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節 文 / 易卓奇
看了現場，聽了葉彤的陳述，秦小波說像是他們。
"誰？張志剛？蜈蚣？"江峰問。
"太像他們了。"秦小波說。
江峰不再多說，拿出照片給葉彤辨認。
葉彤首先拿了張志剛的照片看了看，葉彤一愣，但很快就平靜了，不屑一顧地把照片扔到一邊，說："不是，根本就不是。"
葉彤那極其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同來的王靜茹，她捕捉了這一愣，但過得太快，她無法吃透那一愣的內涵。
秦小波遞過蜈蚣的照片說："別急於否定，再看看這個。"
葉彤再看看蜈蚣的照片，不禁一驚:"啊？！"接著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是他，不是他，絕對不是他。"
"再仔細看清楚，是不是他們倆，你看，這個矮的蜈蚣，臉上還有痣，與你說的特徵都很像呢。"秦小波很有耐心地指指照片。
"不像，一點也不像，我記得很清楚，根本不是這兩個。"葉彤把照片還給了秦小波，搖頭不止。
"別急著下結論，仔細看看，再仔細看看。"秦小波比什麼時候都有耐心，他真希望受害人說說是他，就是他，就算不說猶豫徘徊舉棋不定都行，都還有希望，他就怕別人說不是，特別是他經過分析得出的結論，他不希望輕易就被別人否決。
可眼下的葉彤就否定的那麼快那麼堅決，否定得他都不敢相信。
秦小波和王靜茹又在葉彤家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了一個指紋，立即拿回來比對，結果既不是張志剛的，又不是蜈蚣的，指紋檔案中沒有這人的資料。
"會不會還有第三個人？"江峰說。
"不會，他們始終只有兩人，從來沒有第三個人跟他們在一塊。"秦小波繼續搖頭。
"別忘了，他們逃跑的時候是有人接應的，本來就是三個人，不是張志剛不是蜈蚣也許正好是接應他們的那個醫生。"江峰說。
"可是那個人一直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從醫院出來那人就走了，我從城北追到城南，再沒看見第三者，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秦小波說。
徹底否定了張志剛和蜈蚣，秦小波對這起案子的偵破已經缺乏信心。尤其對受害人葉彤，秦小波由同情變成厭惡。
先是過了一天才報案，很多機會都錯過了。
"為什麼昨晚不報案?"
"我怕。"
等警察來時屋裡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秦小波和王靜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一個指紋，卻又什麼都不是。一個怕字，失去了多少機會，破案有時就差那麼一點點。
其次是她的損失"沒什麼"，矮個子強盜還把搶來的東西全都還給了她，她說她什麼損失都沒有。
你被強姦了還什麼損失都沒有？你……
她不覺得那是損失。
王八蛋！那還不是損失？
他不想再破這鳥案，晦氣！
他把這起強姦案交給了王靜茹。
"你去查吧，你比我們誰都方便，可以問得更具體些，有些話還非得你問才好。放心，查出了結果我幫你請功，沒查出來什麼也不算，受害人本人要撤案，不算破案率。"秦小波說。
王靜茹沒拒絕，愁沒機會上案子，搶劫案也好，強姦案也好，是案子就好辦，就是機會。
然而，調查卻讓王靜茹大失所望。
葉彤拒絕回答她的任何問題，說："這是我的隱私，你問得這麼細是什麼意思？你不覺得無聊嗎？告訴你，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不想再回憶痛苦，不想。"
一無所獲，和小波一樣，她也對這起強姦搶劫案子的偵破沒了信心。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就是這裡，不久就成了犯罪分子藏身的窩點。
蜈蚣還是追著要那份文件，張志剛十分無奈，便帶他去了車站寄存處取出了一個極為精緻的木盒。
"這是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張志剛說。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蜈蚣很興奮。
"不要打開它，不到迫不得已永遠也別打開它，打開它對你沒有好處。"張志剛如同乞求。
"好，我答應你。"蜈蚣說。
張志剛走近蜈蚣，遞給木盒，說："動手吧，手腳利索點，一刀就到位，別讓我難受。"
蜈蚣愣了。"你……"接過盒子，好一陣才說，"別傻了，我不會殺你的。"
"不殺我？不殺我你怎麼交差？"張志剛說。
"你忘了你跟我說的，我殺了你有什麼好處？只要我把東西交給老大我也跟你一樣，甚至還死得更慘。上次十里坡遭到突襲就已經很清楚了，老大不只是要你的命，同樣也在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自尋絕路？放心吧，我不會再傻了。"
"這麼說你肯放過我？你真的肯放過我？"張志剛顯得有些激動，儘管他早已料到蜈蚣不會對他下手。
"你也答應我一個條件，跟我們一塊干，搞錢出國。"蜈蚣說。
張志剛當然不會願意，他不想再跟著蜈蚣去幹傷天害理的事情，把這個盒子交出來他就是要擺脫蜈蚣的糾纏，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他不能也沒必要整天跟著一個殺人犯在一起。他滿以為這個盒子完全能把蜈蚣打發走，因為他苦苦追求的就是這個東西，現在他得到了，他總不至於再拖著他，拖著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讓我走吧，讓我陪陪我父親，他已經七十歲了，身邊不能沒人。"他說。
"你是不是就想用這個盒打發我走？這麼說這個盒子裡不是我要的東西？"蜈蚣根本不肯放過他。
