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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文 / 千草

    碎石擊入湖中,

    泛起陣陣漣漪,

    如水般的感覺,

    在逐漸蔓延。

    總算是暫時脫離了飯店了。只是不知道老媽等會在知道她逃跑的事實之後,會發顛成什麼樣。看來這幾天少往家裡待,省得成為炮轟的對象。

    坐在黑色的賓士車中,楚小橘揮了揮額頭上的汗珠,「剛才謝了,這次我欠一個人情,以後如果你有事情來需要我們事務所的話,我會給你打七折的。」她的優惠更高了一層。如果剛才不是他領著她從飯店的後門走出來,她恐怕會浪費不少時間來找後門。

    「我只相信自己的能力。」鳳黯開著車淡淡道,鳳氏的教育就是以自己的能力來守護家族,而非是靠外在的力量。

    「但是沒有人是萬能的吧。」

    「即使那樣又如何?」

    「……」楚小橘頗有無語問蒼天的感覺,算了,反正說了也白說,他的這票生意顯然是拉不成的,「對了,你餓不餓?」她換了個話題問道。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她根本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剛才在相親宴上,她也只不過是喝了幾口飲料而已。

    「你餓了?」他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

    「是啊。」她的胃幾乎已經在哀號了,「我現在只想吃麥當勞。」

    ……

    20分鐘後,坐在市內的某家麥當勞餐廳中,楚小橘訥訥地望著已經在啃雞翅膀的鳳黯,開始極度後悔自己的這一提議。

    他這一身奇異的穿著,以及他那美得幾乎可以稱之為妖艷的容貌,已經讓他閃光燈最中心的亮點,而她,則無可避免地受到餘光的波及。

    手指的擺動,手肘的微抬,以及決不發出一點點聲音的吃相,即使是這種類似原始人抓著吃東西的動作方式,他都有本事做到優雅高貴猶如,像在吃法國大餐一樣,電視台不來找他當明星,實在是可惜了。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她只查出他是蒼氏家族中的人,而至於別的,則全是謎團。

    蒼氏家族,原為中國的一大家族,在清末的時候移居海外,從台灣經新加坡,最後以美國為版圖開創事業。在經過了近百年時間的交替,家族之中早已充滿了各種姓氏。而其中,以蒼、鳳、朱三姓為首。蒼、鳳二姓的人絕少接觸外界,蒼氏家族的企業幾乎都是由朱氏的人在掌管著。

    「在想什麼?」如天邊浮雲般的輕柔嗓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在想你實在不適合這裡。」楚小橘盯著鳳黯,老實地答道,「我這幾天總在猜,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你猜到了嗎?」鳳黯拿著紙巾擦拭著雙手,側著頭粲然一笑。

    「猜不到,也查不到。我惟一知道的信息只有你是蒼氏家族的人這點而已。」她看著他掀起的嘴角,知道這個答案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網絡上對於你們家族的評論不少,尤其是在金融網站上,更是多得不勝枚舉。」她撇了撇嘴道。

    「是嗎?」他不甚在意道,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是啊。」她頓了頓,「其中有一條信息很有意思,只不過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嗯?」他微一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凡是蒼氏家族之外的人,見到鳳氏,很少有人能夠活命。」她邊說著,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頎長的身子一僵,黑色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如果是真的呢?」他垂下眼簾,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呵,她能查到這點,他該說佩服嗎?

    「你是說……」

    「鳳姓的人,通常都會剷除對家族不利的人、事、物,當然,也包括了人命。」清雅的聲音,如涓涓溪流,在妖媚地呢喃著……「怕嗎?」他問著她。

    「怕……才怪!」楚小橘吐了吐舌頭,「一來我不認為你會要了我的命,二來我也不會給你機會要我的命。」

    很聰明的回答。「你——也許和流羽有些像呢。」他盯著她,像在回想著什麼似的說道。

    「流羽?」她怔了一怔,很難得從他的口中聽到一個陌生的人名,「他是誰?」雖然明知道這個人和她根本毫無關係,但是卻不知為何,想要知道。

    「保護我的人——從我15歲的時候開始。」

    保護?他會要人保護他嗎?他給她的感覺仿若是黑夜中的鳳,這樣的男人,有誰能夠傷害得了他,又有誰能夠以他的保護者自居呢?

