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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節 文 / 易卓奇

    王靜茹侍候張志剛的父親遠遠勝過對待自己的父母。在家裡,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不會也不需要做任何家務,家裡有保姆,出門有人接送,柴米油鹽,吃喝拉撒她什麼都不管。無論父親當書記還是做市長,她都是寵兒,只要她高興,她要什麼就有什麼。儘管她並不喜歡這種生活,可她畢竟是在那種優越的環境中長大的。現在她深入張志剛的家裡,實際上是履行張家保姆的職責,洗衣,做飯,幫老人打掃衛生,送老人看病吃藥,有時還要接屎接尿,什麼都做得妥妥帖帖,勝過老人的女兒。

    "我要有個像你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那您就把我當女兒看吧,有什麼事叫我一聲。"

    等老人高興的時候,她會問他兒子的事情。

    他告訴她兒子是無辜的,他沒有犯罪,兒子曾經親口告訴他的,他是被害的。她問:"被誰害的?為什麼有人要害你兒子?"他說害白書記的人就是害他兒子的人,可他並不知道誰要害白書記,實質的東西他還是知之甚少。

    有一天王靜茹給老人清洗完畢,沒事,坐在沙發上休息,隨便拿著張志剛家的一些舊照片在翻看。

    老人突然說:"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想求你再幫我做個事行啵?"

    "說吧,大伯,跟我還客氣什麼,只要能做到。"王靜茹說。

    老人掏出一張照片給王靜茹:"你幫我去找找這個人,後面有地址。叫她告訴志剛,家裡都好,別掛念,他要去了廣州叫他不要再與任何人聯繫。"

    "啊?是她?!"王靜茹接過照片一看,愣了。

    這是葉彤的照片,那個被人強姦了又不肯協助警察破案的女人。王靜茹已經不止一次跟她打交道了,難道她跟張志剛一塊?

    王靜茹眼前立即閃現了秦小波拿張志剛的照片給葉彤辨認的那一幕——秦小波遞給照片,問:"是他嗎?"

    葉彤一愣……

    "難道那起強姦案也是他們做的?!"王靜茹在心裡問自己,可她又無法相信那是真的。老人告訴她,那是張志剛過去的女朋友,雖然沒談了,可還有聯繫。既然是以前的女朋友,像張志剛這樣的人他還會去強姦她嗎?他要真強姦她了他還會跟她聯繫嗎?老人說現在志剛跑出來了,他知道警察到處找他,他不會回來,也不會去他姐姐家裡,唯一可能的就是跟葉彤聯繫。

    王靜茹來不及細想,不管張志剛強不強姦葉彤,這條線索都是極為重要的,她沒有太多的猶豫,跟老人打了句招呼拔腿就跑。

    可是她去得太晚了。

    逃犯也許早有預感,玫瑰園不是他們的久留之地,他們得離開那裡。

    "這裡安不安全?派出所平時查不查戶口?"張志剛問。他已經不是昨天的張志剛。也許昨天他還想把自己交給江峰,交給警察,今天他不再這麼想了,今天他已經被逼做了特大搶劫罪犯,頭號通緝犯。他不信江峰了,沒犯罪的時候就要對他格殺勿論,現在他真正負案在身,他還能活命?這時他才覺得要逃命了,不逃真是死路一條。

    "放心吧,這裡是高級住宅,是以外商名義買的,旁邊派出所跟我關係也很好,沒人查的。"葉彤說。

    "我們出去不方便,你到外面看看風聲,聽著,無論聽到什麼都別緊張,也別害怕,我們絕不會傷害你的。"張志剛說。

    葉彤就天天跟他們放哨,還幫他們買好了去廣州的火車票。

    "還是要走?"葉彤有些依依不捨。

    "不走不行,不走會連累你的。遲早是要走的,能走就快點走吧。"

    "其實,陸路和空中出去都很困難,檢查的特嚴。"

    "這麼說水路沒查得那麼厲害?"

    "我覺得最安全,我們家原來就生活在水上。"

    葉彤就跟他們如此這般安排了一番。

    蜈蚣、張志剛喬裝打扮成一對夫妻準備出門,葉彤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們。

    "還最後麻煩你一次,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警察?"

