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匡廬風流 文 / 李國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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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梁吾周領著焉雨亭去滕王閣遊玩。本來這丫頭對歷史典故不感興趣,甚至連南昌有什麼著名景觀也是一腦子糨糊,不過她的討巧之處就是比較聽話,尤其對梁吾周真的說得上是百依百順,與對待蘇暢的態度截然不同。
「我可不想去看什麼疼王不疼王的,我只想上廬山去看一場《廬山戀》。」
昨天晚上,焉雨亭赤裸著瓷實的身子趴在梁吾週身上,吻了一口他的眉心,撒嬌道。
「那怎麼行啊?」梁吾周兩手輕輕撫著她那光潔滑膩的脊背,給她啟蒙道,「到了一個地方,總要看看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遊覽遊覽一個地方的代表性景點。來南昌的人哪能不去登一登滕王閣?沒聽當地人說嘛,不上滕王閣,不算豫章人。」
「豫章人是什麼意思?」她一臉懵懂地問,那表情天真得令人不忍責備。
梁吾周只得耐心地給她解釋南昌城的來歷,關於洪城,關於豫章,三國時的周瑜,唐朝的滕王李元嬰,王勃寫的《滕王閣序》,聽得她一臉崇拜。
「不愧是大校長哦,懂得真多!」她一口接一口地雞叨米一樣連連在梁吾周臉上親著,又吃吃地笑著說:「對女人也懂得那麼多,叫小色女爽歪歪啦!」
這就是焉雨亭的可愛之處,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雖然已經大學畢業,雖然已是二十多歲了,但生活的閱歷卻始終如同一張白紙,給人的印象是那樣純潔無瑕,似乎對複雜喧囂的世事一無所知,言談舉止間時不時顯露出幾分童真。即便是在男女之事上,她也是收放自如,隨心所欲,愛的時候如癡如狂,恨的時候似泣似訴,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這使得梁吾周在她面前非常放鬆,他甚至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能還原出一個不加裝飾的自我,一個「原生態」的梁吾周,其他時間,即使在老婆面前,他也需要戴著一套假面具。其實不止是在精神上,有時候與焉雨亭躺在一起嬉戲,想想自己老婆那一身臃腫鬆弛的肥肉,那一副蠟黃枯萎的面色,他就會油然生出一份對這小丫頭格外珍愛的情愫,從而愈加激情洋溢,愈加威猛亢奮,往往弄得她嬌啼連連,「老公老公」地亂叫不止。
初夏時節的滕王閣園區,綠草如茵,鮮花吐艷,一條貫通南北的幹道將寬闊的閣前廣場與主閣連接起來,遊人順著主道拾級而上,便進入了滕王閣的底層。梁吾周多年前來過南昌,但重修過的滕王新閣卻是頭一次登臨,所以他看得很仔細。
五樓是主閣最高的明層。漫步迴廊,眺望四周,滔滔贛江如一條白練敷陳在綠蒼蒼的大地上,佐以西山疊翠,南浦飛雲,真是美不勝收,遊目四望,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梁吾週一時竟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焉雨亭卻沒心思欣賞這些,看梁吾周在「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巨幅拱聯前駐足不動,便挽住他的胳臂一個勁地催促他快走。下到一層出售紀念品的地方,梁吾周叫服務員把掛在貨架上的一隻精美的珍珠包取下來,在焉雨亭身上比量著,問她喜不喜歡。焉雨亭摟著他撒嬌說:
「不要不要,人家要上廬山嘛!」
梁吾周笑著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告訴服務員買下這只珍珠包,又選中了一座小巧的純金縮微版滕王閣的模型,一起付了款。
兩人誰也沒注意到,身後有個人正在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們。這層樓面積很大,人流來來往往,大多是旅行團,大概是焉雨亭半嬌半嗔的聲音引起了那個人的興趣,他站在側後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兩人的一舉一動,手裡的手機也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晃動著。
梁吾周更不會想到在這遠離A市千里之外的地方還會遇到認識自己的人。買完紀念品,禁不住焉雨亭的纏磨,梁吾周帶著她直奔長途客運站,乘上旅遊大巴奔廬山而去。而那個人則一直目送著兩人消失在滕王閣園區的大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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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黑時,梁吾周與焉雨亭來到廬山牯嶺,住進了匡廬雅捨。他不想隨旅遊團隊走,因為那樣有諸多不便,不如自助游來得隨意,行程可以自由安排。這家客店門面不大,但潔淨雅致,又稍偏僻一些,正適合他的心意。本來他也有些乏了,想晚上休息休息,明天再去遊玩,可焉雨亭卻興致很高,非要去看那部著名的《廬山戀》。
《廬山戀》是二十多年前由張瑜和郭凱敏主演的一部愛情片,取材自廬山。自公映後,便成為廬山風景區招攬遊客的保留項目,據說是廬山電影院上映的唯一一部影片,被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認定為「全球連續放映時間最長的電影」。梁吾周多年前就看過這部片子,不過如今年近半百的他已經不容易被這種做作而拙劣的煽情故事所感動了,倒是那傻丫頭看得如醉如癡,還跟著灑下了大把大把的眼淚。
深夜的山路上一片寂靜,焉雨亭挽著梁吾周的一條臂膀,幸福地蹦蹦跳跳,一路上抒發著自己對電影故事的理解。梁吾周嗯嗯啊啊地應付著她,心裡卻在想像著那個可憐的蘇暢一連幾天掛不通自己女朋友的電話會是一種什麼心情。他勸過焉雨亭幾次,要她認認真真地與蘇暢處下去,條件成熟了該結婚就結婚,該生孩子就生孩子,可是焉雨亭雖然每次都答應他,實際上卻一直沒把心放在蘇暢身上。剛才在電影院,他故意貼在她耳邊說,那個郭凱敏長得挺像蘇暢,焉雨亭卻白了一眼,狠狠掐了他手腕一下。雖說這丫頭明確表示不會向自己要名分,跟他好只是為了圓那份前世種下的緣,但他卻不明白自己何以跟她有過前世之緣,更擔心哪一天她真的走火入魔了,會把兩個人都燒掉!