    「如果沒有流羽一直在我身旁保護著我的話,恐怕在我那時候失戀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快速地振作吧。」他的表情,像在講著別人的故事。

    「你失戀過?!」楚小橘咋咋舌,比起知道有個叫流羽的保護他,他失戀的事情更讓她詫異。

    他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你很愛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她小心地開口道。從沒想過,他也曾經失戀過。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曾經談過戀愛的事情。是啊,以他的長相,以及蒼氏家族人的身份,就算曾經談過幾次戀愛也不奇怪啊。

    「我不知道。」鳳黯想了想道,「她是第一個提出要和我交往的女孩,3個半月後,也是她提出分手的。」因為蘇蘭曾經許諾過會愛他,而他想要被愛,所以他們交往。但是蘇蘭並沒有做到她所說的話,她依然是沒有辦法堅持愛他。

    「對方先提出分手的?為什麼?」很難想像,會有女人對他提出分手。

    「她說沒有辦法再繼續愛我了。」他輕垂著眼簾,嘴角勾起著一抹弧度,「你說,人的誓言,是不是很容易破呢?」

    楚小橘有些怔忡,他的這張平靜的面孔,即使帶著微笑,卻讓人覺得是面具。

    所以,他會問她的話,是「你『要』我嗎」?而非是「你『愛』我嗎」?

    或許他是害怕再失去吧。

    在以愛為名之下的東西,他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再次擁有。

    「小橘,還沒把豹交給僱主嗎?」嬌媚的聲音響起在如意事務所,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用回頭,楚小橘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華秋。

    「正在考慮中。」她悶悶地說道。連她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把豹交給僱主。吳太太已經來過電話催問了,而她卻一再地推脫。是因為鳳黯的關係嗎?還是……

    「這還考慮?」對桌的傑斐拉把頭轉向了楚小橘,「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20萬。」畢竟那麼重的一頭豹,是他豁出全部力氣背回事務所的。

    「知道啦。」楚小橘揉了揉額角應道。豹的事情真是越想越頭痛。

    「唉,其實晚些把豹交給僱主也好,至少可以多看看鳳黯。」華秋輕彈著手指,嫵媚一笑,無限風情立時顯現。

    「你又有研究的興趣了?」傑斐拉拋了個白眼給華秋。這年頭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恐怖,尤其是眼前的這名姓華名秋者。想當初他剛進事務所的時候,也曾經經過她慘無人道的研究,那經歷簡直讓人畢生難忘,只希望她即將要研究的下一個男人過得別太慘。

    「有點。」華秋坦誠不諱道,「不過那人想要研究的人恐怕是小橘吧。」這一點她看得明白,畢竟男人她見過的太多了。

    「那是你眼花了。」楚小橘撇了撇嘴在旁接口道。

    「哦,我倒不覺得。」她的直覺一向準得驚人。

    「我不是美女。」無關乎自卑作祟,她只是實話實說。她都已經24歲了,早就過了在意容貌的青春期。鳳黯已經說過,他對她沒有慾望。像他那樣的男人,如果說了,就絕對不會說假話。

    華秋單手撐著辦公桌面,「美麗和興趣並無直接關係,鳳黯的美貌已經足以讓任何女人站在他的身旁失色了。」即使是她,對著鳳黯的容貌,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那又如何。」楚小橘挑挑眉望著華秋,她不以為這點和她有關係。

    「你對他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好奇心每個女人都有,華秋當然也不會例外。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楚小橘停下了手中的筆,整個人背靠著竹椅問道。

    「當然是實話。」

    「實話就是——有興趣。嚴格點來說的話,是我只對他的『美』色有那麼一點點的興趣。」鳳黯的容貌,很難不讓人把目光投駐於他的身上。

    華秋不由得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膚淺了?」不過卻也說得直白。小橘的這點個性她還是頗為欣賞的,說話絕不會做作扭捏,有什麼就說什麼。

    楚小橘攤了攤手,「我向來就是這麼膚淺的。」人看人,向來都會受到視覺的影響,外表有時候往往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至於內在如何,則是相處久才會明白的事情。

    「容貌並不代表一切。」華秋的話,自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不過也不能說什麼都不代表吧。」

    「小橘,我只是覺得,鳳黯會是適合你的男人。」那樣的男人,如果真心愛一個女人的話,會是傾盡生命來愛的。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往往就是這種狀況。

    「感覺有時候不一定會准。」她和鳳黯現在的關係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並不愛她,卻給了她一道選擇題,而她,也「應該」不愛他,卻不由得要去解這道選擇題。至於為何要說是應該,則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討厭鳳黯嗎?她絕對沒有討厭。