    葉彤像一個聽話的孩子,開開門,悄悄出去。門外靜悄悄,除了穿行的車輛,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走吧!"葉彤回來說。

    "謝謝,請你辦的事一定要幫我辦到。"

    "放心去吧,會幫你辦好的,江邊都跟你聯繫好了,不會有事的。"

    蜈蚣走近她,在她耳邊小聲說:"葉彤,我不想傷害你,但我沒辦法。如果我們就這樣走了你就成了最大的窩藏犯,你沒好日子過,你得坐牢。另外,老大知道我們在這呆過你什麼損失也沒有你更沒好日子過,他們會逼你殺你,我只好讓你委屈了。"

    "我知道,動手吧,我不怪你。"葉彤理解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如同等著心愛的人來親吻一樣等著蜈蚣下手。

    蜈蚣"嚓"的一刀刺在葉彤的大腿上。葉彤難受地叫道:"哎喲,你……"

    "對不起,葉彤。"蜈蚣沒抽刀,脫下了手套,戴上假髮就走。

    "蜈蚣!你他媽的王八蛋怎麼連她都殺?你還是不是人?"張志剛痛恨地說。

    "走!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把她殺了會壞事!"蜈蚣拉著張志剛把門狠狠地一帶,門"啪"的一聲關了,走了。

    坐上的士,張志剛說:"我想看看我爸,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我爸。"

    蜈蚣無奈,只得陪他。

    又是在那個商場的樓梯間,張志剛已經變成了一個"女人"。他一邊打手機一邊在三樓樓梯間向十米之外的宿舍樓窺視,蜈蚣依然在二樓的安全通道給他"放風"。

    張志剛在全神貫注看著他的老父親。

    當時王靜茹還沒發現那張照片,老人也沒告訴她葉彤的故事。王靜茹正給張父擦洗身子,老人要拉尿,幾次起床卻力不從心,還是王靜茹用罐壺放進被子裡為老人接尿……

    看到這種場面張志剛感動了,他的眼睛一下就濕潤了,淚不住地往下流著,他真想大喊,可他不能,只有兩分鐘蜈蚣就把他拉走了。

    王靜茹趕到葉彤家時葉彤已經躺在地上,地上一灘血。

    "葉彤,葉彤!"王靜茹焦急地喊道。

    "快,快送我去醫院!"葉彤痛得難受,口裡吃力地喊道。

    "他們呢?蜈蚣和張志剛他們呢?"王靜茹一看到這個陣勢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張志剛和蜈蚣來過,而且就住在這裡。所以她問的直截了當,她不想讓葉彤再有狡辯的餘地。

    "走了,他們都走了。"葉彤說。

    "去哪?"王靜茹著急地問。

    葉彤無力地搖頭,沒有回答。

    王靜茹立即報了110,再看看葉彤的傷口,感覺沒什麼太大的危險,幫她拔出刀捆住傷口急匆匆跑了出去。

    去火車站。老人的那句話提醒了她:"他要去了廣州叫他不要再與任何人聯繫。"廣州,張志剛很可能會去廣州。

    王靜茹立即趕往火車站。

    去廣州的火車還沒發車,在驗票口她終於盯上了一對特殊的"夫妻"。

    那對夫妻正在驗票進站,王靜茹就走在那兩人的後面,憑著女人的直覺,王靜茹一眼看出了那雙"女人腳"實在不倫不類,便緊緊跟在其後。

    秦小波最近幾天一直在火車站檢查進站旅客,這時正好在逐個檢查。

    蜈蚣和張志剛走近驗票口,工作人員沒發現任何破綻,放行進站。剛走了幾步,秦小波發現張志剛打扮與行走不太協調,叫住張志剛:"小姐,你的票呢?"

    正要仔細查看,王靜茹擠過來有意把張志剛推開,又順手扯下了旁邊一個男人的行李拔腿就跑,其實什麼也沒拿,那男的立即拚命地呼喊:"搶劫了,搶劫了,有人搶劫!抓住她,抓住她!"

    秦小波放棄了對張志剛的追趕,迅速追趕起"搶劫"的王靜茹來。

    王靜茹奔跑,秦小波等警察緊追其後,張志剛回頭看看奔跑的王靜茹,立即驚訝,心裡說:"啊?!是她?!"

    可他來不及細看,警察盯上了別人,這是他們逃跑的特好機會,蜈蚣迅速把他拖上了火車。

    秦小波跟在王靜茹後面緊追不捨,王靜茹跑進了一條小巷,秦小波也跟了進來,秦小波喊道:"站住!不站住我就要開槍了!"