想來自己也真是沒出息。梁吾周暗自自責。有時候想明白了,他也曾下決心慢慢疏遠她,特別是開始競爭市委宣傳部長以來,他更是注意盡量別在這方面給對手留下把柄,可是從心底說,他的確放不下這個能給自己帶來身心愉悅的可人尤物,甚至擔心她會在某一個早晨突然間不辭而別。按說這麼多年來他所染指的女人不止一兩個,但還沒有哪一個像焉雨亭這樣讓他拿得起放不下,就像抽大煙上了癮的人一樣,明知道罌粟花美麗的外表後面是劇毒,卻抵禦不了它的誘惑。
焉雨亭忽然轉過身來抱住他,月光下,那對大眼睛亮晶晶的:「大寶,你能像電影裡那個男人那樣對我好嗎?」
傻丫頭就是傻,連問的問題都冒著傻氣,何況這是一個梁吾周最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他彎下腰,抱起焉雨亭掄了一圈,在她耳邊說:「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爬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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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過早飯,梁吾周說要帶焉雨亭去參觀廬山會議舊址,可是焉雨亭堅持要沿著電影裡男女主人公玩耍過的景點走一遍。沒有辦法,梁吾周只好陪著她從如琴湖走起,沿著花徑、錦繡谷、天橋、仙人洞、五老峰、三疊泉、含鄱口、石門澗、小天池走了一大圈。這一圈可是不近,若不是途中搭了幾段旅遊車,坐了一段滑竿,他險些回不來了。
返回匡廬雅捨,梁吾周連衣服都沒脫,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累得一點也不想動了。焉雨亭還是興致不減,換上那件在景區買的被稱為「張瑜衫」的套頭短袖小衣和張瑜在電影裡穿的那款小方格裙子,在鏡子前扭腰擺臀地做著POSE,連聲問梁吾周好不好看。梁吾周還沒來得及應答,只聽「叮咚」一聲,手機響了,是短信息。他打開一看,原來是卞占豐發來的一條葷段子,後面還有一句話:「祝哥哥旅途愉快,別忘了找個南方小妹妹消消食解解乏。」
梁吾周忍不住笑了。焉雨亭趴到身邊問他是什麼信息這麼好笑,他攥著手機不讓她看,說女孩子看這些東西不好。可焉雨亭不依不饒,非要看一眼,搶過手機翻著看完,粉嫩的俏臉變紅了,啐道:
「瞧你們男人這副德性,表面上人模狗樣的,背地裡就能研究這點事兒。」
「這點事兒怎麼了?」梁吾周看著她半羞半嗔的嬌憨樣兒,忽然來了興致,渾身的疲乏似乎也消失了,彎起一根手指托著她圓潤的小下巴頦,挑逗道:「小寶不喜歡這點事兒?」
「你煩人,又撩人家!」焉雨亭猛地翻過身,把梁吾周壓倒在身下,紅紅的香唇緊緊地貼上他的嘴巴。
外面的陽光透過潔白的窗紗將柔和的光線透進房間,兩人翻天覆地地又是一場縱情鏖戰,一口氣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這已是梁吾周連續第三天應付這個不知道滿足的瘋丫頭了,加上連日爬山消耗體力,很快便有些力不從心了。可是焉雨亭卻仍像一條蛇一樣在他身下扭動著,盤曲著,一聲聲地哼唧不止,不大的屋子裡似乎每個角落都汪著一片旖旎春光。
忽然,房間四壁一陣陣抖動,門和窗都發出奇怪的聲響,連床鋪都彷彿在輕輕彈跳,仰躺在下方的焉雨亭首先感覺到異常,本來迷離的眼神變得清澈,不知所措地盯著梁吾周。梁吾周也詫異地停止了動作,心想,真他媽見鬼了,這點子小事就能驚天動地了不成?可是沒待他罵出口,整幢樓房又是一陣劇烈地顫抖,他立刻反應過來:
地震了!
這一天是2008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