    那是愛嗎?卻沒有到這程度,或許該說,連自己是否喜歡他都還不是很確定。

    想想,有時候越簡單的題目,往往越難解答。

    而時間,也許會說明一切。

    「鳳大人,您的茶。」

    「嗯。」修長的手指接過白玉瓷的茶杯。

    「鳳大人,這是今天的報紙。」

    「嗯。」報紙赫然出現在了辦公桌上。

    「鳳大人,這是妖雪大人昨天用傳真機傳過來的資料。」

    「嗯。」又一份文件擺上。

    喂,喂!這是什麼狀況啊!「拜託你們,不要太過分了!」一隻手猛拍著桌面,楚小橘忍不住地爆發道。士可忍,孰不可忍。這裡是如意事務所,而非是他的別墅。難得事務所裡沒什麼人在,但是現在她的耳朵卻得受他們這份騷擾。

    「哇,你怎麼可以對鳳大人如此無禮!」這廂楚小橘在猛拍桌子,那廂清淙已經在哇哇大叫。

    無禮,哈,還真說對了。不過她不是只對鳳黯無禮,而是對他們兩個都無禮!「他是你的鳳大人,不是我的鳳大人。」手指一抬,楚小橘直指著一派悠閒的鳳黯,「你們要說話麻煩回你們自己的別墅,別在這裡妨礙我工作。」

    「鳳大人肯駕臨這裡是你的榮幸!」輸人不輸陣,清淙已經在扯著嗓子喊了。雖然連他自己都奇怪,鳳大人為什麼一定要待在這個破爛事務所裡。

    「清淙。」棉絮般的嗓音輕柔細膩,卻讓爭執暫時停了下來。

    「……鳳大人。」

    「你先去後面看一下莫法的情況吧。」鳳黯淡淡道,打算暫時支開清淙。

    「可是……」清淙微微皺了皺眉,起碼該讓他教訓一下這個無禮到極點的女人吧。

    「去。」輕柔的嗓音加重了些微的語氣,使得清淙怔了怔。

    「是。」即使是再不情願,他還是老實地離開。

    偌大的辦公廳,只剩下楚小橘和鳳黯兩人。

    「你究竟有什麼打算?」楚小橘盯著鳳黯問道。

    「嗯?」他側過頭望著她,挑了挑左眉。

    「為什麼這麼頻繁地來事務所?」一個星期,他已經來了三次了,頻繁到讓她起疑。

    「只是想看看莫法而已。」鳳黯輕彈著手指,說著理由。

    她似是懷疑,「只是那麼簡單?」

    「不然你以為還應該有什麼嗎?」他輕抬眼眸反問道。

    總不見得讓她問,他是不是特意來看她的吧,這種話,就算楚小橘臉皮再厚也問不出口,「你打算再把豹要回去?」雖然豹是她從他那裡偷運出來的,若他真的想拿回去,對他而言應該簡單得很。

    「暫時沒這打算。」他回答道。

    「那以後呢?」

    「以後的事情,自然以後才知道。」莫法似乎是他和她之間惟一的聯繫,也許他之於她,也等於莫法之於他吧,答案只有兩種,要與不要。

    而她,會要他嗎?要他這個曾經沒有任何人想要的人?

    切,白問!翻了翻白眼,楚小橘打開電腦,輸入電腦的密碼,十指快速地敲擊著電腦上的鍵盤。

    黑色如玉的眼眸輕輕垂下,鳳黯舉起瓷杯,啜著杯內的清茶。茶之於味,先苦而後香淳。讓人足以細細品味,「你在查我嗎?」他瞥了一眼她開啟的電腦屏幕,現在的她,已經侵入了蒼氏家族的資料庫,顯然是想要破解密碼,調出他的資料。

    「不可以嗎?」楚小橘頭也不抬地答道,十指翻飛。只有20秒的時間了,若是這一次還破不了的話只能下次再侵入了。畢竟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被程式追蹤。

    想想她也真是大膽,居然在蒼氏家族的人面前侵入他們的資料情報庫。有些挑釁,有些無意識地競爭,不過直覺地,她認為鳳黯不會把這事告訴別人。

    「只要你能夠查得到的話,我無所謂。」鳳黯若有似無地笑道。關於他的一切資料,身世,她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他,他也沒有主動告訴過她。不過若是她真的開口問了,他會說嗎?答案是——會。沒有道理的,他並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哼哼!」她輕哼兩聲,同時電腦的屏幕跳回了桌面狀態。破解失敗,蒼氏家族的情報庫密碼程式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嚴密,「你早知道我查不到?」