張志剛真是哭笑不得，還有什麼好說的？總不能讓蜈蚣懷疑那個盒子是假的吧。他很清楚，蜈蚣是不會放過他的，不如跟著他走下去，到時還能弄清老大是誰，說不定還能發現迫害白書記的兇手是誰，到時候再找江峰也不遲。
別無選擇，跟蜈蚣走下去，張志剛無奈地點了點頭。
蜈蚣立即打手機給老大："喂，老大嗎？我是蜈蚣，我想跟你談談。東西？你放心，我會給你帶來的，不過我不想看到上次的場面，我在外面為你賣命你就這麼對我？太過分了吧，老大，這一次我一個人來，希望你也一個人來。我不會讓張志剛來的，我不想再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你要再動什麼歪腦子你什麼也別想得到！"
"你要把東西交給老大？"張志剛緊張地說。
"放心，我不會再傻了，他想玩我，我也玩玩他，你就等著看戲吧。"蜈蚣的眼裡直射著仇恨，上次要不是跑得快早就沒命了，他不會再跟他賣命，他真得想辦法搞錢，他要利用他。
他和老大約好在飄香酒店見面，他當然不會帶那件神聖的文件。
與電視裡黑社會的龍頭老大見面沒有什麼區別。
蜈蚣什麼都沒帶，空手一個，任老大的人從上搜到下，又從下搜到上。他沒有半點反感，自覺地接受檢查。
"這麼接待我，規格太高了吧。"他跟老大說。
"你說了，不想發生不愉快的事，安全起見。"老大一直背對著他，說。
"有種！"他說。
"怎麼選在這個地方，你知道這是哪裡？"
"我知道，對面不就是刑偵隊嗎？沒關係，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
"好，是幹大事的。拿來吧，老頭子的文件？"
"我會這麼傻？帶著本子來送死？"
"老弟，你耍我？"兩個打手一哄而上，一把鎖住蜈蚣。
"哈哈。打呀，有種的把我打死呀，只要我今天不回去張志剛馬上就會把文件送到江峰手裡，你們動手呀。"蜈蚣哈哈大笑。
"住手！都跟我退下！誰叫你們這麼無理，滾！"老大吼道，兩個打手乖乖放手出門。
"對不起，手下不懂事，讓你受驚了。說吧，要多少？開個價，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要多少錢我都給。"老大說，拿出支票扔在桌上。
"一千萬，你給嗎？"
"過分了吧？蜈蚣。"
"是吧，不捨得給吧，放心，我不找你要錢。"蜈蚣神秘地說，"幫我搞兩支傢伙。"
"啊？什麼？你要傢伙幹什麼？"老大有些驚訝。
"我要出去，我要自己搞錢，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沒傢伙怎麼過？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我會守諾言，馬上給你把文件送來。"
"可是傢伙也不容易搞，我自己也沒有，跟別人搞的確非常困難。"
"這麼說你是不想幫這個忙？別忘了，我正在為你弄文件。"
"弄來了嗎？為什麼還不交出來？"
"老大，你不知道，難。張志剛賊得很，老要找江峰，肯定要把東西交給江峰。你給我點時間，我只能跟他套近乎，讓他相信我。"
老大沉思了片刻，說："好吧，我會安排，你先回去，等我的電話。"
老大沒急於幫蜈蚣去找"傢伙"，對他來說那不是主要的。他並不急著要蜈蚣用"傢伙"去征服張志剛，也許武力對張志剛不會有太大的作用。張志剛急於找江峰，很顯然就是要把文件交給江峰，就是要把白書記那起交通事故的真相告訴江峰。如果那樣事情就會非常麻煩，現在最重要的也是最迫切的就是不讓張志剛接近江峰，不讓張志剛把東西交到江峰手裡。
可怎麼才能讓張志剛不去找江峰？
老大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張志剛不相信江峰，從心裡死了這條心。因此蜈蚣一來他就使了一點心計。他根本就不會像蜈蚣想像的那樣會對他怎麼樣，會加害於他。文件沒到手他不會那樣。蜈蚣走的時候在他坐的那輛的士車上被貼上了一個微型跟蹤儀。幾個人悄悄地跟在蜈蚣的後面。
就在這天晚上，蜈蚣和張志剛所在的郊外出租屋遭到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警察襲擊。
張志剛和蜈蚣正談著下一步怎麼走，突然，外面一輛警車飛馳而來。
警車裡，七八個身穿制服的"警察"一哄而下，帶隊的喊道："快！趕快包圍！"
屋裡的蜈蚣從窗口看看外面，驚恐："啊？！警察來了！快！快走！"
"你走吧，我不走，我要見江峰！"張志剛說。
"什麼？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見江峰？你他媽找死呀。"蜈蚣就用槍頂著張志剛就要走，張志剛卻賴著不走。
門外，"噠噠噠"急促的腳步，緊張的喊聲："快快！"
蜈蚣見逃跑無望，急中生智，推開窗戶，拖住張志剛卻躲進旁邊的大衣櫃，掏出刀子對準櫃門外。
"警察"破門而入，四處看看，發現窗戶打開，"警察"甲端著槍走近大櫃，槍口對準了櫃門，卻不開門，用對講機報告："隊長，張志剛和蜈蚣跳窗跑了。"
對講機裡傳來"江峰"的聲音："這兩個王八蛋，發現了給我當場擊斃！給我追！"
櫃子裡，張志剛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一切平靜了之後，蜈蚣和張志剛從櫃子裡出來迅速離開了那個出租屋。
這時的張志剛也感到了走投無路。如果以前他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能碰到警察，尤其是能碰到江峰能救他的話，那麼現在這一線希望都破滅了。他親耳聽見江峰要對他格殺勿論，他再也不能指望江峰了。
"算了吧，死了這條心吧，別再指望他了，誰都別指望，咱們沒退路可走了，還是實際點吧。"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生。他沒別的地方可走，不能回家，也不能去親戚朋友家，最後還是想起了葉彤。現在自己有難，葉彤一向講江湖義氣，真要找她她不會拒絕，更不會出賣他。
張志剛帶著蜈蚣在天亮之前來到了葉彤的家裡。