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一杯子？一輩子？ 文 / 卡希布
「為什麼只剩下你一個了呢？好可憐耶。」
一隻小手，從貨櫃的另一邊拿走了唯一剩在那裡的淺藍色杯子，跟著一張小臉露了出來。秀哲愣了愣神，這張臉，好熟悉呀。
「咦？醉鬼哥哥，我居然又遇到你耶！」
醉鬼哥哥？秀哲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笑了。那露著天使般笑容的小臉，棉花糖一般甜的稱呼。他想起來了，這就是自己那天的「救命恩人」嘛。自從那天之後，情緒低落的他根本就把要報恩這件事拋到天邊去了。
「哇，醉鬼哥哥，你今天沒有喝酒耶！」
元沅走到秀哲的面前，用小鼻子在他的身上左嗅右聞，然後抬起頭來，笑嘻嘻地總結著。
「我哥哥說噢，每天都喝醉酒的人一定不是好孩子呢。醉鬼哥哥今天沒有喝醉，那就不是每天都喝醉的人了。那醉鬼哥哥也是好孩子耶。」
秀哲臉上微的一紅。糗呀！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居然會醉到把破爛紙盒當成床睡呀。
「小傢伙，我不叫醉鬼哥哥。我叫李秀哲，你叫我秀哲哥好了。」
「唔……李秀哲。秀哲哥哥？秀秀哥？哇，這個好聽……秀秀哥哥。」
「不是秀秀哥，是秀哲哥。」
拜託呀，這個小傢伙的思維還真是跳躍呢。
「秀秀哥哥，我叫元沅，就在森永中學附近的東源小學讀書噢，不過馬上就可以考中學了呢，我想考森永中學哦。還有，那天你說的大猩猩是我的哥哥，他叫元湛。你別看他那麼凶，其實他真的是個大好人耶。秀秀哥哥，你別生他的氣嘛。」
元沅楚楚可憐地望著秀哲，拚命地替自己的哥哥說著好話。那天哥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居然會那麼凶的對秀秀哥哥。其實哥哥平時對她說話都是很溫柔的呢。
「圓圈，秀秀哥哥沒有生大猩猩哥哥的氣噢。」
秀哲真是沒轍了。眼前這個小傢伙，居然敢漠視他的鄭重聲明呢。拉倒，他也不再去糾正元沅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奇怪稱呼了。只是，他也故意將元沅喊成了圓圈。不過，元沅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些名字上面，她正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個杯子，不，是看著杯子的底部。
「秀秀哥哥，快看，這杯子下面居然還寫了字耶。」
「喜歡是淡淡的愛，愛是淡淡的喜歡……」
元沅認真的小臉上寫滿思考。她根本就沒辦法理解這句話耶。喜歡……愛，是吃的東西嗎？
「秀秀哥哥，喜歡是什麼，愛又是什麼呀？為什麼是淡淡的呢？淡了不能加點鹽的嗎？」
元沅抬起自己的小臉蛋，一臉無辜地看著秀哲，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喜歡？愛？
秀哲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瞬間裂開了，接著砰的一下全碎了！愛，怎麼能淡淡的？！應該是濃濃的才對呀！就像他對羨妮的愛，濃得自己都快要化掉了……傷心地化掉。
「秀秀哥哥，喜歡是跟棉花糖一樣的東西嗎？所以淡淡的？」
「不是的。喜歡……就是你對一個東西或是一個人特別的關注，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它上面了，不捨得放開。」
秀哲搔了搔頭，他也不知道，這樣解釋算不算對。
「噢，我明白了。哥哥從小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呢，所以他有說喜歡我，愛我耶。秀秀哥哥，這個杯子是不是像我一樣可愛呀。」
元沅把杯子貼在自己的小臉上，笑嘻嘻地看著秀哲。
「圓圈是不是很喜歡這個杯子呢？」
「是呀！我喜歡。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它的身上耶。可是秀秀哥哥，愛跟喜歡是一樣的嗎？杯子上寫它也是淡淡的耶。」
天啊！秀哲都有點頭痛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個百問娃娃呀。天真得……幼稚！