    「你的能力已經很不錯了。」他如實地評價道。

    但是依然沒辦法破解。她皺了皺眉頭,轉過頭,打量著他。既然從電腦上查不到他的資料,那麼她乾脆從他身上找資料好了。

    抬起手,她已經摸上了他的臉頰,「你不介意?」因為他並沒有閃開她的手。

    「如果你想的話,我不會介意。」很少有人會如此地碰觸他,而他,對於她這樣的碰觸,不會厭惡。

    這樣的眉、這樣的眼、這樣的唇,他實在是美得讓人窒息。而她在他的面前,再怎麼樣也無法避免地會流於膚淺一類。

    也許心中想要迴避他,因為他屬於「危險」,然而現實中卻又接近他,因為他的「美貌」,如果一定要說除了容貌之外的,可能是他的那份從容和寂寞吧。不過說是從容,卻更像是平淡,平淡得沒有思緒。

    百鳥之王的鳳,會依戀於凰,而他,就如同他自己所言的烏鴉,靜靜地待在黑暗之中——即使,他頂著鳳之名。

    「真想知道,究竟什麼事情,會讓你的臉色大變呢?」對於這點,她好奇。他的臉上,總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淺淺的笑,卻絕不是發自內心。對他而言,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讓人分不清真假。

    「我自己也想知道呢。」鳳黯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抬著眼眸。她的手,平貼在他的頰上,有著一份暖意。

    「為什麼你總是可以那麼從容。」

    「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驚訝。」自小的訓練,作為鳳,他的情緒已經越來越驚不起波瀾。

    楚小橘收回手,整張臉湊近鳳黯,讓彼此的視線互相平視著,「鳳黯,你有愛過人嗎?」她突兀地問道。他剛才的回答,竟然讓她有一瞬間的心痛。彷彿是一個沒有任何感覺的人才會做出的回答。

    他曾說過,對於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不知道是否存在「愛」。那麼除了那人之外呢?他曾愛過嗎?

    「愛?」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

    「怎麼?」

    「愛對於鳳氏的人來說,是件奢侈的事情呢。」因為奢侈,所以鳳氏中的人,絕少會有去嘗試「愛」這一字眼的。

    華美的字眼,背後總是需要沉重的代價為鋪墊。把自己的身與心同時奉獻給一個人,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而這樣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問的不是鳳,而是你!」她直直地盯著他,鳳是蒼氏家族的,而她所想要問的,則是他自己。

    血色的紅唇微微一抿,鳳黯整個人一怔。她所要問的不是鳳,而是他嗎?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底有著震動。即使只是一瞬間,他也如她所願,失去了那份從容。她——讓他驚訝。

    緩緩地鎮定著情緒,他垂下了眼眸。

    「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懂怎麼去愛人。」

    早已經是注定了的事情。他不會愛人,所以,也無法得到別人的愛。

    不懂得怎麼樣去愛人嗎?為什麼她總覺得鳳黯在說著「愛」這個詞的時候有種濃濃的悲傷。悲傷——她竟然會對鳳黯用上這個詞。

    所以——她危險了!腦子中的警鈴在告訴她,若是繼續和鳳黯相處下去的話,她對他的感覺,可能會變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

    莫名地,她會為他心疼,會想要撫平他的那份悲傷。所以,她決定要——

    「喂,吳公館嗎?我想找吳太太。」那只豹是差不多該交給僱主的時候了,畢竟,光是每天提供必要的食物就害得她的荷包迅速「瘦身」。

    「啊,你找太太嗎?」電話另一頭有聲音傳出,大概是吳家的傭人吧。楚小橘暗自猜測著。

    「啊,真不巧,太太臨時有事,可以請你留下姓名嗎?」

    「好,我是如意事務所的楚小橘,若是吳太太回來的話,請讓她盡快聯絡我。」楚小橘說完,準備要掛上電話。

    「等等,是楚小姐嗎?」對方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詫異。

    「嗯。」

    「太太有吩咐,若是楚小姐打來電話的話,就和您說一聲,豹請您先寄養著,錢到時候會一併支付給您。」

    噶?「要寄養在我這裡?」吳太太之前不是說得挺急的嗎?

    「是啊,太太是這麼吩咐的,楚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因為吃驚,所以使得楚小橘忘了去想,為什麼吳太太會知道她已經把豹找回的事實。

    月,皎潔無暇。但是在人世間,又有多少東西是無暇的呢?