    "別開槍,是我。"王靜茹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說。

    "王靜茹?怎麼是你?你搞什麼名堂?"秦小波驚訝地問。

    "以後再跟你解釋。"王靜茹"刷"一下又跑進了另外一條小巷。

    "王靜茹?王靜茹?"秦小波喊道,卻已經沒聽見王靜茹的聲音。

    後面的警察紛紛趕來,問秦小波:"人呢?那個搶劫的呢?"

    "別追了,已經跑了,走吧,回去吧。"秦小波說,臉上卻一臉的疑惑……

    王靜茹並沒跑多遠,甩掉了秦小波後她一直盯著張志剛和蜈蚣。

    張志剛和蜈蚣爬上了火車,她也跟著爬上了火車。

    因為是點起站,旅客還剛剛上車,王靜茹還有足夠的時間尋找她的目標。

    沒有多久,王靜茹發現了目標,就坐在了張志剛的前面。

    "是你?姑娘?你沒事吧?"張志剛認出王靜茹,問。

    "是你們?沒事,我跑得快,他們抓不了我。"王靜茹有些驚喜,說。

    "謝謝你。"

    "沒什麼,我是看你不像個女的,怕你難堪。"

    "你?"

    "別多心,我是個女的,這種事只要看仔細點就什麼都看出來了。"

    "請問你去哪?"

    "廣州,你們呢?"

    "也是,正好同路。"

    這時車廂裡的廣播正在播放公安部A級通緝令,對象就是張志剛和蜈蚣。

    蜈蚣張志剛兩人低著頭聽得臉上直冒冷汗,十分緊張。

    "鎮靜點。"王靜茹小聲說,"剛才進站的時候警察就是說你像廣播裡的人。"

    張志剛更加緊張,有些不知所措。

    "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就算是那麼回事也別自己嚇自己,別怕,我也被人追,我不怕。現在警察查得很緊,剛才我上車的時候聽到一個警察跟另一個警察說前面的每個車站都有他們的人把守,一直到終點站廣州,逃犯別想從他們手裡逃過。"

    張志剛蜈蚣緊張地抽煙。

    這時前面的車廂乘警正逐個檢查座位,要求出示身份證和車票。蜈蚣張志剛頓時感覺難以過關,張志剛小聲說:"現在走還來得及。"

    "只能走了,我也沒身份證,肯定會被查出來的。"王靜茹小聲說:"看見沒有?這裡是進站查得特嚴,出站沒人管,下面的每個站都是出站,都會嚴,以後要出站都難得出去了。走吧,不走不行了。"

    "走吧!"蜈蚣說,三人悄悄下車,走下車門時王靜茹對列車員撒了個謊說:"下去接個人就來。"卻一去不返……

    出了車站張志剛就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

    王靜茹說:"也許見過,我不瞞你們,反正你們也不是追殺我的人,我也不用提防你們。我本來在東正街辦事處實習,主任帶我去了一個孤老頭子家,說老頭生活不太方便,兒子犯了法,還關在監獄裡,女兒又不回來,叫我有空就幫幫老人。我看人家老頭子怪可憐的,就答應去幫幫老人,隔三差五去幫老人料理點家務。可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一天來了兩三個男人把我莫名其妙地抓起來,把我關在一個黑屋子裡,硬逼問我老頭子的兒子在什麼地方,老頭交什麼東西給我了。天啦,我怎麼知道老頭的兒子在哪?誰交什麼東西給我了?這不冤枉嗎!我不說他們就打我,還要強姦我。幸虧外面有警車叫,我拚命地喊救命。警車停了,他們跑了,我也跑了。"

    說得很動人,張志剛已經被感動。

    "後來呢?"

    "後來我跑去問老人,老人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今天我還去了老人家,結果又被那些人盯上了,我知道再不跑就不行了。"

    張志剛想起姑娘幫父親擦洗身子的一幕,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你準備去哪?姑娘。"他問。

    "我也不知道,還沒想好,反正不能回去了。"王靜茹說。

    "跟我們一塊走吧。"

    "你讓她跟我們走?"

    張志剛在蜈蚣的耳邊耳語了幾句,蜈蚣再沒說什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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