「愛比喜歡要更多一點。就是你的眼睛裡只看得到一件東西或是只看得到一個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這才是愛。」
痛！一陣刺痛湧上了秀哲的心。一直以來，他都是那麼的愛羨妮，甚至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羨妮，可是……
「唔……我明白了。秀秀哥哥，我一定是愛上你了耶。因為在這個店裡，我只認識你呀，所以只看得到你呢。」
咳……咳……秀哲像是被什麼突然刺激了一下，不停地咳嗽。這個小圓圈，思維真的是跳躍的。
「圓圈，不是這個意思了。唉，不說了。愛不是個好東西噢，會受傷，會心痛的，圓圈可不要輕易去碰它哦。」
「秀秀哥哥，你也有喜歡過人，愛過人，也有受過傷痛過心嗎？」
元沅天真的問，秀哲的心裡卻是苦苦的。
他當然有……那一種怎樣的傷痛呀？！當看到羨妮不顧一切的從車上跳下來……當看到羨妮和淳熙在站台旁若無人的相擁時……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秀秀哥哥……」
元沅在輕扯秀哲的衣角。秀哲彎下腰，手指在元沅的鼻子上輕輕地刮了一下。
「圓圈不是說喜歡這個杯子嘛，那我送給你好嗎？」
「哇，真的嗎？好棒呀！秀秀哥哥，我真的好愛你呀！」
元沅聽到秀哲說要把杯子送給自己，樂得幾乎跳了起來，興奮地喊著。秀哲的臉卻撲的紅了。店裡好多的人都將含著笑意的眼光傳遞了過來。
「秀秀哥哥，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杯子的耶。可是哥哥說過錢不能亂花的耶。我知道哥哥打工掙錢養我很不容易，所以一直都沒跟他說，我只是經常來看看它還在不在。嗚嗚嗚……」
元沅說著說著，晶瑩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圓圈別哭呀，秀秀哥哥不是答應送給你了嗎？以後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它了呀！」
慘了，秀哲不是女孩子，沒有帶紙巾的習慣的。面對元沅這突如而來的眼淚，他只好又用自己的衣袖當紙巾了。
「唔……我不哭。秀秀哥哥，我以後一輩子就跟著你了。」
元沅擦乾了眼淚，一臉認真地對秀哲說著。只是這句話卻足足讓秀哲愣了十秒鐘。
「圓圈，秀秀哥哥只是送了你一個杯子呀，你不用一輩子跟著我的。」
「不行啦。人家說的，『一杯子』就是『一輩子』。秀秀哥哥送了這一杯子給我，不就是把你的一輩子送給我了嗎？我當然要跟著你了，要永遠做秀秀哥哥的好朋友。」
元沅一手拿著杯子，一手緊緊地抓著秀哲的衣角。
秀哲看著元沅那認真的小臉，卻不知道該怎樣跟她解釋這一杯子和一輩子是根本就沒有關係的。
「秀秀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元沅跟著你呀。」
「不是。」
「不是那就是喜歡了。哇，好棒，秀秀哥哥喜歡元沅跟著耶。」
「秀秀哥哥，那我們就說定了，元沅一輩子就跟著秀秀哥哥了噢！」
元沅的小臉因為高興而變得緋紅，她的小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牽在了秀哲的大手上。
聽著元沅那毫無邏輯可言的話，秀哲卻笑了。這個小傢伙，真的是他的剋星。那純真的笑，讓他根本就不能拒絕她的要求。
「秀秀哥哥，你有沒有喜歡過人呀？」
羨妮！！！
像是條件反應，元沅一問出口，羨妮這名字便跳進了秀哲的腦海中。痛，除了痛還是痛。這幾個月來，他一直不用手機、不接電話，幾乎與世隔絕，甚至沒有去過學校。
他想把羨妮忘掉。
可是，羨妮是他最最愛的呀，又怎麼能說忘就忘？！所以，就只能讓自己心痛。
「秀秀哥哥，你喜歡我好了。」
元沅看秀哲對著玻璃門傻傻地發呆，繼續說道。
「笨圓圈，秀秀哥哥本來就喜歡你呀，所以才送你杯子呢。」
秀哲回過神來，卻是哭笑不得。這小傢伙，把概念完全弄混淆了呀。可是，他好像真的挺喜歡圓圈呢。不知道為什麼，圓圈哭，他會難過，圓圈笑，他會開心。
那就趁著跟圓圈在一起的時候多笑笑吧！明天，他也該回學校了，逃避了三個月，應該回去面對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