    頎長的身子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的眸子望著窗外的月。

    今天呵,是「她」離開他的日子,直到臨死的時候,「她」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用著尖銳的語氣對著他不停地說:「你不會得到愛的,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到愛的。你不會去愛上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愛上你……」

    是賭咒吧,「她」把這份賭咒加諸在了他的身上。儘管他依然活著,但他所有的快樂,卻在他出生之時就全部消失殆盡。

    「鳳大人?」相對於鳳黯的佇立不動,在一旁的清淙忍不住地開口道,「您在想什麼事情嗎?」

    事情?鳳黯輕垂了下眼眸,是吧,在想著一段往事,一段陳舊的往事,「清淙,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輕輕地開口問道。

    「知道,是鳳大人母親的忌日啊。」清淙答得自然,「您是在想您的母親嗎?」

    「嗯,是在想著她的事情。」

    「大人的母親一定是個很值得人敬佩的人吧。」不然就不可能生出鳳大人如此傑出的人。只不過,清淙並不明白那些往事。很多事情,他也僅僅是憑著表面來猜測。

    「值得敬佩?」鳳黯轉頭回望著清淙。為什麼,此刻他竟有種想笑的衝動?「她」是嗎?那個把所有的不甘都反射到他身上的女人。

    「難道不是嗎?我覺得鳳大人應該很懷念您的母親啊。」有好幾次,他都曾看見鳳大人一個人出神地望著放在三樓房間中的那張巨大的油畫。

    畫中的人,即使沒有任何人和他說,他也知道那是鳳大人的母親。畢竟,那張絕美的容貌,和鳳大人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清淙,你先去睡吧。」揮了揮手,鳳黯屏退了清淙。

    長長的黑髮微微揚起,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

    生下了他的母親,卻有告訴他絕對得不到愛的母親,這樣的母親,他懷念嗎?

    「也許……我真的懷念你呢,母親。」一聲歎息,從口中悄然逸出。

    「阿橘,記得要關好門窗。」樓下,楚母扯著嗓子再一次地叮囑道。

    「知道了。」楚小橘趴在二樓的窗口前,同樣扯著嗓子道。

    「記得要小心小偷。」

    這……小偷登門,可憐的只會是小偷而非她。

    「媽,你們可以走了啦。」楚小橘揮了揮手道。老爸公司裡組織活動,限帶一名家人。於是乎,老爸帶著老媽,準備去度他們的第N次蜜月。

    而小弟平時都住在學生宿舍,所以自然只有她一個人看家了。

    「那我和你阿爸去了,晚飯你自己找點東西吃。」楚母在樓下仍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反正冰箱裡多的是速凍食品,水裡煮一下就OK了。

    以上,是三天前的對話。

    拎著皮包走進家門,楚小橘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是老爸老媽出去旅遊的第三天,她也吃了三天的速食了。而惟一的好處是,當兩老開心地走了,她的耳邊,也終於少了老媽催婚的叨念。

    晃進了廚房,楚小橘弄了碗速凍湯圓餵著自己的肚子。真是想不通,老媽為什麼一定那麼堅持要她早點嫁人呢?彷彿她現在嫁不出去,以後也沒人要了。

    其實她也並非沒人要,最起碼,鳳黯就要她,只不過,鳳黯「要」的定義,值得商榷。更確切點來說,是想讓她要他。

    你要我嗎?

    頭一次,有男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要他,她不覺得自己要得起;不要,她也不明白他所說的生命是何意思,還是說,如果她不要他的話,他會要了她的命?

    打開熱水器,她把整個人泡進了浴缸,難得有時間,做一下泡泡浴來放鬆全身。一團團的泡沫在她的身旁時起時沉,也只有此刻,她才覺得自己仍然像是青春期的時候,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有王子來接她去美麗的城堡。

    只不過,人會長大,而幻想依舊僅僅只是幻想,鏡中的自己,一頭半長不短的黑髮,濃眉大眼,顯得太過英氣,麥色的肌膚,是長期學武的結果,和美白細膩注定無緣。

    如果自己如果上圍能夠發育得好點,也許她看上去會多少有些女人味吧。楚小橘低頭望了望自己足以稱之為乾癟的身材,隨即自嘲一笑。

    如果以後她真的愛上某個人的話,那麼那個人必須是真正地愛著她的,心靈的契合比任何都重要,但是能撇開表面的男人又有幾個呢?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呢?

    穿上了乾淨的睡衣褲,楚小橘走出浴室。在家裡,她向來喜歡穿著睡衣褲到處晃,自在而舒適。

    喀,浴室的門被打開,才想去打開電視機,卻發現已經有人坐在了她的書桌前。

    長長的淺色長袍,以及那一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長髮,即使只看背面,楚小橘也知道對方是誰。

    是鳳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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