時候我會忍不住好奇的問他:「你的前任女朋友走了,你都不會再找個?」

    他只是淡淡的微笑,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每當這時我就會嘲笑他裝深沉。

    不過張小年也有令我感動的時候,每次他一拿什麼好東西總是先給我,雖然他的動作是扔,但他的嘴裡卻是那句讓我感動的話:「這個好,給你。」

    但每次當我露出感動的眼神時他就會嘴硬的說:「不要用那麼噁心扒拉的眼神看著我。」我會說:「張小年,你就不會誠實一點嗎?你難道會不明白我這個眼神叫做含情脈脈嗎?!」

    立刻張小年就會做出一個要吐的表情,我就會很噁心的對他說:「從哪裡出來就從哪裡回去。」

    張小年說他這個祖國的熱血小青年算是摧毀在我的魔爪裡了。

    我就會嘿嘿的笑,張小年說我特像一個大尾巴狼。

    我在班門口看到女孩,確切的說是張小年的前任女友時正好是他的生日,那個女孩站在班門口對張小年叫道:「年,你出來一下。」那一刻我忽然發現她的笑容特別美麗。

    也忽然一股不安穿透了我的心裡,然後我聽見一片驚歎,我看到同學們都把頭伸向了窗外,甚至有的跑出去了,同桌告訴我,外面的天上飛滿了氣球,是那個女孩為張小年慶祝生日所做的,有個氣球上有個大的橫條字幅,上面寫著「張小年,我喜歡你。」

    同桌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飛兒,如果你喜歡張小年,你就好好把握,不要讓那個女孩再把他搶走了。」

    我大笑著說:「他?我怎麼會喜歡他呢?!」然後我看到同桌愣在那裡看我身後的表情,我看到張小年木著一張臉站在那裡,我發誓當時我想說的是:「張小年,你那表情怎麼跟塊木頭似的。」但是我卻說不出來了,我感覺我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

    我倔強的昂著頭對視著他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睛裡有心疼,有落寞,然後他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說話。

    自從那天之後我和張小年就沒說過話,而張小年也在不久之後調了位置,臨走時我低著頭拚命的告訴自己不准哭不准哭,但是同桌告訴我張小年的眼裡有淚水。我笑著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一定看花了眼。

    同桌搖了搖頭,她說:「飛兒,太倔強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沒吭聲。

    後來聽說張小年和那個女孩和好了,還聽說那個女孩對他很好。我對自己微笑,告訴自己這樣挺好的,可是心卻強烈的疼痛著。

    我在某個午夜就想起那個明媚的男孩,想起他看我吃了五碗米線時滿眼的心疼,想起他每天早上給我零食時的溫柔,想起他每天送我回家時那些鬥嘴的快樂,想起他一有好東西時就會說「這個好,給你」時的寵溺,想起我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的美好時光。

    張小年,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一時的倔強,那句話不是我誠心說的,真的不是我誠心的。

    過了很久,同桌還告訴我張小年坐在我後面其實是他向老師要求的。我說不可能,同桌說是真的,那天她回家的時候聽到張小年對老師要求換座位時,老師還很迷茫的問他,當初不是你要求坐在林飛兒的後面的嗎。

    我的心疼如海,痛不欲止的哭了起來,我想自從爸爸走後我再也沒有這麼痛苦過,爸爸是在我九歲那年離開的,當時我看到媽媽拉著他哭,可是他臉上露出的只有不耐煩的神色,因為有另一個女人在等他,當時還年幼的我也跟著媽媽哭起來,我說:「爸爸爸爸,難道你忘記了你說的話嗎?難道你忘記了你要給我全世界最好的嗎?」那一瞬間我看到爸爸心疼的眼神,但他還是決絕的離開了我,臨走前他抱著我說:「飛兒,爸爸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爸爸一定償還你。」

    爸爸給我留下了一大筆錢,但卻再也沒有回來,偶然間聽到外婆說他和那個女人遷到了海外,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張小年,我忽然想起他乾淨明亮的笑容,他說:「這個好,給你。」

    張小年的「這個好,給你。」還有爸爸的「我想讓我的女兒擁有全世界最好的。」

    這些話好像開過時的花朵,一片一片的凋零殘敗,只剩下記憶證明它們曾經開過。

    現在我在鄉下的外婆家安靜的學習生活,偶爾會去看看房頂的向日葵,我在外婆的房頂上種滿了向日葵,因為外婆說等你的房頂上開滿向日葵花的時候,王子就會風塵僕僕的趕來帶你走。

    雖然我知道王子再也不會來了,關於向日葵它只是一個傳說,而王子卻也只是一個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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